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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天下帅哥出我辈 作者:蓝小伞 【文案】 这是一个大混蛋穿越一世作恶太多,被系统甩进第二世,在一个迤逦胡斜的“武侠”世界里不幸转受,并生子的故事~本文又名: A.弃恶从善or男身生子 B.霉者千霉必有一幸,狡者千狡必遭天谴 C.系统说话从来不算数 D.双选题不要摆出单选题的姿态啊混蛋!!! 内容标签:武侠 生子 游戏网游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驭郎(花月郎) ┃ 配角:江枫,花月奴,皇甫焌,安倍玉次 ┃ 其它:综武侠,江小鱼,花无缺,陆小凤,花满楼 第1章 系统,送你四个字 注: 这是一个大混蛋穿越一世作恶太多,被系统甩进第二世,在一个迤逦胡斜的“武侠”世界里不幸攻转受,并生子的故事~本文cp:蒋驭郎x江枫-------→一次意外--------→江枫x蒋驭郎正文: 蒋驭郎是个卑鄙无耻、心狠放浪的人,真正是前一秒和别人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插兄弟两刀的大混蛋! 他不仅在现实生活里卑鄙无耻、心狠放浪,在游戏的世界里同样如此,甚至更胜一筹。一次手痒就将游戏里的老公的拜把子兄弟的老婆——本服出了名的人妖号杀了一百六十七次,直到对方身上全部装备爆了出来,才扔下一个铜板,潇洒地向对方道了一声拜拜! 不久之后,他就被自己那号称第一高手的老公秒了一百六十七次,等级一下子从全服前十变成了新手村级别! 完全不知“硬气”与“尊严”二词含义的蒋驭郎没有继续拿着这个名为“盗帅楚留香”的id在网游《铁血江湖》里混下去,而是转身注册了一个小号,重新混了进去,并且暗戳戳地加入了那无情无义为了别人老婆可以砍死自己老婆的大混蛋小冤家的队伍里,伺机寻找报仇的机会。 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就在他趁着垦荒佳期,准备背后插刀插死对方的时候,这混蛋竟然按错键发错大招,一下子将boss“通天教主”的仇恨引爆,仅仅是零点一秒的时间,全队十八个好汉统统踩死在了“通天教主”的脚丫子下——团灭! 正所谓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玩个游戏垦个荒,被boss团灭这种事情对于广大的玩家而言简直就是稀松平常——但是被boss秒爆后就“顺便”穿越了这种事情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点? 好在穿越后所得到的系统告诉蒋驭郎,只要完成了《绝代双骄》副本攻略——成为武林盟主or天下第一高手,就能得到系统奖励,重返现世! 虽然蒋驭郎穿越后的身份——江玉郎不过是《绝代双骄》中给主角江小鱼升级用的阶段性小boss——甚至连boss都称不上,最多就是一狡猾难缠的小怪,但是蒋驭郎为了回到现世,还是发愤图强、努力奋斗,一举歼灭了以江小鱼、花无缺为代表的正面人物以及邀月、怜星为代表的boss集团,同时夺得了武林盟主与江湖第一高手双料冠军。 原本以为攻略成功,立刻就能回老家了,结果系统噼里啪啦地折算了一通,竟然给他吐出了那句曾在网络上甚嚣一时的二十字真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看到这二十字骚包地飘荡在自己头顶上的真言,蒋驭郎当场一口盐汽水喷射到了系统光洁闪烁的屏幕上,然后就听到系统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不应该这样攻略这个副本,应该本着“圣父”的情怀,揭露移花宫与江别鹤的阴谋,促成江小鱼与花无缺兄弟相认,然后再设法救下自己的父亲,将他感动使他洗心革面,接着便借由自己的声望——而不是纯粹的武力——成为武林盟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江别鹤狼狈为奸,以卑鄙无耻的手段陷害主角杀死仇敌,最后还用毒来胁迫众豪杰推举自己为武林盟主、天下第一高手——这是不道德的,不符合时光穿越局的三观的,必须严厉处罚! 而处罚的结果就是让蒋驭郎再穿越一次,变成江小鱼与花无缺的母亲——花月奴——的哥哥,叫他后悔曾经害死江小鱼与花无缺这两个亲外甥! 但是系统低估了蒋驭郎的卑鄙无耻、心狠放浪——那又不是他亲生儿子,他一个半路穿过来的舅舅,后悔个毛啊?早早让花月奴和江枫勾搭上,生下江小鱼、花无缺,完成攻略才是正道! 察觉到蒋驭郎如此猥琐、不知悔改的心态,系统沉默了半晌后,修改了这次穿越的任务,将生孩子的“重任”丢给了蒋驭郎——虎毒还不食子呢,系统就不信这小子怀胎十月生下绝代双子后,还能这么恬不知耻、心狠毒辣! 却不想接到新任务的蒋驭郎当场就给了系统四个字——生你大爷!!! 然后,他就抬起脚将系统光洁闪烁的屏幕踹了个稀巴烂,再也不管什么回到现世的问题! 第2章 浪子回头金来换 别看蒋驭郎上一回合风风火火,到处杀人挑唆、投毒掐架,为的就是能够回到现世。但是真要问他是不是在现世里有什么牵挂才叫他这么疯狂,他却是一个也回不上来。 在那个现在被蒋驭郎称为“真实”的世界里,他的母亲早已是豪门贵妇,人称何太太,膝下两儿一女,不知有多幸福、安乐,少他不少,多他反而碍眼! 而他那个卖妻求荣,得以在仕途上顺风顺水的老头子也已经被他这个亲儿子一手送进了监狱。 至于蒋驭郎顺着老头子顺藤摸瓜结交的好朋友好兄弟,也一个不落地连同他们的父辈在那场“六月风波”中被送进了监狱。(“六月风波”是我随便扯的,不涉及真实事件) 当然,背后插这些“好兄弟”的主刀手依旧是蒋驭郎。 等到这些人都一个个被送进了监狱,甚至有一部分直接被判处了死刑后,蒋驭郎同志却失去了目标一般感受到了人生的惆怅。 非常非常的惆怅,所以他堕落进了虚拟的世界里,并且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穿越了! 唯一让他不忿的大概就是银行卡里还有三十万的存款,就这么烂在icbc工商银行里了! 好在,在他穿越之前,就将其他身家折算成了资金,投入到了那几座小学和大桥上,没有跟着烂在icbc里! 想来,他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穿越之后,蒋驭郎无数次这样称赞着自己的英明睿智! 而现在,拒绝了系统并且将之踹烂的蒋驭郎,已经做好了永远漂浮在这满眼雪白的“穿越中转站”中的准备! 但是事实证明,系统不是你想踹就能踹的;哪怕你踹烂了一台,还会有千千万万台系统等着出现在你面前。 就在蒋驭郎踹烂了那台光洁闪烁的系统后,时光穿越局几乎以光的速度又送了一台给他,而且还是三维立体大屏升级版,最大限度地抵制了如蒋驭郎这帮不把系统当神的大混蛋的破坏。 蒋驭郎抬头看着上空华丽丽闪烁着缤纷色彩的“长城三号”系统,一种无力施为的疼痛感微微地在他的胃里泛滥了开来。 然后他就接到了时光穿越局发给他的任务。与上一次强行要求他完成生子的任务不同,这一次系统给出的是一个选择题:要么浪子回头弃恶从善,要么就继续完成生子任务! 蒋驭郎的胃疼更严重了!卧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时光穿越局明明有着那么正的三观,为什么到他这里就一定要纠结在生子这上面啊?他上回不就是稍微卑鄙了一点无耻了一点,但最终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这年头不卑鄙不无耻,那能混出个人样来吗? 蒋驭郎很不忿!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这一次系统也没有强要他一定去生子,他还有得选。 但是吧,这个浪子回头是要把“脖子”扭到何种程度才能算是弃恶从善了呢?这总得有个标准吧? 于是系统说了,因为蒋驭郎破坏了一台系统显示屏,所以这“弃恶从善”的标准绝不是扶婆婆过马路这样就能算的!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大善人,都叫你一声大善人,那才算是真正的‘弃恶从善’!”五彩缤纷的系统稀里哗啦地溜出了一条标准。 蒋驭郎看着这条标准,点点头,了然,要别人叫他一声大善人,比起男身生子这种事情真是太简单了!于是果断选择了这一项。 接着,一道比系统还要五彩缤纷的光芒笼罩住了蒋驭郎。 下一秒,蒋驭郎正式穿越。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阵疼痛,一阵让他全身都止不住抽搐的疼痛! 再然后他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蒋驭郎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慢慢地梳理着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但是这记忆……这记忆有点儿过分啊! 接收完花月郎全部记忆的一瞬间,蒋驭郎猛然感受到了来自整个时空穿越局的恶意——老爸死了,老妈以身殉情了,身边除了一个刚刚生下不到三天的妹子嗷嗷待哺,还有一个瘸腿的老伙计加一个哑巴的小伙计。 重点是花家的家业都没有了,屁股后面还窜拉着一大波债主! 但是比这些还要冲击蒋驭郎的是,花月郎这孩子,他有癫痫症——癫痫症呐!!!难怪刚刚一穿过来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这是癫痫症典型的症状啊!!! 接收到这一信息的蒋驭郎,差一点又一次癫痫发作,口吐白沫地晕倒在床上! 这样的设定,真是太狠太恶意了!他不就是踹烂了一台系统吗?时光穿越局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地折腾他么? 在癫痫症的巨大冲击下,花月郎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娇花体质,在蒋驭郎眼里那都不是个事儿啊! 而今蒋驭郎也只能安慰自己,就这体质那是可以确保系统这回真的没有耍无赖,想必系统也不好意思给“绝代双子”套个“癫痫症患者之子”这样破坏美感的设定吧! 是吧? 是吧? 一定是这样的吧?!!系统你这畜生!!! 第3章 世界因你而迤逦胡斜 花月郎体质实在是糟糕,但是再糟糕蒋驭郎也只能忍受。好在上辈子他为了“完美”地完成任务,学了很多东西,那真是武功是基本,医术是辅助,琴棋书画是乐趣,给他按一个“无一不通”的标签也无不可。 尽管所学得的医术无法根治癫痫,但是抑制抑制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娇花体质,蒋驭郎相信通过循序渐进的锻炼,必然能够强健起来。 在初初的震惊之后,蒋驭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上辈子所学得的那些武功秘籍竟然都忘记了,一招一式,甚至是一个口诀,他都记不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在万春流那里骗来的医术都还记得,为什么从燕南天那里正经学来的《嫁衣神功》却全不记得了?甚至连江别鹤教给他的“三脚猫”功夫都一概丢得光光的? 正拧着眉头的蒋驭郎,脑中忽然闪过一条信息,一条系统不知在什么时候塞进他脑子里的信息——“做为系统配送金手指的交换,主角上辈子关于武学的所有东西全部取消,包括记忆、心得!” 蒋驭郎一愣,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想起来上次穿越时,系统也曾这样暗搓搓地消除了他对枪械制造的所有知识,然后送了一个游戏中的包裹给他,就算是“公平”交易了。 说起来,系统的“无耻”其实在那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了啊! 蒋驭郎不禁感叹了起来,想想都觉得按照系统的吩咐,“亦步亦趋”完成“称霸武林”任务的自己实在是有够“天真烂漫”的,真是有负他卑鄙无耻、心狠放浪的名声啊! 但是逝者已去,现在与其和无耻的系统生气,还不如查查看系统究竟给了什么金手指。 根据上回送的是游戏里的包裹,蒋驭郎猜想这次的金手指也应该和自己穿越时正在玩的游戏脱不了关系。 但是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仅没有找到新出的金手指是什么,就连上回合系统“配送”的金手指——随身包裹都没有了! 这回的买卖摆明了是买一赔二,重点是他还不知道究竟买的是什么! 这未免也太无耻了! 蒋驭郎再一次郁闷了、愤怒了,但是穿越后系统就不会再出现的设定下,他连郁闷、愤怒的发泄对方都找不到! 进一步认清了系统坑爹本质的蒋驭郎,蓦然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吐出了胸口一口浊气,然后坐起身,向外看去。 毕竟已经在这个时代混过一世,蒋驭郎没有闲情逸致去观察自己所处的这件卧室是个什么模样,就下了床,走出了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瘸腿老伙计徐老三正倚靠在院子里的井边,一口一口地吞吐着一杆烟袋。 蒋驭郎站在走廊下,一边咳嗽一边叫了一声:“徐三叔。” 徐老三连忙回头,看见自家少爷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但是很快又满脸愁苦纠结了起来。 徐老三连忙站起身,走到了蒋驭郎面前,微微驮着背道:“少爷,你醒了?” 蒋驭郎点点头,问他:“我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徐老三微微一怔,一双浑浊的眼睛透了点明亮,看着蒋驭郎回道:“少爷已经昏睡一天了。” 蒋驭郎点点头,又问道:“妹妹还在睡吗?” 徐老三摇摇头:“小姐让哑巴抱去喂奶了。” 蒋驭郎了然,在他穿越来的时候,便是身处花家夫妇的共同葬礼上,而花月郎本人八成就是因为受不住这份双重打击,恶疾突发而死的。没了亲娘,刚刚出生的花月奴自然只能抱到外面去,寻个有奶的产妇来喂养。 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天几趟地往外抱,可不好啊! 蒋驭郎叹了口气,看向见了自己就开始一副欲言又止的徐老三:“徐三叔有事要说么?” 徐老三闻言低下头用力地按了下烟斗里的烟丝,而后抬起头,说道:“少爷,听三叔一句话,带着小姐,咱们离开禹城吧。” 蒋驭郎闻言心中动了动,他当然知道徐老三这番话的意思。 花家开的是镖局,但这买卖却是在花月郎曾祖父时就开始了,本就做得不大不够气派,到了花月郎老爹这一代,就已经完全没落。人少力薄的镖局,只能接一些路途短、镖利不过百两的小买卖,所得利钱也只能勉强镖局上下九人糊口罢了! 就在半个多月前,花月郎的父亲花通云突然接到了一笔价值五百两的大买卖,镖利虽大,但是路途不远,只要过了禹城边上的骇河,再走二百里路就能到达目的地,因为这个原因,花通云便斗胆接下了这份买卖。 谁知道,半路上没有顶住山妖的袭击,竟然连人带货都陷在了玉琴庄外小叶林中。直到六天前花通云连同押镖的五名镖师的尸体,才被玉琴庄的人捡到,给送了回来。 但那一趟镖货却是再也没有一并送回来,至于下落究竟为何,却是无人知道。坊间谣传是玉琴庄的人贪墨了,但是蒋驭郎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小叶林只是一张野外地图……蒋驭郎的思维忽然定住了,整个人都不由得呆了一下:小叶林?野外地图?玉琴庄! 蒋驭郎猛然想起了自己穿越时正混着的那个游戏——《铁血江湖》,那游戏中的一个主城便是山东济南,而禹州则是济南周边的小城,那小叶林还有玉琴庄便是游戏里地图名,只不过一个是野外刷怪区,一个是任务传送区。 蒋驭郎忽然明白了这一趟系统“配送”的金手指是什么了,同时也明白了系统在消除了他武学上的知识后还将上一回送的金手指带走的原因。 若不出他所料,这个世界的地图是与那个游戏重叠的,而这个世界的人印象中的“山妖”则是这些地图中刷新出来的小怪、boss。 蒋驭郎立即重新翻了翻花月郎的记忆,可惜花月郎娇花一个,常年被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是镖局的继承人却甚少与镖师们厮混在一起,对外面的事情大多知之甚少。蒋驭郎努力地翻找了许久,才零星地得知了一点关于“山妖”的事情,直到这些小怪被打死后不仅会身体立即消失,还会掉落一定的物品。 这些物品中大部分都是乱七八糟,像是牙齿、皮毛之类不值钱的东西,却也有部分掉落的是药品,甚至是兵器、铠甲。 第4章 青霜(一) 明白了何谓系统“配送”的金手指,蒋驭郎在心里打了个勾,长于钻空子的脑子立刻想出了一条生财之计。 如此一来,那花家因为走失的镖货而欠下的五千两赔款,以及此前欠下的债务,于蒋驭郎眼中也就不算什么了。 脑子里绕过一条生财之道,蒋驭郎咳嗽了几声,朝徐老三摆摆手:“徐三叔不用说了,生于斯养于斯,花家的祖业不能败在爹和月郎的手上。” 徐老三见自家少爷这般讲,不由得摇摇头。他还要再劝,这时哑巴正好抱了襁褓中的花月奴走进了拱门。 蒋驭郎不想和徐老三继续在搬家逃债这个问题上纠缠,见到哑巴,立即作出欢喜的样子迎了上去,将妹妹抱在了怀里,瞧了瞧。到底是柔弱身子骨,还没抱住多长时间,蒋驭郎就觉得胸闷疼,连忙将花月奴塞回到哑巴的手里,然后便开始弯下腰,声嘶力竭地咳嗽了起来,恨不得把半条命都咳嗽出去! 艾玛,这身子够娇弱的啊……蒋驭郎一面咳嗽一面右手搭左手脉,按了按,随即脸色一灰,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蒋驭郎知道花月郎的身子骨很娇弱,但是他没有料到花月郎的经脉竟然是武学中所称的废脉,这样的脉络根本不能研习内力,只能学习一些粗浅的外门功夫。 可是花月郎这身娇肉贵易推倒的身子骨,不经过内力的洗髓伐骨,怎么经受得了学习外门功夫的折腾? 偏偏这时一个大侠满地走,妖女漫天飞的强权武林,腿脚上没点功夫,是要怎么混出个人样混出点风采? 蒋驭郎还记得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做一个顶天立地“闻名遐迩”的大善人,这没钱没地位的,是要怎么做到十里八乡都知道济南禹城有个花大善人呢? 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琢磨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蒋驭郎被徐老三扶进了卧房,半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思索着该怎么做。 蒋驭郎小躺了一个时辰,便起身走到书桌旁,取来纸笔按照记忆描绘书写了起来。然后带着那三张刚刚做好吹干的图纸,他走了出去,先与徐老三说明自己要出去走动走动,然后便叫了哑巴跟在自己身边,出了家门。 蒋驭郎让哑巴带着他去了本城的悦来客栈后,便转角向北走,按着五行八卦的口诀绕过八条小巷,这才在一个当铺前站定。 哑巴站在蒋驭郎身后,见到少爷七拐八弯地竟然来到了当铺门前,不由得心中暗淡:自从总镖头遇难,花家便彻底没落了,这当铺也渐渐地走得勤快了起来,便是他也不知来了多少次了。但是花月郎是花家大少爷,长养于家中不通庶务,哑巴现在看到他站在当铺门前,心里自然十分难受。 哑巴心里千丝万缕的惆怅,没有看见蒋驭郎面上根本没有一丝半点的别扭与羞愤,反而嘴角还微微勾着。 蒋驭郎没心思理会身后哑巴的心情,抬脚便迈进了当铺,随便找了个窗口便朝里面的伙计说道:“送货。” 他说的是“送货”,而不是“典当”,这让窗口里的伙计露出了颇为奇怪的表情。倒是左面第二个窗口里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走了过来,将原来的伙计推到第二窗口上,而后朝站在台子前的蒋驭郎瞅了一眼,而后耷拉着眼皮,问道:“这里是当铺,不是布肆肉铺,你来送什么货。” 蒋驭郎笑笑道:“自然是好货。” 山羊胡子眼皮微翻:“你哪来的。” 蒋驭郎回了一句“悦来客栈”,而后又将来时经过的八条巷子说了一遍。山羊胡子一面听一面点头,等蒋驭郎说到最后才将眼睛睁大了些,问道:“倚翠居门前挂的灯笼有几盏?” 蒋驭郎笑道:“一共四盏。”这说的其实不对,应该是六盏,但是山羊胡子是从第二个窗口走过来的,答案就变成了四盏。 到这时,山羊胡子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蒋驭郎说道:“既然是好货,当然要到里面先验验货。” 蒋驭郎笑道:“应该。”然后他就跟着山羊胡子走进了当铺内厅,而哑巴却依旧被留在外面。 一进内厅,是一间狭长的小屋子,屋子里放着九盏灯,昏昏暗暗地点着。山羊胡子也不说什么,只将蒋驭郎留下,便走了出去。 蒋驭郎是既来之则安之,并没有因为四周昏暗寂静得环境而露出怯弱之色,而是泰然自若地拣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没得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富态,“身宽体胖”。 蒋驭郎抬头,见到中年男人,立刻站起身,做了个斯文文的礼节:“城南花家镖花月郎见过二当家。” 中年男人起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凸出来的肚子上抓了抓,将蒋驭郎上上下下地观察了一遍,这才开口道:“你怎知道‘九家买卖’?”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是城南花家镖局与“九家买卖”可从来没有过接触,而面前这小小儿郎,不过八。九岁年纪,恐怕连江湖都未涉入,如何就能知道他们这些暗地里的营生? 二当家心里纳闷,他自然想不到蒋驭郎是因为上辈子的缘故,才知道这个“九家买卖”的存在,进而会来到这里。而蒋驭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笑笑,便将揣在袖口的三张图纸拿了出来,取出一张摊在了二当家面前。 二当家见他不说,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小子的笑容诡异得很,叫人心里毛毛的瘆的慌。他将蒋驭郎递来的图纸瞧了瞧,便放了下来,冷声道:“你要卖的难道是这么一张图纸?” “不是。”蒋驭郎笑道,“这张图纸不值钱,值钱的是这两张。”他将手中另外两张扬了扬,笑得坏坏的,“您手里那张是衡山山腰上的地图,各大门派中恐怕已有许多,但我手中这两张,一张是天山山脚百草原,一张是江南*林的地图。” 二当家闻言脸色更冷:“小子倒是好大口气,却不知道那百草原根本就没有地图可言吗?”百草原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看似无害其实沼泽错乱,生长着许多含有剧毒的蚊虫猛兽,就连植物中也有许多毒草毒树会主动攻击路过的人与动物,最可怕的是这个草原的地势是随时随地地变化、移动的,人在其中很容易就会陷入四周都是毒物的困境中,难以逃离。 若非这处地方生长着一种能够起死回生的“还生草”,恐怕这世上绝没有一个人愿意涉足其中。 蒋驭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百草原的地图递了过去:“不是没有地图,只是这地图也会动罢了。” 二当家挑了下眉,将地图接过,却是只看到三行口诀在其上,心中立即了然,脸上神色稍稍缓和,问道:“那*林是否也是一张口诀?” 蒋驭郎笑道:“不是,就只是一张地图。”*岭的可怕在于漫天的迷雾,以及不论用何种方法都不能测探方向的诡谲,但是如果有一张确凿的地图,一张连各种怪物出现的地点以及它们攻击的手段、弱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的地图,这两样麻烦就算不上什么麻烦了! 二当家捏着三张地图,眉头皱了起来,缓缓开口道:“你这几样要卖多少银子?” 蒋驭郎笑道:“一张五万两,等九家买卖将它们卖了,再支付银两。” 二当家立即明白了蒋驭郎的心思,“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好胆量好自信!”“九家买卖”是由下九流的世家勾合所作,在道上有它的渠道也有它的声望,只要是九位当家看得中的东西都能买下。 自然,有买就有卖,只要你有钱也能从“九家买卖”这里买到你想要的货色,只是进门时的暗号就不能是“送货”而是“买货”。 蒋驭郎来了这么一手,无非就是想通过“九家买卖”在道上的声望,将手里的图纸卖出去,否则以他一个末流镖局的少东家,谁会相信他手里的地图是“真正”的地图? 而“九家买卖”看到这两张地图,自然不会将可能的商机放过,但为了自家的声誉,在出售前必然会进行一次验货,其中的损失便是他作为商人的风险。 二当家自然知道世界上绝对没有无风险的买卖,他甚至知道风险越大,往往意味着盈利越大! 二当家将衡山山腰的那张地图重新拿了出来,看着上面标注的一个怪物,心底微微有了底。这个怪物二当家是知道的,十分厉害,五十年前衡山派英才衡阳子意外陨生,就是吃了这怪物的大亏。 只是衡山派掌门老辣,当年并没有将这个怪物杀死,而是将它囚禁起来,安放在禁室内保护衡山派秘宝,效果却是奇佳,下九流中不知多少贼匪死在了这怪物手上。 但不管怎样,这怪物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若非他下九流中一个外号“偷天”的神偷儿九死一生地从衡山派禁室中逃了出来,却也未必知道这个怪物。 而根据“偷天”的描述,那个怪物正是和这地图上所写的“六耳猕猴”一般,是一只硕大的长有六只耳朵的猴子! 第5章 青霜(二) 二当家心下立即有了成算,他也不屑于和一个八。九岁的儿郎牵扯不清,于是只又说了两句撑气场的场面话,便和蒋驭郎签下了契书。另外又按照“九家买卖”的规矩,给了蒋驭郎交易十分之一的银两算做定金。 蒋驭郎拿了这笔一万两的定金,回去后就将花家的外债还清。剩下五千两银子则是兑出三分之二给徐三叔,让他将门面重新休憩一番,另外再聘用五十个走镖好手,将花家镖局重新经营了起来。 徐三叔见到少爷出去了一趟就带回了一万两银子,心里立即起了怀疑,连忙将跟在蒋驭郎身后的哑巴招呼了过来,细细地盘问了一翻。哑巴说不出话来,只得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但是他一直等在当铺外头,根本不知道内中的交易情景,因此比划了半天也没能将事情原由说清楚。 徐三叔不得以,只好仗着是侍奉花家的老人,腆着一张老脸询问了自家少爷。蒋驭郎当然不会说实话让他起疑,只能一面娇。喘咳嗽,一面悲戚戚地告诉许老三,他将花家一件最贵重的传家宝典卖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徐三叔追问,蒋驭郎就悲悔交加地晕死了过去!徐三叔急忙叫了大夫来为少爷看症。 徐三叔见自家少爷为了典卖传家宝这件事情这么愧疚痛苦,根本不敢再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情,唯恐刺激了他,让这个自幼孱弱的少爷悲愤过度,一命呜呼! 徐三叔跟着镖局前任当家花通云行走江湖近四十年,人脉自然不少。只是花家镖局现在只剩下两个年幼主人把持,在外人眼中未免萧条,因此一时之间真是难以将人全数收齐。 蒋驭郎也不着急,反正他现在年岁还小,不急着干出一番大事业,最紧要的还是要将自己这副娇花体质将养好,不求身强体壮,至少免去给人风一吹就倒的孱弱印象。 如此过了大半年,徐三叔才将人手凑齐,算不上多好,像花通云在世时一样做得一些短路程的运镖还是可以的。 蒋驭郎考核了这些人一番,本想着凡是对他这个年少东家露出一丝儿轻慢的,就统统丢出去。但是徐三叔心里惦念着家里的两个小主人,在挑选人手时早就在这方面做了防备,那种心眼大的一早就被他拒之门外,否则也不会挑拣到现在才凑够了蒋驭郎要的人数! 有了徐三叔的事先筛选,反而显得蒋驭郎后期考核的多余,他试验了两回就只踢出去六个人。 剩下的四十四个人,蒋驭郎将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负责日常走镖——事先有了声明,不需要他们走多了不起的大镖,够得上镖局的花销就成。即便不成,早已经从“九家买卖”拿到剩下的九万两银子的他,也能将这个窟窿填上。 还有一组,腿脚上功夫都很不错,被蒋驭郎派去了苏州,去打虎丘山上的“剑池副本”,嘱咐他们将里面打到的每一把青霜剑都收集起来,一次一百把地送回花家镖局。 每回青霜剑被送到禹城,蒋驭郎都会把它们送到专门聘请来的铁匠那里,将这些宝剑融化,重新打造。 经过近一年时间,日以继夜数千次的锻造,总算让铁匠如游戏里的设定,将这些从怪物身上打到的低品级的青霜剑锻造成了橙武。 但是,诚然一把橙武能够提高使用者的攻击力和体质,但是对于武学废脉的蒋驭郎来说,这根本不够。所以他很快又将打宝小组调去了天山,开始刷青霜套装剩下的部件。 按照游戏里的设定,只有凑齐了青霜套装,才能发掘出套装各个部件的最大攻击效果:力量+220,敏捷+137,体质+160,耐力+90,增加20%的血量上限,附冰冻效果,主动降低敌人10%的敏捷,20%的几率爆出“封”效果,持续15秒。 但是《铁血江湖》游戏中那么多套装,蒋驭郎却偏偏选中了青霜,一则是为了附带的冰冻效果,二则是因为青霜套装是《铁血江湖》官方发表的八套封印套装之一,橙装状态下能够激活传说中被封印的剑法——冰霜剑法。只要在各个装备上打上适合的灵珠,就能将里面的招式逐一解封习得。 这样一套套装,对于这样一个蒋驭郎,简直就是不二之选! 只是八套封印套装,本身就是官方做来考验玩家耐力的玩意。虽然各个部件都很容易打到,但是无一不是白字品质。想要得到橙装,就得靠玩家从白字开始一步一步地融合、冶炼、锻造。而这些步骤的成功率一直都很低,至少在蒋驭郎穿越前,整个三十二区也就只锻造出了一套。 而在游戏外的蒋驭郎,除此之外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装备的耐久度。正是因为这些游戏里设定掉落的武器、装备都有耐久度,使用过一段时间后就会破损、毁坏,所以江湖中的人还是喜欢佩戴正经从铁匠铺里出来的刀剑软甲。 虽然这些土产刀剑、软甲比不上游戏出品的武器、装备,没有华丽的外表和惊人的附带效果,但它们不会在决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啪嗒一声断裂,最后化成一条数据消失无踪,反将它们的主人留在敌人的刀刃之下,束手待命。 和这些江湖人一样,在游戏里,蒋驭郎能够运用系统里的铁匠铺对武器装备进行修补,但这个现实世界里这就成了老大难。他寻觅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一个能够完成此项任务的铁匠。 装备持久度的问题一直困扰着蒋驭郎,迫使他虽然集齐了青霜套装全套橙装,也只能将它们穿在身上,增强增强体质,轻易不敢与人对敌。以致外人依旧将他当做了一个病恹恹,要死不死的武学废柴。 直到八年后,他在广州意外地搜罗到了一本名叫苏丹虹的人所著写的锻造书。这本锻造书上详细记载了如何用现实中的工艺,对《铁血江湖》上的武器、装备进行品质提升以及修补的技艺。 蒋驭郎不认识这个叫苏丹虹的人,却听闻过一些这个人的传言,据说他杀死了当年在江湖上显赫一时的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据说他和盗帅楚留香是一对好基友,最后还一起归隐田园了! 蒋驭郎虽然不怎么看武侠小说,但是偏偏就看过了楚留香全套,知道楚留香身边紧要的朋友里压根没有个姓苏的爷们,姓苏的美人妹子倒是有一个;他更知道原随云最后是死在枯梅大师手上的,和这个叫苏丹虹的压根没有半点关系!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蒋驭郎很从容很自然地判断出,这个叫苏丹虹的家伙和自己一样是一个穿越者,而且还都是从《铁血江湖》这个游戏里穿越来的,职业百分之一百是个锻造师!(详情参照本文同系列《[楚留香]少年,求别作》) 不过,不论是楚留香还是这个苏丹虹,至少已经死了一二十年了,于蒋驭郎而言都没有意义,但是苏丹虹写下的这本锻造术,确实地解决了青霜套装耐久度的问题。在蒋驭郎寻到了一个可靠的锻造师,让他学习了书上的技艺,保证了青霜套装不会化成一组数据后,济南花家镖大当家才真正地开始了这一辈子的江湖之路。 于是,本就血雨腥风的江湖,变得更加腥风血雨了! 第6章 大明王朝第一美男(一) 八年之后又五年,当年那个养在襁褓里的女婴,而今已经长成小姑娘,虽然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奈何天生丽质,便是一身少年装扮,走出去站出来都是亭亭玉立的叫人好不喜欢! 就是这个性子吧,与时下乖巧的女子们相比,多少有些野性。 花家镖局的二总管徐三叔没少为这件事,同总镖头花月郎提过意见,强烈地要求他将妹妹束缚在家里,像个大家闺秀地教养起来。 奈何花月郎对此始终充耳不闻,完全就是在放纵自己的妹妹,放任她在男人堆里打滚。根据他的说法是,只有看惯了男人的真面目,小姑娘长大了才不会被男人骗。 尤其是不能被她大哥——花月郎自己这样的臭男人坏男人给骗了! 面对如此荒诞的想法,又如此固执的总镖头,徐三书纵然说得吐沫星子都喷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今时今日,花家镖经过以奸诈、凶狠的花家大少的一番整治,早已经不是当年禹城里欠债累累,被逼着破产关门的破落户,不说分号已在全国十几个地方排下阵势,就是所经营的行当也已经从单一的镖局转为多行业共同发展的模式。 也许花家不是大明朝最有钱最有势的人家,但是官道上、江湖中,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便是最近半年,因为花月郎闲着就要操蛋的性子,花家镖竟然又开始鼓捣起镖局联合会的事项,想要将全国的镖局都统合起来,做个全国总镖头! 这些风光暂时不去多说,毕竟夸奖的话说得太多,就太假了! 却说这一天,对花家镖而言,是一个极具有“历史纪念价值”的大日子——花家镖大姑娘娘花月奴,在花家镖京城分号的大堂子里,生平头一次见到了大明朝第一美男子——江枫。 玉郎江枫,安平侯嫡次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他是一个“倚马斜桥、一掷千金的风流公子”,“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笑”,他的笑足以令“少女心碎”!(引号内内容引用自原著) 花月奴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对,太他妈贴切了! 但是她也看得出,这位俊美无寿的少年郎,他下盘不太稳……上臂看上去也不是十分的结实有力……身上虽然有了几分功夫,但绝对不会很高——至多和自己打个平手。 这样的身手,也难怪安平侯一把年纪了还不放心,会特特地跪在皇宫门外,老泪纵横地求着皇帝老子给中原第一大镖花家镖下旨,要他们镖局给做个保,护送他这个貌美如花的儿子出使东瀛。 据花月奴老哥的说法,而今东瀛的主事者已经不是他们的皇帝,而是皇帝手下的大将军,住在东瀛关东地带,又称幕府。 据花月奴老哥的说法,东瀛当代的幕府将军,名家德川家光,是个“gay”! 所为gay者,崇尚龙阳爱慕男子也~ 所以,当安平侯漂亮的儿子受命于今上,被派去东瀛做使者的时候,安平侯当场身子就摆了三摆,差点没当场给皇帝给跪了! 说起来,东瀛远在海外,中原皇帝素来不会特意地派遣使者,前往东瀛。这一次,会大费周章地将侯门子弟——还是有“天下第一美男”称号的江枫送去,却是因为一张画像! 这张画像,据说是成祖时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争山庄的少庄主的画像。 却是不知为何,这张画像竟然流落到了东瀛,更从皇室流入了幕府之中,被摆放在了将军的寝室中。 但这原本并不算什么,偏偏朝中得到了一个密报。这密报却还要从成祖朱棣时期说起,那时广东地区忽然出现一批能够制作火炮的工匠。大明朝得了这批工匠因而军事力量大为壮大,可谓五湖四海之内莫敢相抗。 但是,这批工匠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得到火炮的制作工艺,却是没有人知道。 直到,三个月前,东厂头子获得了一封密报,竟然得知研制出火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而那幅流入东瀛的画像中就藏着火炮的制作之法!(详情参照本文同系列《[楚留香]少年,求别作》) 大明朝因为火炮而威吓四海,朝廷自然不能让这技艺如唐时的陌刀一般,流入东瀛,再给我朝沿岸留下祸端! 因为这要紧的国家机密,朝廷才不惜将江枫送去东营,以期盗回原随云的画像。 介于那幅画像就放在将军的寝室中,而将军又是龙阳之好者,花月奴不得不怀疑,朝廷派出江枫这个大美男,是要他去牺牲色相的! 这么一想,天性善良的少女就不免同情地多看了安平侯府的二少爷两眼。就见这美少男手中将一把雕金绣字的扇子,挡住了自己的面庞,那一双眼睛却水汪汪地泛着春江桃花漾,很是勾人得很! 花月奴脸一红,立即移开了视线,心里“唾弃”了一把:妖孽! 第7章 大明王朝第一美男(二) 因为有圣旨,花月奴就是看不爽江枫的风情,也不能将这桩买卖推拒。何况她还是打心里觉得江枫这个妖孽,长得挺好看挺可口的,吃饭的时候光是看着都能下三碗饭的样子! 于是,也没等她老哥回来,花大姑娘就一巴掌拍在桌上,将这件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但是小姑娘心里还是时时刻刻惦记着老哥的,也一直记得她老哥一心巴望着成为天下人人称颂的大善人这件事! 所以,在接下圣旨的同时,小姑娘模仿着老哥的奸商模样,将花家镖接下这趟跨国买卖的要求说了出来! 第一,皇帝承认的那些赏赐什么的,花家镖本着忠君爱国的精神,就不拿了;第二,希望皇帝陛下看在花家镖全体上下如此忠君爱国的精神上,给他们家总镖头颁发一个“天下第一善人”的牌匾、旗帜什么的,顺便昭告一下天下就可以了! 领着江枫来颁旨的东厂提督冯保冯大总管,瞅着花月奴娇娇俏俏的笑脸盘儿,将手里的浮尘随手扫了扫,冲小姑娘笑道:“这是小事,好办,但是赏赐是今上的恩典,你家不能推拒。”说着说着,大总管就弯下腰,在花月奴的耳边唬她:“推拒了,你们就要被杀头了!” 小丫头被大太监吓唬得不轻,连忙点点头:“那……那就要了吧!”送上门的钱,其实她也不舍得退回去! 见到花月奴这么“乖巧”听话,冯大总管立即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江枫终于寻到机会,手里扇子一合,便风姿绰约地走到小丫头跟前,朝她笑得跟阳春三月大太阳下面的桃花似的耀眼明艳:“江枫在此先行谢过花家镖护送之恩!” 江枫才不笨呢,哪儿会不知道皇帝将他这个闲人派去东瀛,是为了应付那个好男色好到大明王朝的君臣都知道的幕府将军?想也知道,皇家派来护卫他的使节团,是绝不会在“清白”之事上给予他多多照顾的! 他自己功夫就是个三脚猫的水平,真遇上对方用强的,也不用人多,来上七八个大汉站在他四周一堵,他也就剩下束手献贞操的份儿了! 所以,对于现在的江枫而言,花家镖就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是一定要和这家镖局的人打好关系的! 江枫的笑,那对女性绝对是人间一大杀器,上至移花宫的邀月怜星下至隔壁家的阿花阿香,各种类型各种层次的女人,那是别想有一个能从这明艳亮丽的笑容里逃生出去! “我原本以为大哥已经长得很好看了,想不到还有比大哥还要俊美上十倍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少年呢?” “如果我是沉睡在古堡里的公主,他是一位王子,别说被他吻,就是让他看一眼,我也会立刻蹦起来的!” “啊……大哥,这次让我跟你一起去嘛!” 虽然花月奴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连发育都还没开始,但这不妨碍她有一颗爱美的拳拳之心! 所以花月郎一回来,花月奴就屁颠屁颠地将圣旨拿了出来,不忘将自己的那点功劳说出来的同时,顺便撒撒娇,向花月郎提出了一点小小的要求。 介于这趟镖是皇帝亲自指定的,花月郎作为花家镖总镖头,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走这趟镖的,否则一定会给对头、仇家留下把柄! 所以,花月郎——蒋驭郎也只好放下手上正准备统一中原十八家镖局这件事情,先行将江枫这件事情处理了! 要说蒋驭郎对“玉郎江枫”这四个字不敏感,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要不是担心剧情被改动太大,弄得绝代双子不能出生,以蒋驭郎的人品,是绝对做得出买凶杀人,先做掉这个潜藏的祸害的事情来的! 不过,已经在坑爹的系统那里吃过一次大亏,蒋驭郎再是凶残,这一辈子做事的时候还是自我约束了很多! 现在他只希望系统不会再驴他,只要朝廷将“大善人”的名号给他,让他成为人人尽知的大善人,就能免除他结婚给人生子的悲催命运! 现在,眼看着“大善人”一事就能成功,蒋驭郎心里多少宽松了一些。 当花月奴说要跟去东瀛做次观光旅游时,深知东瀛男人本质的蒋驭郎本来想一口拒绝。但是蒋驭郎猛然想起绝代双子本应该是自己的外甥,也就是花月奴的亲儿子这件事,于是决定来个双保险,欣然答应了花月奴,希望在日本岛富士山上的樱花下,小丫头能顺应原著,和江枫这帅仔促进一下感情、谈一场恋爱——当然,江枫要敢对他妹妹动手动脚,不用邀月怜星,他蒋驭郎就能亲自动手废了他,才不管系统会怎么样呢! “不过,你要记住,东瀛男人十之八。九都好色,龌龊下流是他们的民族本色。到了东瀛,绝对不允许在家一样独自一个人行动!”拍了拍花月奴的脑袋瓜,蒋驭郎不放心地最后唠叨了一句。 虽然觉得大哥这话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但是花月奴并没有出口反驳他,目标达到的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忙不迭地点头,将这件小事答应了下来! 于是,花月郎兄妹两个连同镖局的几位当家,就着夕阳西下的霞光,敲定了这次送镖的三十八个人员,连上他们兄妹,一共四十人。 花家镖领到圣旨时,离使团正式出使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这给镖局留下了充裕的时间来和镖主,同时也是“镖的物”的江枫进行接触。 第8章 大明王朝第一美男(三) 隔天,蒋驭郎终于将确认好的,护送使节团的镖局人员名单,收拾收拾,揣进了怀里,然后就带着自家妹妹去了安平侯府。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花月奴,原因自然是天知地知蒋驭郎自己知了! 只是花月奴的表现稍显差强人意。虽然江枫出场的时候,小姑娘还是小小地花痴了一把,但也没有跟个怀春的少女,在鲜衣怒花的美少年面前含羞带怯抬不起头。反而和平时一样咧咧地跟在蒋驭郎的身后,眼珠子转啊转的,东瞅瞅西瞅瞅,偶尔回头瞅瞅老哥那一头乌黑的头毛,间或才会瞅一眼站在对面的美少年。 少女怀春什么的,大约也就表现了那么点意思,再多就没有了! 蒋驭郎立即危患意识上身,为小丫头的表现感到非常揪心! 他原本以为自家妹子和江枫那该是天雷勾动地火、前生今世一眼望穿秋水的一见钟情式爱恋。但是现在的状况来看,显然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造成了花月奴“择偶观”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凭借着玉郎江枫的超豪华美貌指数,竟然没能一下子勾引住他的妹子! 太失败了!他果然不适合玩养成游戏! 蒋驭郎想起了昨天,臭丫头一口一个“玉郎江枫真美丽啊”、“哥哥我觉得看着这小子能吃下三碗饭哎”blabla类似的言论,他忽然领悟了:这果然不是一个暗恋中的女性提起暗恋对象时会有的口气!这丫头根本就是把江枫当成国民偶像一样粉了吧?还不是资深的脑残粉,最多就一路人粉! 蒋驭郎一面扼腕,一面面无异色地将镖局初步拟定的名单交给了安平侯。 虽说是个侯爷,但是安平侯只是朝廷上一个闲贵爵爷,并不担任什么重要职务。江家的富贵财富也都是在生意场上所得,否则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成了皇帝的牺牲品,将宝贝儿子送去东瀛“牺牲”色相。 花家镖却不同,在武林中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蒋驭郎经过十二年的经营,虽然一直“力求”不显山不露水,但是镖局毕竟是走南闯北的行当,江湖上三寨九帮的也都认识他这个花家镖的大当家,见到花家镖的镖旗、听到蒋驭郎的名号无不给几分薄面。 兼之花家镖近些年参合到了各种行当里,成了大明皇朝一大纳税大户。官商勾结之下,很多朝中的显贵都和蒋驭郎这个奸商勾勾搭搭过,受过他不少好处! 两相映衬下,反而是安平侯这个真宗贵族的气势更弱一些。 何况四年前年仅十三岁的江枫,随同大哥护送家中的木材进京,结果因为他的一张俏脸引来山贼觊觎,进而造成数万两的木材被夺。自那以后,安平侯再不敢托大,在长子江飙的提议下,将名下的木头生意都转入花家镖,由他家保驾护航。 得亏了花家镖风三年来风雨无阻地护送,才让安平侯没再经历当年的惨祸,得以喘过气来,没有一蹶不振,没落下去! 正是有了这三年与花家镖的接触,对花家镖的实力有了相当的信心,安平侯才会极力请求圣上下旨,让花家镖保护江枫出使东瀛! 于是,今日蒋驭郎兄妹来到安平侯府,安平侯父子三人招待得是相当热情的。尤其是世子江飙,那对蒋驭郎真是一脸的羡慕嫉妒崇拜ing!甫一见面恨不得一步抢前,紧紧握住蒋驭郎的双手,情真意切地恳求他此次出使,一定要保护好他这个宝贝弟弟的清白之躯——他才十七岁啊,还是个童子鸡啊,女人都没碰过就被男人爆菊了,太残忍了有没有?(蒋驭郎:世子大人,你确定你兄弟没有碰过女人?大家都是男人,你不要驴我!江飙:呃……我们家男孩子都晚熟……蒋驭郎:→_→你就坑爹吧你) 见到兄长如此激动得模样,始终站在父兄后面的江枫,内心也很激动,就怕大哥一个激动,将他身上最大的“缺陷”说出来——若是让花家镖的总镖头得知了自己与生俱来的这个“缺陷”,这个世界上恐怕真没人保证这位镖行龙头老头会不会宁肯抗旨,也要将这趟“买卖”推拒了! 大明王朝建国两百余年来,一代奇美男子玉郎江枫,身上怎么会有“缺陷”呢? 实不相瞒,他还真就有一个天大的缺陷,这个缺陷甚至影响了他一生,令他这一生都痛不欲生。整个侯府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更是上下齐心、煞费苦心! 究竟是什么缺陷呢? 倒霉! 没错,一代美男江枫,二代美男江小鱼、花无缺的爹,这一生最大的“缺陷”、“毛病”就是天生倒霉难自弃,纵使蓝颜也祸水! 否则,就他一个三脚猫功夫的王侯公子,落个崖最多捡本秘籍拿把神兵利器,或者直接穿越、被外星人掳走,连死都不容易,怎么都不会正好摔进移花宫的大门口!还刚好被散步路过的邀月怜星捡回去,从此开始了一段“花宫佳丽三千人,小白脸你只准看老娘一个”的倾城绝恋! 当然,这是原著后面的故事了,在此先不说他。 却说这江枫的倒霉并非别人捕风捉影,实在是他颇有天煞孤星之命相:大到甫出生就难产死了娘,小到喝口水都能翻白眼,差点呛死自己……四年前,更因为这小子一时心血来潮,想出去走走,跟大哥学学做生意,差点让安平侯整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胜枚举,简直就是江枫“蓝颜祸水”的最佳写照! 这样一个浑身泛着霉运的人,可以说是镖行最唯恐避之不及的狠角色,纵然是花家镖,若是知道了实情,恐怕也一定要掂量掂量的吧? 所以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说! 打8岁就跟着老爹在生意场上打滚的安平侯世子江飙,脑子绝对不比亲弟弟糊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清楚无比! 而在江飙心中,亲情远比金银财宝重要得多,所以就算这次出使后,花家镖的大当家得知了真相而断了自家与花家镖的生意来往,现在的他也绝对绝对不会向花月郎吐露一个字的真情! 哪怕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偶像!!! 呜呼,有兄如此,江枫何复求? 第9章 带你耍帅带你“飞”(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若是将最完美的五官配合在一起,那么这张脸就彻底毁了! 原本蒋驭郎对这句话是深以为然的,毕竟过犹不及嘛! 直到他看到了江枫,才知道这句话根本就是他妈的在扯蛋! 想来也是,只有负负得正的,谁又听说过正正还能得负的? 所以,实不相瞒,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蒋驭郎,就算是在现世里在美人堆里滚了又滚的蒋驭郎,就算是上辈子亲手宰掉了美男双胞胎江小鱼和花无缺的蒋驭郎,在见到江枫的第一眼,他的小心肝还是不小心地猛然紧缩了一下。 一种名为“窒息”的感觉,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其实也是可以喜欢男人的! 然后他的视线就开始飘忽,假装漫不经心地飘到了江枫的大哥江飙的脸上——这才让他紧缩成团的心脏,重新“舒展”了开来。 接着,他一边与安平侯父子俩寒暄,一边迅速地从前世的记忆里扒拉出了江小鱼和花无缺这两个小美人的容貌。 然后他就有种想哭的冲动:虽然上辈子,他也没看到哪个男人女人能跟花无缺那张光滑白嫩的小脸比美的,但是对比一下江枫,他就怎么都觉得是他们花家的基因把人家江家的基因给糟蹋了一遍! 嘤嘤嘤,就连江飙这个被原著湮灭在背景板里的角色,竟然都比他们花家兄妹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内心无比翻滚着的蒋驭郎,接着喝茶的动作,轻声地叹了一口气。站在身后的花月奴立即歪了一下头,冲她老哥的侧脸看了一下,然后又眯着眼睛瞅向美男江枫。 比起强装正经的蒋驭郎兄妹,江家父子却是个个都是真的正经危坐。不过美人就是有美人的好处,如江枫这般的,就是板直了腰板坐在那里,别人也休想想到“呆板”、“严肃”等等词汇,只会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站也是风流、坐也是风流,笑也是风流,抿唇也是风流! 与瞧了一眼就不得不将视线飘忽离开的蒋驭郎不同,江枫却是始终盯着蒋驭郎瞧着——他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花家镖的大当家。江枫今年已经十七岁,因为一张万人迷的漂亮脸蛋,完全可以当花瓶用,经常陪在哥哥身边到酒楼和人谈论买卖,也曾被人邀请了在楚馆勾栏与烟花女们嬉戏,因而多次见过时常流连在这些地方的蒋驭郎。虽然不曾正式引荐过,江枫对这个人的相貌倒是清楚的很。 江枫自身绝代风华,自然不会被蒋驭郎的好样貌所吸引。倒是从他哥哥口中得知了蒋驭郎很多事情,知道这个人怎样年纪小小就承担起家族的重担,最后将一个濒临破产的花家镖做成了镖局龙头老大的故事。 有江飙时不时地念叨两句,表达一下自己的崇尚、羡慕、嫉妒之情,江枫想不记住这个只比自己年长四岁就成就了自身霸业的年轻男子都难! 何况,蒋驭郎的行装十分的引人注目,据说因为自幼身体虚弱,有畏寒之症,这个人不论春夏秋冬,都是一身狐裘在身,手上还随时随地地拽着两个金球。 现在,那两个金球就被握在蒋驭郎的手里。 江枫的视线落在那只握着金球的大手,看着从指缝间落下来的,用来扣住两个金球的金丝线,然后微微笑了一下。 正盯着他看的花月奴立刻就有种昏眩的感觉。于是,这小丫头马上如同自家老哥一样,“虚弱”地将视线移开,瞟向半张脸掩藏在关公须之下的安平侯脸上。 花月奴有些不厚道地想,像江枫这样漂亮的公子哥,若是娶了老婆,肯定会被他婆娘逼着长关公须! 安平侯收了花家镖的名单,只是形式地翻开看了一下,便将它轻轻地放下,一个劲地开始向蒋驭郎道谢。 一番寒酸的客套后,安平侯才将朝廷拟定的出使名单拿了出来。 蒋驭郎将出使者的名单瞧了一遍,心里立即产生出一种诡异的不舒服感。他将名单重新看了一遍,将上面的人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最后才将名单轻轻地合上、放下。 然后他看了一眼江枫,又迅速地收回视线,并对安平侯说道:“侯爷,刚刚我给您的只是初步拟定的人员,但是现在看来还需有所变动。” 安平侯一惊:“怎么?” “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侯爷不必忧心。”然后他就对江枫说道,“二世子可否同我一处,说几句话?” 江枫立即站起身,笑笑:“请。” 蒋驭郎兄妹立即向安平侯、江飙道了一声别,而后同江枫一齐走出花厅,来到了院中。蒋驭郎这才向江枫询问道:“二世子切莫见怪,据花某所知,自从圣上颁下旨意,侯府就一直在招揽江湖上的好手,这事可是有误?” “确实如此。”江枫点头道,“江枫少年无才,家父与大哥,难免担忧,所以才想找些武林高手保护在下,若是有冒犯花家镖……” “那倒不是。”蒋驭郎立即伸手拦下拱手作揖的江枫,视线却不落在他身上,而是淡淡地看着正前方。 蒋驭郎解释道:“花家镖的镖师纵然都是江湖好手,终究不能贴身保护于世子身边。侯府若能挑拣出些高手,是最好不过。只是不知道被侯府挑中的是哪些江湖前辈。” 江枫微微含笑,颇为自信地答道:“请的正是昆仑派的许锦绣、少林寺的俗家弟子龙千山、江南秀剑山庄的李巡李断兄弟。” 蒋驭郎闻言点点头:这昆仑派的许锦绣,今年已经四十五岁,正当年时凭借着一双铁拳,硬生生地灭了塞北十三个马帮的联盟堂会;龙千山,出身少林寺,一身铁布衫硬功,当真刀枪不入;秀剑山庄师承唐时第一剑术高手公孙大娘,剑术清雅如舞,却能杀敌于百步之外,尤其是李巡李断二人还是一对心灵相通的双胞胎,秀剑在他二人手中,威力更是常人所不能想象! “侯府挑中的这几位前辈,果真个个都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蒋驭郎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江枫闻言,脸上更见喜悦之情。蒋驭郎的话锋却陡然一转:“但在花某看来,凡人精力皆是有限的,如这几位前辈正是将一生的精力都专注在武艺之上,才有了今日的威赫名声。” “难道这样不好?”江枫不由得惊诧道。 蒋驭郎却笑着瞟了他一眼:“如果要伤害世子的人,都是光明正大地来,这四位前辈应付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 江枫恍然:“我懂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去找我父亲换人。” “不急!”蒋驭郎再次开口阻止了江枫,笑道:“你知道我要你找的是哪种人了?” 江枫回头笑艳艳地回道:“当然!”他又不笨。 蒋驭郎立刻被这信心十足的笑脸给逼得,将视线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扭到了一边:“但你不知道,这种人通常唯利是图,很不可靠的。” 第10章 带你耍帅带你“飞”(二) 江枫脚下顿了顿。他看着蒋驭郎,右手拇指在雕金扇柄上轻轻地捻了一下:“那我……” 蒋驭郎眼角向下,瞥了一眼旁边的花月奴,示意她是时候说两句显示下存在感了。无奈花月奴只是抬头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蒋驭郎立即收起心里的小心思,一本正经道:“世子若不介意,不妨向花家镖借两个人,花某必然挑出最适合的精英。” 江枫闻言走回到蒋驭郎身边,欢喜地不客气道:“如此,就麻烦花大当家了。” 蒋驭郎依旧没“舍得”把视线扫到江枫脸上。他正经八百地看着正前方,嘴里提醒江枫道:“既然如此,许锦绣四位前辈,世子大人带去也无妨!”都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虽然不知道安平侯是怎么请动这四个人的,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真把人打发了,还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呢! 江枫知道蒋驭郎是在好心提醒自己,他欣然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这是当然。” 蒋驭郎却忽然微微挑了下眉角,一双锐利的眼睛扫向院中一簇花丛。然后江枫就听到他低喝一声:“谁偷偷摸摸躲在那里?” 江枫心里一惊,接着就看到自己的书童江琴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还微微地耸了下肩头。 不用江枫介绍,做过江别鹤一世儿子的蒋驭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不过十三四岁,也算眉清目秀的童仆是哪个! 对养育了自己一世的江别鹤,这个“绝代双骄”第一卑鄙无耻之辈,蒋驭郎却没什么特别感想。虽然他上辈子跟江别鹤狼狈为奸,一齐成就了武林至尊的霸业,不过父子之情是点点也没有! 既然没有父子之情,也就妄论由此而来的恨了! 不过现在,身为花月奴的大哥,n年后就要出生的绝代双子的亲舅舅,蒋驭郎“自觉”应该好好想想法子,提早弄死江琴这个鬼! 就是不知道弄死了江琴,让江枫一家四口d,从根本上颠覆了整本原著,系统会不会又一次借题发挥,驴自己一次! 蒋驭郎一面斜眼瞥着江琴,一面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敲起了计算器。可是敲来敲去,最终还是没有把握肯定系统的节操会和它的三观一样正直! 一时不知道该拿江琴怎么办,蒋驭郎决定先将这小子轻轻放过,等日后抽出手来再说! “那么,花某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再打扰二世子了。” 见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蒋驭郎不愿意继续顶着江枫这张灿烂得过分的小脸,与对方呆在一处,只好拱拱手,拉着“白来一趟”的妹子,急急地离开了安平侯府。 蒋驭郎一走,江枫立刻松了口气:他总觉得蒋驭郎刚刚瞅他的书童,那眼神那视角,有那么点阴险、深沉的意蕴。 就在江枫这么想的时候,被蒋驭郎那“阴险”、“深沉”的视线逼得压根抬不起头来的江琴小书童,却猛然向江枫扑了过去。 江枫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琴扑到了半丈之外,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然后就是“轰隆”一声重物砸地的声响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响了起来。 江枫的额头当即淌下了三滴冷汗——根本不用看,江枫也知道刚刚差点砸死自己的,九成九是天外飞石——这已经是老天爷今年朝他的脑袋砸下来的第九颗了! “少爷,你千万要小心啊!”嘴里念叨了一句,江琴忙不迭地从江枫身上爬了起来。他一面扶起江枫,一面在他身上拍了拍,同时有些庆幸地说道:“幸亏花总镖头先走了一步!”不然被对方看到了,他家少爷“倒霉”的先天缺陷还怎么瞒得过去? 听到江琴似假还真的“庆幸”,江枫的额头上立刻又淌下了三滴冷汗。 这么想的话,这一次他的运气还真算“不错”! 蒋驭郎领着妹妹,出了安平侯府,转身就回了花家镖。一踏进镖局的大门,蒋驭郎就将三当家杜柯城叫到身边,嘱咐他道:“你去把花貂和鲁家那只狐狸调到京城,就说我将他们借给了安平侯,让他们去做二世子江枫的贴身仆人——叫他们从明天开始,就给我盯紧了江枫。” 花家镖能迅速壮大,靠的不只是明面上的镖师,私底下更是蓄养了一大批人。因为蒋驭郎善于钻营的个性,尤其喜欢收集下九流的名家。像现在被他点名的花貂就是一个使毒高手,而鲁家狐狸则是一个比狡诈的狐狸还善于藏匿的人才,将这两人送去江枫身边再适合不过。 见杜柯城点了点头,蒋驭郎继续说道:“再传信给欧阳风、欧阳雨,不论他们手上有什么事都放下,即刻潜入东瀛。” “当家的是要他们查什么?”欧阳四兄妹是花家镖专门搜集消息的精英,一下子派去东瀛两个,饶是杜柯城也觉出其中有问题,立即出声询问。 蒋驭郎坐下,将下人递上来的茶水大口地喝了一杯,才恨恨地将茶杯丢到桌上:“这次出使的人,除了副使皇甫焌,没有一个是宰相的人。只几个像安平侯二世子那样的闲散人员,其他都出自宰相的敌对阵营!”这要没问题,骗鬼哦! 花家镖能有今日的成就,一大原因就是蒋驭郎擅长和官场中人打交道,同时他又从不过深地涉入朝廷的党派争端,始终坚持花家镖只是一个民间组织,一个根源上属于江湖的民间组织! 谁知道被安平侯这么一整,就被拖进了以宰相为代表的改革派与翰林院为代表的保守派之间的争斗中去了! 妈的,倒霉!怎么想都觉得被安平侯给黑了! “当家的,你不会以为宰相会从中作梗吧?”一听蒋驭郎这话,杜柯城大吃一惊。但是回过神来他又觉得蒋驭郎这是在小题大做。 一路跟过来的花月奴立刻站到了三当家身边,冲老哥摇了下头:“宰相是大忠臣,才不会这么阴险呢!”就算她是一个小丫头,也知道推行“一条鞭法”的宰相,是为民为国的大忠臣、大好人! 蒋驭郎瞪了一眼花月奴,这才缓了口气道:“毕竟是朝廷派遣的使节团,宰相自然不会暗中破坏。” “那大哥你在担忧什么?”花月奴追问。 蒋驭郎叹道:“你忘了我告诫过你的,咱们做镖局的,永远都要记在心中的一句话是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花月奴回答得十分顺溜。然后她就走到蒋驭郎跟前,拉起他的左手,摇了摇。 花月奴一撒娇,蒋驭郎基本没辄。他无奈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即便宰相无心害人,这份名单给我的感觉终究是暗藏凶险,不得不防。” 蒋驭郎扭头看杜柯城:“据我所知,自八年前开始,东瀛就已经闭关,宽进而严出。你告诉欧阳他们,务必查出东瀛突然做此国策的原因。至于其他异常之处,他们都是内行,自然会打理清楚。” 杜柯城点头,索然依旧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蒋驭郎,转身匆匆离开。 花月奴依旧拉着蒋驭郎的手,晃啊晃:“那要不要我去将三叔叫来,将咱们随行出使的人换换?” “不了,这件事等吃过了午饭再说!”蒋驭郎将空了的茶杯拿到了花月奴跟前:“你去给我弄杯糖茶,我的头从早起就开始晕。”见到江枫后,就晕得更厉害了——真是要命! “晓得!”知道老哥身子骨其实比自己还弱,还有低血糖的毛病,花月奴一听蒋驭郎说头疼,立即丢开他的手,将茶杯接了过去,收了脸上的嘻笑,就赶紧往厨房走。 第11章 带你耍帅带你“飞”(三) 江琴,作为安平侯嫡次子——素有“玉郎”美称的江枫的书童,最近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起初的三四天他还并没有察觉到他主人的这一点“异常”,但是当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过去了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江琴是一个很聪明、敏感而内敛的人!他现在只有十三岁,人生的目标还处于长大了一定要做安平侯府大管家这个阶段。 于十三岁的江琴而言,这是一个很远大而渺茫的目标。他知道要达成这个目标,他必须扳倒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现任的大管家江扬,而是世子江飙身边的红人——和江琴一样正做着书童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的江墨! 而要扳倒江墨,势必要先铲除对方背后的男人——江飙! 原本,这是一件极其简单容易的事情! 在江琴看来,以他的主人——江枫的相貌、才华、气度……方方面面都可以甩掉江飙几条大街,取而代之,成为安平侯未来的主人! 无奈,江枫“先天失调”,运气坏得不得了,连他这个书童都要顶上一个“衰仔”的名声。头一次出面替安平侯府的生意跑运输,就被抢了数万两的木材——这等衰运,安平侯就算再喜欢再偏心江枫,也不可能冒着全家喝西北风的危险将家产连同爵位传给江枫。 为此,江琴忧郁了很长很长时间,从他立下做大管家的远大目标至今,已经足有三个年头! 就在江琴一次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将他家的少主人从各种不怀好意的“意外”中救下,已然觉得江枫这霉运一辈子都不会好了,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么毁了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江琴赫然发现,在花家镖“借”来的两个仆人来到自家主人身边后,江枫——被安平侯府下人们戏称为“衰神转世”的男人,竟然没有再出现过一次倒霉的情况!别说天外飞石,就连丢在路边的西瓜皮,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他家少爷的脚下了! 最“恐怖”的是,掉钱掉到再也不敢在身上放钱包的江二公子,今儿早上竟然在大街上弯腰系鞋带的时候,捡到了一个钱袋——一个包了整整十张五十两票子的绣金丝线的大钱袋!!! 当江枫一脸震惊茫然地从地上捡起这个钱袋的时候,江琴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机智的十三岁少年瞬间体悟到了隔壁王家小媳妇终于熬死了难搞的婆婆,在丧礼上那种又哭又笑的纠结心情! 奇迹啊!! 奇闻啊!!! 什么叫多年媳妇熬成婆? 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 卧槽!江琴已然看见自家的主人一脚蹬了江墨的主人,然后就是自己在整个江府一百来口下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将现任大管家取而代之的美好未来! 那画面实在太美太真实,江琴简直都不敢再去多脑补一秒! 江琴没有当场热泪盈眶,这简直就是另一项奇迹! 但是习惯于倒霉,已经习惯到一定境界的江枫,在初初的震惊、茫然后,他迅速地奔去了官府,将这个极有纪念价值的钱袋当场上交了关押专管失窃的官差。 “塞翁失马,谁知道这袋银两会不会带来更大的厄运呢?”在小书童饱含不满与反对的目光下,江枫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给出了解释。 事实证明江枫多虑了!这个钱袋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噩运,反而让他的大明再一次狠狠地在京城“飞扬”了一把。原来那个绣满金丝的大钱袋子,竟然是一位外国使臣丢失的。 这位使臣原本以为这几百两银子就这样丢失了,没想到当他跑去报官的时候,那只钱袋已经连带里面的银票一张不少地等在了官府里。 这位外国使臣高兴啊,感动啊,立刻就将那位拾金不昧者大大地称颂了一把,对大明王朝的感想也大大地改观。这位使臣本就来代表本国与大明王朝签订一份商业往来的协议的,在谈判桌上本来是步步进逼,尺寸便宜也不肯让给大明王朝的,谁知道“钱袋子”事件后,竟然一下子松口了很多,让两国一直胶着讨论中的商业协议没过三天就扯谈了下来! 为此,安平侯得到了朝廷的一次嘉奖,这几乎是现任安平侯继承爵位以来,府中得到的最大的光荣,就连江枫,也先一步于蒋驭郎得到了他一心巴望的“大明王朝第一善人”的“小奖状”。 看到江枫手里捏着的“小奖状”,江琴简直要激动死了!他顿时觉得不仅是江飙,就是安平侯都可以迅速地挪开屁股,给他家少爷让位了! 如果蒋驭郎知道江枫天生倒霉的特质,一定会对“钱袋子”事件有所触动,迅速地反应出这一定是系统又想包藏祸心地“搞”他! 那么,曾经是一名十分合格的游戏党,现在是一家大镖局的总镖头,深知“幸运”二字何等重要的蒋驭郎,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改变一切关于江枫的既定计划,不仅会将妹妹花月奴圈在家里,不让她随同出使,就是他自己都会能离江枫有多远,他就自动滚多远! 奈何他并不知道! 被派到江枫身边的花貂和鲁家狐狸没能透过安平侯府一片太平的表象,看到被系统掩饰的真相。他们非但没有察觉到江枫的霉运体质,反而十分惊叹地向自家主人回馈了“玉郎江枫不仅长得帅,运气还好得坑爹”的错误讯息! 于是,蒋驭郎一面惊叹、羡慕江枫的好运,一面更加坚定了要将妹子带去东瀛。他还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这次出使过程中多多制造英雄救美、患难见真情的机会给这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彼此吸引互相喜爱,最后回国“领证”! 只要花月奴和江枫正式拜堂成亲结为夫妇,蒋驭郎相信到时候就算是江枫日后如原著遇上邀月怜星,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就他上辈子对这两位女士的了解,就不信了,冷傲如她们能扯下脸皮,整出强抢已婚民夫的笑话来! 在大宇宙的恶意虚虚浮浮的弥漫氛围中,谁也没有觉得江枫近来的好运气有什么不妥! 唯有江琴,这个机智得让人不得不点赞的少年,立刻判断出自家少爷运气忽然反弹,和花家镖派来的那两个人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关系! 于是,在狠狠地脑补了一番自己成为大管家后的风光后,江琴这个小书童,十分愉快地接受了“神助攻”任务,决心一定要多多促进江枫与花家镖总镖头的关系,让他们成为一对好感度一百、彼此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好基友好伙伴! 到那时候,以他家少爷的“美艳群芳”,想让花总镖头将花貂和鲁家狐狸永久地留在安平侯府,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然后,他家少爷的运气就会一直一直地好下去……啊,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 ——那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吧!上辈子狼狈为奸做父子的蒋驭郎、江琴,不怀好意地在不同的地点却同时握紧了拳头! 第12章 难道你不是在暗恋我?(一) 有理想有抱负固然很好,但是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还必须付诸实际的行动! 蒋驭郎自然是这样一种人; 同样的,江琴也是这样的一种人! 于是,蒋驭郎开始隔三差五地带着妹子往安平侯府跑,反正是江湖儿女,反正他家里有钱有势,他也不怕他妹妹的名声会被怎么滴~于是,江琴每天照一日三餐加夜宵地在自家主人耳边鼓吹结交花家镖总镖头的好处。一见到十分配合的花氏兄妹来,江琴就欢喜异常地在江枫的后面,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直到江枫被他烦得不行,主动贴上花氏兄妹。 蒋驭郎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自家的妹妹,虽然每次见到江枫都会脸红,眼里泛出粉色的光芒,却没有过多和江枫搭话的兴致,别说是跟江枫成为一对恋人,就连和对方结交为朋友的倾向都没有! 江琴唯一不满意的却是,为什么每次花月郎花总镖头都要带上自家妹子呢?难道花月郎觉得别人看不出他是在向自家少爷推销花月奴吗?你家妹子才多大啊?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嫁出去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让姑娘的名节受损?会不会显得太攀龙附凤了点? 没错,江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促进江枫和花月郎成为一对好基友,但是他一点也不希望江枫和花月奴看对眼! 你问为什么?你竟然问为什么? 士农工商,大明朝从太。祖之时便将商人定成了最下等的阶层,不论他们多有钱,和士子官老爷们关系有多紧密,他们都是最底层,也就比下九流好那么一点的身份! 江琴希望江枫能够和花月郎成为好朋友,一则是“迷信”地认为花貂、鲁家狐狸是江枫命中的“福将”,希望能够留下他们在江府;二则是妄图江枫借着花家镖的财力、人脉,干掉江飙,坐上安平侯继承人的宝座! 但是镖局说起来威风赫赫,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商户,与安平侯的侯爵身份一比,就显得太低贱了! 所以,江枫可以和花月郎做朋友,却绝对不能和花月奴成双入对。否则,江枫别说是世子之位,会不会被排挤出上流社会都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在江琴看来,以江枫的好样貌好才学好家世,必然也必须迎娶一个有钱有势的官家千金——最好是一位公主——这才是门当户对、郎貌女财! 所以,江琴是怎么看花月奴这个电灯泡红蜡烛都是一万个不顺眼! 不过他绝对不会对江枫说“少爷,你千万不要看上花家大姑奶奶”这样的话,因为跟随在江枫这么多年,他还是看得出,这位公子哥的内心世界,还是有那么点叛逆心思的! 何况,江琴他还真不信了,花月郎能每次都带着他妹妹来,花月奴就没有一次缺席的! 只要有一次,他就能让自家少爷将对方请去花街柳巷,以男人的方式,好好地促进一下感情,成为一对要好的良(jiu)朋(rou)知(peng)己(you)! 江琴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使节团即将启程的前三天,等来了花月郎独自一人来到安平侯府。 蒋驭郎这一个半月来会这么热情地往安平侯府蹦跶,甚至还一次次借机和二世子江枫进一步攀谈攀谈,为的就是要促进他和花月奴的关系。这一次因为花月奴突然来了月事,不能离家,蒋驭郎才只好自己一个人来了安平侯府,为的是最后确认一次朝廷拟定的出使路线。 想当然,没有花月奴作陪,蒋驭郎压根不觉得有必要和江枫见面,于是匆匆地见了安平侯,看过了路线,便拱手告辞,连江枫的名字都没提一下。 一直以为花总镖头和自家二小子关系很好的安平侯心里顿时觉得怪怪的。他也是商场上滚过,官场上蒙混过的油条一根,前后对比一下,立刻觉出不对味了。他倒不觉得蒋驭郎想将发育都没开始的妹妹嫁给江枫,也不觉得自己儿子会笨到得罪江枫! 所以,花月郎前后反差这么大,安平侯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花月郎忽然爱上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才想要特意地避开江枫! 从江枫五岁就开始了防“狼”事业,驱赶了不知道多少意图猥。亵自己儿子的不法之徒的安平侯,一点也不觉得花月郎看上自己儿子这一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想通”这一点,安平侯顿时心焦得直在堂屋里打转。 就在这时候,被收到风声的江琴催促来促进感情的江枫一脚踏进了堂屋里。安平侯猛一回头,瞧见了自家美得不像话的儿子,一时老泪纵横,一把抓住了江枫的双手,就开始“呜呜”哭诉:“儿子,你要小心花总镖头啊!”都是爹对不住你啊,原本想着给你加道防狼的锁,没想到反而是引狼入室! 此去东瀛,路途遥远,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归来!安平侯只要一想到花总镖头真抱着那种心思,一直呆在自己儿子的身边,就心焦气躁地想冲去皇宫,请求皇帝收回成命,让别家镖局承担这次的护送任务! “这不能吧……”江枫好不容易从自家老爹的紧握中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将腰间一把纸扇抽出,手指轻轻地捻着,将唐寅亲笔所绘的《幽兰图》伞面缓缓展开,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一双春水碧波的眼睛里透了点点的怀疑:“爹你想多了,这话可不能让大哥知道!”以江飙对花月郎的推崇备至,他要是听了这话,指不定要多痛苦、矛盾,内心纠结呢! 第13章 难道你不是在暗恋我?(二) 江枫虽然对自家老爹说一切都是老爹想多了,但是他自己终究没有如江琴所愿,追出去拉住蒋驭郎,以便进一步增进一下感情!而是自个儿踱着小步,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这晃悠悠的一路上,江枫细细地将自己与花总镖头这一个半月来的相处给滤了一遍,然后他发现,他老爹说的话,好像并不是纯粹的误会! “我总觉得花总镖头看我的眼神,带着点儿漂——从认识至今,他就不曾用正眼瞧过我!”坐在院子的石桌边,江枫手里握了只紫泥沙的小茶杯,微微地皱了眉。 由蒋驭郎那始终打着漂的眼神,江枫不禁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书院中认识的少年读书人。那个人比自己还要小一些,江枫和他认识时两人都还只有十四岁,正处于青春期懵懂初现的时候。 这个少年的长相,虽然比不上江枫的倾国倾城,也算是眉清目秀,俊雅非常。加上吟得一手好诗,当时的江枫是很喜欢这个少年的,甚至还将他引为了知己。 “孟齐舍,”江枫说着那个少年的名字,“当年孟齐舍就是这样,始终都不敢正眼看我。”起初江枫还以为是对方性格腼腆,又碍于自己的家世,才会这样。直到后来孟齐舍豁出去表白了,告诉江枫自己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不敢正眼看他,就怕自己的眼神太灼热暴露了感情,江枫才猛然明白了过来。 想到孟齐舍说喜欢自己时,那疯狂、灼烧一般的眼神,江枫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禁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小书童:“江琴你说,花大当家的会不会和孟齐舍一样?” “呃……”江琴没有想到江枫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更没有想到他会将花月郎想到那方面去。 诚如前文所言,江琴不仅聪慧,而且十分敏感。 不怕说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江琴真心觉得以江枫的美貌,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人能抵抗得了!所以花月郎每每看向江枫的时候又会迅速地转过眼去看别的地方,确实很可能是受不了江枫的美貌吸引,而下意识地做出的小动作。 但是这不代表花月郎就看上了江枫啊!相反,在江琴看来,花月郎对江枫的态度,不过是看似热情,但热情之下掩藏的却是冷漠和疏离!花月郎的言谈举止无一不是在暗示江枫,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江琴不知道花家镖的大当家为什么会用这样奇怪的态度对自家的少爷,但是江琴知道,花月郎一直致力于给江枫和花月奴牵线,光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对江枫一点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所以江枫拿那话来问江琴时,冷眼透彻的江琴其实很想对自家主人说一句:“别臭美了,人那不是喜欢你,是在刻意疏远你,是在厌烦你呢——要不我会拼命让你往人家身边去贴?” 但是这话太残忍了,江琴身为下人、江枫跟前最得力最信任的书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莽撞地一句道破事实的! 同时他又不想让江枫知道花月郎的真实心思,进而关注到花月奴的身上去! 于是江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劝慰”江枫道:“花总镖头是江湖上公认的正人君子,且不说咱们的世子十分推崇他,一直称赞他,就说咱们两个,不是在花街上见过总镖头好几次吗?可是我观察了一下,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总镖头逛过勾栏玩过小倌,想必他是不喜欢男人的!” 听了江琴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江枫皱着的眉头缓缓地松了开来。他想了想,觉得自家书童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一时又惭愧地想,自己竟然那样怀疑花月郎,还将对方想成一个喜猎男色的人,实在是太对不起对方这一个半月来的关照了! 心怀愧疚的江枫在“想通”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他随手将杯中冷却的茶水洒到了地上。江琴立刻举了茶壶,又给他沏了一杯。 就在江枫泯下一口热茶的时候,他大哥江飙手里拎了一个檀香盒子走了进来。江枫连忙起身来迎接。江飙却是将檀香盒子摆在了桌上。 江飙一面打开檀香盒子,一面问弟弟道:“再过两天你就要走了,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江枫抿唇笑着,微微点了下下巴。江琴则是立刻上前禀报了江飙,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最后再检查一遍就能启程。 江飙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枫垂眼向石桌上的檀香盒子望了过去。等到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置的是一条全黑的丝绸缎子,江枫心中立即明了。 江飙将黑绸缎子拿了出来,约莫有两尺来长,中间一段颇厚,至少夹了三四层的布料。江飙抬眼瞧了一下江枫,江枫立刻走到他跟前。江飙便将这黑绸缎子高举到江枫面前,将他的双眼蒙住,然后问道:“可看得见光线?” 江枫被蒙住的双眼眨了眨,然后他将头摇了摇。 江飙立即满意地将黑绸缎子放回到了檀香盒子里,并让江琴将其收好:“父亲担心你原本用的那根会丢了,所以又让我去‘藕缎坊’做了一件。你将它同原本那一件一齐带走,以防万一。” “晓得。”知道父兄在担心什么,江枫满口答应,脸上更是夹杂着一丝歉意的感谢。 江琴接过檀香盒子,就将它拿回屋中,和旧的那一件合在了一处。却说自从五年前他被安平侯府买来做了江枫的书童,便发现了江枫除了出奇的倒霉外,还有一个十分奇怪的“习惯”,那就是每到月圆之夜江枫都会躲在屋子里,还要用黑色不透光的绸缎带子将双眼蒙住。 对这件事江琴一直都十分好奇,但是安平侯府的仆人们口风都不是一般的严,尤其是对江枫月圆之夜的诡异举动,更是守口如瓶!江琴不知拍了多少马屁、灌了大管家多少美酒,才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真相! 却原来还是江枫天生霉运导致的恶果! 据醉酒中的大管家,口齿不清地陈述所说,当年,也就是江枫六岁的时候,安平侯为了给江飙庆祝十岁生辰,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跑去了四川,瞧乐山大佛,想要感受一下佛法的无边,祈求佛祖保佑江飙一生顺遂、平安! 结果呢,江飙有没有得到佛祖庇佑是没人知道,但是江枫却是倒霉催地被一只全身红红火火的麒麟妖怪给叼走了…… 虽然最后,江枫走运地又被麒麟妖怪从山洞里甩了出来,顺着瀑布而下被侯府的人找了回来,却因此落下了一个病症。 一个十分可怕的病症——每逢月圆之夜,江枫就会双眼赤红,发疯发狂,见谁揍谁,连他老子都不放过!(ps:江枫的年龄由原定的十七岁更正为十八岁) 第14章 难道你不是在暗恋我?(三) 自从江枫得了这个疯症,可是闹得安平侯的主子、奴才们好苦、好不可怜! 乐山一行后,每逢月圆之夜,安平侯府上下一百来口人就如临大敌。奈何那时的江枫简直就是凶星降世一样可怕凶狠,叫人防不甚防!根本就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个毛细孔都在散发着一种名为“邪魅”、“嗜杀”的可怕气息! 尤其是八月十六这一天,那更是凶悍得不像话,分明就是一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派头。别提侯府中的奴仆了,就是安平侯特意请来的江湖高手,都只有被他吊打致残的份。 最郁闷的是,每次圆圆的月亮一落山,江枫这小子立马就会躺平睡倒在地上,昏沉得人事不知。等他一觉醒来,就昨晚上的事再问问他,却是一问三不知,完完全全地忘记了! 我擦,那些被吊打的江湖高手,何曾见过如此无耻的“魔头”?奈何民不与官斗啊,奈何人家是朝中侯爵的嫡子啊,奈何人家只是一个六岁的漂亮小娃娃啊——自己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怎么也不能跟朝廷,跟一个奶娃子较劲吧?何况这些高手和安平侯或多或少还有些交情,最后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拿了安平侯赔礼的银钱走人,从此视安平侯府如龙潭虎穴、人间魔狱,拒不入内! 直到这一年的第十一个月圆之夜,江飙在被弟弟追打砍杀的过程中,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于是想出了将江枫锁在屋中,蒙住双眼不让他见到月光的主意来! 想不到他这个办法还挺行,只要放江枫在幽黑的屋子里整晚都蒙住双眼,不让他接触到月亮散发出的光芒,就能抑制他的疯病不会发作。 but,只要这一晚,哪怕给他的眼睛接触到了一丝月光,疯症还是会发作一整个晚上,非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不可! 当然,这样的事情,是绝对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江枫就算长得再漂亮,以后也别想讨到门当户对的俏媳妇了! 江枫自身虽然中了疯症,但是因为发疯的过程从来不曾在大脑中停留过,而安平侯和江飙也不愿他心理负担太大,产生不好的念头,也就没有将这件事照实告诉他。只是告诉他中了麒麟妖怪的毒,眼睛一旦接触圆月的光就会加剧毒性,时间久了,就会双目失明! 江枫当然不愿意变成一个瞎子,所以一直都很听话地每当月亮变圆时就会乖乖地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用黑绸缎子将双眼蒙住。 也是因为这样,江枫一直被圈在他父兄的眼鼻子底下生活。安平侯父子也一直没有给江枫张罗婚事——他们是希望日后能找到治疗的方法后再给江枫讨个老婆,免得这个秘密提前曝光,伤害了他! 不过千算万算,安平侯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放养在家的二儿子,会被朝廷选中,还被派去出使东瀛! 三天后,尽管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在朝廷亲派的使节团开拔的当天,安平侯还是很不放心地紧紧地握住了儿子的手,对他叮嘱再三,要他千万记住,每到月圆之夜,一定要将眼睛蒙住! 临别之时,江枫对父兄也是十分难舍,听了安平侯的话,心里是又感动又愧疚,暗想“儿行千里父担忧”,自己实在是不孝,没有能耐,才会让自己的亲人这样担忧! 而一直就站在江枫身边不远处的蒋驭郎,在听见安平侯对江枫的深情嘱咐后,却是一副错愕的样子,一张英俊的脸庞还呈现出了抽搐的状态。 这也不能怪蒋驭郎啦,毕竟“月圆之夜不能出来看月亮”这个逗比梗,凡是看过《龙珠》的亲,肯定都会浮想联翩地想到某个画面啦! ——难道看了圆圆的月亮,大明王朝第一美男会变成一只大猴子?还是直接变身成超级赛亚人? 心中“迤逦”的念头一起,蒋驭郎立刻不厚道地将站在三步之外的美少年,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遍。 然后这个穿越了两世,仍然不丢放浪无耻本色的臭男人,竟然给他开始暗戳戳地期待了起来——甚至还蠢蠢欲动地预谋着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去找绝代双子他们的爹干点儿什么事! 口胡,这简直就是作死! 第15章 一不小心又被人暗恋上了,唉……(一) 使节团从京城出发,南下往浙江宁波的港口那头走。一路上倒是风和日丽,除了偶尔晴天霹雳一下差点砸在和平大使江枫头顶上外,一切都是美好的。 虽说朝廷十分要紧于那张藏有火炮制作工艺的画像,但是使节团里,除了花家镖这群镖头趟子手,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护卫都是某某大官家的小舅子,可谓个个都是咬着金汤勺出生的,哪里受得了一分苛刻与辛苦?因此,不过七八日的路程,硬是被这队一百六十八人的人马走了一个半月! 再说这一百六十八人,与当初蒋驭郎从安平侯那里看来的名单,又有了一些出入。但依旧除了副使皇甫焌,都是朝中保守一派的党羽。只是那些一看就是有几分重量的人物都已经被替换了下来,只剩下一群被花月奴戏称为“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 有这么一群人替换上来,蒋驭郎那不大妙的感觉是更加地强烈了!就是花月奴都觉得此行颇为艰难,就算朝廷没有她老哥想的那层意思,就这群自己吃喝嫖赌还不够,还要勾搭着江枫到处赏风弄月泡美眉的混账东西们,花家镖这趟镖也不好保啊! 你看,这不才到宁波地界上,连当地官员都没见过,江枫就已经被另一位副使戚高给勾搭走了,气得侯府请来的四大高手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地瞅着蒋驭郎瞧——干什么?用杀死人的眼神逼他去把江枫找回来呗! 蒋驭郎抚了抚额,那些个纨绔子弟虽然都是酒囊饭袋,但是家底都有,现在又都顶着朝廷使节的身份,他一个镖行的头头,哪里能明目张胆地冲上去就将江枫从他们手里扒拉出来?就是江枫这个侯爷之子,明知道这些人请他去喝花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嫖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可还不是碍于这些人的家世,只能硬着头皮被强行拖走! 头几次江枫是为了自个儿的清白,硬是拉了蒋驭郎在身边,才逼得那些狼爪子一个个地缩了回去,没敢往他身上摸去!可是这一次,这些狼崽子们色心包天,还动了点脑子,竟然趁着皇甫焌找蒋驭郎的空档,将江枫给架走了!等蒋驭郎回过头来,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你说,皇甫焌不会是故意的吧?”站在驿站门口,等着马夫的蒋驭郎,抬头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问跟边的四当家卢望旭。 四当家接过马夫递过来的缰绳,冲他家大当家笑了笑:“老大,别想那么多——皱纹都要出来了!江公子正和戚副使他们在城外的宁大家的宅子里喝酒呢。” “什么?宁大家?”听到某个要人命的名号,蒋驭郎顿时脸上一黑! 四当家的则是依旧一脸笑眯眯,世上皆是太平的样儿:“是啊,宁大家的几位夫人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仙人跳’,只等他们往里面钻了!” 得!果然! 知道宁大家的这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家子,尤其是那几个女人,正是如狼似虎饥渴难耐的时候!蒋驭郎立刻跨马上鞍,抓过缰绳就冲城南外城的芦苇荡奔了过去,唯恐慢了一步,江枫连块骨头都不剩了! 不消多少时间,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载着一袭白衣,一鞭快骑地冲到了坐落在芦苇荡边的“宁府”。 这宁府,外表装潢得甚是豪华,此时却是大门关闭。门口一棵大槐树下,坐着一个半老头儿的乞丐。乞丐头顶一个破帽,手里捉着一个竹竿,怀里还有半只啃掉了屁股的肥油鸡。 蒋驭郎骑马而来,刚刚停在门口马蹄子还没落定,老乞丐就将肥油鸡猛地往他头上扔了过去。蒋驭郎可不和这老头客气,变幻了下身形就将肥油鸡让了过去,手中的金球却是在同时抖落出一颗,笔直地狠狠砸到了老乞丐的肚子上。 老乞丐躲闪不及,肚子上立刻吃了一记,直捂着肚子哎哎嚎叫,一屁股坐到了一个水洼坑里。 蒋驭郎听到他叫声,乐可冷声喝了一声:“闭嘴”,然后就从马上下来,一脚踹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说到这宁大家,在江湖上还颇有几分名头,一门上下八十八口人,无一不精于坑骗之术,于下九门中可是响当当一户。 而这宅子里住的,就是宁家当家人的十四房太太、奶奶,据说个个长得人比花娇,迷死人不偿命! 人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十四房太太、奶奶做的就是江湖上闻名的“牡丹*阵”,宰的就是这群有钱贪色的世家公子哥! 只不过,过往,这十四房太太、奶奶是一向劫财不劫色,一致对外,之后再内部分赃,彼此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嫌隙! 不想,今日遭遇了玉郎江枫,那就是另一个面貌。 起先,几位太太、奶奶还能把持则个,先将那几个富家子弟一一用赌骗之术诈得两袋空空,连身上衣服都扒了。只是轮到江枫,准备着一把赌一件衣裳的时候,却是闹出了大问题! 这赌输了吧,倒也无妨,不过大太太脱一件,二太太也跟着脱一件,彼此不相让,只让江枫饱一饱眼福;可是这赌输了就不好办了,就那么一件衣服,该谁来动手谁来沾这个便宜?这就成了一条导火索,闹得太太奶奶们个个眼红得跟斗鸡眼一样,明明都恨不得立刻扑到江枫身上,来个猛虎扑食,却碍于那么点“姐妹情谊”,只能彼此虎视眈眈,敌不动我不动! 站在一群喝倒的醉鬼中间,江枫被太太奶奶们盯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用力地踹了踹左边的醉鬼,没有反应,又踹了踹右边的醉鬼,还是没有反应! 什么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面对宁大家的十四房太太、奶奶一双双发着红光、色。迷迷的眼,江枫头一回知道,女人,也有这么凶残、恐怖的一面! 就在太太奶奶们剑拔弩张,准备撕破脸的时候,宁大家的正房太太猛然一拍桌子,冲女人们大喝一声:“奶他爷子的没尿喝,一个个婊。子立牌坊,装什么三贞九烈,赶紧给老。娘扒光了顺序上!” 第16章 一不小心又被人暗恋上了,唉……(二) 需要郑重申明的一点是,大明王朝第一美男,江枫,玉郎江枫,江小鱼和花无缺的爹,他是有几分功夫的! 只不过,水平有点低,拿花月奴花大姑娘的话说,就是个三脚猫的程度。 而此刻,虎视眈眈往他身上扑的却是十四个女人,十四个江湖经验老到、比虎狼还要凶猛的女人! 俗话说的好,强拳难敌四手!此时别说是江枫这只三脚猫,就算是换上陆小凤、楚留香这等风流高手,在宁大家的十四房太太奶奶面前,也只能是个渣渣! 所以,当大太太一声令下,众奶奶们蜂拥而上时,江枫当机立断“好男不跟女斗”,死揪住自己的衣领就开始到处逃窜! 奈何,人单势弱,还没跑过十步,就被轻功最好的十二姨娘从正面撞了上去,一招小擒拿立即拿下! 等到蒋驭郎踹飞了三十六个宁家奴才,一头撞进摆酒的小花厅时,江枫身上已经可怜兮兮地剩下最后一层底衫皮子,外面的衣服尽数都被撕烂在了地上。 就是那最后一层也已经揪在了六姨娘的狼爪里。 这当真是千钧一发呐! 当蒋驭郎一声大喝,手持一把金光灿灿的青霜剑冲进女人堆里——当最后一件衣服都要保不住的江枫猛然抬头,看到另一头“雄性动物”闯进视野里,他的心情是何等激动、何等感动? 可以说,江枫这一生,对蒋驭郎感到最亲切的时刻,就数这一瞬间了! 相比于江枫的激动无比,蒋驭郎却是十分冷静。他连剑都没有拔出,只靠着青霜剑自身挟带的寒气,就将当前的几个女人逼到了一边。然后,他三两步来到江枫跟前,瞄了这可怜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一眼,便反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让他靠着墙头处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宁家的太太、奶奶们当然不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在看清闯进来的是什么人后,大太太当即冲蒋驭郎皮笑肉不笑:“老娘当是谁,原来是花家兄弟!怎么,来找你宁大哥喝酒?可惜今儿他不在!” 蒋驭郎持剑抱拳,并不与大太太客套什么,直言不讳道:“既然嫂子还认我这个兄弟,不妨就让个面子与兄弟,放过这位江公子如何?他是当今皇帝钦定的使臣,嫂子莫要一时糊涂!” 蒋驭郎一言道出人情、厉害。大太太这个老油条却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反而眯了眯眼,嬉笑道:“我等不过一尽地主之谊罢了,怎么在兄弟口中说来就这么不中听?我等俱是弱质女流,还能害了他?” 蒋驭郎一听这话,就知对方是被江枫的好样貌迷住了眼,不肯将人放过了。他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宁家在下九流中颇有声望,而镖行最不耐烦应付的就是这些鬼机灵,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先耐着性子想要客客套套彼此给个面子,就算将这件事情过了! 想不到,色字头上一把刀,就算是女人也是如此! 就在蒋驭郎面上露了阴狠相,准备斩草全除根,对面宁家的女人也摆开了架势的时候,站在后面的江枫忽然抓住了蒋驭郎的左臂。宁家女人们立刻一个个变了脸色,显得十分吃惊。 蒋驭郎瞧见对面女人们的情景,心里犯了嘀咕。只是这些女人惯会使用诈术,他只好一面谨慎堤防,一面瞄了江枫一眼。这一瞄可不得了,竟然看到江枫全身通红,整个人晃晃悠悠,随时要栽倒在地的样子。 然后,他就听见江枫支支吾吾的呢喃声:“我热……” 蒋驭郎当即觉得不好了——这分明是中了春。药啊!他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向对面的女人们:“你们还用春。药?” 众女一惊,立刻就有三个姨娘别扭地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哼哧着回道:“不过是怕他撑不住,才给他抹了点……” 蒋驭郎一把抓过江枫的手,搭了脉,但见脉相中已经现了错乱之象,更有中毒之状。蒋驭郎质问姨娘们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你们究竟抹了什么?” “日照香炉!” “一柱擎天!” “碧血洗银枪!” 好家伙,一个个都是春。药界里鼎鼎大名的烈性药,寻常人抹上一种都要欲。仙。欲。死,江枫可好,竟然一下子就上了三种药,难怪片刻功夫就红成了麻辣龙虾! ……等等!这最后一味药是怎么回事? 蒋驭郎刚刚反应出来最后一味春。药的功效是什么,对面已经有人大叫了出来:“十四娘,‘碧血洗银枪’是给小倌用的!” 顿时,房里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冲被点名的十四姨娘扫射了过去。 江枫因为感觉到青霜套装散发出来的冷气,不自觉地就往蒋驭郎身上贴了上去,却被蒋驭郎一把推开,还用剑抵着脖子钉在了小凳上。江枫正浑身燥热难受着呢,就猛然听到这么一句爆炸性的话,也不知他是气的还是热气上涌终于控制不住,竟然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哼,老娘就好这一口,不行么?”做为宁家的姨娘,脸皮是一定要厚的!所以众所瞩目之下,十四娘只一跺脚,娇嗔一声便扭身跑出了小花厅! 第17章 一不小心又被人暗恋上了,唉……(三) 但是十四娘绝不是因为特别的“爱好”被发现,才娇羞地跑掉的! 看看江枫,看看他嘴角一刻也没停止流淌的鲜血,就知道,十四娘其实是在“畏罪潜逃”! 神奇的是,她竟然成功了! 于是剩下的十三房太太奶奶立刻都成了她的“替罪羔羊”! “采花界”众所周知,这春。药也是分三六九等阴阳之别的!不同的春。药搀和在一起,未必就是淫上加淫,弄的不巧——比如今天这样,三大春。药撞到一起,那就不是奇淫而是奇毒! “碧血洗银枪”,一款极霸道的春。药,一款只适用于小倌的春。药!它的药效只有一个——“抑前启后”,与“日照香炉”、“一柱擎天”这种充分开发前端潜能的春。药,药性正好相反相冲。一个人若同时中了这三种春。药,身上的血气就会暴涨,在周身各大经脉横冲直撞。 中药者初时全身涨红,而后气血上涌口吐鲜血不止,不过半个时辰就会爆体而亡! 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呜呼,要不怎么说江枫他运气太霉呢?别人中春。药得来的是*一刻,他倒好,竟然是命悬一线的人生大危机!!! 十四娘机智地跑掉后,剩下的十二房姨娘就想跟着跑。无奈大太太不走,她们这些小的只能继续杵在那里,等着大太太发话。 大太太此刻的心情是很糟糕的!不仅到嘴的小鲜肉没了,还眼瞅着就要摊上人命了!他们宁家虽然在江湖上颇有声名,但他们的职业是骗子不是杀人犯啊!何况江枫还是朝廷命官,要是死在宁宅里,这还怎么得了? 大太太心里可清楚了,强逼朝廷命官春风一渡是一码事,杀死朝廷命官那就是另一码子事。那六扇门、那锦衣卫、那东西厂的太监头头们,是能沾上的么? 最可恨的是十四娘那小贱人,祸是她惹出来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让她给溜了!真是太可恶了! 大太太恶狠狠地想,恶狠狠地瞪了一圈杵着的十二个女人。然后像变戏法一样变了脸色,笑眯眯地瞧着蒋驭郎:“花小弟莫要吓唬我们这些小女人——你医术那么好,有‘小华佗’的名头,难道还解不了这个毒?” 江枫原本以为自己要可悲地爆体而亡,一听大太太的话,心底立即升起一丝希望。他不由得看向蒋驭郎。蒋驭郎的回答没有让江枫失望,但他的嘴角却含了一丝冷笑:“我是能解这种毒!” 太太奶奶们一听这话,立即喜上眉梢。大太太更加哈哈笑道:“那太好了,赶快给他解,咱们的赌局还没结束呢!” 大太太此话一出,其余的太太奶奶们更加高兴了!而江枫刚刚升起的活下去的希望立即“啪嗒”一声又碎成了渣渣。 蒋驭郎面上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冷声道:“嫂子不要逼人太甚!花家镖这次出镖,可是被朝廷强令立了军令状,保的就是这位公子的人身安全与清白名声。嫂子们不肯放过他就是不放过花家镖,既然如此,就莫怪花某狠心,一损俱损!” 蒋驭郎此话一出,甭说是宁家的太太奶奶,就是江枫都是吓了一跳。江枫正为这话惊疑不定,蒋驭郎已经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一个回答。 江枫愣愣地盯着蒋驭郎好几秒,而后一字一句一吐血道:“江枫,只愿留得清白在人间……”tat“好!花某果然没有看错人!”蒋驭郎立刻大掌一挥,狠狠地拍在了江枫的肩膀上,直将这中毒已深的可怜人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叫对面的太太奶奶们个个心惊肉跳不已! “行了行了!”大太太终于受不了蒋驭郎与江枫两人的“以死相逼”,怒气冲冲地一挥手道:“这酒也喝了,玩意也玩过了,我等都是女子,不方便将男客留在家中——你赶紧把这群男人带走!!!”说罢,便扭过脸去,不再看江枫一眼,唯恐自己会后悔。姨娘们还有不肯放人的,无奈正房已经发话,也只能红着眼像兔子一样瞅着江枫,不敢吭声! 谁知道蒋驭郎竟然还不肯走,反而开始和大太太“讨价还价”了起来:“但是花某还要请十四娘帮个忙!” 大太太心中顿时奇怪起来,暗道花家小子难道还要将自家十四娘捉去官府定罪不成?因而又扭过脸来,恼怒地瞪着蒋驭郎:“姓花的,不要得寸进尺!” 蒋驭郎对大太太的怒气置若罔闻,脸上却是带起了一抹子的怪笑,看在旁边江枫眼里,是怎么瞧怎么鬼畜! 就见蒋驭郎踹了一脚跟边上的一个醉鬼,笑笑道:“不是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请十四娘帮忙特别照顾一下这几位公子——小弟孤身前来,是带不了这么多人回去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想到十四娘的癖好,立刻明白了蒋驭郎口中的“特别照顾”是何意!一时间,太太奶奶们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来。 就是大太太也不大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道:“只十四娘一个,怕是忙不过来……” “无妨!”蒋驭郎邪恶地笑道,“‘揽月坊’离此不过十里路,多请几位姑娘来帮手就是,想必她们是十分乐意的!”叫这群小子成天扯他“未来妹夫”去*,今天就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人嫖的滋味! 第18章 但存清。白在人间,不叫菊。花开满天 蒋驭郎拿朝廷做要挟,大太太也只能吃下这个亏,答应让自家十四娘特别“照顾”一下醉死的那几位贵客。 蒋驭郎这才满意地收了脸上冷笑,回头问江枫还能不能自己走。可怜江枫通体爆红,血气乱窜之下整个经脉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别说走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蒋驭郎见江枫热得头顶都冒烟了,这才起了一点同情心,将抵在人家脖子上的青霜剑挪开。他随便扒了一个醉鬼的衣服给江枫穿上,然后将人拖起来打横抱走。 江枫已经热得脑袋都糊成了一团,连自己怎么离开宁府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抱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中,凉丝丝的冷风从蒋驭郎身上不断地吹到他身上,让血管都要沸腾起来的他倍感凉爽。 因为这点舒坦,江枫都没有去思考被个男人这么抱着,有什么不妥。 此前鲁家狐狸和花貂一直保护在江枫身边。但是这群纨绔子弟竟然进了宁大家的宅院,两人便不好出手,只好兵分两路,让善于藏匿的鲁家狐狸留下照看,而花貂则迅速地返回驿站,告知江枫的去向。 见到蒋驭郎将人抱出了花厅,一直躲在院中银杏树上的鲁家狐狸,一下子就蹿了下来,滴溜着两黑豆眼跑到了蒋驭郎的身边,等着他的吩咐。 等他们出了宁宅,却发现蒋驭郎骑来的那匹骏马已经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那个啃肥油鸡的老乞丐。 鲁家狐狸立即上前道:“大当家的,我去把贾乞丐捉过来!” 蒋驭郎却没有让他这么做,一则他骑的是驿站的官马,大明朝律法严苛,偷官马可是重罪,贾乞丐不是真乞丐,身家性命还是要的,最后还得给他送回去;二则,他并不真想和宁家结仇,将此事放过也无所谓。 蒋驭郎看了一眼已经昏沉过去的江枫,抬头对鲁家狐狸道:“我们去揽月坊。” 鲁家狐狸一听这话,心里立即产生了古怪的想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枫:就见公子哥一身红透,也不知是不是那“碧血洗银枪”发挥了药效,平日就英俊得过分的少年,此时竟然更显出一分娇艳欲滴的诱人模样。 艾玛,他家大当家该不会受不住这倾城诱惑,想要趁虚而入吧? 鲁家狐狸本就长得猥琐,心里这么一荡漾,脸上立即就显现了出来。蒋驭郎懒得跟这货解释,白了一眼就踩着“青霜剑法”配套的轻功,向一里外的揽月坊奔了过去。 揽月坊,宁波城外出了名的风月场所,却非是建在岸上,而是一个个水中的画舫组合而成。因而这里的玩法自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贵客要来玩,就得玩一整船! 鲁家狐狸的轻功好过他家当家一筹,等到蒋驭郎到湖岸时,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还特别“体贴”地叫老鸨摆好酒菜温汤就好,妹妹们等到他家大当家的办完事情再上船也不迟。 蒋驭郎进了画舫,就将江枫丢到了床上,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伺候的下人,立即肯定是鲁家狐狸干的好事。 蒋驭郎身上可没有那三种春。药的解药,只能运用针灸的办法帮江枫泄了这份热毒。这需要将江枫浑身扒光,按着十八处穴位一一上针才行。此刻没了下人,鲁家狐狸也溜了个没影,蒋驭郎只好自己动手。谁知道江枫虽然人已经昏沉了,但是在宁家十四房太太奶奶们那里受到的惊吓太大,竟然让他这时候还不忘死守“贞操”。一感到有人来扒衣服,江枫立刻惊得睁开眼睛,双手更是紧紧地抓紧领口,惊恐而难耐地盯着“欲行不轨”的某个男人:“你……” 其实,此时此刻,面对蒋驭郎这个“冷气团”的靠近,江枫是很欢迎的!身受三种春。药的他,身子就像丢进开煮沸的开水里滚过了一样,到处都是热腾腾的!受着这三种霸道至极的药物的影响,江枫的脑子里早已经不可遏制地上演起了十八禁。春。宫。图! 江枫都恨不得自己立刻化身八脚章鱼,迅速地扒光两个人身上碍事的衣服,然后自己死死地缠到蒋驭郎身上去,像别人讲的那样,酱酱酿酿脖子以下! 但是不能!绝对不能! 因为蒋驭郎是个男人! 不,就算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能这么做! 就像他在宁府的小花厅里说过的那样——清白——但使清白在人间,不叫菊花开满天——他绝不能糊里糊涂地将人生的第一次这么丢了!!! 江枫的反应,让蒋驭郎一阵错愕,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和鲁家狐狸一个德性,竟然以为自己会意图不轨! 他是这样的人么? 蒋驭郎不耐烦地甩了个白眼:“我是要帮你解毒!” 听到“解毒”二字,江枫愣了愣,手微微地松了松,却又很快地握紧。浑身热腾腾,受药物影响的脑子里那些禁忌又朦胧,迤逦又显得太黄的画面,让江枫很快将蒋驭郎的话翻译成了另一层含义——以身解毒!!! 这怎么可以呢? “我……我真不喜欢男人……绝不能和你……”江枫紧紧地抓着衣领,一面用朦胧求欢的迷离目光瞅着急欲剥光自己的男人,一面呢喃着苦苦在理性和感性间挣扎:他究竟是脱好呢还是不脱好呢? 江枫心里纠结极了,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面前男子英俊的脸上挪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却在良心的谴责下迅速地回到对方的脸上,与对方对视。但是很快他又再次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往下移…… 欲拒还迎! 江枫绝对是在欲拒还迎! 尼玛还有完没完了! 他特么的真的只是要给这小子解毒好嘛!!! 江枫不喜欢男人,难道他蒋驭郎就喜欢男人了吗? 放屁,就算他喜欢男人,也绝不会喜欢一个能让自己怀孕的男人!!!(系统:呵呵~) 第19章 说好的“但存清。白在人间,不叫菊。花开满天”呢? 为保清白在人间,江枫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就是不肯将手从衣领上松开。 同样揪着他衣领的还有蒋驭郎。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弯”——江枫的不合作,固然让蒋驭郎生气,但他更愤怒于江枫对自己的人品还有性向的质疑! 蒋驭郎都恨不得死死拽住江枫的脖子,朝他大吼一声“到底是清白重要还是命重要”! 不对,老子从来没想过要这小子的清白!!! 蒋驭郎以为自己会就此捏碎江枫的脖子,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仅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江枫,甚至松了手,温柔地掏出了块灰色的帕子,替江枫擦去嘴角不断流淌的血。 这期间的变化,只有蒋驭郎心里清楚,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小心瞧进了江枫幽暗痛楚的双眼。然后心魂就被吸引进去了一般,所有的怒火都奇迹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奶奶滴,要不怎么说男人都是视觉系动物呢?只要是美人,连雌雄都可以不分了!蒋驭郎在心里半唾弃半为自己辩解着! “你觉得你还有多少血可以吐?”蒋驭郎难得正视江枫的双眼,然后他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丢到了一边。 江枫很惊讶,这还是头一次蒋驭郎用这么直接的目光看他。而对方替自己擦拭唇角的举止更是大出他的意外。 但这多少让神经紧绷的江枫放松了下来。随着蒋驭郎丢开帕子,他的双手也松了下来。江枫微微地张开了双唇,呼吸间既是在将体内翻滚不断的热气呼出,又是将蒋驭郎身上的冰凉气息吸入。 见到他不再抗拒,蒋驭郎立即向他解释:“我身上没有解药,只能用针灸将你身上的热毒逼出来。” 江枫闻言,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对方,于是他放开了紧拽着的衣领,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蒋驭郎松了口气,于是习惯地,他的眼神又开始从江枫脸上往别的地方漂:“你放心,我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 不想蒋驭郎的话音未落,江枫突然发难,猛然张开了手臂,向他扑了过去,将他的人用力地抱住。 脑子彻底“糊”掉的江枫,终于受不了“冷气团”的诱惑,在蒋驭郎移开眼的那一刹那,猝不及防地将人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接触到身体渴望已久的那股冰凉冷意,江枫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他在蒋驭郎的胸膛上满足地蹭了几下后,两只爪子开始蠢。蠢。欲。动,竟然还想要反扒光蒋驭郎身上的衣服! 我擦,这是怎么个意思?说好的誓死捍卫贞。操呢? 从没被男人蹭过胸的蒋驭郎瞬间炸空了大脑。初初震惊后,蒋驭郎立刻反应过来。就见他眼中寒光一现,再不去管江枫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直接就是一个手刀,反切在了江枫的后脖子上。 正胡乱扒着别人衣服的江枫,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这么闷哼一声,身体立刻软了下来。 蒋驭郎一把将江枫推回床上,然后便目露凶光、一脸阴恻地盯着床上的少年。他知道江枫是受不住春。药的药效,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但他还是需要不断地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对方是未来的妹夫,是绝代双子的亲生父亲,一定要顾全大局,绝对绝对不能干掉他,不然这辈子又得玩完! 只有这样,蒋驭郎才能勉强将心中的暴躁压下,而不是立刻甩手将江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蒋驭郎面无表情地将江枫扒干净后,从头顶承泣穴到脚跟昆仑穴,迅速而准确地在江枫的身上扎下了十八根银针。又在房内逗留了片刻,观察到江枫脸上的气色有所缓和,蒋驭郎知道没有问题,这才走出了画舫内舱。 蒋驭郎将手清洗过后,来到甲板上。鲁家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船上,手里拿着一支篙缓缓地撑着,船夫却已经不在。 旁边的小凳上摆着一套崭新的衣裳,竟然是江枫的。 原来鲁家狐狸瞧见江枫被抱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别人的,就趁着蒋驭郎将江枫拖进画舫酱酱酿酿的空档,回了一趟驿站,偷偷摸摸地从书童江琴那里拿了这套衣服! 只是江琴一直将江枫看作自己人生成功的最大资本。他一听鲁家狐狸说要拿江枫的衣裳去替换,立即警觉了起来,死命拖着鲁家狐狸要他给个说法,直怀疑江枫是不是在外头被那些混帐东西给坏了清白。 被江琴这么一拖拉,鲁家狐狸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将他打发了! 原本鲁家狐狸以为,就江枫现在这状况,蒋驭郎非得跟他大战个三天三夜三百回合不可,却不想蒋驭郎这么快就出来了。鲁家狐狸一时心内怪异,不知道是该为大当家柳下惠般的美好品德骄傲,还是为他这么快就干完了一炮而“触目惊心”! 第20章 我觉得他讨厌我了TA 蒋驭郎没理会鲁家狐狸那一脸便秘一样的诡异心思。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回头走进了船舱,却在之前嘱咐鲁家狐狸去弄些降火去燥的茶水进来。 鲁家狐狸心领神会,立刻就将手里的竹篙丢在了水里,借着这一篙的浮力,踏水而去。 寻到了老鸨,鲁家狐狸要了一壶陈皮菊花茶。然后他左手端了这茶水,右手夹着衣裳,跑进了船舱中。 蒋驭郎却已经将银针收回,正仔细地一根根放在烛火上消毒。江枫却还躺在床上,双眼闭着并没有醒来,但是脸上、身上已经不再是可怕的浓艳色。 鲁家狐狸不禁朝床上看了一眼,就见江枫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全身肌肤依旧脱不开一层绯红色泽。这人本就秀美得不同凡响,配上这一层儿润红,更见艳姿。鲁家狐狸瞅了这一眼过去,竟然一不小心入了迷慌了神。 鲁家狐狸迷了这一眼,连忙咬了下舌头才让心魂从江枫艳丽的脸蛋上收了回来,心里却是更加佩服自家大当家,面对如此绝色还能把持住,实在是正人君子得不能再正人君子了! 鲁家狐狸定了定心神,才将衣服放到床头小几上。 蒋驭郎将银针收拾妥当后便站起身。他看都没看床上的绝色一眼,就径直吩咐鲁家狐狸:“至多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会醒来。只是淫。毒虽然解开,春。药的药性还有残余。等他醒来,你让他喝下这些茶水……”蒋驭郎稍稍顿了一下,道,“虽然不能克制他体内余热,总是聊胜于无。” 鲁家狐狸点点头,却又问开始准备往外走的蒋驭郎:“大当家不留下?”驿站那里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不了。”蒋驭郎回道,“他失血太多——你那里有红药没?春。药的药效完全散了之后,你给他喝一瓶。” 鲁家狐狸立即应了一声。这“红药”是从怪物身上掉落得最常见的一种物品,有瞬间补血的作用,像他们这些常年走江湖的人,都习惯随身携带一两瓶,有备无患。 走到舱室门口的蒋驭郎,却忽然挑了挑眉,回过头,厉声叮嘱手下道:“你可不要挑唆他找这里的姑娘解毒!”“嫖”于男人而言就像另一种毒。品,蒋驭郎有意让江枫做自己的妹夫,为了花月奴的婚姻幸福,他自然不希望江枫沾上这种事情。 原本由他来照看江枫最安全。奈何针灸之前,江枫竟然突然扑到了蒋驭郎身上上下其手,本就对他有所忌惮的蒋驭郎,心里更加忌惮起来。想想那个无耻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自己的系统,蒋驭郎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跟个陪护似的等在江枫床头! 鲁家狐狸没有想到大当家竟然丢给他这么个任务,但他不得不佩服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刚刚听到蒋驭郎说江枫身上余毒未清时,他确实动过直接找个姑娘给江枫的脑筋! 蒋驭郎走后,江枫如他所言,在一盏茶后缓缓苏醒了过来。鲁家狐狸见江枫坐起身,连忙倒了茶递到了他面前,笑嘻嘻道:“二世子,这是我家当家吩咐的,给您解解热。” “啊?”听到“当家”二字,江枫心头跳了跳,立即就想到晕倒前,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他赶忙将船舱内扫视了一眼,却没见到蒋驭郎的身影。 江枫心中立即产生了一股怅然、失落之情。 一想到自己竟然扑到了人家身上,还动手脱人家的衣服,江枫就难堪得要死;更可耻的是,扑上去之前自己竟然还怀疑对方要对自己欲。行。不。轨!啧啧,真是怎么想怎么面臊羞耻!这叫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去见蒋驭郎? 江枫羞愧难当,脸上绯红得更加厉害。鲁家狐狸一看到他这样,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动得个老快老有力,跟吃了千年老人参似的,竟然也浑身泛起了一股子热! 鲁家狐狸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打断江枫的思绪,自己却是撇开脸,再不敢多看江枫一眼。他咳嗽了一声道:“当家的说二世子身上余热未尽,还需要忍耐一段时间。” 被鲁家狐狸提醒了一句,江枫才发觉身上确实还有几分燥热,只是比起之前已经轻缓很多。他虽是少年心性,却不是没有忍耐的人,这点燥热忍忍也并不觉得十分难受! 真正让他难受的还是自己扑住蒋驭郎,将他死死抱住这件事情……他好像还在对方胸前蹭了蹭……江枫接过茶水刚刚喝了一口,谁知就这当口脑中电光闪石间,竟然想起了自己对对方做的亲昵行为。更加羞耻的江枫一下子就被喝进嘴里的茶水呛了个够呛。 “咳咳……”被呛住的江枫立刻咳嗽了起来。 鲁家狐狸不明所以地看向江枫。他刚想上前扶一把,江枫已经向他摆了摆手,然后将茶杯递还给了他,同时询问他:“总镖头已经走了?”其实不用鲁家狐狸回答,他也明白答案,于是心里更加犯了嘀咕,暗暗觉得对方一定是在恼恨自己的无礼行径,想要疏远自己。 江枫不禁想,若是换了自己,被那么一个人先是质疑人格,而后又被对方行那等猥。亵流氓之举,自己肯定会恼羞成怒,绝交都是轻的,根本不可能像过去一样毫无芥蒂对对方! ? 蒋驭郎却还肯为自己解去三种春。药的合毒,实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江枫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抬头眼巴巴地望着鲁家狐狸:“总镖头走之前可有说什么?”想必是对他十分失望、厌恶的吧? 第21章 大当家的,咱们可以初恋了 江枫问鲁家狐狸他家大当家留下什么话没有,可这要鲁家狐狸怎么回答呢? 他家大当家、总镖头只留了个任务给他,就是要他看住江枫,让这个少年风流的公子,靠着自身的意志力抵抗春。药的药效。 其实吧,鲁家狐狸看到江枫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不再怀疑他家大当家的清白了。可是蒋驭郎偏偏在最后又叮嘱了他那么一句话,于是鲁家狐狸的内心世界又开始百转千回了起来! 他不得不深深地质疑总镖头对江枫是有所“企图”的,要不然,他管人家江枫一个风流贵公子嫖不*呢? 虽说朝廷下了圣旨,可是江枫堂堂侯爵之子,现在还是中了春。药的特殊时期,让他找个风尘女子纾解一下,又有何不可? 可是他家大当家偏偏就是不肯啊! 啧啧,不是他说啊,他家大当家可从不是这么死脑筋的人,以前也没少带着王公贵族家的儿子跑去吃喝嫖赌,美其名曰为了“家族生意”。可是到了江枫这里,态度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如此反常特殊的对待,难道还不能说明点什么? 看上了! 绝壁是看上了! 是问,这个世界上哪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看上的人,他滴贞操丢在了别人身上呢?以他们大当家凶狠放浪的秉性,那肯定是不行滴! 这就是男人霸道又别扭的独占欲啊~ 但是这样一来,鲁家狐狸又不懂了,既然都看上了,大当家的何不在刚刚就将江枫就地正法?还可以拿春。药做借口,简直就是名正言顺啊! 想想大当家时常拿来鼓励他们到处谈谈恋爱时的话——“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鲁家狐狸不禁摇了摇头。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一直口花花的大当家,面对真正看上眼的人,竟然是这么的……嗯,怎么说呢……彬彬有礼——没错,就是彬彬有礼! 说起来,他家当家在女人中间一直吃得很开,但是说得上是相好的却是从来都没有。 难道说,大当家一直是个断袖?只是隐藏得太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而江枫,这个大明王朝排名第一的风流少年,却一下子诱引出了大当家的本“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非是大当家头一次爱慕上的人? 唉,可怜!头一回看上的是个男人倒也罢了,偏还是这样一个风流无双,一瞅就是桃花运茂盛的侯爵之子! 都说男人一生最珍视的恋情只有两个,一个便是这如白月光一般纯净圣洁的初恋!想必他家大当家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在江枫中了春。药的情况下,还要苦苦压下自己的欲。望,没有冲。动地占有他! 思维一向很跳跃的鲁家狐狸一时唏嘘不已。此时此刻,他已然“明白”了自家大当家那一点暗藏在心间的独占心思。但是他为人手下,断不能将这件事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吓着了江枫这只小白兔在其次,得罪了大当家赔了年终奖金,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但是,鲁家狐狸其实是一个憋不住秘密的人,花家镖十之八。九的八卦都是从他这张嘴里出来的!现在要他面对当事的一方,却不能将自己看穿的事情说出来,这委实煎熬了点。 嗯,决定了,先将江枫忽悠过去,等见了花貂,再抓住他的耳朵,将这件大秘密小声嘀咕给他听。至于花貂那个大嘴巴会不会说出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是本色,难道大当家还能宰了花貂不成? 事关年终奖金,鲁家狐狸发挥了一把“狐族”的谨慎,下了决心绝不向江枫暴露大当家的真实心思! 鲁家狐狸接过江枫手里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递到了他手中,然后笑嘻嘻道:“大人放心,总镖头说了,你身上已经没有大碍,稍稍忍忍就过了……对了对了,我家大当家希望大人不要找女人来解毒!”这其中的含义,江公子,你滴,可懂? 江枫没想到蒋驭郎竟然会向鲁家狐狸言明,不让自己找女人来纾解春欲。望,本就陷入深深愧疚中的他顿时身体一僵,心中仿佛被堵住一般的难堪和难受起来,脸上也烧得厉害。 江枫脸上不禁红晕更甚,因为心虚眼底的光芒也变得闪烁不定,情绪更是一团麻乱。虽然如此,他还是“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听从了蒋驭郎的叮嘱。 鲁家狐狸看到江枫如此“娇羞”的模样,心脏再次扑腾腾地跳了起来。他连忙瞥开眼,默念了一句“这是大当家看中的男人,为了年终奖,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唐突了他”! 鲁家狐狸假装无意地对江枫说道:“我家当家其实十分关心大人,只是驿站那边有事,才不得不先行一步。”他想了想,觉得再添一句比较好,“我跟了大当家这么多年,除了大小姐,还不曾见他这么关切过一个人呢——大人,我家大当家对你当真特别!呵呵……”心里憋着秘密实在太痛苦了,就让他稍稍漏点口风。若是江枫对他家大当家没兴趣,肯定是听不出来的! 要是听出来了,那就代表肯定有门!那他说不定就成了大当家迈向人生第一场恋情的第一推手呢! 虽然江枫的身份,以及两人的性别决定了他们终难成正果。但是就像大当家的口头禅那样——“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江枫不知道鲁家狐狸为什么这样说,只是心里恍惚了一下,而后越发地惭愧了起来! 如果蒋驭郎只是将他当成了客户,或是比较熟的普通朋友,那江枫对他还没那么愧疚;但若真如鲁家狐狸所言,自己正在蒋驭郎的心里,是有那么点特殊的存在……那岂非是在说,蒋驭郎其实还是比较欣赏自己,想要与自己成为一对良朋知己的? 那自己对他的唐突之处,岂非显得禽兽不如? 这时,江枫想起了孟齐舍,那个少年相识,曾被自己引为知己的清秀少年。只不过,现在却是自己如孟齐舍一般对待蒋驭郎……不,比那更严重,孟齐舍只是对自己告白,而自己却是直接上手扑到了蒋驭郎身上! 鲁家狐狸一说完那句暧昧不清、意有所指的话后,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江枫。却看到这个年轻公子脸上既不是毫无所觉,也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顿时心里一个激灵——有门! 第22章 你们说我哥爱上谁了?(一) 鲁家狐狸真是为自家大当家高兴啊,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蒋驭郎。 江枫的思维显然没有和鲁家狐狸在一个“频道”上。此刻他的心情万分的糟糕,不禁懊悔十分地对鲁家狐狸说道:“是江枫愧对了总镖头的这份信任与看中!” 鲁家狐狸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古怪,不知道江枫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就像大当家常说的那样——情人是什么?就是专门用来宠的! 只有无条件包容情人的一切,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自己身上,那才叫纯爷们真汉子!一个男人若是看不穿这一层,那他注定孤独一生! 所以,鲁家狐狸敢打包票,就算江枫真做了对不起大当家的事,只要不是“一枝红桃出墙来”,大当家也一定会笑容满面地包容他,忘掉这份不愉快! 为了给自家老大加分,鲁家狐狸当即“慷他人之慨”,笑眯眯地安慰江枫道:“哪里,不论世子对大当家做了什么,相信他都不会怪你的!”嘎嘎~鲁家狐狸暧昧的话语,一下子让惭愧中的江枫惊了一下,暗道自己唐突蒋驭郎的事情,难不成被他看见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江枫不由得迟疑地朝鲁家狐狸眨了眨眼:“你……看见了?” 鲁家狐狸一听这话,脑子里突然爆出了一片烟花!他不由得仔细琢磨起了这四个字一个省略号背后的意味! 他当然没有看见什么,但是江枫这句问话,分明就是说他和大当家之间已经发生过什么,又不愿被别人看见! 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呢? 作为一只八卦爱好男,鲁家狐狸顿时被吊起了足足的胃口。他不禁谨慎地向江枫试探了一句:“小人……确实看见了……”说罢便朝江枫大大地挑了一下眉。 江枫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他身上的春。药还有余毒,心思这般激荡起来,血液循环登时就快了三分,于是春。药的药性一下子翻滚了起来,让他脸上身上立刻泌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鲁家狐狸一看他这样,立即吓了一跳,暗叫一声糟糕,于是连忙又倒了一杯菊花茶给江枫,又连连劝慰了江枫很多话,说什么看见就看见,他口风紧,不为江枫也要为自家当家着想,所以让江枫安心,他一定不会说出去的blabla说了一堆! 江枫听着鲁家狐狸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丑态被第三人看见了,于是原本就翻滚不停的情绪更加翻滚不已。结果气急攻心,竟然一口血直接喷了出去,然后就整个人晕了过去! 鲁家狐狸一看这样,心头那是大大地不好,一想到大当家若是知道了这一切,自己肯定扯蛋彻底玩完了!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就在鲁家狐狸急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床边原地打转时,刚刚晕过去的江枫又缓缓地转醒。他睁眼后看到鲁家狐狸急切的样子,心里却是自嘲地想:“江枫啊江枫,纵然人人都道你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难道你就真的信了么?你原道花月郎喜欢自己,还想堤防着他,最后却是闹出自己轻薄了他的大笑话!” 在心里将自己大大地讽刺了一通,江枫却是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毕竟是世家公子,为人处事难免天真,便想着蒋驭郎既然是将自己当作朋友的,若自己忍着羞耻诚心实意地去道歉,他会原谅自己也说不定! 鲁家狐狸原地又转了一圈,才见到江枫正睁着双眼,一脸汗水地看着自己。他连忙倒了一杯茶水,将江枫扶起来递给了他。 江枫此刻体内热力翻滚,不禁有些气喘吁吁。他将手中茶水一口饮尽,然后将茶杯递还给鲁家狐狸。他将尤未平静的情绪压了压,这才问鲁家狐狸道:“我若诚心向总镖头道歉,他能原谅我吗?” 鲁家狐狸一听这话,立刻打包票道:“当然,我花家镖的总镖头岂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 江枫听了这话,心下稍有安慰。 鲁家狐狸见他“香汗淋漓”,依旧是一副春心动荡的模样,猛然记起蒋驭郎临走时的话。鲁家狐狸不禁心里暗恼自己实在不应该那样刺激江枫,于是便想着找那老鸨讨要温水,为江枫做沐浴的准备。江枫也想一个人静一静,独自熬过这段时间,便点点头,吩咐鲁家狐狸先出去,等他好了自然会叫他进来。 鲁家狐狸常年跑江湖,对江枫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是真真没有办法,刚刚江枫吐的一口血差点把他的魂给吓掉了,现在只希望他早早地解了毒回驿站,因此连忙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却说蒋驭郎下了画舫,就在边上找了一匹马租了下来,一路骑回了城中驿站。 却是刚刚下马,就瞅见花月奴扛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四当家并两个镖局的镖师,跟在小丫头后面,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两三个用“冰绡蛇”蛇皮编制的袋子。 “冰绡蛇”是冰系的蛇怪,从它身上掉落的蛇皮虽然只有巴掌块大,但是勤劳的明朝手工业者,很快便发挥了他们的能动性,发现了用这些蛇皮做成袋子的话,有很好的冷冻、存储作用。像镖师这种经常在野外行走的人,随身都会带一两个这种袋子,专门用来储存食物,倒是免了吃坏食、馊食的苦头。 因为蒋驭郎说过东瀛物产贫乏,不如大明朝丰富、精致,半个吃货的花月奴便起了事先存储的念头。这不,到了汇集天下美食的广州,花月奴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左右没瞧见蒋驭郎,便拉上了四当家卢望旭等人,将宁波著名的小吃一条街逛了一遍。 可惜时间和肚皮都略显不够了一些,花大姑娘虽然将小吃一条街逛了一圈,但是在前半条街肚子就塞满了。面对后半条街上的美食,她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圆圆的肚子是连半勺豆腐花都塞不下了! 蒋驭郎一下马,刚听驿站的人说那匹被偷走的官马已经被送了回来。回头一瞅,乖乖,瞧他那妹子的肚子挺的,连他这个大哥都要不好意思起来了! 第23章 你们说我哥爱上谁了?(二) 等到江枫完全熬过春。药的折磨,将自己收拾妥当,喝了红药饱足了精神,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的时候。 一直忐忑不安,等在门口的江琴远远瞅见江枫骑在马上,立刻就向他飞扑了过来。等到江枫下马来,江琴更是不放心地将他上上下下地扫描了一遍。当他看到江枫脖子和手腕上,几处明显是抓痕的红印时,一张小脸立刻就气得涨红,下一刻就恶狠狠地瞪向了江枫后面,瞧着就有几分心虚的鲁家狐狸。 但是不等江琴出口质问鲁家狐狸,江枫已经扯了一下江琴,问他花总镖头是不是在驿站中。 江琴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家少爷一回来就问及蒋驭郎。而后他又十分憋火地想到蒋驭郎回来时对自己的敷衍态度——说什么他家少爷一切安好!这是一切安好的样子吗?看看脖子,看看手腕……这看得见的地方都这德性了,那看不到的地方还得了? 不行,必须马上好好检查一遍,确保没有被奸人得逞他才安心! “少爷,你在外奔波一天,不如先去沐浴一番,再找总镖头闲谈?”江琴没有回答江枫,反而要拉着他回去洗澡,顺便做个全身检查。 江枫立刻尴尬地止住了江琴:“不用……我沐浴过了。” 沐浴过了?为什么要沐浴?!! 江琴霎时脸色一白,瞪视鲁家狐狸的目光更加阴狠毒辣! 江枫却还在催问蒋驭郎的去处。江琴拗不过他,只好照实作了回答。 原来花月奴怕沾上灰尘,所以买回来的都是没有涮糖的山楂串,就等着回到驿站后,让蒋驭郎给她涮。小姑娘考虑得很“周全”,等她大哥将糖葫芦涮好了,她的肚子里的空间也刚好腾出来了!此刻他们兄妹正窝在驿站的厨房,熬煮冰糖。 江枫微微皱了下眉头,圣人有云“君子远庖厨”,风流倜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枫多少对厨房这个地方不太感冒。 但是江枫一心要诚心诚意地去道歉,也就顾不得挑剔厨房这个“场景”了。心中微微诧异后江枫还是让江琴带路去了厨房。 却是老远就闻到糖浆熬煮出来的甜甜香味,渐渐听到了花氏兄妹的对话声:“行不行啊?” “再等糖水凉一会儿。” “我是问哥哥你行不行啊?” “你就折腾我,厨娘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问?” 然后就是小姑娘一连窜的“咯咯”笑声。 伴着清脆的笑声,江枫主仆来到了厨房门口,却是看到花月奴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盯地盯着铁锅里金黄的糖浆瞅着,两只手里各自拽了两三根糖葫芦,一副急不可耐丢下锅的模样。 花月奴一抬头,正好瞧见站在厨房门口的美男子,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得心里感叹:这可真是“蓬荜生辉”了!美男子就是美男子,还没走进来,就让这厨房立刻变成了风雅之地! 花月奴一眼就看出来江枫是来找老哥的。于是还没等门口的美男子做好心理准备,她就先开口喊了一声自家老哥,还冲他向门口那边抬了下下巴。 正握着勺子搅拌糖浆的蒋驭郎,立刻回身看向门口。就见衣衫翩翩恢复如初的江枫,尴尬地站在厨房门口,抬着脚不知是进是出。见到他扭过头来,江枫脸色立即微微红了起来:“那个……花总镖头,画舫之内,江枫……” “停!闭嘴!” 蒋驭郎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江枫想说什么。可他身边正站着一个花月奴,怎么可能让江枫将画舫上的发生的事情抖搂出来?这不平白引起花月奴的误会么?所以江枫话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蒋驭郎已经一口打断。 “可是……” “没有可是——二世子没看见我们兄妹正在忙,非要来打扰?” 江枫原本还想执拗一下,坚持向蒋驭郎表达歉意。但是蒋驭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再次打断了他,甚至颇为恶声恶气地出声赶他走。 蒋驭郎为了撮合江枫和花月奴,一直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谦逊、和气的“大舅子”形象,对江枫可谓彬彬有礼,颇为温和,何曾做出过这般粗鲁的姿态? 莫要说江枫这个一向被人热情追捧的俊公子了,就是江琴这个书童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对这古怪的变化,江琴心里可是纳了闷了。他原本还怒气冲冲地想着,自家少爷一定在外面吃了大亏,蒋驭郎作为花家镖的总镖头,领了“镖”却没能保住他家少爷的清白,简直就是无能的废物!可是眼前这个情况,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么! 瞧他少爷那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难道他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位面热心冷的花家镖大当家? 一向善于分析形势变化的小书童,心头的怒火立即偃旗息鼓。他瞅着蒋驭郎就是不想跟自家少爷说话的样子——至少不是在这个地点这个时段,甚至是这四个人在的情况下。 于是江琴赶忙扯了扯江枫的衣角,给他使了眼神:少爷,咱们先撤,回头我再给你支个招。 第24章 你们说我哥爱上谁了?(三) 花月奴十分好奇江枫这个贵公子,为什么会特意跑进厨房来找自家大哥说话。可惜江枫战斗力太残,才两句话就被蒋驭郎打发走了! 她不禁看向蒋驭郎,更加好奇地问道:“江二~世子得罪你啦?” 蒋驭郎瞥了一眼花月奴:“麻烦别把二的音念得那么重,小姑娘这样会遭人讨厌的。” “我不怕啦!谁叫江枫笨笨地生在江飙后面哒~”花月奴抓着两手的糖葫芦,扭了扭腰。 蒋驭郎将勺子搁到一边,捏了捏小姑娘小巧的鼻子:“这么八婆,我看还是听徐三叔的话,年底就把你嫁出去!” 花月奴的注意力当下就被转移。只要想想自己要像隔壁家的姐姐一样,不到十四就嫁人,从此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还要对丈夫一家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丫头就浑身抖索! 不说小丫头如何跟蒋驭郎撒娇打诨,就想让老哥赶快打消把自己嫁出去的念头,却说江琴将江枫“拖”回驿站的客房后,就开始百般试探自家主子,想要他坦诚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起初江枫因为羞愧,对发生在他和蒋驭郎之间的事情守口如瓶。但是江琴到底服侍了他这么多年,一看他这德性立刻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于是江琴又挑着江枫耳朵软的地方“哄”了起来,直哄得自己口干舌燥,终于将江枫的话套了出来。 就听江枫吞吞吐吐,不欲多说道:“我……被人下了春。药……” 一听“春。药”二字,江琴的两根卧蚕黑眉头立刻激烈地抖动了起来,就跟春天里准备翻土的蚯蚓一样激动万分。可是还没等他跳脚而起,江枫便又说了一句更加刺激他的话:“然后我就抱了花总镖头……” 抱……抱了??? 江琴震惊了,这个“抱”字可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意思? 这太不真实了!就他家少爷这小身板,就算吃了春。药,在花总镖头这个练家子面前也不够看啊! “花总镖头就那么甘愿地让少爷你……抱了?”江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枫,心想要真这样可就完了,除了“真爱”,他实在想不出花总镖头肯委身自家少爷的原因啊! 江枫连忙否认:“没有,他把我打晕了。”说罢他十分懊恼地甩了甩头:没有得手虽然值得庆幸,但是身为男人,被别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弄晕,实在是丢脸了点! 江琴总算明白是自己误会了。毕竟是江枫的贴身童仆,江琴多少有那么点“忠”心的,比起江枫都把人压在身下上了,还被对方逆袭敲晕,他宁可相信自家少爷只是纯情地抱了抱蒋驭郎。 如果是这样,江琴觉得现在还不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少爷多虑了,大家都是男人,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 江枫听了江琴安慰的话,嚅嗫了下嘴唇,想说自己还差点扒了对方的衣服。但是他一个年轻公子哥,连初恋都没得,脸皮实在薄的很,终究没好意思都告诉江琴。 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压根没有逃过书童的眼睛。聪明如江琴自然猜得出这其中肯定还有点别的。 不过,江琴认为,只要这事没有做到最后,只要他家少爷顶着这张漂亮脸蛋,对蒋驭郎诚信地道歉一番,蒋驭郎便不会继续僵持下去——毕竟他家少爷会中“春。药”,本来就是花家镖保护不力造成的。 心里打好了算盘,江琴立刻安抚还在纠结、不安的江枫:“少爷不用担心,刚刚是顾及花小姐,总镖头才不理睬我们。我现在就去吩咐厨房买瓶好酒,整两盘好菜。到了晚上,少爷你就拿两颗极品东海明珠作赔礼,由我端着酒菜,专门去找总镖头道歉。他大人有大量,绝对不会真计较的!” 江枫想了想,也只能这样。江琴连忙跑到行礼边上,将带出的东海明珠掏出了两颗,又找了上好的绸缎和锦盒,将两个明珠分别包装好。 坐在桌边的江枫却是想了想,又说道:“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你再拿两颗,找人碾成粉,送给花小姐。”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江枫知道蒋驭郎最宠爱的就是他妹妹。讨好了花月奴,他的道歉也就成功了一半。 江琴闻言立刻应了下来,心里却在犹豫,唯恐一个不好,就让花月奴和江枫看对了眼,让蒋驭郎遂了意。 却说到了晚上,一轮月牙挂上屋顶的时候,回来就一直憋着的鲁家狐狸,终于按捺不住,将花貂约到了屋顶上,三口黄酒下肚,就开始装醉向他大倒八卦,将这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作为一名花家镖的员工,作为一名专注宣扬八卦十年不动摇的资深党,花貂如何抵挡得住这个关系到自家老板的八卦的诱惑? 他不仅受不住诱惑,还要将这份“诱惑”发扬光大,将这段风流韵事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我觉得狐兄的推理有一个地方出了错误!”花貂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朝鲁家狐狸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缝:“我看江家小子说的那话很值得玩味啊……” 已经有了三分醉的鲁家狐狸一听这故意拉长的话音,顿时被花貂话中的意味深长吸引,耳朵不由得就往他那边贴了贴:“貂兄高见?” “分明他才是那个意图不轨的人啊你这蠢材!”花貂饮下一大口酒,一巴掌拍在了鲁家狐狸的后背上:“所以他中了春。药,咱大当家却跟个柳下惠似的无动于衷!”啧啧,就说大当家没节操,怎么可能那么正人君子! 听花貂这么一说,又被他猛拍了一掌,鲁家狐狸当真醍醐灌顶,整个人都顿悟了。他不由得用力地在花貂的大腿上狠狠地拍了拍:“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啊!这个江枫真好狗胆——难不成他已经对咱大当家的出手了?”要不他咋会说对不起大当家?还有大当家那匆匆跑走的德性,分明就是……就是…… “天惹鲁,大当家竟然被个小白脸得手了……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鲁家狐狸瞧着天上的三个月牙儿,晃了晃脑袋,然后回头不放心地叮嘱起了花貂。 花貂立即踹了他一脚,哼了哼:“你也不看看我花貂是什么人,岂是那等……那等……” 花貂话没说完,人已经醉倒。而从两人有了三分醉开始,就已经爬上屋顶蹲在他们后面啃糖葫芦听八卦的花月奴,这才将手里的竹篾子丢了出去,然后拍拍手,一人一脚,将两个醉晕晕的八卦男踹下了屋顶。 就听“哎呦”两声尖叫,惊得刚好走过的江枫主仆大大地吃了一惊。 还没等他们看清摔在地上不停揉屁。股的两条好汉是谁,就有一翩翩美少女落在了他们跟前。 瞧见屋檐下面的人,刚落地的花月奴姑娘立即笑眯了眼,冲那个俊得瞎人眼的帅哥勾了勾手指:“来,我们切磋一下!” 第25章 新世界的大门需要红衣大炮(一) 瞧瞧花月奴就是一副要把江枫拖进厕所套布袋的节凑,一心护主的江琴赶紧抢到江枫前面,一步跨出,用自己的小身板挡在了两人中间。 “花小姐!”可能是有点紧张,江琴一不小心吊高了嗓子。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还不能得罪花月奴,赶忙放缓了语调,诞着脸笑道:“这么晚了,这样有伤和气的事实在不适合!” 花月奴现在正不满,就是想揍一顿江枫让他看清自己几斤几两,至于鲁家狐狸和花貂这对八卦基佬的话是否真实是她不管的,只要枫赶紧从他老哥身边滚远点就成! 气愤中的花月奴根本看不见江琴。她收了脸上甜笑,然后就将下巴抬得老高,尽量做出鄙视的姿态:“我看二~世子很有几分功夫,一直想跟你切磋一下。还是二~世子认为自己是个大丈夫,不屑于和小女孩交手,瞧不起我?” 江枫看得出花月奴绝不单纯只是想和自己切磋一下。他正愁着得不到蒋驭郎的谅解呢,哪里敢和这小丫头过招?先不管能不能赢吧,瞅花月奴气势汹汹用鼻孔看人的样子,一旦交手肯定是要将她得罪死的! 江枫敲了敲手中的折扇,抿开嘴唇冲花月奴微微含笑,向她表达自己的善意。 江枫倾城一笑,花月奴立刻有些顶不住地开始脑袋发晕。但是这次事关自家老哥的“清白名声”,就算是江枫无往不利的温柔笑意也不能将她蒙过去! 花月奴当即冷哼一声,右手一抬就冲江枫比了个中指! 江枫当然不懂这个中指的含义,但是刚刚从拐角处转出来,一眼就瞅过来的蒋驭郎却是再清楚不过! 蒋驭郎站在转角大树的阴影下,当即脸就黑了。他一面懊悔不该让花月奴学会这些,同时又在庆幸江枫不知道这个手势的含义,否则他的“嫁妹”计划可就彻底黄了! 蒋驭郎站在阴影里,屋檐下的人并没有发觉他的来到。花月奴还在努力地对江枫挑衅着:“给个答复吧,我就一个小丫头,堂堂侯爷之子怕什么呢?” 江枫却是依旧在退让:“倘若我真的怕了,不敢和月奴姑娘过招呢?” 花月奴当即一愣,有些错愕于江枫的“胆小”。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叫了起来:“你这样算什么啦?知难不退方为真壮士——你还是纯爷们吗?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同蒋驭郎一起转过来的副使皇甫焌,听到此处,一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笑声响起,立刻让前头的人警觉了过来。蒋驭郎这才黑着脸走了出来,一把将花月奴还竖着的手指抓住,拉到她身侧,同时瞪了她一眼。 花月奴原本想着自己是一个小姑娘,只要瞅准机会下黑手,江枫这个贵公子根本没脸找人讨公道。 不想,却这么巧被自家亲哥哥给瞧见了!偏偏亲哥哥身边还有一个朝廷副使皇甫焌,这可就丢脸丢大发了!皇甫焌和江枫同是这次出使东瀛的使臣,要是官官相护起来,借此找花家镖的麻烦,那她可就是镖局的大罪人了! 好在皇甫焌并没有那么做,至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带着微笑,没有表现出要发怒拿人的意思。 花月奴这才放下了忐忑的心思。 江枫感到很不好意思,竟然被人看到自己被个小丫头咄咄相逼。他“唰”地一声就将折扇打开,遮住了自己有点发烧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荡漾着无情风情与丝丝疑惑瞄向蒋驭郎和皇甫焌。却是在看到站在蒋驭郎身边的皇甫焌一脸笑的时候,心里微妙地有点堵。 蒋驭郎将妹妹圈在自己怀中,将她好好护住,这才向江枫莞尔一笑,向他道歉:“小妹年幼,难免莽撞,还望世子莫要怪罪。” 江枫本是来向他道歉的,想不到竟让对方先道了歉,脸上红晕更深。幸好被折扇挡住了,别人也看不到。 江琴见到这情形,顿时觉得是个借坡下驴的好机会,立即笑嘻嘻道:“花总镖头来得正好,少爷为感谢日间的搭救,特别嘱咐下人备置了酒菜和薄礼,正要来寻总镖头呢。” 江枫立刻不好意思地向蒋驭郎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忍着窘迫收了折扇,向蒋驭郎拱了拱手。 一直做路人状的皇甫焌,听了江琴的话,又见到江枫刚刚以扇遮面的样子,不禁颇感兴味地挑了下眉。不想,下一刻,就听到蒋驭郎开口道:“真是不巧,我与皇甫副使正要商量出海后的路线……” 江枫一听这话,不由得失望,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生平最爱美人的皇甫焌看到江枫的模样,立即觉得其中有些门道。而蒋驭郎的话更让他觉得趣味,原因无他,只为那路线刚刚他们就已经商量妥了。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蒋驭郎说出这番话是为了什么。 这让皇甫焌十分好奇,他可是记得花家镖随从这次出使,为的就是保护江枫的人身安全。不提刚刚花月奴的事,这蒋驭郎作为总镖头竟然这么疏远和堤防江枫,这实在很奇怪。 但是皇甫焌一点也不觉得江枫这个单纯的世家公子哥,有能耐得罪蒋驭郎这个江湖大佬。 好奇之下,皇甫焌再次挑了挑眉。喜欢于无伤大雅时给人拆台的他,立刻面带三分奸诈的笑意,开口道:“无妨,我也有些困了,路线一事不若明日大家一起来商量。”说罢,便冲江枫笑了笑。 投桃报李,江枫立即感激地瞧了一眼皇甫焌:“多些皇甫大人成全。” 蒋驭郎没有想到皇甫焌这么聪明的家伙,竟然会白目到来拆自己的台,脸上虚伪的笑容立刻闪过一丝龟裂。这一丝变化没能躲过一直盯着他的江琴的视线。 小书童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厮不仅对自家少爷一直以来都是假装热情,而且还十分忌惮和自家少爷独处!但是江琴却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相比于自家书童心头的百转千绕,江枫却是错过了蒋驭郎眼中的那一丝变化,对皇甫焌的成全感激了一番后,不禁满怀期望地看向蒋驭郎。 蒋驭郎能说什么呢?皇甫焌那番话,无疑是将他的后路给彻底斩断了! 蒋驭郎皱了下眉,只得开口道:“既如此……”“哥,我肚子疼~”花月奴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老哥,还冲他眨了眨脸,暗示他千万不要自投罗网。 只是她的演技实在太假,连江枫都能一眼看穿。蒋驭郎知道这么整未免太明显,恐怕会让江枫对花家镖产生嫌隙。于是他没有顺应花月奴的心意,而是娇宠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要捣乱。”然后歉意地向江枫笑了笑:“承蒙二世子不嫌弃,花某自当奉陪!” 第26章 新世界的大门需要红衣大炮(二) 说罢,蒋驭郎就在自家妹子的脑袋上拍了拍,朝她使了个眼色。 花月奴心里是极不愿意老哥被“拐”走的,奈何蒋驭郎已经答应了,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但她还是冲地上两个不停咕噜的醉汉努了努嘴:“他们怎么办?” 蒋驭郎笑了笑,抬头看向江枫:“二世子可否先回东厢?花某还要将花貂两人送回去。” 江枫连忙点点头,面上含笑地领着自家书童离开了西厢。皇甫焌瞧了瞧地上的两人,可惜他虽然也有练武,却连江枫都不如,完全听不清醉鬼嘴里惊世骇俗的的八卦。于是他跟着告辞一声,搭了江枫一起回了东厢。 江枫三人一走,脸上还带着七分笑意的蒋驭郎立刻就变了脸色,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当即就赏了胡说八道的两醉鬼一人一脚,还都踹在侧边腰上。 蒋驭郎真是给这两个混蛋气死了!他也不是不知道这对“动物”组合堪称八卦天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老小子竟然八卦到了自己头上,还认为他被江枫给上了! 真是岂有此理! 幸亏江枫三人内力不强,听不清醉鬼糊在嘴里的话,否则今天他的脸岂非丢尽? 蒋驭郎尤不解气地又在两人身上踹了几脚。被踹得痛了,这两醉鬼终于从黄汤迷梦中惊醒了过来,一看老板兄妹俩的脸色,当即明白了前因后果,顿时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大当家的……”“总镖头……”“你听我们解释……” 解释你妹啊! 蒋驭郎的眼睛寒得跟十月霜似的:“降级三等,做趟子手。有第五个人知道这话,你们今年的奖金、分红全部报销。” 俩醉鬼当即就抱头痛哭了起来:这花家镖发给员工的薪资和其他的镖局都差不多,多就多在奖金、分红上面。尤其是分红这一块,若是走的镖趟数多了,甚至是薪资的两倍三倍……嘤嘤嘤,大当家的可真狠真黑心,竟然用这招对付爱死八卦的他们,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不理会可怜兮兮的花貂两人,蒋驭郎先将花月奴送回了房间。他担心这小丫头有所误会,耽误了她和江枫的恋情,难得地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她不论是江枫还是自己,喜欢的都是女人,绝不可能喜欢上男人。 花月奴却有点不信,依旧不依不饶地抓住蒋驭郎,撅了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大哥说的——你又怎么知道江枫不会喜欢你?刚刚他还冲你眨眼睛抛媚眼呢。”她想了想,又出了个馊主意,“我看今天放他鸽子得了。” 蒋驭郎打断花月奴:“他毕竟是我们的雇主,又有朝廷的圣旨在,若是因此和他疏远了,反而会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花月奴又抓住蒋驭郎的袖子摇了摇,蒋驭郎却忽然笑了,“调侃”她:“不如你去问问江枫是不是喜欢男人。要是误会了,可要向人家道歉,以后也要对人家客气温柔一些,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无礼。”前世里他见过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几次,江枫既然不喜欢她们这样冷傲、霸道的御姐范,想必喜欢的是温柔解意的小家碧玉。 花月奴连忙摇了摇头,她可没忘记厨房里老哥说要把她嫁出去的话呢! 等到蒋驭郎安抚住了花月奴的时候,已是月悬中天。伴随着打更的锣鼓声,蒋驭郎踏进了东厢的院子。 江枫却已经孤零零地坐在厢房前的小亭子里等了将近两刻钟,手里拿着个白玉酒杯。他的人斜坐着倚在扶栏上,微微抬着头,似乎在赏月,又似乎在出神。 蒋驭郎不禁驻足,想不到在这昏暗的夜色中,竟也有灯下看美人的朦胧。就算他心中怀有芥蒂,也逃不过江枫美貌的蛊惑,竟然一下子就被迷住了眼,不能移开。 今晚的月光并不明亮,一道月牙浅浅悬在天空中,但是青春少年肌肤胜雪莹白,竟是人比八月的圆月更明更冶艳。 江枫的眉眼之中似乎随时随地都含着一种风情,即便此刻带着一丝焦躁和愁思,却依旧如掩在白雾下的美玉一般赏心悦目。 蒋驭郎不禁笑了,这样一个精致华美的男子,就算是个绣花草包,也足够颠倒众生,为祸一方,即便是邀月怜星那样的冷傲女子也逃不过这样的劫数。 何况,这个人还颇有才华,又有一颗不肯屈服强权的赤子之心。 蒋驭郎忽然明白,花月奴并不是在担忧江枫喜欢自己,而是担心自己像这样被江枫迷住了眼。 但若这个人真的和自己的妹妹结为夫妻,即便再次招惹了邀月怜星,蒋驭郎想,自己也一定会动用所有的力量保他们的周全。 蒋驭郎并不畏惧和邀月怜星作对,上辈子他就干掉过这两个可怜又可怕的女人,这辈子同样能做到。 唯一让他计较的,就是系统会以改变了原著走向为借口,又将他甩到第三世。 不过,能让妹妹和月光下的这名少年得到幸福,蒋驭郎觉得这笔生意还是可以做的。 最后还是倚栏观月的江枫先醒过神来。看见了不远处的英气男子,江枫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在这里等了许久,正是唯恐蒋驭郎骗自己不肯来的时候,此时见到蒋驭郎踏着星光而来,心下立即高兴了起来。 他不禁欢喜道:“你来了?” 蒋驭郎却是没有回答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然后抬脚走到了亭子里。江枫见他这样,心里打起了鼓,有种头皮发紧的紧张感。 走入亭中,蒋驭郎依旧不出一声,而是径自拿了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而后才对江枫说道:“我知道你是要来向我道歉的,这杯酒我且喝下。但是画舫中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怪罪你,我只希望你当心一些,莫要再像今日这样,让人钻了空子。” 蒋驭郎这番话说来,口气颇冷,听在江枫里颇有责怪之意,让他更加虚心与不安起来:“我知道我不该孤身一人就跟卢副使他们出去。” 蒋驭郎闻言,口气缓和了下来:“但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还是我花家镖疏忽。”他拿起酒壶将两人的酒杯倒满,然后托了酒杯,敬向江枫,“花月郎在此向二世子请罪,希望二世子能够原谅花家镖这一次的失责。”说罢,便将酒一饮而尽。 第27章 新世界的大门需要红衣大炮(三) 江枫没有想到,一直被自己记挂在心中的事情,对方竟丝毫不以为意,却反而来向自己请罪。可是若不是自己没能抵挡住卢望旭等人的劝说,离开了花家镖的视线,又如何会有后来的事情呢? 一时间,江枫脸上又烧了起来,手中的一杯酒却是怎么也喝不下。蒋驭郎却笑笑道:“你不喝这杯酒,是要问责于花家镖吗?” 听了这话,江枫唯恐蒋驭郎误会,连忙将手里的酒水一口喝干,然后又将杯口向下,示意给蒋驭郎看。 蒋驭郎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好,不愧是安平侯之子,果真爽快!”说罢,他又给两人倒了一杯酒:“这一杯,是为家里的妹子刚刚的无礼道歉,还请世子原谅小妹的年幼无知。”说罢又是一口饮尽。 真是有一就有二,江枫都已经喝下了第一杯酒,哪里还能推拒这第二杯,只得又是一杯喝干。 谁知蒋驭郎竟是又称赞了他一句“爽快”后,又拿起了酒壶。江枫连忙将酒壶按住,然后抢过来反手给蒋驭郎倒了一杯酒,自己同样也是一杯。 江枫对蒋驭郎说道:“总镖头虽说不介意,但画舫上对你的唐突,始终让江枫耿耿于怀,十分过意不去,希望总镖头给江枫这个道歉的机会!” 说罢,江枫便要先干为敬。但是蒋驭郎一伸手,阻止了他。江枫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蒋驭郎并非对画舫上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蒋驭郎接收了江枫迟疑的目光,笑笑问他道:“你要喝下这杯酒自然可以,但要我同样如此,却需要先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江枫问道。 “你是不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你的书童?”蒋驭郎笑盈盈问道,只是眼中已带了一点寒光:就方才西厢院子里,江琴先于江枫邀请自己的话,足够蒋驭郎猜到这一点了。 江枫一愣,面上立刻显出一分惭愧来。但他还不屑于向人撒谎,即便知道承认了这件事情,蒋驭郎很可能真的记恨自己,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得到了答案,蒋驭郎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江枫看他这样,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你生气了?” 蒋驭郎回道:“我听说二世子经常陪你大哥出入商场,如何不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外传,有些却不可以?” 江枫连忙解释:“但我可以保证江琴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他自幼跟在我身边,对我最是忠心,我对他的品行也十分了解。” “哦,是吗?”蒋驭郎笑笑,但这笑容却让江枫莫名觉得心虚,但他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自觉对江琴的评价并没有错。 江枫并不笨,立刻就看明白,蒋驭郎这番坐台其实是在质疑江琴对自己的忠心。江枫不禁冲动地想要向蒋驭郎表明,江琴虽然是个仆人,但他跟在自己身边读书识字,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少年,绝不是蒋驭郎怀疑的那样。 可是蒋驭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然后对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信你和江琴吧。”说罢便将酒一口喝了,然后将酒杯搁置在了石桌上。 江枫看他这样,反而不肯喝下手里的酒。蒋驭郎不禁冲他挑了挑眉:“怎么不喝?” “你并不是真心相信江琴的委任,也没有真正地谅解我,这酒——江枫不喝!”说罢,俊美无双的少年便气鼓鼓地将杯子放到了石桌上,然后坐在了石凳上,瞪着蒋驭郎瞧。 难道这小子是在跟他置气不成?看到江枫这副样子,蒋驭郎心内不禁好笑。这好美少年待人处事从来都是温文尔雅、风流有礼的,想不到今天竟然会做出这般赌气的样子出来! 从来没有见过江枫这副样子的蒋驭郎,不禁感到有趣起来。他走到江枫身边,弯腰靠近他面前,故意打趣他道:“你生气,是为了我不信江琴,还是因为我不肯原谅你?” 江枫却依旧是气鼓鼓的,连两腮都红了起来。他听出了蒋驭郎话中的戏弄成分,不禁恼羞成怒,恨恨地说道:“总镖头并不清楚江琴的为人,对他有所看轻也是当然。但是江琴与我名为主仆,却有朋友之谊。是江枫一错再错告诉了他,不仅让总镖头更加恼恨于我,也让自己的朋友人品受辱。” 江枫越说越气,却是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气蒋驭郎多一点,还是气自己多一点。蒋驭郎有些看不过他这样自责的样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拿出哄花月奴的口吻,对江枫道:“你还小呢,哪里看得清人心。” 江枫闻言不甘心地伸出手,将蒋驭郎的手抓住,抓在了自己的手里。他抬头盯着蒋驭郎的眼睛,直勾勾认真地说道:“我只比你小两岁。” “是吗?”蒋驭郎这次是真被江枫认真的口气逗笑了。但是很快他就被江枫直逼过来的目光给惊住了心魂。他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避开了江枫的视线。蒋驭郎低头皱了皱眉,暗道江枫这妖孽,只是被他这么看着,自己竟然心惊肉跳起来了! 蒋驭郎不耐烦这突然而来的心跳加速,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一看也不看江枫,任由这个少年为自己的举动而困惑。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瞧向江枫道:“不如这样,你要是能将我妹妹哄高兴了,这件事我就不再计较了。” 江枫愣了愣,张嘴问道:“那你不担心江琴了?” 蒋驭郎笑了笑:“其实这件事本就没什么大不了,即便他说出去也无妨的。”接着他又作死地忍不住将江枫逗了一下:“连这都不知道,你还说你不小?” 江枫顿时红脸,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大惊小怪了!但是他莫名地就是不希望蒋驭郎误会自己,和自己疏远。 第28章 新世界的大门需要红衣大炮(四) 蒋驭郎终究没有收下那两颗东海明珠。江枫想了想,便将它们连同碾好的珍珠粉,送到了花月奴面前。 不想小丫头瞅着他还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尤其是看见他捧来的珍珠粉,当即就拉了脸,一声不吭就转身跑了。 江枫虽然在女人中十分吃得开,但也是他的脸太高能,给他拉了高分,要说女人的心思,他却并不那么了解,否则也不能将邀月姐妹俩得罪到那个程度! 最后还是皇甫焌拍了拍美少年的肩膀,告诉了他将珍珠粉当作礼物送给花月奴这个年龄段的娇俏小姐,实在是一件多余又不智的行为。不说脸嫩得能掐出水的小姑娘用不用得上,就这礼物背后暗含的意思就足够每一个爱美女士刷江枫两嘴巴子! 幸亏江枫够帅,也亏蒋驭郎事前“教育”过花月奴,这小丫头才没有对江枫下手。 却说,拖着江枫跑去宁家宅子里花天酒地的戚高一干人等,当夜竟没有一个人回来,直到第二天晌午都过了,卢副使才领着人坐着马车回到了驿站。 江枫原本以为戚高会找自己和蒋驭郎的麻烦,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些人回来后就一直一声不吭,有几个脸皮薄的,见到他还会脸红,掉头就跑! 而且,回来后,这些人改了性似的,竟然学起了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整天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就是吃饭都不肯出来。 江枫没少出入风月场所,对于男女之事虽然没有实干过,但也知道不少,就是那楚馆小。倌之事也有所耳闻。蒋驭郎在宁宅里说的话并不隐晦,话中含义江枫一听就明白。而今见到戚高等人怪异的变化,尤其是他们怪异的走路姿势,江枫心中隐隐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不过他没有大嘴巴地到处去说,就是江琴提起这些人的怪异时,也没有多嘴地告诉他,而是将这件事憋在了心里。毕竟戚高等人在朝中的背景并不小,若是走漏风声让他们知道是蒋驭郎让他们吃了大亏,少不了会去找蒋驭郎和花家镖的麻烦。 江枫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少了戚高这批纨绔子弟的牵扯,江枫的日子顿时消停了下来。他每日规规矩矩地呆在驿站,一心要将花月奴哄开心,想借此求得蒋驭郎的谅解。 花月奴起初很讨厌他,但是耐不住老哥一直在耳边帮江枫说好话,终于让这个小丫头软了心肠。将江枫手里所有的东海明珠都搜刮走后,花月奴重新对他有了笑脸。 至此,江枫才终于松了口气,冲不远处站着看向他们这边的蒋驭郎展开了一个魅力无边的大笑脸。 谁知原本笑盈盈的蒋驭郎,立刻收了笑容,转过身,就勾上了皇甫焌的肩膀,两个人拐到了一边去嘀嘀咕咕了起来。 江枫一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本应该随时保护在自己身边的蒋驭郎,竟是和副使皇甫焌走得越来越近! 认知到这一点,顿时让他很不舒服,很不开心! 江枫不知道,蒋驭郎一直怀疑朝廷只派了皇甫焌这么一个改革派在使节团里,其中包藏了祸心,所以远在使节团开拔前,他就开始打点起了自己和皇甫焌的关系,想着或许能从这小帅哥嘴里套点有用的消息。 不想皇甫焌看着三十出头,风流又没城府的样子,嘴巴却严得很,话题一扯到关键地方,就开始左右而言他,就是蒋驭郎这根老油条也没能沾到一点便宜。 这个皇甫焌简直就是一条狡猾的泥鳅,蒋驭郎三辈子下来认识的人里,比他还滑溜的也就只有那么一条鱼而已。 滑不溜秋的皇甫焌,却让蒋驭郎越发地感兴趣起来,他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这条泥鳅。于是蒋驭郎拿起自己在游戏里倒追江湖第一高手的本事,将一个“缠”字诀在皇甫焌身上发挥了个淋漓尽致,时不时就约上聊一聊、谈一谈,喝个小酒饮杯茶。一开始倒还能规规矩矩,到了后来直接就上了手。勾肩搭背什么的都是小cass,江枫还没看到蒋驭郎趁着皇甫焌泡澡的时候冲进澡堂,以增进友情为名,行调戏为实的情景呢! 对此,屡遭江湖流氓骚扰的皇甫焌表示很无奈,也很坚决,就算蒋驭郎跑进他的房间要和他“秉烛夜谈”,也坚决不能将宰相交托的任务暴露出来! 而江琴,这个早早就察觉了蒋驭郎和皇甫焌两人“奸。情”的小书童,不禁为自家少爷的未来深深地忧郁了起来。他一方面觉得蒋驭郎简直就是瞎了眼,才会放着自家少爷这样的妙人不要,却偏要去纠缠皇甫焌这个要脸没脸,要气质没气质的酸儒五品官,另一方面又千方百计地暗示江枫,是时候收回点注意力在蒋驭郎身上,否则到了东瀛,江枫和皇甫焌同时面临危机的时候,天知道蒋驭郎会去救哪个! 谁知道,江枫竟然犯起了少爷脾气,一改在京城时的配合,完全将江琴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根本不肯主动去亲近蒋驭郎,倒是和花月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了! 眼见着江枫和花月奴走得越来越近,却和蒋驭郎变得越来越疏远,就算见了面都说不上几句话,江琴那个心焦气躁啊!可恨的是,每当他想劝说的时候,江枫要么扯开话题,要么沉默地坐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却是将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一点也不记在心上。 江琴不知道,江枫现在正在生蒋驭郎的气。 那天夜里,蒋驭郎嘲笑他是小孩子的话,却是被他一直记在了心里。当蒋驭郎主动跑去勾搭皇甫焌的时候,江枫心里就会极不舒服地将那句话翻出来,不愉快地想在蒋驭郎心里,皇甫焌怕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所以两个人才会这么热络! 本来嘛,花家镖就是为了保护他才跟上使节团的,蒋驭郎作为总镖头应该围着自己转才对,结果蒋驭郎却是围着皇甫焌转圈圈。相比起对皇甫焌时的笑逐颜开、热情全开,蒋驭郎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就是敷衍和疏远! 这种念头,想得多了,江枫心里就开始泛酸,瞧着两个“大人”彼此“亲热”的样子,眼睛都带了红。 是——真——的——泛——了——红——光—— 第29章 你就一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走火入魔?(一) 江琴一直伺候在江枫身边,眼瞅瞅地瞧着自家少爷那双招子一天比一天红亮,那心里的警报声是拉得紧紧的,一天高过一天! 再瞅瞅,他家少爷的变化,还是跟那花家镖的总镖头脱不了关系。偏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都是对自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江枫,现在绝口不想自己提关于蒋驭郎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家少爷怎么喝完谢罪酒,跟蒋驭郎的关系反而更差了呢?这不符合剧本走向的剧情,让年纪轻轻还没发育的江琴,觉得蛋疼了! 但是不管蛋再怎么疼,他都得豁出去跟他家少爷聊一聊了!倒不是他胆量够大,而是这少爷的眼睛已经红到不仔细看都能看出来的程度了,昨儿龙千山龙老前辈还将他揪到一边,问他江枫是不是得了“红眼病”…… 但是他才刚将话问出口,就看到江枫突然站了起来,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莫名地,江琴被他盯得有点心虚。江枫却是十分认真地问他:“江琴,你觉不觉得……花大当家的讨厌我?”说着便将折扇对准自己的胸口敲了敲。 江琴其实挺想点头的,但是谨慎的个性,让他犹豫了一番。 不想去刺激江枫,免得他一双桃花眼变得更红更艳,于是江琴说道:“少爷一定是误会了总镖头!少爷真有疑虑的话,不如直接去问他吧,想必总镖头会给少爷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江琴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清楚,就蒋驭郎这种生意场上滚来翻去的老油条,绝对不会说出得罪客户的话。 江枫并没有听信江琴的话,反而有点恼怒地坐回凳上,轻轻地哼了一声:“他一直缠着皇甫焌,哪里没空?” 江琴冷汗滴了三滴,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呢?江琴面上不变,赶紧给江枫换了个建议:“那我去请他?” 江枫还是摇头:“算了!”心里却想着,就算将人请过来,蒋驭郎也只会把自己当成花月奴那样的孩子,哄两句就算了,哪里会正经对待自己? 这些日子他是越想越不对,前后思量才惊觉蒋驭郎对待自己的态度竟然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这种带着敷衍的哄一哄模式——这不是欺负人么?太讨厌了! 嘴里虽然说着“算了”,江枫却垂头丧气起来。看见他这样,江琴忽然有种冲动问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人家总镖头。幸好他及时地阻止了自己,才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是江琴这机智少年却是暗中琢磨了起来,竟是越瞅越觉得江枫这矛盾、纠结、焦躁的模样,跟隔壁王家小子刚刚瞧上林家妹子时的状态,一模一样儿啊! 江琴顿时焦躁了。原本他只担心江枫看上花月奴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现在可好,他家少爷直接喜欢上了男人! 坑爹的是对方还不喜欢他家少爷!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偏在这时候听见了蒋驭郎带着痞子腔的声音,懒懒地从外面传来过来,原来是这个家伙正赖着皇甫焌,想跟他搭伙住一个房间。 却说在驿站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戚高等人终于能够下床,于是一直搁置在宁波的使节团终于登上海船,出了港口,也出了大明的国界。 这次朝廷一共点了三艘大船六艘小船给使节团,就盼望着他们能够顺风顺水,九九归一,将那幅画像带回大明。 这些船只,都是分成上下两层舱室。下面的舱室一半用来储存食物和水,一半做为水手们休息的地方。花家的趟子手全部混在了这些水手中,一方面是上面的舱室不够,一方面则是防止水手中出现奸细。 上面一层的舱室,远比简陋的下层来得干净、整洁,被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供使节团的人居住。但是为了保证每个房间有足够的空间,所以这种房间并不多,就算是最大的主船也只有八间房子而已。于是使节团的人只能三三两两,甚至是四个四个地挤在一个房间里,也就江枫和两名副使拥有单独的房间。 蒋驭郎身负保护江枫的安全,又是花家镖的大当家,分得了主船上一间房间。花月奴是使节团里唯一的丫头,皇甫焌顺水推船就将她和蒋驭郎分在了一起。至于花家镖其他人只能住到别的船上。 蒋驭郎虽然口口声声要将花月奴当成男儿养,平时和她一起也是没大没小地闹,但是像同住一舍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干的,所以就跑到皇甫焌这,要和他住一块儿。 皇甫焌深知蒋驭郎绝对别有目的,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门口,半步也不肯让开,唯恐被蒋驭郎溜了进去,赶也赶不走。 一时间,两人僵持了起来。 江枫的房间就在皇甫焌的隔壁,于是全程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 江琴看了看江枫因为晕船而发白的面庞。若是平常,他早就自告奋勇,去把蒋驭郎请过来住了。可是现在得知真相的他,只能装成浑然不觉的样子,低着头站在江枫跟前,一声不吭。 江枫一直安静地坐在桌边,象牙做骨的折扇被他“呼啦”扯开,又“呼啦”合上,反反复复地,让江琴心里惊得慌。 江琴知道,他家少爷,此刻的心情一定十分十分的焦躁! 蒋驭郎却还在用调戏的腔调跟皇甫焌“解释”:“我身为总镖头,要担负起保护江使节的安全,你的屋子在他隔壁,我住在你这里方便行事!”听听,听听,竟然还拿他江枫做借口,去勾搭皇甫焌,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人吗? “既然如此,花总镖头不如直接住进隔壁去!”皇甫焌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奈又焦躁。 “那怎么成,我跟二世子哪有跟你这样亲近,今晚我还想跟你躺一块儿好好聊聊那件事呢!”这话光是听听就能想象蒋驭郎正冲皇甫焌挑眉挑逗。 “啪”一声,江枫将折扇用力合上,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江琴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偷眼瞧了一下,就看到江枫一双眼睛里一片红色的水汽,跟染了血一样。江琴被吓得立刻低下头去,脑子里竟是响起了大管家对发疯状态下的江枫的判词——“当真是天地色变、鬼哭狼嚎,红枫过处、寸草不生”。 想象了一下江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疯狂情景,江琴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尼玛! 然后这可怜的小书童,就听到了自家少爷清凉如水,却比平日低沉的声音:“江琴,你去外面请花总镖头不用麻烦皇甫副使了,到东瀛前,就由我给他做床伴好了!” 第30章 你就一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走火入魔?(二) 江琴心内“咯噔”一声,顿觉不妙!刚想泥糊一下不出去,就瞧见江枫一双红眼往自己这边瞧了过来! 江琴顿时一个激灵,心中的天平在督促江枫莫要走上不归路和自己的小命之间,迅速地向后者偏离了过去! 管他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江枫要真爱上蒋驭郎继承不了爵位,他大不了换个主人重新来过呗! 心下寻思着,江琴一个脚下抹油就跑出了房间,扯住了正倚靠在墙上的蒋驭郎。 看见江琴蒋驭郎显得很惊讶。江枫两人说话时把门关了,让他误以为他们不在房内,否则他也不会放肆地借着江枫的由头来沾皇甫焌的“便宜”。 让江琴意外的是,蒋驭郎听了的话后,并没有拒绝,只是转了转眼珠,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说来也是,既然是要保护二世子,自然应该和他同住在一起才对。” 蒋驭郎的合作,让江琴松了老大一口气。他立刻转身回去,禀报了江枫。其实蒋驭郎回话时的声量并没有减少,江枫在房间里听得十分清楚。江琴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好了很多,只是低着头把着那把可怜的扇子,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江琴一时也看不见他的眼睛里的红光有没有淡一点。 江琴有点好奇地靠近到江枫身边,微微探头往江枫手上瞧去,好家伙,他竟不知道他家少爷的内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浑厚了,那扇子两边用象牙精制的扇骨,硬是被握出了四道指印——大概连江枫自己也不知道,否则他看着骨扇的目光也不会充满了困惑。 江琴隐隐猜到了“真相”,他急忙收回了视线,立正站好,目不斜视尽量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偏偏蒋驭郎竟然给他们耍了个花腔。半个时辰之后,就看到昆仑派第一高手许锦绣许老前辈拎了个包袱一路哼哼地走了进来。一进来,许锦绣就将包袱砸到了江琴身上,把个小身板差点砸断成两截。 看到许锦绣,江枫哪里不知道蒋驭郎驴了他?果然,许锦绣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瞅了江枫一眼:“花月郎说你要个人贴身护着,所以老朽就来了!” 搂住包袱的江琴闻言,嘴巴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江枫脸色有些阴,出声问道:“请问前辈,花总镖头可是住到你们的房里去了?” “没啊。”许锦绣摸了摸半秃的脑袋,“刚我亲眼瞧见那小子进了皇甫副使的房间。”想到蒋驭郎死乞八咧硬是钻进了皇甫焌的房间,许锦绣的脸色就有点黑,深觉江湖人的颜面都被这家伙丢光了! 江枫霎时就将可怜的扇子重新握进了手里,直把它捏得霹雳巴拉响。许锦绣一听这声音,惊奇地拿正眼来看江枫,却见这小子的眼睛红得跟鬼一样,顿时吃惊不小:“二世子你……” 江枫猛然站起身,冲许锦绣拱手作揖:“江枫向许老前辈道声谢,也道声谦,实在是花总镖头有所误会,江枫并没有多劳老前辈的意思。” 许锦绣摸了一下脑袋,哼了一声,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也没了探寻江枫眼睛的兴趣。许锦绣虽然心生不满,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一步跨到江琴面前,一把拽过了包袱。 许锦绣走后,江琴知道少爷可是把这位老爷子得罪了!他还知道,蒋驭郎更是将他家少爷彻底地得罪了! 果不其然,江枫的右手突然松开,就听到啪啦一堆声响,那把精致昂贵的十六骨象牙扇已经断成了两截,上半部分更是碎成了一块块,掉落在了桌上。 “少爷……”江琴紧张得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后退。 江枫没有理会江琴,丢开碎掉的扇子,就走去了隔壁,将正坐在那里同皇甫焌大眼瞪小眼的蒋驭郎捉了个正着。 可是江枫还没开口,蒋驭郎已经堆着满脸的笑容,看向他:“刚刚走了的可是许锦绣许老前辈?” 江枫哼了一声:“你糊弄我?” 皇甫焌一见这架势,立刻站起身,摆出和事佬的姿态开始煽风点火:“君子言正且真,方为德行——刚刚我就劝你,不能这样戏弄人!” 蒋驭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有点挂不住了。他不禁扭头瞪了一眼爱拆台的皇甫焌。皇甫焌却冲他耸了耸肩,张嘴无声地轰他走。 站在门口的江枫,将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全部看在了眼底。他微微低着头,走到了蒋驭郎的跟前,口气颇不善地问道:“总镖头当真憎恶江枫?” 蒋驭郎诧异地看着江枫红艳的眼睛。他倒不是不知道江枫的眼睛这些天的变化。但是那天夜里他被江枫请去喝酒,喝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琢磨了一下才觉得不太妙,觉得江枫因为春。药那件事情,对自己变得亲近和依赖了起来。 蒋驭郎可不想和江枫变成亲近的人,哪怕是朋友也不愿意,所以这些天都可以地避开了江枫,省得自己和江枫之间变生出意料之外的发展。 但是他的刻意回避,反而造成了反作用。 瞧着江枫的眼睛,好像红色的漩涡一样带着魔性,要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席卷而去,蒋驭郎心里一惊,连忙起身。他不想和江枫在皇甫焌面前闹矛盾,伸手就抓过江枫,拉着他进了隔壁的房间。 江琴正收拾着桌上的狼藉,蒋驭郎一进来一瞥眼就瞧见了桌上碎成一堆的骨扇“尸体”,心下有些了然。他也不将江琴赶走,只是松开了江枫的手。不想江枫竟然反手将他的手握住了。 蒋驭郎挑挑眉,不满地看向江枫:“二世子是读书人,不当如此,请放手。” “总镖头刚刚握着我的手从人前而过,且不避忌,现在却来教训我?”江枫握着蒋驭郎的手紧了紧,“总镖头口中的大人,当真狡猾!” 第31章 你就一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走火入魔?(三) 蒋驭郎嘴角抽了抽。他深深地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风流无双的天下第一美男,而是隔壁王婆家总跟人要糖吃的熊孩子王阿宝! 蒋驭郎连忙眨了眨眼,破除了眼前的“幻想”。 就单体武力值而言,蒋驭郎要甩开江枫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而他并没有陪“熊孩子”耍下去的心情,所以直接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当意识到紧握的手被蒋驭郎抽回,江枫眼中的红光顿时闪了闪,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强行将蒋驭郎的手拉回来。 但是江枫的手伸出去时,蒋驭郎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闪躲,而是反其道而行,一手抓住了他送上门的手,同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拖着他的人到桌边逼着他和自己一起坐了下来。 江枫本想出手去攻击蒋驭郎,谁知出手之时蒋驭郎猛然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冷得江枫混乱发胀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一些。 蒋驭郎手将江枫左手摁在桌上,一手搭着细细地把起了脉——他将江枫拖回房间,为的就是要摸清他的脉相,看看他的“红眼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蒋驭郎惊奇地发现江枫的脉相与在宁波时大不相同,脉络远比过去粗壮许多,简直就像被强行洗髓伐经了一样! 蒋驭郎不禁惊奇地抬头瞧向江枫,江枫却是瞪着一双红煞煞的眼睛直视着他,目光中有点儿暴躁、有点儿疑惑,还有点儿委屈。 江枫本就生得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现在桃花染红,即便带了几分凶煞,猛然这么一对上,还是叫蒋驭郎吃不消。 蒋驭郎连忙垂下眉眼,然后就察觉到江枫经脉中的血气过于旺盛,就像有一头猛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不妙呀!蒋驭郎皱了下眉,这怎么看都是走火入魔的架势啊! 但是怎么可能呢?就江枫这三脚猫的水平,也能走火入魔?还是哪个绝世高手看上了江枫的根骨,偷偷将一身修为灌注到江枫的身上,就像无崖子对虚竹小和尚那样? 可是这更不对呀!如果江枫能将身上这股力量撸顺撸平了,那绝壁是绝世高手啊,又怎么会被十二星相那种小啰啰逼杀成那样? 越是仔细把脉,蒋驭郎越发惊叹于江枫体内的那股强大而狂躁的力量,就他所见。拥有这种力量,要么死,要么王,断断不会成为原著中那个武功平平连妻儿都保不住的弱气小白脸的! 蒋驭郎面上的迟疑之色,让江枫也不由得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一丝危急。而知道真相的江琴,更是害怕得心如擂鼓。 蒋驭郎忽然松开了江枫的手,轻轻地将悬挂在腰上的金球拿在了手里,静静地,一面把玩一面思考。 “我是怎么了?”见到蒋驭郎失神思考的样子,江枫不禁出声询问,“最近我总是想要对人发火。” 江枫自己也发觉最近变得十分容易生气,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什么都能处变不惊。而且一生气,脑子就开始发胀,血液就像万马在奔腾一样在血管里激荡运转。这种感觉和那天中春。药时的景况很像,却又有所不同。 有时候,他的眼前还会出现大片的红色,整个世界都被蒙在这层红色中,雾蒙蒙的,让他觉得恶心、难受,让他控制不住地暴躁起来!于是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让他不堪忍受。 蒋驭郎闻声回过神来,看向江枫,却是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我先给你拿一副晕船药。”蒋驭郎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微白的江琴,心下一动:“江琴,你同我去拿药。” “你要走?”江枫闻言站了起来,脸上霎时显出一丝烦躁怒气。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愤愤地扭过头去,暗恼于自己的脾气,真的变得太多,哪里还有过去温文的样子! 难道晕船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吗?江枫心里并不大相信蒋驭郎的说辞。他又扭过头来,看向蒋驭郎。 蒋驭郎不想江枫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有些错愕,心里的警钟立刻响了起来。他面上装作没事一样,对江枫笑了笑:“只是拿药,待会就过来!” 江枫愣了愣,然后脸上露出甜笑来,同时坐了下来。 蒋驭郎将江琴带回自己的房间后,见花月奴不在,便反手将房门关上,目光逼视江琴,逼他说出江枫身上的秘密。江琴本来还想死鸭子嘴硬,死死咬住就是不肯说。 但是蒋驭郎根本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直接就说江琴再不老实交代,就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就说他是失足落水的。 “你说,你家少爷会不会怀疑我的说辞?”蒋驭郎笑得就像一头海里的鲨鱼,正朝着面容清秀的少年露出满口锋利的牙齿。 江琴浑身一抖,这才真正意识到花家镖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意,蒋驭郎虽然长得俊,穿得也是人模狗样,但是脱掉这层斯文的皮子,他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江湖草莽! 江琴是个爱惜性命的人,被蒋驭郎不带一丝作伪的口吻恐吓了这么一下,终于抽了抽鼻子,将江枫当年被麒麟怪兽抓走,以及落下月圆之夜就会发狂的毛病,这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蒋驭郎听到乐山大佛和麒麟怪兽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四个字——“干死老马”! 然后才想到了《风云》,想到了《铁血江湖》里那条始于断主席,终于邪王的“麒麟血”任务。玩家接到这个任务后,就要从乐山大佛的头顶施展高绝的轻功进入麒麟洞窟中,打败里面的boss火麒麟,从它身上拿到固定掉落物品——麒麟血。 然后邪王大大就会拿着这份麒麟血,一面yy怎么弄疯那个谁跟那个谁,一面当着玩家的面调戏断主席的儿子……蒋驭郎当年以女人身份混迹《铁血江湖》这个大浆糊中,没什么节操的他当然知道官方在麦麸,不过那时候的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得到的任务奖品。 事实上,他之所以突然发狂砍死了游戏里的老公的好朋友的人妖老婆一百六十七次,就是因为邪王大大rp上身,将“败亡之剑”“赐予”了他…… 宝刀配名士,邪剑砍人妖,蒋驭郎觉得,身为纯爷们,就该这么干! 第32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一) 蒋驭郎猜想当年江枫一定是在机遇之下,弄到了麒麟血,还把它给吸收了,结果搞得跟聂家人一样身中疯血。 不过江枫的情况明显奇葩多了,竟然一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还能吊打江湖各大高手。 啧啧,这等设定,分明是要走向人(魔)生巅峰的节奏啊! 至此,蒋驭郎不得不打消将花月奴嫁给这小子的主意,想想《风云》女主角之一的第二梦姑娘,那人生岂是“红颜薄命”四字可以形容的?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蒋驭郎看向江琴:“你老实说,二世子的运气是不是也很糟糕?” “是非常非常的糟糕!”江琴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他已经将江枫出卖了,也不在乎多出卖一点,只求蒋驭郎别丢他到海里,灭了他的小命。 蒋驭郎闻言,彻底了打消了念头。其实他心里隐隐知道以花月奴现在的个性,大概是看不上江枫这样的风流公子的。现在心里放下这个包袱,他反而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想到,这样改变了原著剧情,肯定会被系统摆一道。不过作为扭曲过原著一次的人,蒋驭郎心里虽然纠结,但是比起妹妹的终身幸福和安全,这点顾虑没让他纠结太多。也就想了想,就全部抛到了脑后。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系统既然能搞出让他生出绝代双子的选项来,想必只要爹是江枫,小鱼儿和花无缺总能找个肚皮生出来的! 脑中飘过不负责任的念头,蒋驭郎便将原著什么的统统丢到了一边。他看向江琴,发现这小子将自己的主人出卖了个彻底后,反而镇定了下来,脸上再没有一丝惶恐不安的样子。 蒋驭郎笑了,他做过江别鹤一世的儿子,对他现在的表现倒是一点都不惊奇。 只可怜江枫不止倒霉,而且眼瞎,才会将这只白眼狼当成兄弟来相信。 蒋驭郎“啧”了一声,脸色渐渐阴郁了起来,看江琴越发不顺眼起来。 江琴暗瞧蒋驭郎的脸色,顿时心头警声大作,小小地盘算了一下,立刻装出不安和忐忑的样子。却听到蒋驭郎语气和缓地对他说:“你去找我妹妹,向她讨要两粒晕船药,混在热茶里化了给二世子服下。”说罢,又添了一句,“莫说那药是从我妹妹手里拿的。” 江琴闻言微微一愣,再看蒋驭郎,脸上哪里还有阴郁之色?江琴随即欢喜起来,立即明白了蒋驭郎一定是打消了将花月奴嫁进安平侯府的主意,于是连忙点头称是。 待江琴走后,蒋驭郎将四大当家卢望旭找了过来,将江枫的情况告诉了他,并向他寻求意见:“我猜那疯血起先只是蛰伏在他体内,所以每月只月圆这一夜发作一次。但是他今年已有十八,正是热血冲动之时,加之上次被宁家下了三味至威至猛地春。药,便将疯血完全勾了出来。” 卢望旭眯着一双眼睛,微微歪着头,沉吟了片刻才将眯眯眼睁开了一点,幽幽地瞧向蒋驭郎:“恐怕此事和大当家也脱不了关系吧?” 蒋驭郎脸色一黑,冷嗤了一声:“卢望旭,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卢望旭随即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但他刚刚那话中的意思蒋驭郎哪里会不明白? 蒋驭郎冷哼一声,撇开了这个话题:“我想着江枫这样下去对我们总是麻烦,不如想办法解决他的疯血之症,也算积德行善。” “但疯血已经融入江枫的骨肉,想要剔除恐怕不可能。”卢望旭说道,“若他是个心境平和、淡然的人,送两本经文,渡他入佛门倒是最适合不过。”说到此处,眯眯眼不由得笑出声,“但我看他满身都是桃花,恐怕就是死了也不肯入佛门苦修。” 蒋驭郎闻言脑中立刻浮现江枫光头袈裟的模样,顿觉清秀脱俗得很,做个寺庙看守香台的看板和尚,最是合适不过! 蒋驭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意。卢望旭眯着眼瞅见大当家的神情,心里哼了哼,哪里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蒋驭郎一笑便过,而后一本正经地对卢望旭说道:“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让他学一门佛门的功夫,说不定能压制疯血狂性。” 卢望旭闻言点点头,心下有些了然蒋驭郎找他来的原因。果然,蒋驭郎说道:“当年你偷偷溜进少林寺藏经阁,窝了整整三年,见到的典籍不计其数,可有适合江枫这种情况的人修炼的功法?” 卢望旭沉吟片刻,望了蒋驭郎一眼:“有是有……”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如果江枫的疯血之症真如大当家所说那么危险,那恐怕只有一种功夫能够克制得住。” “什么功夫?”蒋驭郎好奇道。 “《易筋经》。”卢望旭说罢叹息一声,“但是大当家你可想好了,他若练成了,对你恐怕不是好事。” 第33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二) 听到“易筋经”三个字,蒋驭郎的眼皮子跳了跳。他颇为怀疑地看了卢望旭一眼:“你确定江枫能将这门功夫练成?”就没有更简单易行又低端的功夫吗?这江枫还没练成绝世高手呢,就敢对着他满眼放红光,抓着他的手不放了,这要真练成了,那还得了? 卢望旭颇为难道:“这我真不能保证,若不是这门功夫极讲究根基,我哪里会把它搁在一边?”至于江枫,发疯状态连西域十三僧都能吊打,那内力修为,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卢望旭想想又道:“倒是还有一套《波若波罗密心经》,但是只能帮助江枫平心静气,对抑制疯血魔性未必有效。” 蒋驭郎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后,叹气道:“如果不能治根,只是让疯血的魔性被隐藏住了,反而不便(bian)宜。” 卢望旭点点头:“大当家是想让二世子练习《易筋经》?” 蒋驭郎看向卢望旭:“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心肠挺软?” 眯眯眼笑而不语。蒋驭郎瞧了一眼神情怪异的四当家。然后他走到一旁,望向窗外的月亮,脑中浮现出那夜江枫倚靠在亭中的模样:“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已经十四了。” 卢望旭应道:“大当家若真怕麻烦,倒可以让二世子同时修炼《易筋经》和《波若波罗蜜心经》。” “你确定?”蒋驭郎回过头来。卢望旭笑着不答反问:“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蒋驭郎闻言悻然摇头,有些不相信江枫能将这两样兼修起来。卢望旭却说道:“二世子是风流心性,但是根骨不错,算得上是练武的好材料,只要有人督导,万般不会只有现在这点水平。” 蒋驭郎笑了笑,心想有江小鱼和花无缺这两个武学奇才的儿子,江枫又能差到哪里去?只是他听四当家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去做这个督导的人,不由得又皱了眉头,不大愿意。可是回头一想,若真让江枫这三脚猫修炼《易筋经》这门高深的功夫,还非得有人从旁看护督促不可。而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外传的,除了江枫也就只能让花家镖的人知道。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他这个总镖头最适合。 果然,四当家看蒋驭郎不出声,便当他下了决定,于是语带担忧地提醒了蒋驭郎一句:“只是这样一来,龙千山就成了问题。他出身少林,被他发现了,必然会追根到底,到时……我可怎么办?” 蒋驭郎不以为意道:“这不成问题,只让江枫说是受一个野和尚的教授,就此打住就行。”少林寺毕竟是佛门清圣地,蒋驭郎不担心他们会干出逼供杀人的事情。 卢望旭心想,除此以外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看着江枫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少年被疯血操控,最后落得失控发狂、爆体而亡的下场吧? 蒋驭郎见卢望旭没有意见了,便吩咐他去将这两套功法心经默写出来。卢望旭知道时间紧迫,眼看就要到月圆了,也不怠慢,向蒋驭郎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谁知打开门来,就见到江枫正站在外面,一脸沉色,十分的严肃,却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卢望旭思索了一下,觉得和蒋驭郎的谈话,被江枫听见也无妨。于是他向江枫拱了拱手,就侧身走了出去。 江枫沉默地走进房间,蒋驭郎见他似乎有心事,便出声问道:“二世子听见了我和四当家的话?” 江枫闻言一愣:“啊……我不是故意偷听……”他本来是见到只有江琴一个人回来,以为又被蒋驭郎耍了,于是气愤地跑了过来,谁知道竟在门外听到了蒋驭郎两人的交谈。 “不知二世子对这样的安排,做何想?”蒋驭郎面上含笑故作镇定,心里却在惊讶自己和卢望旭竟然都没能听见江枫的动静。 江枫闻言连忙起身,向蒋驭郎拱了拱手:“救命之恩,江枫在此谢过两位当家。” 蒋驭郎见江枫虽然言称感谢,但是脸上除了一丝羞愧得红晕,并没有欢喜之色。这才想起来这个家伙并不知道疯血的事情。他正这么想着,江枫竟然已经向他告辞,准备离开。 察觉到江枫的异常,蒋驭郎连忙唤住他:“等等,我跟你一起去。”现在的江枫状态十分的不稳定,蒋驭郎可不想自己一时不查,就让江枫想不开被疯血的魔性控制。 江枫正在神思恍惚,闻言回过头来困惑地看向蒋驭郎:“怎么?” “二世子忘了,你我是要同住的。” 江枫闻言,“嗯”了一声,眼里的光芒却暗了下来。蒋驭郎瞧见他的变化,立刻走上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男子汉大丈夫,万不可为一点挫折乱了心神。”他想了想,又装作偷偷摸摸的样子,告诉江枫:“你以为只有你有疯癔之症吗?” 江枫一愣,惊愕地看向蒋驭郎:“总镖头此话怎么说?” 蒋驭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实不相瞒,花某自幼便有癫痫之症,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十分潇洒快乐?只是这种事说出去总是不好听,希望二世子莫要说给旁人听。” 江枫十分的惊讶,他没有想到蒋驭郎竟然有癫痫症,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将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惊讶之后,江枫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怀疑蒋驭郎的话,心底却并没有与蒋驭郎同病相怜的悲哀感,但他为蒋驭郎为自己做的事情十分的感动,感激蒋驭郎没有用鄙夷的眼神看待自己,反而积极地帮助自己摆脱疯血的魔性。 等到江枫醒神时,蒋驭郎已经将丢在床上的包裹拎在了手里,重新走到了他的身边。蒋驭郎拍了一下江枫:“走吧。” 江枫应了一声,忽然问道:“江枫能问总镖头一件事?” “什么?”蒋驭郎挑眉。 “总镖头何以和皇甫副使那般亲近?”这件事情让江枫如鲠在喉一般难受,始终都想不通的他,干脆今天就问了出来! “哦……”蒋驭郎倒没想到江枫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但现在他们和江枫等于站在了一条船上,便没有回避地将自己的猜测与担忧告诉了他。江枫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此行关乎江山社稷,朝廷断不会拿这等事胡来。” “未必就是他们想要胡来,却有别的因由……”蒋驭郎含糊地说了一句,但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是平时,江枫或许会好奇地追根到底,但是此时他突然得知自己身负疯血,心里又烦又闷,只觉得浑身疲乏,哪里有多余心思去追究这些连蒋驭郎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知道蒋驭郎不是单纯被皇甫焌的人所吸引,江枫便安心了下来,将这件事丢到了一旁。 第34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江枫将江琴叫到了身边,询问疯血的事情。江琴万万没有想到蒋驭郎这么“大嘴巴”,自己前脚刚刚告诉他,后脚他就让江枫知道了。他不由得偷偷恶狠狠地瞪了蒋驭郎一眼。 蒋驭郎打前世还是人儿子的时候就敢背后插江别鹤n刀,现在的江琴对他更加没有威胁力。他连看都没看江琴一眼,就径自将包袱丢到了柜子里,然后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蒋驭郎老太爷一样散漫的姿态,简直让江琴气死。偏偏江枫在边上催得紧,江琴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将管家那里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当江枫听到自己曾经三番两次地殴打安平侯和江飙时,整个人都震惊得晃了晃,一张小脸变得更加惨白。加上本来就晕船,江枫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江琴被江枫的样子狠狠地吓了一跳,蒋驭郎则迅速冷静地站起身走过来,一挥手就扣住了江枫的左手,压住了他的虎穴,这才让江枫难受的心口好受了一些,没有继续呕吐。 蒋驭郎将人扶到床边坐下,然后冲江琴问道:“你没给他吃晕船药?” 江琴一惊,这次啊想起来,连忙将晕船药掏了出来,一面向蒋驭郎结结巴巴地解释:“先前要给他吃的,只是少爷着急出去,就耽误了!” 说罢,江琴将晕船药泡了热茶,送到了江枫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晕船药是蒋驭郎做给花月奴喝的,小丫头口味挑,受不了半点苦,所以这包药粉弄得酸酸甜甜,喝起来倒不像药,反而像果汁。 江枫喝了药,心情总算松快了许多,只是面色依旧郁郁,没有半分高兴。江琴见到他这样,更加责怪蒋驭郎保守不住秘密,害得江枫变成这个样子,这大海茫茫的,要是闹出病来,他家少爷岂非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琴又恶狠狠地瞪了蒋驭郎一眼。蒋驭郎依旧无视江琴,只是抓着江枫的手腕给他把脉。 半晌,蒋驭郎放下了手中白玉腕,清冷着声音道:“安平侯和世子之所以那样骗你,怕的就是你变成这样。你怎么能辜负他们的一片关切之心?” 江枫抬头看向蒋驭郎,目光晦涩:“父兄虽然不怪罪,但是江枫毕竟做下不孝之举,心里如何能不自责?” “自责是当然要的。”蒋驭郎清冷的目光,微微转暖,带上了一点点的笑意,“但你更应该做的是要坚强起来,克服疯血,让自己不再受它的控制,这才对得起亲人的关心和爱护。” 江枫顿时哑然。他细细琢磨了一番蒋驭郎的话,最后赞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他直起身子,望向江琴:“以后,不要这样骗我。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能度过这些难关?” 江琴闻言,脸上红了红。老实说,他是将江枫看作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经不起风雨的世家公子,现在被他这样认真地吩咐,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愧疚。 江琴打小就是个没良心的种,头次对别人产生这样的情绪,竟然一下子被自个儿吓住了,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生病了吧? 江枫见江琴神情愣愣的,虽然在点头答应,但是心思显然不在上面。江琴古怪的反应让江枫感到怪怪的。看他愣怔无措的样子,江枫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江琴应了一声,出了门却是立刻醒过神来。他连忙到下面的船舱,找了扫帚和碳灰,将江枫呕吐的秽物清扫干净。 江琴走后,蒋驭郎重新回到桌边坐下。他看着江枫垂头拧眉,觉得颇有几分西施之美,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怪怪痒痒,想要上前抚摸一把的冲动。蒋驭郎连忙收敛了心神,问江枫:“听你刚刚那番话,倒似对自己的亲人有些怨言?” 江枫抬起头,微微摇头:“我只怪自己以前表现太差,竟然连自己的家人也不肯相信我……”他突然目光炯炯地直视蒋驭郎的双眼,竟然是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你……竟觉得我可以办到这件事吗?” “你自己觉得呢?”蒋驭郎不答反问。 “我……”江枫迟疑着,他知道父兄一定是做过许多尝试,最后都失败了,才会那样欺骗自己。刚刚他被蒋驭郎一番话说得信心满满,甚至还那般责令江琴,可是现在冷静了下来,却又忐忑了起来,怀疑自己是否有那样的能耐克服疯血。 江枫不禁颓然地移开了视线。蒋驭郎却没有让气氛沉闷下来,而是用轻快的语调说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江枫“嗯”了一声,冲蒋驭郎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给自己讲故事。蒋驭郎虽然在问江枫,却并没有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同意的意思,而是径直兴致勃勃地讲起了那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也是一个身有疯血的人,他的名字叫聂风,是北饮狂刀聂人王的独子。他同你一样俊美非凡,因为他的母亲是武林第一美女颜盈。而这个故事便是从他的母亲突然失踪的那一天开始……” 江枫没有想到,蒋驭郎竟然跟他讲了一夜的故事。或许是这故事太过曲折、太过惊心动魄却又动人心魂,竟然让他渐渐入迷,反而忘了其他事情,心境虽然随着故事而动荡,却是这几天里最平和的一夜。 但这一夜并没有将这个叫聂风的武林前辈的故事讲完,似乎才刚刚讲了个开头,却已经叫他钦佩这故事的主角,钦佩他的顶天立地、侠义柔肠、坚强不屈……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以江枫的性情,他本该十分喜欢这叫聂风的人物,可是偏偏,他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地被聂风的二师兄给吸引走。 当然,江枫没有料到的是,蒋驭郎暗暗地将这个故事做了篡改——天性就会撒谎的蒋驭郎,十分自然而然地将聂家专门克制疯血的《冰心诀》篡改成了佛门少林寺出品的心经。 最后,蒋驭郎还用推测的口吻对江枫说道:“从诸多迹象来看,聂家所用心诀,必是佛门少林的《波若波罗密心经》。而且我相信,聂风可以,你江枫一定也可以!”反正你们都是“疯”之男子嘛~ 第35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四) 若是再年长一点,江枫一定不会被此时此刻的蒋驭郎给骗了!无奈啊,此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刚脱离父兄的保护圈,周边还一圈儿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天真无邪,清一色的纨绔子弟。 所以,江枫轻易地就被蒋驭郎给骗了。这位来自花家镖的总镖头,在江枫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成了一个高大、坚强、可靠,还带点小温油,像兄长一样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所以,当蒋驭郎拍着他的肩膀,眼也不眨地说他行时,原本很不自信的江枫就信了,从他的话中找到了面对疯血的勇气。 对此,蒋驭郎表示很好,很理所当然。想当年他就是靠着这手骗了n多纨绔子弟,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插刀,插得这群“小兄弟”连父母带小情人都进了监狱,甚至包揽了当年百分之七十的死刑犯名额。 想这些纨绔子弟,虽然大多靠父母兜着过活,可也有一部分家伙,可是真正混过社会的,要不也不能将“吃喝嫖赌”、“奸。杀抢掠”干得那么顺手、家常便饭。能够蒙过这群人,被他们当成知己好友,蒋驭郎坑人的水准那绝对是杠杠的! 区区江枫,何足挂齿? 蒋驭郎无耻地给江枫讲了一夜的故事,一来是为了给他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也就是聂风同志;二来是因为这厮着实不想和江枫同床共枕。 需知这上床睡觉,尤其是两个人上床睡觉,总得脱衣服吧?总不能江枫躺着他却盘腿在一边打坐吧?这不是很别扭么? 但是蒋驭郎深知自己所有的实力都来自装备,一旦脱了装备,那绝对是瞬失争斗力一百,连林妹妹都能一把推死的货色。 虽然这些年他对花月郎的娇花体质做过调养,无奈底子实在太差,就是想要做个大补,都要斟酌斟酌,不然立马虚补过旺,一天到晚地流鼻血,直到补上的那点中气全部“流”失,还要再“倒贴”点出去。 被自己三番两次地折腾,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后,蒋驭郎妥协了,只敢一点点地养着,却是再不敢再对这副身躯做一点大动作。 因为体质太过娇弱,蒋驭郎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脱下装备,免得真相曝光影响花家镖的声誉。就算是跟着皇甫焌上浴池套近乎,他也是一身整齐地搬个小板凳坐在岸边,居高临下地对浴池里的皇甫副使动手动脚。 不得不说,蒋驭郎至今没有娶妻生子,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婚姻有心理阴影,但这“不能脱衣给别人看”的特殊设定也起了不可小视的作用。 想当然,蒋驭郎虽然肯跟着江枫住进同一间房子里,但想他和江枫同床共枕,盖着棉被一起打呼噜,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江枫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层,他已经完全被《风云》的故事迷住了,到了最后已经巴不得蒋驭郎一口气讲到结尾才好。但是当黎明的第一束光芒照进窗口时,蒋驭郎果断起身,将哈气连天的他押到床上,“逼迫”他马上睡觉。 江枫意犹未尽,但他确实感受到了困倦,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最后实在扛不住,江枫只好乖乖地窝进了被窝里,却还是拉扯了蒋驭郎一把,不放心地问他:“步惊云落崖后,死了吗?” 蒋驭郎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抽回:“没有,聂风会找到他的!” 将江枫打发睡着,蒋驭郎立即离开,却是刚出门便看到四大当家卢望旭双手拢在袖子里,明显藏了东西的样子,慢慢地踱着步子。 同时,卢望旭也看见了蒋驭郎,连忙施展轻功向他跑了过来。一来,就顺手将蒋驭郎带回了江枫的房间,然后神秘兮兮地将袖子里的一本小册子掏了出来,交给了蒋驭郎:“大当家,这是《易筋经》的口诀,至于《波若波罗密心经》,大当家你还记得吧?” 蒋驭郎闻言,点了点头。三年前,江湖名士燕南天被八大僧侣拷进了少林寺,当时江湖为了这件事着实纷争了许久,却是完全不明白少林寺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驭郎上辈子还是江玉郎的时候,就见过燕南天,对这个人还是十分佩服的。本着boss级的人物,不是敌人便一定要是朋友的原则,蒋驭郎拿着一张自制的帖子就上了少林寺,借着和少林长老明简大师讨教佛法的名头,想要救出燕南天。 不想没有救出燕南天,反而在参观藏经阁的时候,逮住了一个四当家。 后来,蒋驭郎从简明大师口中得知,少林寺并不是将燕南天收押,而是想要让他练成少林寺中的一门偏门功夫——《嫁衣神功》。得知这份消息时,蒋驭郎可是吃了一惊,同时暗暗惊叹燕南天不愧是燕南天,若非觉得他不仅武艺一绝,品质更是一流,少林寺绝不会做出这项决定的。 得知真相后,蒋驭郎没有画蛇添足,再去寻找燕南天,而是将目标定在了卢望旭身上。 为了多进两趟藏经阁,蒋驭郎可是费尽了浑身解数,同明简大师从诗词歌赋讲到琴棋书画,从刀剑兵甲谈到禅修佛学,可谓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这两个人聊不到的。 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蒋驭郎被明简大师给潜移默化地“调。教”了一把,为此性情也转变了不少,至少心思已不如过去那般极端,行事手段也柔和了很多。 而那《波若波罗密心经》恰恰就是蒋驭郎得以见到明简大师的敲门砖,内容至今都没有忘记,否则昨个给江枫讲故事的时候,他也不能“偷龙转凤”得那么顺溜,让江枫找不到怀疑的地方。 对于此事卢望旭颇为清楚,所以他只默写了《易筋经》,而《心经》则交由蒋驭郎自行传授给江枫。 江枫睡到午饭时才缓缓转醒。一醒来他就见到蒋驭郎手里捏着一本册子在桌边坐着,脸上两道眉还紧紧地蹙着。 江枫从棉被里爬出来的时候,蒋驭郎立刻警觉,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看到江枫的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册子,于是蒋驭郎笑了笑:“这是四当家连夜默写的《易筋经》的口诀,只是这本功法很是奇怪,修炼时完全靠体内真气在经脉各处的行走,而不像寻常功夫那般一招一式地演练。” “且它共分十八层,每一层修炼的姿势也不同。” “那都是什么样的姿势?”江枫走下床,走到蒋驭郎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水的时候眼睛却不住朝蒋驭郎那边偷瞧。 蒋驭郎遂侧过脸来看江枫,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见过庙里的十八罗汉吗?就是像他们那样。” 第36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五) 江枫吃惊得差点将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他放下杯子,窘迫地看了一眼蒋驭郎手中的册子,而后又看向蒋驭郎:“一定要这样么?”想到自己要用这么怪诞的姿势一层一层地修炼《易筋经》,江枫就止不住后悔,后悔邀请蒋驭郎同自己同宿一室。 当着别人的面,摆这种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 蒋驭郎的心情和江枫恰恰相反。没什么同情心的他,反而觉得能够看到天下第一帅哥摆出那十八种姿势,也不枉自己冒险和对方孤男寡男同处一室了。 他还特别“好心”地告诉对方不用担心,自己会在一旁看守,助他一臂之力,不让他走火入魔。 江枫觉得蒋驭郎这番安慰话,完全没有抓住自己纠结的重点啊!再看看对方脸上明显带了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江枫不禁有所怀疑。 可是蒋驭郎一心看戏,根本容不得江枫拒绝。他看到江枫别别扭扭就是不肯老实照做,直接就板起了面孔,目光既冷酷又鄙夷:“我那么信任你,觉得你是一个有毅力的好男儿。可是现在,还没有开始你就打了退堂鼓!难道你忘了疯血发作时,差点杀死安平侯和世子吗?难道你就这样让每一个关爱你的人一直担心你吗?” “我……”江枫哑口无言,顿时为自己的扭扭捏捏感到羞耻无比。蒋驭郎说完那番话便上前,主动抓住他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帮他摆好了“pose”。 “这是第一式,坐鹿式。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泰然自若……把眼睛闭上……《易筋经》是禅学武功,与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所学《嫁衣神功》系属一脉,却有不同。此功法需要修炼者以冥想来积蓄内力,提升武学境界。” “若是常人,非要七。八十年不能成功。但你因为麒麟血,体内潜藏了巨大的能量,修炼《易筋经》可谓事半功倍。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脉,练至第六层,疯血就能被克制住,到时江湖之上恐怕已少有人能与你匹敌。” 蒋驭郎向后退开两步,瞧了瞧床上自己刚刚摆弄好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枫听到蒋驭郎说自己有望成为一流的高手,心里不禁雀跃了起来。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看向蒋驭郎:“真的?” “真的!” “比之燕南天如何?” “除非你能修炼至最高层。” “那么……”江枫其实最想问的是能不能胜过蒋驭郎,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瘪了瘪嘴,重新闭上了眼睛。心中开始默念《易筋经》的口诀。 江枫毕竟是小鱼儿和花无缺的亲爹,于武学上的天赋本就不低,因此也不需要旁人来点拨,自己背过口诀,已知道如何将体内疯血的魔性进行引导,将那股巨大的能量随着冥想在经脉之中游走。 蒋驭郎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枫。他的手边早已将随身带的一套针灸摆好,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接下来的一夜一天都很平静。江枫像睡沉了就着那个古怪的姿势,再也没有睁开眼过。只是他的气息时沉时浅,有急有缓,好在气色一直很正常,看顾在旁的蒋驭郎渐渐地放松下来。 第二天一早,江琴跑过来,躲在门口朝内瞧着蒋驭郎,轻声提醒他晚上不要忘记给江枫蒙上黑绸缎子。 到了傍晚的时候,蒋驭郎翻出了缎子。蒋驭郎知道这是防止江枫月圆之夜大暴走的“法宝”,一点也不敢轻忽。他亲自走到床边,给江枫蒙上黑绸缎子,却是小心翼翼,唯恐打扰到这个美少年的冥想。 将黑绸缎子小心地扎上活结,蒋驭郎视线落在了江枫形状优美的颈子上,不禁被光滑细腻的肌肤吸引了过去。蒋驭郎恍惚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上上辈子在拍卖会上,见到的一条以过千万港币被竞拍走的粉色珍珠项链。 此刻,就在他眼下三寸,洁白如雪、在傍晚昏暗的霞光中,尤能散发出淡淡的粉色光芒的肌肤,比起灯光下的珍珠,更加魅惑人心。恍惚间,蒋驭郎的呼吸重了一分,热了一分。 江枫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随即他一把抓掉了眼睛上的黑缎,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拽住了蒋驭郎的衣领,双眼透红地盯着蒋驭郎的眼睛。 江枫原本沉浸在冥想中,对外界一概没有感觉。可是忽然之间,就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将自己的双眼蒙住,然后便是对方亲昵地靠近在脸侧。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却是全部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向对方身上集中而去。 当光裸在外的脖子碰触到对方微热的鼻息时,江枫再也无法维持冥想的状态,来自疯血的那股强大力量,终于找到了破绽,像一头出闸的狂兽,迅速地攻击向江枫的意志,将他的眼染成了红色。 江枫的异常举动,以及直逼而来的目光,让蒋驭郎心惊不已。他一面警觉刚刚的恍惚失神,一面迅速地退到桌旁,卷起银针就回身冲到江枫身边,开口安抚还十分愣怔的少年:“平心静气,我念给你听的《心经》还记得吗?” 江枫愣了愣,仿若未闻,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蒋驭郎瞧着,眨也不眨。 蒋驭郎知道肯定是自己刚刚的举动打扰了江枫,反而让他重新被麒麟血影响。 好在江枫并没有失去控制,蒋驭郎虽然心里隐隐不安,还是坚定果断地对江枫说道:“到现在为止都很顺利,你做得很好……” 江枫闻言,皮肤陡然变得通红起来,身体更是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蒋驭郎再不敢浪费时间在口舌上,一手把过江枫的脉搏后,随即就将对方上身的衣服脱光。掰过江枫的右手手臂,取出银针对准尺泽穴扎了下去。 蒋驭郎倒也不枉费“小华佗”的名头,一连施了十一针,终于将江枫紊乱的气血导回了正道中。江枫眼中的红光渐渐地暗淡了下去,直到这时他才垂下了眼眸。 见到江枫爆红的肌肤缓缓恢复了,惴惴不安的蒋驭郎终于松了口气,将银针一一拔了。 可是拔最后一根针时,船身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猛然向前一冲,蒋驭郎手中的银针随之拔了出来。紧接着,受到海浪的回冲,船身竟是以更大的力量狠狠地向后颠了一下。 这股回冲的力量太过巨大,蒋驭郎一时没能稳住,刚刚拔。出来的银针一下子又重新扎到了江枫身上,却不在手臂上,而在侧腰下方一点点…… 江枫的瞳孔里霎时闪过一道赤亮的红光,却又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第37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六) 瞧着那根作死的银针落下的位置,蒋驭郎的小心肝颤了颤,希望不要那么准,恰好扎在那啥啥穴位上。 心里祈祷着,蒋驭郎微微抬头,却只能看到江枫微微垂着的脑袋瓜。 “怎么样?”盯着江枫披撒在后背上,柔顺的乌发,蒋驭郎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枫身体微微动了动,轻声回道:“还好,怎么?” “没什么。”一听江枫说“还好”,蒋驭郎刚刚绷紧的心弦立即松弛了下来。暗想果然没有那么倒霉,哪能一下子就扎准了穴道呢?蒋驭郎松了口气,将银针取了下来,然后拿着一套银针走下床。 他刚想将银针好好消毒一番,就听见花貂在门口轻声的呼唤。蒋驭郎打开门,看到花貂倚靠在门口,正抬头看着他:“大当家,遇上鲨群了。” 蒋驭郎挑挑眉,觉得这事有点怪。他回身望了江枫一眼,看到少年已经将黑色缎带重新蒙在了眼上,由此更加安心:“我出去一下。” 江枫闻言点了点头。 蒋驭郎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虽然夜色已经浓重,但是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天际,清辉洒在海面上很是亮堂得很,即便不借助灯火也能将海里的情景看清楚。蒋驭郎探头看向船底,果然看到暗黑的波浪下,埋伏了一个个流动的曲线,却再没有哪个胆大的来撞击船身。 同船的皇甫焌见到蒋驭郎上了加班,立刻凑了过来,向蒋驭郎拱了拱手,请他帮个手,弄掉这群鲨鱼。 蒋驭郎当时就想这家伙究竟把江湖人看成什么了,就算他们有功夫,那也是人好吧!在这海里就算是西门吹雪那也不能说干掉一个鲨鱼群就干掉一个鲨鱼群吧? 却是视线稍稍放远,刚好看到落在最后方的小型船只不停地摇晃着。蒋驭郎顿时明白鲨鱼群是将那条小船定成了目标,于是也不用皇甫焌再行游说,人已经施展轻功步伐,纵身几个跳跃,落到了那只小船上。 说来也是这群鲨鱼倒霉,遇上别人倒还好说,非跟它们在水里大战三百回合才能谋得一线生机。可是蒋驭郎是谁?那是穿着青霜套装到处耀武扬威的男人!这家伙一上船,看清四周情况后,就拔出青霜“刷刷”n剑下去,方圆十丈以内的水域立刻都冻结了起来,直达水下五丈之深,直接将这群鲨鱼冻结在了水中,连同三条大船六条小船也被固定了,随着冰块的移动而移动。 将青霜收回剑鞘,蒋驭郎看都没看船上目瞪口呆的人群,迅速地回到主船上,对花貂吩咐道:“这些冰至多维持一刻时,你让人下去将鲨群赶紧收拾了!” “得咧!明早大当家要吃鱼翅不?”花貂眉开眼笑地瞧着自家当家。蒋驭郎却没应他,只回了句“没兴趣”就回了船舱。(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请保护野生动物) 江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蒋驭郎回来时,美少年已经自己摆好了姿势,重新进入冥想中。 瞧了眼沉寂的江枫,蒋驭郎感叹了声“孺子可教”,便走到桌边,开始给银针消毒。 蒋驭郎原本以为这一夜会这么有惊无险地度过,但是到了半夜,江枫的疯血还是发作了! 当时,蒋驭郎虽然闭着眼睛打坐,但是六感并没有封闭,对四周的情况,尤其是江枫的动静十分的警惕。 但是疯血状态下的江枫,动作实在太快,快得蒋驭郎刚刚察觉到床上有了变化,他的人就已经被点住了穴道。 然后就感到江枫一阵风地出了房门,接着就是“咚咚”两声,想必一直守在门外的花貂和鲁家狐狸已经惨遭“毒手”。 蒋驭郎已经没有心情去顾及花貂两个的安危,他现在根本自顾不暇!若是别个高手,还能驱动个内力,挣扎一下看能不能冲破穴道。但他的“功夫”靠的是装备,本身内力微乎其微,想要冲破穴道?做梦吧! 蒋驭郎不是一个会做梦的男人,所以他只能将策略定在“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上,希望江枫看在两人认识这么长的份上,能够放过他。蒋驭郎可没有忘记疯血状态下的江枫,那可是会打人、杀人的! 蒋驭郎既不想死,也不想被打脸,更不希望这一身装备被江枫揍到报销。 不过情况比他预料来得更加棘手——尼玛,他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让江枫冷静下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压倒在了桌上。 哇擦,为什么要压倒他呢? 哇擦,为什么在桌上? 哇擦,这不会是先奸后杀的节奏吧? 蒋驭郎登时就黑了脸,双眼炯炯有神地瞪着江枫赤红得能滴出水的眼睛:“二世子,你要做什么?” 疯血状态下的江枫,显然没有那么好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应蒋驭郎的话,就俯身下去,伏在蒋驭郎的身上,侧着脸在他的下巴上舔舐了起来。 蒋驭郎的心脏无可避免地鼓捣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这情形确实是要被“先奸后杀”的节奏。 蒋驭郎瞪着幽暗的船顶,忽然感到江枫的手摸进了自己腰侧的衣服里,顿时警铃大作:“江枫,你做什么?” 疯血状态下的江枫依旧不应,只是抚摸着身下的躯体。 江枫没有回应,蒋驭郎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江枫,我知道你没有被疯血控制。”没理由疯血状态的江枫在别人那最多也就一“杀人犯”,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强。奸犯”啊!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江枫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才见他微微抬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男人,声音带着浓厚的喘息:“我……” “你要冷静!”终于得到江枫的回应,蒋驭郎机不可失地打断他,“你要想想你爹和大哥,还有死去的娘亲……” “不这样……我会控制不住……”此时此刻,江枫已经完全感受到了疯血的那股力量,以及它的霸道。他知道凭自己的意志力没有办法抑制这股力量,而心内在疯血的驱使下,竟然只想将身下的男人压倒、占有,进而纾解身上这股炽热难耐的躁动能量! 第38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七) 蒋驭郎禁不住想,江枫说这话是什么个意思呢?难道是在暗示他可以自我牺牲一下? 要他蒋驭郎自我牺牲? 凭什么呦? 不过此时此刻,被点中穴位的他,就算不想自我牺牲,也没别的可能了。 除非他能豁出面子,大声嚎叫,呼唤几个正义使者来英雄救英雄,但是前提是江枫还能自我控制,而不是完全爆发疯血的魔性,将三条大船六条小船上的所有人全部吊打,最后丢进海里喂鱼! 而且,第一个被丢进海里的,恐怕就是他这个被点中穴道,连逃都不能逃得家伙! 这回可真是悲哀了! 蒋驭郎的脑筋转了又转,是一千一万个不肯“自我牺牲”。江枫已经被疯血的狂躁逼得再顾不了蒋驭郎的回应,终于双手一扒,将蒋驭郎罩在最外面的狐裘脱了下来,丢到了地上。 失去了狐裘,青霜套装附带的寒冰效果立刻向江枫席卷而来,冰得他浑身抖了个激灵,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冷静,却是依旧难耐不已。 很快,江枫就习惯了青霜套装上的寒气。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开始撕扯蒋驭郎身上的衣服。 意识到江枫在干什么,蒋驭郎的大脑“嗡”一声作响,只剩下“老子的装备”这五个字外带一连窜长长的感叹号! 视装备如生命的蒋驭郎,这回是真急了,也终于下了决心。他破罐子破摔,向脸上渐渐显出邪魅色。气,正上手撕毁自己装备的美少年妥协了:“行,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我有两点要求!” 江枫闻言立刻停下了动作,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的惊讶与欢喜,因为蒋驭郎这句妥协的话,而内心鼓噪涨热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将蒋驭郎就地正法! 江枫不禁看向身。下人的眼睛,却发现蒋驭郎已经将视线瞟到了一边。对于蒋驭郎这一看到自己就会下意识做出的习惯,江枫十分的不满。然后他就听到蒋驭郎说道:“第一,不许毁了我的衣服,配饰也不许;第二……”蒋驭郎的声音噎了一下,“……不许射在里面……”真是作孽,想他蒋驭郎虽然无耻无底线,却怎料到会有一天说出这么窝囊、丢脸的一句话? 江枫没有料到蒋驭郎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番话,这个已经被疯血魔性折磨得快要失去自制力的美少年,竟然为了蒋驭郎的第二个要求,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蒋驭郎绝对想不到,江枫因为少年时被同性友人告白过,以至对断袖之事十分的厌恶。虽然这风流少年时常流连在楚馆花街中,却对龙阳之事从不关心,别人知道他的脾性,也从来不拿这种事来,免得惹他生气。 所以,此时江枫虽然死死地压着蒋驭郎,说要上他,但是究竟怎么个上法,美少年其实并不清楚。 可是蒋驭郎的一句话,简直就是在暗示江枫,男人和男人之间是可以更直接“深入”地进行那什么的~这就叫做自掘坟墓!看到江枫突然羞红了的脸蛋,蒋驭郎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懊悔不已!而后,就看到头发披洒下来,羞红了一张脸的江枫,人比花娇的江枫,腾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后,用沙哑着声音问他:“哪里?” 这句话意义不清,蒋驭郎偏就听懂了江枫是在问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被扒光是一回事,但是主动教导别人在自己身上采菊花,那就太没脸了! 蒋驭郎瞅了一眼江枫娇艳性感的脸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努力地眨了下眼皮,强迫自己的视线从这张妖娆的脸蛋上移开,想要转向别的地方。 不得不说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连在这种事情上都是! 蒋驭郎还在挣扎着从江枫的脸上移开注意力,对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低头吻住了他,同时双手在蒋驭郎的身上细致地摸索了起来。 蒋驭郎的唇舌不算暖热,反而透着一点冰凉。江枫吻得很认真,但是疯血影响之下,难免粗暴了一点。蒋驭郎的嘴唇很快就被咬破了口子。渗出的血丝感染了江枫的嘴唇,让他尝到了一丝丝的铁腥味。随即,江枫撬开了蒋驭郎不算抵抗的齿关,舌头一卷,进驻到了里面。 蒋驭郎闷哼了一声,心里念了一句这小子吻技太差了,不过滋味不错~接着他就放弃了所有抵抗,随便江枫的肆意攻占。 这一点配合,让越来越焦躁的江枫心情好了一些,正扒着青霜套装的双手也变得耐心了一些。青霜套装设计上本就简单,所以很快就被江枫扒了开来,却是双往里一抹,还有一层。 并且随着青霜套装被扒掉,那股清冷的寒意也从蒋驭郎的身上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暖暖的灼热从蒋驭郎身上传到了江枫的身上。 江枫放过了蒋驭郎的双唇,抬起上身,便看到蒋驭郎一双冷冷的眼中透出恍惚的神色,俊美的脸上终于不再皙白一片,而是染上了一层红晕。 江枫不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就有些无奈地看向蒋驭郎身上被扒掉一层青霜套装之后,终于露了出来的红色绸缎衫子,嘴里不禁抱怨地嘟囔了一句“真多”,然后就势将这件红色的绸缎衫子连同里面的底衫一起剥了下来。 装备一被扒下,蒋驭郎整个人都不好了,与空气亲密接触的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肌肤几乎是在一瞬间染上了病态的青色。 江枫本以为蒋驭郎该是身材魁梧、满身肌肉的,却不想一副脱下的景况却是这样,对方甚至还不如自己来得强壮。 感觉到蒋驭郎的颤抖,江枫不禁张开右手按在了对方左面的胸膛上,低声问道:“冷吗?” 冷你妹,现在是夏天! 要不是自己被脱了个一干二净,蒋驭郎可真想甩个白眼给江枫。 第39章 月圆之夜,蒸包子之夜(八) 江枫惊讶于蒋驭郎身子骨的消瘦,但是这一点没有妨碍他的兴致。光是蒋驭郎依旧透着冷的眸子,就足够爆发江枫身上的狂性了! 尽管蒋驭郎咬住了最后的廉耻,没有将答案告诉江枫。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不是?人总是有发散性思维的不是?好歹江二世子在风花雪月这个圈子里混了n多年不是? 何况蒋驭郎的装备都被他扒光了,穴道都被他点住了一动不能动,是想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 这是一摸二摸三四摸……将蒋驭郎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前前后后来回摸了个十八遍,这哪儿能下嘴,哪儿能拨弄,哪儿能开拓,江枫已是门儿清! 可就苦了蒋驭郎了,要是遇到个熟手,兴许不用这么彻底地经历一场同。性间的性。爱,偏生不巧,遇到了江枫,那真是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由着江枫摸索,跟尼玛新大陆似的!有的地方还要重复个两三次直到他受不了做出反应,江枫这个小混账才会满意地进行下一步。 终于,能下嘴的地方都被唇齿蹂。躏过了,能拨弄的地方都青青紫紫一片了,能开拓的地方也做好足够细致的准备了……躺在桌上一点不能动弹的蒋驭郎都受不了这种折腾,不可遏制地大声喘息起来了,江枫一把将人捞到自己怀里,让蒋驭郎坐到了自己身上…… 这一夜有点漫长,做到最后,连江枫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有没有被疯血的魔性完全控制住。自己是怎么把蒋驭郎带到床上,最后又是怎么结束的,也都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他好像有那么一两次没能忍住,没有办到蒋驭郎的第二个要求。 不过餍足的江枫很快就将这点事情抛到了脑后,拥着怀里的人睡熟了过去。 然后在梦里,江枫看到自己竟然在厨房里蒸起了包子。包子好了蒸屉一揭,就看到两个珠圆玉润的溏心包子躺在蒸笼里,瞪大着一双眼睛瞅着他。 可是当江枫伸手想要将它们捉出来的时候,两包子却躲了过去,并且从蒸笼里跳了出去,一边叫着“来呀,来追我们呀,追到就跟你回家”,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厨房外面。 看到两只包子跑了,江枫登时急了,连忙追了出去。却是一直追到小花园里,眼睁睁地看到两只包子跳进了一棵奇怪的,长有利齿的紫色花朵大张的嘴巴里,被它一个一个地吞了下去。 江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景象恐怖极了。惊吓之下,他猛地清醒了过来,然后就发现被抱在怀里的身躯,滚烫得过分。 江枫怎么也想不到蒋驭郎竟然弱成这个样子,竟然发了高烧! 江枫担心蒋驭郎出事,连忙将他弄醒。蒋驭郎整个人都烧糊涂了,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懵懵懂懂的,睁着眼盯着江枫好久才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自己这娇花体质果然没能扛过去,于是嘴里嘀咕着叫江枫赶紧给他穿上衣服。 可是即便穿上了装备,身体各项素质都提升了不少,发的高烧却不会因此退了,所以蒋驭郎的人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手往额头上一摸,烫得都能捡鸡蛋了!江枫看他这样实在不是办法,连忙跑到房外,将躺在地上还昏睡着的花貂一掐人中,给弄醒了。 花貂醒过来后糊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是怎么晕过去了。因此看到弄醒自己的还是江枫这个要保护的人,一张老脸当场就红了红。等到江枫支支吾吾地说蒋驭郎发高烧了,花貂更是一愣,奇怪花家镖的人今晚上怎么一齐出了问题。 等到进了房间,闻到房里那微妙的气味,花貂顿时大惊失色,深知自己这回是真的撞破了那啥啥,只怕日后会惨遭大当家的毒手! 却还是唯唯诺诺地蹲在床头,捏着他家总镖头的手腕,给他把起了脉,半晌,终究按耐不住地捏着嗓子:“当家的,你身体虚,这种事得缓着点啊!”说罢,又八卦地瞅了旁边江枫一眼,看这美少年衣衫不是十分整齐,也知道把花家镖总镖头整成这副虚弱模样儿的是谁。 江枫一心担忧整张脸都烧红了的蒋驭郎,并没有察觉花貂已经了然真相的视线,只是坐在床边,皱着眉,紧紧地盯着蒋驭郎瞧。 蒋驭郎听到花貂的声音,炸糊了一样的脑子里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出来这是谁的声音,知道今晚的事情肯定已经被花貂看破。但是他现在浑身乏力,口干舌燥,根本没有余力浪费在花貂身上,只是勉强挣扎了一下,侧过身冲花貂威胁:“你先去给我煎药,还有热水——我要洗澡……至于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我就把你送给张公公做妾!” 听到蒋驭郎的威胁,花貂顿时觉得自家大当家一定脑子烧成粥了才会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就他这样,送去了张公公那,人家也不要啊! 第40章 如题 因为一船儿的娇贵人,主船上倒是时时备着热水,以备这群公子哥的不时之需。 花貂领了大当家的命令和威胁,忙不迭地钻进了厨房,连浴桶带热水搬进了房间。 蒋驭郎穿上了装备,虽然退不了高烧,但是躺在床上歇了一口气后总算恢复了点力气。 这时明月已沉,黎明已来,海天之间都变成了一抹黑。房间里一盏油灯一点灯光摇摇曳曳,不甚明亮,却在坚韧地驱逐着黑暗。 江枫盯着床上蒋驭郎,红光还没散尽的眼睛里,忽闪忽闪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蒋驭郎下垂着眼角,一声不吭地用一点星光似的余光,瞅着江枫。他的脸色不好,除了病态,还有一份怒气。 显然只要江枫这时候敢靠近一步,蒋驭郎立刻就能暴起,揍死丫的! 特么的,别以为他半途晕了,就不知道这混蛋射在了里面! 蒋驭郎真心觉得,跟江枫碰上后,自己就感染上了他的霉运。你瞅瞅,一步算错被人压了就算了,尼玛还内。射!内。射就算了,偏偏地点还是船上!这漂泊在大海之上的船舶,到哪去找避孕药和堕胎药? 难道他真的要将希望寄托在系统那猥。琐的节操上? 被系统说话不算数狠狠地坑了一次,蒋驭郎对此实在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 庆幸的是,他的医术不错,若是真的中招怀孕了,一根银针下去,保证针到胎落,就是比堕胎药更伤元气,不知这娇花体质能否受得住。 所以能避免怀孕,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去避免。 蒋驭郎不敢随便在自己身上下针,只能趁早将自己清理干净,不留一点“余孽”在身体里面。 浴桶被花貂搬了进来,蒋驭郎坐起身,看了一眼正要靠上来扶自己的江枫,连忙朝花貂使了个眼色,让他将江枫带了出去。 花貂将江枫哄到了门外,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他一面嘘气一面朝江枫打量过去,心里很是惊叹这小子的雄心豹子胆,竟然真的把他们大当家给弄到床上压了。另一方面又有些古怪,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能耐,竟能将这件事情办成。 但是花貂还没狗胆到真去问江枫要个答案,否则被他家大当家知道了,可就不是送去张公公那做小妾的事情了! 眼珠子转了半圈,花貂在江枫的肩膀上拍了拍,嘻嘻笑了声“安慰”他:“二世子,珍重。” 江枫不笨,当然听得出花貂这话是在揶揄自己,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当心蒋驭郎的报复。 江枫背靠在木板墙上,没有看向花貂,只是低垂着头,沉声不语。耳朵尖子却始终不自觉地竖着,偷偷听着房里的声响。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蒋驭郎彻底得罪了,自己即便不用以死谢罪,也该磕头赔礼。 但是这两样事情,江枫一样都不想做。 他虽然觉得这是一件极错误的事情,却觉得错有错着,这样的结果十分的不错。 此刻他心底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整个人都沉浸在极大的满足中,难以自拔,浑身都舒服极了! 房内水波声不断,忽然传来低低的呻。吟和咒骂声。 江枫的脸红了红,垂在身侧的手,葱白美玉一样美好的指尖轻轻地颤动起来。 昨夜的情景,只是在脑中掠过一分一毫,都让他情不自禁地燥热、全身绷紧,像有激流在奇经八脉中流窜,比疯血更加狂热,让他如入魔境。 涨热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嘶吼,不能自己着了魔,就算疯狂,也要拖着这个人一起!!! 将自己清理干净的蒋驭郎跨出了浴桶,猛然哆嗦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迅速地捞起一件装备套在身上,然后就叫了花貂进来,给自己重新换了一桶水。 江枫侧身走了进来,在蒋驭郎不远的地方站定。 蒋驭郎脸色依旧不善,直到花貂将热水换过,他要重新沐浴,也没有看过江枫一眼。 这一次却不用花貂再来哄,江枫已经自觉地先一步跨了出去。 蒋驭郎将自己泡在了热水中,对刚刚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江枫很是困惑。按照他对江枫的了解,这个相貌俊美、家世显贵,生性风流却又透着懦弱的少年,对同是男人的自己做了这种事情后,应当会十分惭愧和厌恶才对,怎么会是面无表情呢? 难道是刺激过大了? 被热水泡着,蒋驭郎的心思终于重新活泛了开来。现在,对于他而言,最紧要的便是日后该用何种模式和江枫这小子相处。逃避是不可能的,横加指责也不适合,毕竟这小子处于魔化的边缘,若是真给刺激成了杀人狂,那可怎么得了? 从昨夜自己刚刚有所察觉,就已经被点中了穴道来看,江枫这小子疯魔状态下的实力实在不一般,别说是他,就是安平侯请来的四大高手同时出手也未必能够应付。 看来他得无耻点了! 蒋驭郎虽然对被人压了一个晚上,还极可能怀上孩子这件事情,是又气又恨,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更为了自己和花月奴,以及花家镖上下三十八员镖头趟子手的人身安全,他只能牺牲小我保全大我,暂时放下这段私人恩怨,先将江枫的魔性搞定,等到这趟出使结束后再寻机会下手,报复回去! 但是江枫这小子长得太漂亮了,跟博物馆里层层保护起来的艺术品似的,要真弄死在自己手里,蒋驭郎还真有点舍不得! and,一晚上被人翻来覆去地折腾,蒋驭郎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江枫的身材和他的脸蛋一样漂亮得足以让每一个看见的人流下口水。 就是耐力太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疯血的功效……靠! 第41章 不是处。男就可以耍流。氓了是吧?(二) 事实证明,蒋驭郎就是一个放浪没有下限的混蛋。 一般人要是被人强行拖上床ooxx了一整晚,怎么说都会既羞又愤,恨死强了自己的混蛋,即便不想打杀了对方,也会恨不得日后和对方老死不相见。 但是蒋驭郎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他竟然想要利用这一次的事件,让明显比他有脸有皮的江枫心怀愧疚。 只要江枫心中存着一分愧疚之心,蒋驭郎就有把握压制住这个混账,敦促他尽速修炼《易筋经》,争取早一日练成第六层,消除疯血的魔性控制。 一旦到了那一天,再也不能借助疯血发狂的江枫,对蒋驭郎心怀愧疚的江枫,还不由着蒋驭郎想怎么凌虐就怎么凌虐? 蒋驭郎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但是江枫刚刚那古怪的表情,半点也看不出愧疚的样子,又让蒋驭郎心存顾虑。 不过转念一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枫的本性已经定下了,即便会有改变,只要操作得好,蒋驭郎相信,依旧能让这小子对自己感怀愧疚之心的! 门外,花貂已经上了厨房给蒋驭郎熬制退烧的汤药,将江枫一个人留在了门口。 江枫此时的心思,并不比房内的蒋驭郎简单多少。他心知这一夜发生的事情虽是错有错着,但毕竟做得不光彩,即便拿疯血发作做借口,蒋驭郎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偏偏自己却想要继续这样的关系,甚至想要索取更多,不仅是肉。体上的,还有情感上的。 在经历了最深层的亲密接触,在肉。体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之后,此刻江枫迫切地渴望能够得到蒋驭郎在情感上的回应。 以前,他对这种情感是厌恶和恐惧的。但是现在,他竟然渴盼着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钦慕、爱恋。此时,江枫感觉到自己对蒋驭郎的情感,就像一粒深埋在土囊下的种子,而这场性。事就像一场甘霖,滋润了土地,更滋润了种子,让它破土而出,肆意地成长、爆发。 但是埋藏种子的土地实在干旱得太久,如是得不到持久的滋润,这株情感的异株必然会夭折、枯萎,光是想想那样的情景,江枫都觉得痛苦和难受。 将蒋驭郎压在身下时候,江枫就知道自己早已经喜欢上蒋驭郎了。 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蒋驭郎言明相信自己,鼓励自己战胜疯血的时候;也许是在发现蒋驭郎疏远自己,反而去亲近别的男人的时候;也许是蒋驭郎将自己从宁家大宅救出来的时候…… 或是远在出发前,蒋驭郎常常陪伴在自己身边,时不时地对自己有所提点? 或是在花街柳巷,自己于勾栏中居高临下,不经意间瞥过经过的蒋驭郎的那一眼? 更或者久在大哥第一次在自己耳边提及“花月郎”三个字,讲起花家镖对江家生意的帮助,让自己忍不住羡慕,想要去注意对方的时候? 不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它们都在这一夜里强烈地爆发开来,成为了他想要拥抱蒋驭郎唯一的理由。 但是江枫始终无法确定蒋驭郎对自己的感觉,有时候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十分的热情,有时候又十分的冷淡,就像海上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这么想着,江枫的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搭在了中指上,轻轻地碾磨着,就像碾磨在蒋驭郎滑腻的侧腰上,眼前忽然就闪过蒋驭郎每次看向自己时,便不自觉转开的视线。 江枫忽然有了一份自信,他轻轻地笑出声,幽暗的走道竟然因为这明媚愉悦的笑容而变得亮堂了起来。 年轻美貌的安平侯二世子,心思一转,觉得单凭一己之力,恐怕不能将蒋驭郎拿下,应当寻找一个可靠的外援,来帮自己出出主意。 却在这时,隔壁的房门打开了,熬了一夜的皇甫副使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了江枫的面前。 这一夜,皇甫焌过得十分郁卒。船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强,与江枫的房间一墙之隔的皇甫焌,自然“被迫”听了一夜的墙角。虽然蒋驭郎已经极力压抑了声音,但是江枫作为新手党,连节制都不懂得,更妄论控制其他。 那床头激烈的撞击声、交杂在一起的急促喘息声,还有死死压抑却时不时被逼急了陡然拔高的呻。吟声……只将禁欲许久的皇甫焌搞得浑身燥热不止,下。身更是坚。硬无比,迫不得已之下只能一面低声咒骂,一面自攻自受了自己。 啧啧,皇甫焌觉得自己竟然能够忍耐一个晚上没有冲到隔壁去咆哮,实在是太有涵养了! 谁知道,清早一出门,头一抬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枫。想到江枫竟然将蒋驭郎整整折腾了一夜,饶是风月场上赛吕布的皇甫焌,也不免红了老脸,鼻管里更觉得**的,好似有什么即将流下来。 皇甫焌连忙伸手抹了下鼻子,确定没有淌鼻血后,才向江枫笑了笑:“二世子今日起得很早啊……” 皇甫焌古怪的举止和尾音,让江枫挑了一下眉。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登时脸上就红了起来:“皇甫副使,早。” 皇甫焌笑得一脸暧昧和怪异,他冲江枫点了点头,便抬脚想到客厅用早饭。不想才跨出了几步就被江枫叫住了:“副使,现在可有空,江枫有要事相询。” 皇甫焌闻言扭过头来,却是看到江枫举止中颇有几分忸怩与羞涩,八卦之魂顿时而起。心里掂量了一下,皇甫焌迅速地将江枫拖进房里:“什么事,世子但说无妨!” 江枫没有将事情说得十分明白,就像蒋驭郎判断的那样,这小子本性温和、纯良还略带一点羞涩。江枫会找上皇甫焌,只因为他想要找个人来出出主意,而皇甫焌显然已经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请他来帮忙,倒也省了麻烦。 江枫的话说得很含糊,但是皇甫焌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在官场上跌打滚爬了小四年就从地方升迁入中央,更成为宰相门人的官场达人啊,那看人脸色,揣摩他人心思的本事,可是修炼到家了。 就江枫一看到蒋驭郎就眼底泛红光的德性,皇甫焌能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也就是为了安平侯的脸面,也为了能不能看一场蒋驭郎那厮的笑话,这才没有点破罢了! 想不到最后却搞得自己欲。火焚身了一夜,忒! 就见副使在房间内来回踱了一圈后,便冲江枫说道:“既然你觉得他对你并非无情,那这事便不难了,只需记住五个字就成。” “哪五个字?” 皇甫焌斜眼向右瞥了一眼墙壁——就在这一墙之外,便是江枫的房间,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水声从透过木制的墙壁传过来。 皇甫副使微微一笑,指点江二世子:“扮猪吃老虎!” 第42章 不是处。男就可以耍流。氓了是吧?(三) 许是昨晚被刺激大发了,许是真的被蒋驭郎骚扰得太烦,皇甫焌才会这么尽心地给江枫出谋划策,叫他掩饰好自己的真实目的,继续扮成原本那只纯良、无辜、略带一点愧疚的美少年,气质上再加上一点儿忧郁,那就更完美了! 江枫呆在皇甫副使的房间里一刻时“取经”。但是当他跨出皇甫焌的房门时,却意外地看到花貂正端着药碗,抓耳挠腮地站在走道里,不敢推门进入房间。 花貂见到江枫出现,连忙上前:“二世子你来得正好,大当家不知在房内做什么,我叫唤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应我。” 江枫望了眼药碗里的淡黄色汤药,不由得挑了眉。暗道一声不好,他急忙走过去,一把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然后就惊悚地看见蒋驭郎整个人都沉进了浴桶里,只有几缕黑发搁在木桶的边沿上。 江枫顿时紧张得嗓子眼提得老高。三两步施了轻功奔到浴桶边,江枫伸手将鱼一样在水底吐泡泡的蒋驭郎捞了出来,送到了床上。也管不及给蒋驭郎擦干身体,手一搂将床上薄薄的被单裹到了病患的身上。然后江枫自己坐在蒋驭郎的身后,支撑着昏迷中的人,同时伸手向花貂,要他将汤药递过来。 江枫这一系列的举动可谓行云流水般快捷顺畅,让紧跟其后的花貂好生惊奇了一番,暗道原本还以为这就是个处处要别人照顾的小娃儿,原来也懂得照顾别人么? 但是花貂还是好心地提醒了江枫一下:“先给大当家穿上衣服。”说罢便将汤药递给了江枫,转身去将蒋驭郎的装备一件一件地拿到了床边。 江枫没有理会花貂的举止,而是一心一意地喂着蒋驭郎。蒋驭郎人虽然昏昏沉沉的,意识里还记得自己生病了要喝药。所以药碗一碰到嘴唇,汤药的苦味一窜进鼻子,他就皱着眉自动张了嘴,将药喝了下去,倒是没有费江枫的功夫。 药喂完的时候,昏沉中的蒋驭郎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没有什么精神。当他看到拿着药碗的手,立刻反应出这是江枫的手时,眼底的光芒立即闪了闪,透出冷漠,还有一点别的什么的光芒。 但是很快,浑身滚烫、疲累的蒋驭郎又昏沉地闭上了双眼。 江枫从背后抱着蒋驭郎,并不知道他睁开眼睛过,而是在药喂完后将怀里的人放下,为他盖好被子。 江枫这才拿着碗看向花貂。花貂手里拿着衣服,本想让江枫给蒋驭郎穿上,可是看看躺在床上的蒋驭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定要让自家大当家里外三层衣服都穿好才能盖棉被睡觉这件事。毕竟蒋驭郎靠着一身装备才能威武雄壮的事情,可是花家镖一级机密,一点都不适合到处宣传。即便是和蒋驭郎上过床的江枫,花貂也不敢轻易地说出这个秘密。 他虽然不说,江枫却已经看出了端倪。实际上,江湖上早就有传说,说蒋驭郎先天不足,体质虚弱根本不适合练武,他所习练的《青霜剑法》恐怕和他手上的青霜剑有关。 之所以会有这种说法传出,倒不是花家镖出了内奸,而是江湖上曾有人得到过类似的武器、装备,从而不花费一点功夫就能学会一门武学本事。 但是也有人根据这个传言,而特意去寻找青霜剑做实验,结果却是和人们的料想完全相反,什么《青霜剑法》,根本连个影都没有。 至此,关于蒋驭郎的青霜剑法的谣传才开始由盛转衰。但还是有好事者,坚持认为做这个实验的人没有学会《青霜剑法》,是因为他们拿在手中的青霜剑并非真正的青霜剑——但凡见过蒋驭郎手中宝剑的人,都知道这把宝剑非同一般,周身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与青色生冷的剑身颜色相映成辉。 可惜的是,除了蒋驭郎手中的那一把,再没有人找到一把泛着金色光芒的青霜剑。 鉴于蒋驭郎初掌花家镖时,曾经大肆收购青霜剑,便有人怀疑是将青霜剑重新冶炼、融合,才有了金色光芒。这些人的设想无疑真相了。为了证明这个“真相”,江湖上不知多少门派、世家派遣暗哨到花家镖,想要偷到冶炼的技术,可惜这些暗哨竟然没有一个活着踏出了花家镖,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主人的面前。 江飙可谓是蒋驭郎的头号粉丝,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八卦新闻,所以江枫对这件事倒是颇为熟悉。现在他看到花貂拿着衣服要给睡在床上的人穿上,江枫不禁想到黎明时分,蒋驭郎被自己弄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穿上衣服。在穿上全套衣服鞋袜后,蒋驭郎的神色也确实变好了一点点。 两厢一联系,真相已然明白地摆在了江枫的面前。 识破了蒋驭郎身上的秘密,江枫并不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心底反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为明明先天不足,却还要强撑着主持家族产业的人感到万分的辛苦和心疼。 可是这个人,不仅将这份家业继承了下来,还想方设法地将它发扬光大,成为整个镖局行业的领头羊,现在更是要将中原所有镖局联合在一起。江枫不禁感叹蒋驭郎实在坚强得过分,觉得自己虽然身中疯血,但上有父亲和兄长仔细照应着,实在不应该那么惊慌失措,最后还仗着疯血的狂性半强迫了蒋驭郎。 江枫本是听了皇甫焌的意见,要对蒋驭郎表现出愧疚的样子,但是现在却是真正为昨夜发生的事情而惭愧不已。 江枫转身低头看向床上的蒋驭郎,见他喝过退烧的汤药后,睡得更加昏沉了,脸上因为高烧而起的红晕却没有退下去多少。 江枫叹了口气,虽然很不忍心打扰睡梦中紧皱着眉头的英俊青年,但他最后还是狠狠心,将人从杯子里拖了起来,接过花貂往前递了递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给蒋驭郎穿了上去。 第43章 帅哥天天有,boss满地走(一) 穿了装备,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明明早上还发着高烧,只能埋在被子里昏睡,喝完药,午饭刚过,蒋驭郎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面色红润有光泽,半点病态也毛。 醒来后,蒋驭郎的情绪很稳定平静,半点没有要发怒的迹象。他甚至没有如江枫最担忧的那样,要搬出这个房间,而是依旧守着镖行的规矩,尽心尽责地守在江枫的身边。 蒋驭郎没有立刻疏远自己,这让江枫心情愉悦极了。但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碰上了蒋驭郎冰凉凉的视线,惊得他小心肝拔凉拔凉的,刚刚勾上去的唇角立刻又垂了下来。 江枫不得不认知到蒋驭郎并没有原谅他,更不是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毫不在乎。此后的许多时日,蒋驭郎完全就是一副“在商言商”的架势,除了督促江枫修炼《易筋经》还算积极外,似乎再没有什么话题能够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 若说江枫原本并不将那一夜的事情当成彻头彻尾的错误,也并不为此感到痛苦内疚,被蒋驭郎这么始终如一的冷漠对待后,他也要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为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忏悔不已了。 何况他本来就很愧疚,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半强迫了蒋驭郎。 这个美貌的少年,原本还有点儿自信,觉得蒋驭郎喜欢自己。只要自己真心实意地表达一片拳拳爱意,对方很快就能接受自己。这天真的念头现在却动摇了。 而蒋驭郎,他做得那么好,将自己和江枫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既让江枫对他心存愧疚,老老实实地按他说的去努力修炼,又不让对方厌恶自己的冷漠,进而引发江枫体内的疯血,引起更大的麻烦。 于是,在“喧嚣”又热情的月圆之夜后,江枫和蒋驭郎两人陷入了看似相安无事的平静状态中,直让皇甫焌和花貂这两个知情人士乍舌不已。 江枫被这种状态深深地困扰了。百般无计下,江枫再次登门造访,就这件事咨询了皇甫焌。皇甫焌想了想,安慰他现在这样就不错了,总比被蒋驭郎彻底厌恶憎恨来得强。只要人在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还怕捞不着蒋驭郎吗? “现在我反而真信了他对你是有心思的。以他江湖人的脾气,纵然有皇命压身,也不会受此屈辱,继续留在你身边守着你的安全。” “花家镖三十多个镖师不说,就是侯府请来的许锦绣四位前辈,又岂是老虎皮子,只能扯来吓吓人!” “我看蒋驭郎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你且对他好些,再好些,润物细无声,终有水滴石穿的时候!”皇甫焌想着江枫这分明是想长久地和蒋驭郎在一起,非是为了一朝一夕的新鲜,那自己花花公子的那一套“酷炫拽”肯定不适合,于是另外寻了个步步为营的法子给江枫。 江枫听了皇甫副使的策略,略略点头,觉得好有道理,于是再次坚定了蒋驭郎是喜欢自己的信心! 此后,不论蒋驭郎如何冷脸相对,江枫始终一张笑脸相迎,对蒋驭郎很是关怀。蒋驭郎这根老油条却是故意装作不觉,对江枫的热情关心一概置之不理。 按照现在的行船速度,大明的这支使节团要在海上漂泊至少两个月,才能到达东瀛面对大明特设的港口——长崎。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们登陆东瀛之前,江枫体内的疯血至少还要发作一次。 蒋驭郎已经在月圆之夜被江枫吃掉了一次,对这件事情十分的在意。越是接近下一次月圆之夜,蒋驭郎敦促江枫修炼的步伐就越紧迫。江枫知道蒋驭郎在担忧什么,无奈自己有愧在先,也只能乖巧地顺从,努力修炼《易筋经》。 功夫不负有心人,江枫的《易筋经》很快修炼到了第三层“举钵式”。这速度简直就是突飞猛进,堪称武学史上一大奇迹。就是当年燕南天被押在罗汉堂里领悟《嫁衣神功》也没有这样迅猛的! 但是蒋驭郎知道要想彻底压制疯血,江枫必须修炼到第六层才行。但他同样知道这实在是强人所难,所以并没有责怪江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多项举措下,能够让江枫平安地度过第二个月圆。 但是在第二个月圆来到之前,蒋驭郎就病了! 他忽然就犯了低血糖的老毛病,尽管穿着装备,身体还是一阵阵地发虚,偶尔还会有心悸、昏眩的感觉,一日三餐吃的也比平时多了一些。 蒋驭郎真心担忧自己又被系统给耍了,怀上了江枫的孩子。可是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切出一个月的喜脉。仔细把过自己的脉搏,甚至还叫来了毒术比医术强的花貂重新确症过,也只能判断出他得了低血糖、低血压之类的毛病。 蒋驭郎虽然仍旧心怀芥蒂,但也不会为了这莫须有的怀疑,就真对自己扎针。这法子虽然有效,但是掉血太严重。他现在本来就低血糖,这娇花体质搞不好能把血槽清空了,直接完儿蛋! 受限于娇花体质,蒋驭郎没敢对自己下“毒手”,姑且当自己真是低血糖来治疗。船上缺少药物,蒋驭郎只能从简,兑了糖水给自己喝,起初需求还比较少,隔了五六天,就时时都要捧着一碗糖水才能安稳。 原本就一直跟在蒋驭郎身边嘘寒问暖,妄图软化他的江枫,在他病了后更是形影不离,贴身护在他身边。就是那些糖水都是江枫吩咐江琴搜刮了几艘里的红糖,亲自泡了给蒋驭郎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靠得蒋驭郎太近了,江枫竟似“感染”了对方的低血糖。在蒋驭郎心悸发慌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感受到浑身难受,心里悸动不已。疯血也渐渐变得不安分了起来,像是蒋驭郎身上有什么牵引着他体。内的疯血一般。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该死的是,江枫竟然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而他体。内的疯血虽然又活跃了起来,但是和过去一味地促使他变得狂暴不同,显得平和、温顺很多。 但是这种平和与温顺,又像极了一种故作的假象,并与蒋驭郎息息相连。只要蒋驭郎在江枫身边,疯血就会细细密密地翻滚起来,带着一分激越与昂扬扩张着他的血脉,有时候江枫甚至会受此影响,而莫名其妙地欢欣鼓舞起来,可是究竟在为什么而高兴,他又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蒋驭郎一旦不在江枫眼前晃悠,疯血便会再现狂暴的趋势,急切地迫使江枫的眼睛、鼻子、耳朵四处搜寻蒋驭郎,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到蒋驭郎的身边。 就像对蒋驭郎产生了羁绊一般,江枫心底时常产生保护对方的*。所以这段时间,他修炼得越加刻苦勤奋,就像有一条无形的鞭子在密集地鞭策着他。难得的是,疯血竟然异常地配合了起来,帮助他层层推进功力。 这种感觉实在新奇,江枫不免产生疑惑。但是直觉让他没有开口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蒋驭郎面前更是守口如瓶。 第44章 帅哥天天有,boss满地走(二) 江枫得了疯血的“配合”,竟然再次创造了武学史上的“奇迹”,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一举突破了《易筋经》的三、四两层,直接迈入了第五层。 虽说只有练成第六层《易筋经》,江枫才能完全控制住体内的疯血,但是这样点了金手指的修炼速度还是让蒋驭郎、卢望旭两人叹为观止。就冲这速度,谁还能好意思去责怪江枫的不努力啊? 以江枫现在的功力,虽然未及第六层,对疯血也有相当的抑制作用了。而蒋驭郎早已经做了另一手准备,不仅请了许锦绣四人在这一天守在门外,还将花家镖带来的最顶尖的十个人安排在主船上。一旦江枫不敌疯血陷入疯狂中,这些人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压制住他。 蒋驭郎原本想着跟在许锦绣等人身边,一起守在房门外,免得再被夜袭,被众人听了墙角。但是江枫这几天盯他盯得实在紧,只要一离开对方的视线,对方的神情就会变得很不妙。 最后,未免影响江枫的心情和状态,蒋驭郎只得再次牺牲小我庇护大我,选择了冒险一试,依旧留在了江枫的房间里。 但是这一夜出奇地什么也没有发生。 倒不是说江枫体内的疯血没有发作。恰恰相反,当明月高悬时,江枫立刻就扯开了蒙在眼睛上,两只眼睛闪闪的红光,直勾勾地瞅住了蒋驭郎,视线在他脸上和身上来回地扫动。 最令蒋驭郎不爽的是,这个臭小子还挂了一脸的邪气,唇角更是邪里邪气地向上弯着,透着一丝得意和嚣张! 江枫这副小得瑟的模样,竟是隐隐带着点儿江小鱼的模样。上辈子蒋驭郎在地下宫殿撞见江小鱼的时候,那小子就是这一脸的恶人邪气。 啧,蒋驭郎原本还以为江小鱼那时后天受了十大恶人的影响,才会如此,却原来还是从亲爹江枫这里遗传的么?那世人可真是冤枉了十大恶人了! 这样的江枫无疑是蒋驭郎从未见过的。蒋驭郎直觉就是江枫已经彻底入魔了,只是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和江琴说的不一样,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其他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蒋驭郎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和红眼的江枫沉默地四目相对。半晌后,蒋驭郎确定了江枫的身上没有杀气,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出于警惕,蒋驭郎这一夜没有合过眼,但是心情却是轻松的,所以一夜下来竟是不觉得劳累。 倒是门外一直苦守着,随时准备和江枫生死相搏的四大高手,以及掩藏在船上各个角落的花家镖镖师们高度紧张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还缓不过劲来,依旧紧张兮兮的,无法回房休息。 江枫恢复意识后,得知昨夜自己没有狂性大发、大杀四方,简直高兴极了。实际上,昨天夜里他是有一些自我意识的,只是迷迷糊糊的,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也不很确定“自己”只是“看守”了蒋驭郎一晚上而已。 经过这一夜,江枫很有信心地认为,现在的自己即使完全被疯血控制了,也绝对不会像过去一样了,更加不会去伤害蒋驭郎! “这难道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江枫一边冲着糖水,一边对书童江琴说道。 瞧着自家少爷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江琴心里是恨得要死,只怨恨江枫不学好,竟然跟风玩“断袖”,但是面上还是伪装得极好,笑眯眯的,好像一个知心弟弟,只安静地将耳朵竖着听江枫的感叹。 江枫可管不了江琴那么多心理活动,他将糖水冲好后,就打开五感雷达,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蒋驭郎的身边。 疯魔化的江枫,在月圆之夜的异常表现,让蒋驭郎悄悄地松了口气,不必像过去一个月里那般,时时担忧这家伙疯血发作。 可惜好事从来不成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十天后,蒋驭郎还在受低血糖的折磨,虚弱和昏眩双重状态持续不断的时候,大明朝的使节团陡然遭遇上了连日的暴风雨。 黑压压的乌云是在七月十二这天压在了船队上方,然后便是电闪雷鸣间,大雨飘飞。大明朝的船队,在这一片动荡的天地间,被衬托得无比渺小。 蒋驭郎本来就身体不适,现在又随着海浪颠来簸去,头晕得更加厉害,几乎要吐出来。江枫被蒋驭郎的样子弄得紧张不已,整天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到了第三天,海上波浪已经是翻滚不停,几丈十几张的海浪,简直要将这支船队整个掀翻过去。 蒋驭郎直觉这形势恐怕会不妙,只是人在船中,船在海上,就是危险真的降临,这支船队也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仿佛是为了应蒋驭郎的预感似的,这天子时将近,天地浑然黑暗成一体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从甲板上传遍了整艘船。 正盘腿调戏的蒋驭郎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江枫整个人扑向了他。蒋驭郎一愣,接着就被江枫伸长了双臂,圈住了腰肢。 蒋驭郎的脑中猛然闪过那天被江枫压倒的画面,身体顿时僵硬。可是他很快就察觉到江枫正在瑟瑟发抖。 蒋驭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然后难得地放下了大半月以来的冷漠和冷酷,轻轻地在江枫的后背上拍了拍,尽力去安抚这个受到惊吓的美少年。 “你听到了吗?”江枫的脸窝在蒋驭郎的颈项里,直到蒋驭郎轻拍他的后背,他才放松了下来,闷着声音询问蒋驭郎。 蒋驭郎点点头。那么凄厉的声音,他当然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听得什么清楚。 那声凄厉的尖叫,其实只有两个字,却是足以让这支船队里的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两个字——飓风! 他们竟然这么倒霉,在连续三天的暴风雨后,又和海上魔鬼飓风迎头撞上! 当年,忽必烈第二次征讨东瀛,就因为遭遇到连续四天的飓风,竟使得这支侵略军拥有的五千艘战船全部毁灭,船上至少二十万的士兵都葬生在了大海中。可见飓风的能量是多么巨大,它所带来的危害是多么可怕。 但是再害怕,再绝望,蒋驭郎也绝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毙。他将江枫推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然后就见到遥远的天际,隐隐显出红色的光芒。 蒋驭郎只觉喉咙发紧,知道尖叫的那名老水手,并没有判断错误。 江枫在初初的惊慌后,终于镇定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蒋驭郎转过身来,英俊的侧脸被窗外偶尔闪现的红光衬托得无比阴郁。 第45章 帅哥天天有,boss满地走(三) “会游泳吗?”蒋驭郎冷着声音问道。 “……不会”江枫的回答带着深深的懊恼,他知道蒋驭郎会这么问,就是叫他要做好船被掀翻、毁坏的准备。这让江枫再次紧张了起来,但是这种紧张更多的却是来自对蒋驭郎的担忧。 蒋驭郎闻言,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知道飓风的可怕,实在不是人力能够抵抗的,即便会游泳也很难逃脱升天,他问江枫也不过是希望能多得一分生机罢了。 他走到江枫面前,从腰间系着的一条冰绡蛇皮袋里取出了一颗水蓝色的珠子。蒋驭郎将这颗珠子递给了江枫:“这是避水珠,你拿着,以防万一。” “那总镖头呢?”江枫接过珠子,愣愣地问道。 “我会游泳。”蒋驭郎简单回了一句,然后就见他将左手无名指上+5的幸运戒指除了下来,套在了江枫的手指上。然后他向面露困惑的美少年解释道:“你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戴上这个能够好些。” 这句话无异于戳中了江枫的脊梁骨,他的脸整个都烧红了起来,火辣辣得疼:“你是觉得……是我引来了这场飓风?”江枫紧紧盯着蒋驭郎的双眼,磕磕碰碰地问他。 江枫虽然在问蒋驭郎,但是内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这些倒霉事件都是被自己的霉运给吸引来的。 所以他更加在乎蒋驭郎的答案,迫切地想知道蒋驭郎是不是也这样想,对方是不是已经在怨恨自己引来了这一切。 蒋驭郎没有回答江枫的问题,他只是拍了拍满脸通红的少年,忍着身体的虚弱,轻轻说道:“我只知道人定胜天。”说罢,他朝窗外又忘了一眼,本在远处的红光并没有因为江枫加了五点的幸运值而远离他们,而是迅速地向这边靠近了过来,“看样子,今天是避不开了!” 说罢,他回头瞧向江枫:“你和我一同出去,然后去甲板上找个稳固的东西抱着。”然后他就伸手抓住了江枫的手腕,摇摆着身体,快步向门口走去。 “那么你呢?”江枫此时内力已经十分浑厚,比起摇摇摆摆的蒋驭郎,不停晃动的船身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妨碍。 “我要去找我妹妹。”蒋驭郎回道。 江枫立刻决定跟着蒋驭郎一起去找花月奴,其实此时此刻,不管蒋驭郎要去哪里,哪怕是上刀上下油锅,江枫知道自己都会跟着去,而且还会在蒋驭郎之前跳入刀山火海中! 但是他们刚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从房间里冲出来的花月奴,这倒省了他们寻找的麻烦。但是好景不长,就在他们与花月奴“顺利会师”之前,飓风的威力已经影响到了船队。 就见天边一道长长的闪电犹如飓风猩红的舌头一般,悬空劈入主船中,映得每一个人的面目都像地狱里的鬼一般,昏红扭曲。 就听“哗啦”一声剧响,甲板上传来了桅杆轰然倒地的声音。 原来劈中他们这只船的闪电并非一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桅杆已经被第二道闪电劈断。 听到巨响的蒋驭郎神情一拧,耳中的声音足够他迅速地判断出那根桅杆在往哪里砸! 江枫,又是倒霉催的江枫! 蒋驭郎这次真的要为这家伙的倒霉黑脸了!然后在江枫意识到之前,蒋驭郎就向他扑了过去,将他推到了旁边去。 时间是这么紧促,蒋驭郎的速度已经够快,但是他的后背还是被猛然砸下来的桅杆蹭了一下。《东成西就》里的欧阳锋说得好,重力加速度,被这么蹭了一下,蒋驭郎掉血虽不严重,也够他疼的! 被江枫及时反手拉了一把的蒋驭郎,只觉得被砸中的地方,麻麻的疼,身上的虚弱、晕眩状态似乎又加重了! 然后,就听到花月奴的惨叫声,蒋驭郎还来不及向自家妹子的方向瞧一眼,这艘主船便同其他两条大船六条小船,一起被迅速来袭的飓风蛮横地卷上了天。蒋驭郎和江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陡然“失重”的情况下紧紧地抓住彼此的手。 他们在空中旋转了三四圈,也许更多。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失重”,每一次船体的上下翻动,都将船里的人凶横地从一边甩到另一边。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船身终于被飓风撕扯成了碎片。里面的人,有些被飓风卷到了更高的地方,甚至被高高地甩向了天际,但是大多数都变成了脆弱的饺子,连同他们紧能抓住的木料,掉落到了海水里。 被暴风雨洗礼了三天的海水,入夜的海水,即便是在这七月严酷的夏天里,竟是如此的冰冷。 这冰冷的海水,俨然成了飓风的帮凶,张开了幽暗巨大的口子,将侥幸落下来的人接住,猥。琐地想要偷偷地麻痹他们的心脏。 江枫,倒霉的江枫,原本该是第一个被抛到天际,走向死亡。但是蒋驭郎在他身边——只要有他这个花家镖的总镖头在江枫的身边,就绝不会让他轻易地死去! 当江枫受到飓风的蛮力,向上冲去时,蒋驭郎拼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将他从死神的手心里解救了下来,拉着他一齐冲向了海面上漂浮的一大块碎木上。 “扑通”一声,蒋驭郎摔进了海里,江枫却被他很好地安置在了碎木块上。寒冷的暴雨没有一点矜持地泼在江枫的身上,似乎不甘心他竟能逃脱飓风的“魔爪”,想要在第一时间熄灭他的生命之火一般! 江枫却顾不了这么多,他狼狈地爬到木块的边缘,向蒋驭郎摔落的地方望去,冲动地想要立刻跳下去,哪怕和蒋驭郎死在一起也好! 好在蒋驭郎的脑袋及时地冒出了水面,虽然狼狈,脸色也很惨白,但至少活着——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摔落到海里时晕了头或是直接被险恶的海水麻痹了心脏,而永远地沉入了这片海域中! 蒋驭郎趴在木块的边缘上,尽力地稳住这片浮木,然后抹了一把脸,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暗红的珠子,交给了江枫。 第46章 帅哥天天有,boss满地走(四) 当江枫的手掌碰触到暗红的珠子,立刻就被它的灼热狠狠地烫了一下。 蒋驭郎适时地捏住了江枫的手,将他的手掌握成了一个拳头。滚热的珠子并没有烫伤江枫的手掌,江枫能够感受到热力正从珠子里不断地通过掌心流入自己的体内。 “是我疏忽了!这是南海石龟的‘火融心石’。”见江枫已经适应了珠子的热力,蒋驭郎解释了一句,“你拿着它。” 听到蒋驭郎自责的话,江枫的胸口鼓噪而疼痛了起来,他只觉得无地自容。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在这个男人身边,可是到了最后,却被这一场突来的飓风骤雨狠狠地打了脸,即便他已经修炼至《易筋经》的第五层,他依旧是要被蒋驭郎死死看住、豁出性命去保护的那个纨绔子弟! 雨水打湿了江枫的桃花眼,打湿了这张无双的容颜,浸透了他的衣服,但是火融心石就像蒋驭郎滚烫的心脏,温暖着少年的身体和心灵。 但是蒋驭郎已不能再照顾江枫更多,他还要去寻找自己的妹妹花月奴。不止是花月奴,还有被他带来这里的三十八名镖师、趟子手。蒋驭郎知道还有人在大明的国土上等着这些人回去! 蒋驭郎承认自己是一个卑鄙无耻、心狠放浪的人,但是对自己的妹妹,对那些为花家镖流尽血汗的镖师、趟子手,却从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歹毒念头。 从他们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他要护着他们,像他们对花家镖那样对他们,流尽血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到蒋驭郎要去到海里去寻找花月奴,江枫的胸口鼓噪得更加厉害,他想要阻止,却知道花月奴是蒋驭郎最重要的家人,仅剩的亲人,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一个哥哥寻找正陷入死亡危机的妹妹? 不,他没有这资格,即便有,也绝不能去做这件事!就算蒋驭郎就此死在了这片冷酷的海域中,也好过被自己强行留在木块上,一起苟且偷生! 不能阻止!可是他还能做什么?他为什么不会游泳?如果他会游泳,哪怕只是会一点点……江枫的双眼蓦然通红起来,疯血在疯狂地尖叫着、冲击着,在每一根血管中肆意地撞击,想要突破江枫的意志,掌握他的身体。 但是不能!绝不能在这时候让疯血占有这具身体!江枫清楚疯血现在在为什么疯狂!一旦它拥有了身体的主导权,它一定会将蒋驭郎禁锢在这块木板上,不让他返回海中! 他绝不能这么自私,这一定会毁了他和蒋驭郎之间薄弱艰难的关系! 蒋驭郎一定会憎恨他! 就在江枫死死抵制着疯血的魔性时,蒋驭郎已经一头扎进了海中。他身穿套装,一身威武,如果不是中了低血糖的“虚弱”、“晕眩”效果,现在他一定和海里的鱼一样滑溜。 但是在飓风面前,即便是一条鱼,也有丧生的危险,何况蒋驭郎这个人? 神奇的是,海底的世界竟然有些点点的亮光,竟比海面之上明亮一些。 这些亮光是一群群聚在一起的浮游生物。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存在,身处海中世界食物链的最底端;它们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支撑起了大海的勃勃生机! 就在千万年前,人类便如同这群浮游生物,脆弱又强大,最终以智慧克服蛮力,将先天占据优势的所有种群远远甩开,走上了地球的顶峰宝座! 借着浮游生物散发出的微弱光芒,蒋驭郎在海中搜寻着。他的力气所剩不多,但是他竟没有区别对待每一个碰到的,在海水中拼命挣扎想要摆脱下沉命运的可怜生命。 最后,不仅仅是花家镖的镖师、趟子手,只要是蒋驭郎能看见的,都被他一个个带上了海面,为每个人捞了一块足够浮力的木块给他们暂时抱住生命。 但是这样无区别的搜寻,最终的结果就是迅速地花光了他身上的力气。虽然他也救起了三四个花家镖的人,但是花月奴一点影儿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饶是蒋驭郎再怎么沉稳,此刻也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 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是花月郎的母亲,而是蒋驭郎自己的生身之母,这个注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却永远推开了他的女人! 穿越之前,曾在终南山上游览风光时,蒋驭郎遇到过一个奇怪的相士。那相士长着粗鄙的络腮胡子,比起相士更像一个没落于潮流的强盗。 强盗相士的言行怪诞且比他的外貌更加粗鄙,甫一碰上蒋驭郎就指着他的脸,大声嘲笑他亲缘单薄,这辈子注定孤家寡人! 实际上,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未穿越前他的父母不仅早早离异,还将他这个儿子抛在了脑后。老头子虽然最后关照了他几年,也是因为他能拿出大笔的钞票供他在政。治上搞投资;第二世里,江别鹤倒是一直活到了最后。但是父子之情,于他二人根本就是一个大笑话。在江小鱼和花无缺,在邀月和怜星,这些人都死绝了,就轮到了江别鹤和他彼此争斗。蒋驭郎没有撸死别人一样撸死这个老头,也只是因为觉得这家伙实在可怜得很! 但是花月奴和江别鹤不一样,花月奴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从襁褓中只会哇哇哭的奶娃娃,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蒋驭郎花费了多少心血在她身上,又寄托了多少亲情的相思在她身上? 蒋驭郎生平头一次痛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将花月奴带到海上。难道他不该知道大海是多么的诡谲莫测?他怎能轻慢地以为自己能在大自然面前保护好她? 他竟是这么愚蠢! 根本愚不可及! 第47章 boss满地走,玩家死成狗(一) 蒋驭郎狠狠地咬了一下苍白凉薄的唇。明明他穿着的装备,能够保证他水火不侵,但是此刻他还是感觉到了冷,不是来自外在,而是来自他本身,来自身体的内部。 这副虚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劳累,此刻蒋驭郎不仅寒冷,四肢也变得更加的沉重。 可是花月奴还没有找到,蒋驭郎再冷再累,脑中的念头都只有一个——找下去,找下去,直到找到这个妹妹为止! 他决不再让一个亲人离开自己! 蒋驭郎推开倚靠着的浮木,喘了一口气后再次一个转身扎进了黝黑波澜的海面下。 皇天不负有心人,蒋驭郎终于看到一里外有一团珊瑚,花月奴就抱着它载沉载浮。 蒋驭郎立刻升起了无穷的力量,像最矫健的海豚,向花月奴游去。 忽然,有什么猛地抽中了蒋驭郎的右脚。他的身体立刻不可遏制地抽搐了起来。从头到脚,大脑的每一个细胞、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极力地收缩了起来,压迫着蒋驭郎的意识,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甚至是生的意志! 这种情形,蒋驭郎真是太熟悉了,在他穿过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经历过。 而后,每年都要发作一次。直到他成年后,才多年未发! 他还以为是自己医术了得,抑制住了花月郎的羊癫疯。想不到,这顽疾只是在蛰伏,然后在这关键的时刻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一瞬间,蒋驭郎只觉得灭顶之灾降临到了他的身上,此时的他不要说去救花月奴,就是想要浮上海面自救,都办不到! 强烈的痛苦,紧随肌肉的抽搐痛击着蒋驭郎的大脑。双手双脚早已经失去知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咬住牙关,在失去意识前不要咬住自己的舌头,造成“自杀”的假象。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直直地沉落了十几秒,距离海面至少有二十几米。在这幽暗的水域,谁也发现不了他,死亡根本离他只有寸步之遥。 就在这关键时刻,蒋驭郎看到花月奴艰难而幸运地够到了海面上的半截桅杆,并且爬到了上面去。 蒋驭郎对花月奴的担忧放了下来。然后沉重的病痛,绝望的环境,终于摧毁了蒋驭郎最后一丝意志,让他蜷缩了身体,像一颗死去的海螺,向海底沉去。 蒋驭郎就这样死了吗? 那股飓风在将大明朝的船队无情地撕碎扯烂后,便直直地冲了过去,就像一个孔武有力的莽夫无可匹及地继续前行。 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竟然将这莽夫吸引了回来,再次冲向这片海域,冲向挣扎求生的人们。 江枫孤零零地跪在浮木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蒋驭郎消失的海面,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感到十分的害怕,那种只属于他和蒋驭郎之间的羁绊,那种奇特的感觉,忽然变得十分的细弱,就像女人用来缝衣的金丝线,却绷得紧紧的,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他直觉蒋驭郎一定遭到了不测,生命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他不禁激动地站起身,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片区域,因而根本没有发现正前方,去而复回的飓风正直直地向他冲过来。 江枫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在他不远处的江琴看见了!这可怜的小书童根本就顾不了自家的少爷,在见到飓风折回来的第一时间就钻进了海里,并且奋力地要从飓风与江枫这两点连成的直线上逃离开来——对江枫的霉运,没人比小书童更清楚! 江枫颤巍巍地站在浮木上,飓风的呼啸声,连着再次被席卷上天的人们的惨叫声,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江枫看着嘶吼而来的飓风,脑中回想起蒋驭郎离开他去找花月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若是飓风折而复返,实在躲不过的话,就跳进风眼里去!” 江枫用力地握紧手心里的火融心石,然后向蒋驭郎消失的海面望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绝没有机会救下蒋驭郎,可是如果用尽力气的话,却有五成的把握跳入飓风的风眼中,获得生机。 他要怎么做? 他还能怎么做? 海面因为飓风再次动荡不安起来,波浪一波一波,激烈地撞击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响起迎宾的掌声,欢迎着海洋霸者的归来。 疯血早已经在江枫的体内咆哮了起来,激烈的程度,远比海上的波浪更加汹涌、狂暴! 江枫却像感受不到疯血一般,一动不动。他抬眼冷冷地看着已近得不能再近的飓风,眼中红得发亮,亮得足以刺痛任何与他直视的人。 那眼里一定有血,这血满含悲痛、愤怒。 忽然,这红艳的血,在年轻人的眼中沉淀了下来,沉入他的灵魂最深处。压迫在心头的自责与哀痛迫使这个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年轻人终于成长了起来。 只是这代价有些多,这成长也来得太晚! 飓风依旧无情、冷酷,它毫不停息地冲向了它的目标,旋转得身躯带着万钧之力冲向了江枫,简直就像有一股无比恶毒的意志驱使着它,一定要将江枫年轻的生命扼杀在这片海域中。 第48章 boss满地走,玩家死成狗(二) 飓风就像残暴的狮子,将它所能捕捉到的一切撕毁;大海紧跟其后,如秃鹫一样吞食从狮子的嘴缝中掉落的碎块、残余。 只有为数不多的幸运儿,躲过了大自然的围捕,被多情的“人鱼”推上了海岸。 花月奴知道自己十分的幸运,当她被卷入飓风时,是江枫适时地出现,稳稳地抱住了她,替她挡去了飓风撕扯的强大力道。 花月奴虽然年少但是聪慧过人。当初在屋顶上,她听到鲁家狐狸和花貂的胡言乱语时并不以为真,但是出于对兄长的维护,还是想到要给江枫一个教训。 但是使节团离开港口,蒋驭郎住进了江枫的房间后,时常与自家大哥见面的花月奴,便将江枫的变化看在眼底。 像每一个父母双亡、深受兄长宠爱的十三岁女孩,花月奴一点也不喜欢江枫,总觉得他要抢走自己的大哥。 花月奴清楚江枫是为了谁才救下了自己。但是她是江湖儿女,恩怨分明,江枫的这份救命恩情她是一定要还给他的。 花月奴蹲坐在江枫的身边,擦了擦眼泪。她现在根本拒绝去想蒋驭郎是否还活着这个问题,但她记得自己是花家镖唯二的主人之一,有责任在蒋驭郎不在的时候承担起镖局的重担。 花月奴更没有忘记,他们会来到海上,遭遇了飓风,就是为了保护好江枫这趟“镖”。现在她的大哥暂时不在,她就要坚强起来,承担起这份责任! 江枫为了保护花月奴不被飓风的风力伤害,自己却是实打实地受了重伤。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轻易地顺从本能的需求,而是咬紧了牙关,苦苦地支撑了下来。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好蒋驭郎的妹妹! 直到飓风风势减弱时,江枫使出最后的力气带着花月奴挣脱了飓风带。 江枫这一次可谓辛苦狠了,一摆脱飓风带就立即昏迷了过去。还好花月奴懂得游泳,落水后就是这个小丫头奋力地拖着江枫上了最近的一座海岛。 没想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流落到了这里,却并不多,总共也就五个人。 五人中有两人是花家镖的镖师,花月奴看着他们鼻子酸酸的,眼泪一时没忍住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花家镖的镖师是看着花月奴长大的,哪个不是把她当成乖女儿亲妹妹地疼爱?只是这一场灾难太过浩大,即便是常年走镖在外的他们也不免精神耗尽,除了劝说几句,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虑她。 好在花月奴很懂事,很快抹干了脸庞,振作了起来。 江枫醒来时,就看到花月奴红着眼睛,低垂着头蹲在他的身边。花月奴几乎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在看到江枫睁开眼睛后,总算开心了一些:“你醒啦!” 江枫愣了愣,大脑还没有很好地清醒过来,许久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然坐起身,茫然四顾,最后急切地瞧向花月奴:“你大哥……呢?” 花月奴的眼睛更红了。她张了张嘴,却是难言之语含在口中,一时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在这里是不是?”江枫再次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四散在沙滩上的每一个人身上,结果他看到了江府请来的秀剑山庄高手李巡,却没有看见他的兄弟李断;除了李巡,还有四个人,其中两个穿着花家镖的统一服饰,另外两个不曾见过应该是船上的水手。 蒋驭郎却不在这里。 江枫猛然抓紧了胸口的衣裳,那种只发生在他和蒋驭郎之间的特别感觉,此时他竟是分毫也感觉不到。这让他感到十分恐惧,就像自己是个被蒋驭郎无情抛弃的可怜孩子。 花月奴垂下了头。此刻她和江枫一样恐惧,但是最后她紧了紧双拳,坚强地抬起了头,向江枫承诺道:“谢谢你救了我……我……我会尽到花家镖的职责,让你平安!” 江枫闻言愣了愣,花月奴要保护他的话让他恍惚了起来。半晌,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如果蒋驭郎在这里,江枫一定会献宝地告诉他,那场飓风竟然让他突破了心境。虽然他还没练成《易筋经》的第六层,但已突破了疯血的束缚,不再受它的影响和控制。 从此以后,受控制受束缚的是疯血,而不是他江枫。 可是蒋驭郎不在这里!江枫甚至隐隐约约地觉得蒋驭郎已经沉眠在深海的中央,从此以后除了东海的鲛人,再也没人能找到他! 这样的想法,让江枫忍不住浑身颤抖。如果蒋驭郎真的沉眠,再也不来见他,纵然他掌握了疯血的强大力量,此时也只觉得索然无味。 江枫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花月奴极度的不安,她不禁站起身,然后又蹲了下来,忍不住向江枫求证道:“你觉得我哥哥……我哥哥他一定还活着的!”话到此处,花月奴已不是在向江枫询问,反而成了自我说服。她抿了抿唇,笃定道:“我大哥总是说他自己是‘祸害遗千年’,所以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江枫微微侧过脸来,看向花月奴,正好对上她满怀期待的眼睛。可是他现在也很需要一个人来肯定地告诉他,说蒋驭郎命不该绝。可是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江枫垂下了视线,看着自己紧紧握住的拳头,脑海中浮现蒋驭郎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寻找花月奴的画面。他的拳头不禁握得更紧,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回荡着,教训着他。它说:“江枫,难道你还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让别人来替你承担风雨承担磨难么?看看这个女孩,她是那人的妹妹,虽然比你还要年幼,却已经懂得承担起花家镖的重担,就像那人一样。” “那么你呢?你真的要做一个永远长不大,永远没有担当的人吗?” 江枫松开了手,本还有一丝暗红的双眼变得澄清一片,黑是黑,白是白。他直起腰,扭头看向花月奴,用这辈子最沉稳坚定的口吻对花月奴说道:“是,总镖头一定还活着。”所以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彼此,直到那个男人来找他们! 江枫相信,只要蒋驭郎活着,他一定会来找他们,不论是花月奴还是自己! 第49章 boss满地走,玩家死成狗(三) 花月奴是在巳时两刻将江枫带上这座丛林茂密的海上岛屿的,江枫却是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才勉强醒来。 一醒来,江枫便觉得浑身疼痛,这才发现外衣已经被人剥去,身上只着了底衣。现在这件月白的绸衣不仅皱了,还沾染了一些血渍,却不算脏,看来已经被人清洗烘干过。 江枫不禁皱了眉,他抬头看向花月奴。花月奴立即心领神会,脸一红:“是李巡李前辈给你剥的衣服,你伤得很重,不过伤口已被前辈清理过。” 江枫闻言点点头。花月奴连忙站起身,对他道:“你的衣衫应该已经干了,我去替你拿来。”说罢转身去了三丈外的火堆旁,收拾起了挂在上面烘烤的衣服。 一名水手看护着火堆,同时清理着手中的海鱼。鱼是站在浅水滩那边的人捕回来的——他们刚刚死里逃生,需要积蓄力量,出于谨慎自然没有进入丛林中去寻找食物。 好在,在这片沙滩接近丛林的边缘,长着几株椰子树,可以从上面摘取椰果来解渴,否则他们也不能这么悠闲地进行休整。 知道花月奴是好心借口离开,江枫一面感谢小姑娘的体贴,一面拨开里衣,查看身上的伤势。就见身上被缠了一道道的纱布,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缠住了,但还是有鲜血渗透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铁腥味,混杂在金疮药浓郁的药味中。 江枫叹了口气,将衣带重新扎好。正在海中捕鱼的李巡远远看到他这边的动静,立刻上了岸,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在查看过江枫身上的伤势后,李巡朝他点了点头,接着便告诉他这一天都没有看到船只经过,他们要回到大明朝恐怕要自己动手,扎出木筏来。 “但在此之前,必须储备足够的食物和水——尤其是水,光靠树上的椰果,根本不够。”李巡淡淡地说道。 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进入丛林中,寻找可能存在的水源。而这则意味着相当的危险。在中午的时候,李巡已经带着花家镖的两名镖师试图进入丛林。但才走了十几丈远,他们就遭遇到了很多怪物的袭击。 这些怪物不仅多,而且种类繁杂,就李巡他们短短的进入,就遭遇了不下十种怪物的袭击。并且这些怪物实力都很不错,根据两位镖师走南闯北多年积累下的经验来看,这类双眼发红,甚至能够召唤其他怪物的怪物,一个地区最多出现一到两只,按照他们当家的话,就是所为的“boss”,一个地区怪物中的老大、领头羊。 可是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只,而且还十分喜欢一拥而上,即便是李巡这样的剑术高手应付起来也感到十分吃力,只能早早地退了回来。 江枫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些人竟然会漂流到这么凶险的海岛上,但是细细一想,就自己那霉运,连飓风都能召唤来“两次”,顺着洋流流落到这种地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可以多试探一下,或许能找出绕开这些怪物的路径。”江枫想了想,提议道。 李巡沉默了一下,点点头,现在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了,没有水,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但是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却遇见了另一拨“人”。说他们是人,又不准确。他们虽然有双手双脚,身上还穿着兽皮制作的衣服,但是他们的脑袋上却没有长着人脸,而是像志异小说中描绘的怪物那样,长得怪模怪样,仿佛将各种野兽的头颅按在了人的头上。 见到这么一群怪物,大明的子民立即聚集到一起。李巡一马当先,花家镖的三人则是自动将江枫围在了中间,皆是警惕地盯着突然从丛林里冒出来的怪物。 就在这时,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岛屿上,皇甫焌这个可怜孩子刚刚经受了一次来自蒋驭郎的恐吓! 蒋驭郎本以为自己这一次是死定了,只是想不到的,已经走远的飓风竟然又奔了回来,还将已经沉入海底的他一下子卷飞上了天,在他即将因为缺氧而窒息的关键时刻,让他重新接触到了新鲜的空气。 这不得不说是蒋驭郎福大命大! 说起来,若不是遇上江枫这颗衰星,蒋驭郎的人品还真是一直都很好,否则当年邪王大大也不会将那么一把宝贝独独“恩赐”给他,不是? 但是蒋驭郎一醒来,就发现自个儿的着陆点有点不对,准确地说是他在看过自己的着陆点后反射性地想到了这附近的某张地图——“骷髅岛”。 “骷髅岛”,岛如其名,是一个英雄坟美人墓,是《铁血江湖》gm专门用来“坑”杀玩家的boss地图。这张染尽天下英雄血的地图,一经公布不过一个星期,就得到了“boss满地走,玩家死成狗”的“美誉”,而且历经弥新,从未被超越。 从地图公布的第一天,到蒋驭郎被“通天教主”一脚丫子踩死穿越到大明朝,整个《铁血江湖》三十二个服一千三百多万的玩家,除了二服那个能把整个服的玩家都刷到封号自杀的“刷服狂人”“黄金蟹甲”在二十七次试验后,终于单人一路刷到底,从外围二十级螳螂王刷到中心地带的两百五十级boss七爪邪龙,再没有人横穿过这张地图,就是精心准备的百人大团,也在一百六十级地区,全员死回了复活点。 唯一欣慰的是,“黄金蟹甲”人品虽然有问题,却十分爱现,十分喜欢将自己刷过的boss、副本和地图录制下来给大家看。也是这样大家才知道“骷髅岛”是可以被“征服”的,不是gm弄出来鄙视玩家的;同时知道这张地图不仅有满图的boss,还有官方在上面安放的“原住民”——一群兽人。 这些兽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满地图乱蹦。一见到玩家和某某boss拼命搏杀血槽将空时,他们就溜出来,在背后插。你两刀……“黄金蟹甲”第一次刷“骷髅岛”的视频里,这个一身极品装备的不世狂人就是这么被插死的。以至于这个心眼很小的家伙,一见到兽人蹦出来,也不管旁边boss的仇恨有多大,战局多么凶险,返身就是一枪插死这群捣乱者,无一不是如此! 要不是如此小心眼加死心眼,这家伙也不会死了二十七次,才刷到了七爪邪龙! 第50章 boss满地走,玩家死成狗(四) 根据gm的“设定”,“骷髅岛”危险度太高,未免无知者误入其中,所以岛上并没有直接的传送点。玩家只有通过npc传送到环绕在“骷髅岛”周围的八个岛屿上,然后游泳前往“骷髅岛”。只有这样才能观瞻到这个游戏里众多boss的勃发英姿! 当然,这只是gm的说辞。根据每一个游戏的官方都是恬不知耻这一设定,必须从传送地图游泳到骷髅岛,说是gm弄来折腾人的,还更有说服力一点点。 而此时,蒋驭郎漂流到的地方,就是骷髅岛的传送地图之一——巨石人头岛。 巨石人头岛作为传送地图,十分的荒凉,方圆不过三公顷。岛上没有生物,只有巨大的人头巨石。 如果是在游戏里,玩家还能在这里见到一个npc——噗噗鲁,一条半人鱼。它会向你讲述这个曾经被茂密丛林覆盖的美丽岛屿,如何在原住民为了搬运、制作高大的人头巨石像而肆意地破坏植被下,渐渐沙漠化,一步步走向枯萎、死亡。 游戏策划弄出这么个npc,也算是给青少年玩家宣传了一把环保意识,算是难得有心。 不过,像噗噗鲁这样的npc,并没有随着地图一起植入这个世界。蒋驭郎想过,可能是怕彻底破坏了这个世界的秩序。想想那些发布任务的npc可是拥有无限发放的任务物品的,如顺手就将“败亡之剑”送给蒋驭郎的邪王大大,光是一只就能折腾得整个中原江湖覆灭! 蒋驭郎醒来后看到满眼矗立的高大石像,立刻就判断出自己被海浪冲到了哪张地图上,接着就想到了骷髅岛就在这附近。 不用说,江枫要是没死,八成已经登上了这个满地都是boss的死亡之岛! 完全不用动脑筋去推理,对江枫的rp已经完全失望的蒋驭郎,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预判。 然后他就发现巨石人头岛并不像游戏里的地图那般,满地都是灰白色的、风一吹就变成白沙的岩石。这个小岛现在已经被一层夹杂着红褐色的绿色苔藓占据了。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褐绿色。 蒋驭郎从浅浅的海水中爬起来,不禁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强悍的生命力。长此以往,这个岛屿总有一天会恢复昔日的美丽景象! 然后他头一歪,就见到了躺在二十几米外的另一个人。 蒋驭郎身穿套装,水火不侵,所以同样经历了飓风,此刻还是人模狗样,衣冠楚楚。而躺在不远处的人可就不一样了,一身破衣烂衫。因为脸向下压着,蒋驭郎愣是直到将人翻转过来,才认出来是皇甫焌。 皇甫焌的状况很糟糕,整张脸都透出一层淡淡的紫色,气息似断似续。蒋驭郎想了想,毫不留情地用脚在皇甫焌的肚子上踹了四五下,这才让皇甫焌呕出一滩污水。 蒋驭郎在自己腰上摸了摸,从袋子里掏出一粒药丸强行塞进了皇甫焌的嘴里。皇甫焌咳嗽了一声,这才算透过气来。蒋驭郎见之,便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捡了一块被海水冲上来的布料,拿到了海边洗了洗。 然后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身上的青霜套装脱了下来。接着他从冰绡蛇皮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将瓶子里晶莹剔透的液体倒在了捡来的布上。就着这团破布,蒋驭郎开始擦拭一件件装备。 这瓶子里装的是花家镖请来的铁匠经过将近八年的时间,研制出来的修补液,每件装备只需要滴上一滴均匀涂抹,就能损耗归零恢复如初,可是大大地方便了蒋驭郎。只是修补液提炼起来很费事,这些年工匠们也只提炼出了三瓶,这次出来,蒋驭郎以防万一,自己带了一瓶,身穿木樨套装的花月奴也带了一瓶,镖局里就剩下一瓶。 经历过风暴的袭击,人体本就缺水得厉害。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的皇甫焌,勉强走到蒋驭郎的面前。当看到对方手中滴落的透明液体时,口渴至极的副使大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双眼巴巴地盯在了摆放在蒋驭郎身边的瓷瓶上。 蒋驭郎微微抬头,冷眼瞧了皇甫焌一眼。皇甫焌回过神来,正好和蒋驭郎四目相接,不禁被他的冷眼盯得浑身打了个颤栗。 皇甫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湿,只是夏日炎炎,他又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惊魂未定,这才疏忽了。 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狼狈,对比下蒋驭郎的一身整齐,皇甫焌不禁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身上一阵阵地发虚。 蒋驭郎瞧出皇甫焌已经缺水得厉害,他便放下了装备,从旁边捡了块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的石块,快速地将中心挖空,做成了一个碗的形状。 皇甫焌愣愣地看着蒋驭郎的动作,就看到面目清冷透着青气的青年将青霜宝剑悬在了石碗上面,湿热的空气遇到了冰冷的剑身,渐渐在上面凝结出一层水汽。 水汽越来越多,聚成一颗颗水珠,最后顺着剑身落入了碗中。 看着石碗里的水越聚越多,皇甫焌的眼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干渴的身体有了生机。 蒋驭郎却是看也不看皇甫焌。在聚了大半碗的水后,他直接将剑收入鞘中。然后就着皇甫焌极度渴盼的目光,蒋驭郎仰头将碗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最后,他还将碗口朝下,恶劣地向皇甫焌示意了一下,水都被他喝干了! 第51章 来自火星的大蟑螂(一) 皇甫焌简直要疯了,他都干得喉咙里冒白烟了,蒋驭郎竟然将水喝得一干二净,连一滴都不剩给他! 皇甫焌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石碗三秒后,视线笔直地挪到了青霜宝剑的剑鞘上,蠢蠢欲动想要向前抢夺。 喝过水的蒋驭郎,明显比皇甫焌更有精气神儿。他察觉到皇甫焌的意图,立即将宝剑往背后一收,轻巧地笑道:“副使不必激动,花某只要一个答案,立刻就将清水双手奉上。” 皇甫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却是立刻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那只是总镖头的杞人忧天,朝廷并没有阴谋。” “唉,副使真是忠心耿耿。”蒋驭郎不为所动,却是讥笑反问,“若是大人就这样死了,岂非朝廷一大损失?” 皇甫焌想要嗤笑反驳,一不小心扯到了渴得出火的喉咙,顿时呲牙咧嘴地干咳了起来。 蒋驭郎脸上笑意更甚:“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我便是杀了你,谁又能知道?” “我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皇甫焌气愤地威胁道。 “哦?你承认了?”蒋驭郎根本不吃皇甫焌那一套,立即追问道。 皇甫焌沉默了下来,只是用一双眼睛愤恨地瞪着蒋驭郎。蒋驭郎却当看不见,直接说道:“你确定要一直瞒着所有人?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使节团也已经名存实亡,能不能继续朝廷的任务都是未知之数,你何不告诉我真相,让我心里有底?” 皇甫焌抓了一把干渴的嗓子,脸上露出讥讽:“若说了,我对你岂非毫无价值了?” “你不会以为为了得到答案,我就要想方设法地巴结你,让你活着吧?”蒋驭郎料想得到皇甫焌抱有这种心思,但他还是装出吃惊的样子将对方打量了一番,“这你可想错了。” 皇甫焌一愣,然后就听蒋驭郎说道:“不管知不知道答案,我都是要保护江枫前往东瀛的。得了答案我自然能多一重防范,若是不知,也就只能硬闯了。所以你若说了,我当你是同盟,自当助你一把;你若执意为了朝廷坑害使节团的人,那于我就没了价值。反正你也不会给我答案,不如趁早杀了还能省点心!” 瞅见蒋驭郎眼里一点似鹰一样阴狠的光亮,皇甫焌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自己执意守住朝廷的秘密,不仅对整个计划毫无裨益,还会给自己引来杀机。 像蒋驭郎这样刀口舔血的人,根本不会介意手上多条人命! 呆滞过后,皇甫焌不再坚持,只是舔了舔嘴唇,对蒋驭郎说出了四个字。 蒋驭郎愣了愣,凝了一碗水给皇甫焌。 皇甫焌真是渴极了,一碗水喝完了,他还觉得不够,又眼巴巴地瞅向蒋驭郎。蒋驭郎没有小气,又给了他弄了一碗水。连喝了两碗水,皇甫焌才觉得不那么渴。他舔了一下嘴唇,看向蒋驭郎,将朝廷从东瀛那边探听来的消息详细地告诉他。 皇甫焌算是明白了,现在的东瀛可谓龙潭虎穴,但是江枫有皇命在身,不想满门抄斩,就只能硬着头皮闯上一闯;而蒋驭郎现在成了江枫的“姘。头”,除了陪他去闯还能怎样?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其中凶险之处都告诉了他,若是蒋驭郎制定出万全之策,说不定自己还能从中得点便宜呢! 等到皇甫焌将一切讲明,蒋驭郎不禁沉默了下来。他微微皱着眉,半晌对皇甫焌说道:“这么说,江枫岂非注定有去无回?” 皇甫焌不禁一愣,而后哑然失笑,不得不承认了下来。 蒋驭郎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倒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又给了皇甫焌一碗水,然后蒋驭郎便回到刚刚坐着的地方,重新开始擦拭装备。 将装备全部擦拭一遍后,蒋驭郎开始打坐调息。 从昨夜落水开始,蒋驭郎的下腹就一直闹到了现在,不十分疼,就是一阵一阵地发胀,让他很难受。他不太想去考虑自己已经倒霉催地怀了江枫的孩子的可能性,但是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很虚弱,就算真的怀孕了,也只能等到日后安稳了才能将这个胎儿拿掉。 蒋驭郎开始调息后竟是整整一天一动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有翻动过。皇甫焌却不能像他这么淡定。看着这个除了苔藓和巨石,一无所有的海岛,皇甫焌只觉得前途茫茫,暗淡无光。 唯恐被这股绝望淹没,皇甫焌开始没事找事做。先是从冲上海滩的船只残骸挑选出可用的木材,摊在岸上晾晒。然后他将一身破烂脱下洗干净放在木柴上一起晒干,又从残骸中找出了一块两尺来长的破铁片,随便磨了磨,就冲去海里,开始捉鱼,准备起了晚饭食材。 可惜皇甫副使不是做渔夫的料,捉了大半天,竟是一条鱼都没有捉到,让他大大地丢了一把脸。 还是蒋驭郎给力得多,调息结束后,就见他拿着青霜宝剑,刷刷两剑扫向海面,将一片海水冻成了冰块,想吃哪条鱼直接敲开那块冰就成! 相比于巨石人头岛上的安静,骷髅岛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意外遭遇了兽人的江枫七人,起初以为对方是来袭击自己的,但是很快为首的李巡就发现对方身上并没有杀气。 果然,兽人见到他们紧张的样子后,纷纷将手上的武器——棒槌、石矛丢到了地上,向他们示意友好。 七人这才放松下来,然后就见到兽人中为首的那一只,从腰上的袋子里抓了一把系着活蟑螂的“项链”,往他们跟前送了送。 没错,这些项链上系着的“项坠”就是蟑螂,还是活蹦乱跳蹬着六条细腿儿的*蟑螂! 第52章 来自火星的大蟑螂(二) 大明王朝的子民因为太吃惊,七双眼睛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兽人手中的“项链”上,就是李巡这样的老江湖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兽人拿这么些东西出来,分明就是拿它们做礼物要送他们啊!!! 李巡很震惊! 江枫很震惊!! 花月奴几乎要吐了!!! 初初的震惊之后,李巡很快地镇定了下来,然后拒绝了兽人的“好意”。 介于《铁血江湖》是一个专为华人准备的大型网游,这个游戏里的所有npc,哪怕他是西洋人,哪怕他不是人,中文听力水平那都是杠杠的! 所以兽人们听懂了李巡拒绝的话。然后这群壮硕的兽人就团成一团,垂着头聚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脸上神色俱是十分的为难。 最后,兽人妥协了,没有强求大明子民接受自己的好意,却手舞足蹈地想让大明子民跟他们走。 李巡犹豫了一番,向江枫征求意见道:“他们身上并无杀气,不如同他们一起去,若能结交一番,于我们倒是大有好处。” 江枫点点头。他们要想离开这座岛屿得先存储大量的水和食物,跟这里的原住民交好,能省下不少功夫。 让江枫等人吃惊的是,这群兽人竟然是生活在地下的。当他们跟着兽人走进丛林后并没有深入,在遇到第一个boss之前就已经钻进了藏在荆棘之下的洞口,从一条半人高的地道一路弯腰走到了兽人的大本营。 那是一个能够容纳五百人的巨大山洞,山洞四周的土壁上又被挖出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洞口,不断地有兽人从这些小洞口钻进钻出。这些小山洞就是兽人们各自的“屋子”。 那群兽人领着他们去见了兽人的首领,一个脑袋有点像秃鹫的奇怪老头。他们在首领的山洞里休息了片刻,又被首领带去了隔壁的山洞,见到了一个衣饰古怪又“放浪”的人类。这个人显然不是大明人,更像是东瀛人种。 为了确认对方的来历,江枫试探性地用扶桑话问了对方一句。 原来大明朝虽禁海运,却不采取闭关锁国之策。士子中更兴起了学习几门外语,翻译国外的科技、军事书籍为国家所用的风潮。江枫作为纨绔子弟的典型,当然不能错过此等潮流! 他天资聪明,学什么都是事半功倍,在语言一学上尤其有天赋,不要说扶桑话、高丽语,就是英法俄……西班牙这些国家的语言,都学了个七七八八,遇见个国际友人随便聊一聊还是可以的~江枫试探地问了一问后,果然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许是长久没有见到正常得人类,扶桑人显得十分的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扶桑人的日子显然过得很不好,身形瘦弱,右手和两条腿都没有了,仅存的左手也缺了三根最重要的手指。齐耳的短发杂乱而枯黄,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的很,像是被火灼烧过,露出焦黑的边缘。 就是这么一件几乎毁掉的衣服,却吸引了大明子民不少的目光。倒不是因为衣服的款式十分奇怪,而是制作这件衣服的布料看上去十分的光滑,就算已经破坏到了这个地步,但在昏暗的山洞中竟然能散发出微微的白色亮光——这么奇特的布料真是见所未见! 实在难以想象,穿着这么一件衣服的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和一群兽人为伍。 江枫心中好奇,但是他无意询问扶桑人,以免双方尴尬。扶桑人倒是率先开口,主动问他们东瀛现在是哪位天皇在位。 江枫好歹担着出使扶桑的大使身份,当然知道现任天皇是明正天皇。 江枫答了扶桑人的问题,心里却更加奇怪,不明白对方身为东瀛人,怎么会不知道在位的天皇是谁呢? 扶桑人得到答案后,瞬间茫然的反应也让江枫等人心存疑窦,等到对方反过来问他们是不是中。国人的时候,更加叫他们奇怪。 江枫连忙回答说他们都是来自大明,此次就是代表大明出使东瀛的,扶桑人若是愿意,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江枫的好心建议,并没有得到扶桑人的应和,对方对这件事表现得兴致缺缺。 扶桑人一连窜的古怪反应,让江枫等人越加好奇,同时也隐隐起了戒备之心。 扶桑人看出了他们的戒备,却是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介绍起了自己,说自己名叫小早川绿一郎,接着便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唯一懂得日语的江枫担当起了翻译。只是小早川绿一郎说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根据他的说法,他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当时人类为了捍卫地球,和来自火星的异种蟑螂殊死搏杀了两百年。但是先天的劣势,让人类最终选择了同归于尽。几个军事强国在联合会议后一起引爆了重核导武器。 小早川绿一郎却没有死在这场可怕的灾难中,反而穿过核爆炸造成的磁场黑洞,来到了两千年前,并且幸运地被这个岛屿上的兽人捡到,看护了起来。 小早川说得简略,但是这等地球人大战火星蟑螂的超强剧情,江枫就是再牛逼也不可能翻译下来的!大家也都用看疯子的眼神注视着落魄的扶桑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去责怪江枫的半途而废。 察觉到众人诡异的目光,小早川住了嘴。他用只剩下无名指和尾指的左手将身体撑得尽量笔直一些,喉咙里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 第53章 来自火星的大蟑螂(三) 小早川绿一郎承认在这几个中。国人面前,自己忍不住撒了谎。 实际上,两千年后并非没有国家幸免于难。 中。国,这个从二十一世纪初就开始一艘艘航天器送上天的国家,在二十九世纪拥有着世界顶级的航天技术。 当世界各国的航天器因为动力不足,无法摆脱蟑螂的破坏升入天空而只能让国民困守地球时,中。国却在一夜之间,发射了187艘神舟e号带着本国及其兄弟国共9亿的人口(计划生育卓有成效),浩浩荡荡地冲出了大气层,跳跃出银河系,从此消失在了地球人和火星蟑螂的视野里。 原本以为要死就要全人类一起死的他国人,在这一夜过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甚至陷入了更绝望的境地。 小早川尽管知道,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是掌握mo人体改造技术的几个国家即使到了人类生死存亡之际,依旧死咬着技术不放,妄想最大限度地限制中。国的军事力量,使其成为异种蟑螂的最大受害者。但他再次见到中。国人,哪怕这些人对后世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还是让他止不住羡慕嫉妒恨! “你们不能相信我所说的一切,这我能够理解。”江枫等人的怀疑和戒备,并不在小早川的意料之外。身受残疾之苦的扶桑人尽量将自己的腰杆挺直,然后说道:“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们一定要相信。” “实际上,除了我还有十几只异种蟑螂来到了这里。”小早川泛黄的眼睛忽然绽放出道道精光,雪亮而冰冷:“如果你们已经遭遇到了它们,就知道它们是多么可怕。虽然它们的始祖是地球上的蟑螂,但是在人类将它们送入火星后的五百年里,已经进化成了强悍的脊椎生物。严格意义上它们还是昆虫,却和人类一样直立行走,拥有比人类更强壮发达的机体。” “它们的智慧甚至比人类更加高等。但是最可怕的还是它们的繁殖能力,只是这半年的时间,它们已经从十几只繁衍到了十几万的数量——如果不想这个世界提前两千年毁灭,那么就必须尽早将它们剿灭干净。” 小早川说罢,视线在江枫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自认没有夸大异种蟑螂的可怕,反而觉得自己形容得还不够,唯恐不能惊动这几个人的心。 可是这种事情对于古人来说,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就算小早川说得惊心动魄,也只能让江枫等人瞠目结舌,觉得他的想象力丰富罢了。但要他们相信,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来自火星的蟑螂,就是来自月亮的嫦娥砸到了跟前,他们都难以相信! 何况,火星蟑螂被他说得这么牛逼,就江枫这几个人那也不顶事啊! 诸人依旧怀疑的表情,让小早川感到十分失望,同时一个畸形的声音在他心里叫嚣了起来——就让蟑螂占据现在的地球算了,两千年后让这些人的子孙后代逃出了银河,但是现在所有国家都一样,谁也造不出航天器,这才是真正的“要死一起死”!多么公平!多么公正! 小早川的脑子里充斥了自私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他不禁用左手死命地拍打自己的脑门。见到他这一举动的江枫等人,更加觉得他的脑子有病。 直到脑门都被拍红了,小早川才将那自私自利的声音摒除在大脑之外。一直站在江枫背后的花月奴,忽然扯了扯江枫的袖子,让他替自己问小早川,既然异种蟑螂那么厉害,怎么会一直困在这座小岛上,难道不应该早早地飞跃海洋,继续称霸人间的伟大事业么? 小早川闻言将挂在胸口的蟑螂项链扯了下来,拿给诸人看:“因为它们惧怕这个。”这也是他在这个岛上偷偷观察了大半年得到的结果。说来讽刺,两千年后,各国的科学家对异种蟑螂携带的病毒束手无策。可是两千年前的蟑螂身上却携带了对异种蟑螂十分致命的病毒。 看着小早川抓在手里的“项链”,花月奴脸色变了变。 “不过它们的适应性很强,很快这种蟑螂对它们就没有任何威胁了!”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异种蟑螂就已经对这种病毒产生了免疫性,“而它们现在已经开始对这片海域的岛屿进行殖民,将促进它们进化的苔藓种满了各个岛屿。” “一旦这件事完成,它们便会离开这片海域,寻找新的殖民地。”想到两千年后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竟然出现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小早川绿一郎的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 巨石人头岛上,皇甫焌顺手扒开一块苔藓丢到了火堆里,然后炯炯有神地看向蒋驭郎:“我以为青霜剑法与火相克。” 原来继轻松搞定海里的的食材后,蒋驭郎转身便走到皇甫焌收集的木材前。就见他拿出一根红绸扎在了头上,然后将一直把玩的两个金球拿了出来,将它们撞击在了一起。 随即一道火龙立即从金球摩擦的地方爆发了出来,直直冲向木堆。“嘭”的一声,木材被点燃,发出红艳光芒和烘人的热量。 皇甫焌习惯了蒋驭郎一把青霜剑凝霜造冰,突然看他来了这么一手,大大地吃了一惊,一时之间竟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蒋驭郎怪怪地笑了一下:“谁说花某只会一套剑法?”现实生活毕竟不同于游戏,比如游戏里玩家只能穿一身套装,但在现实世界里,只要不嫌臃肿得慌,就是穿上七八套装备,都没有问题。 第54章 不能群秒的高手,怎能称得上真高手?(一) 出于谨慎,蒋驭郎身上一直穿着两身套装,在青霜套装之下,还有一套烈焱套装,属火性,那对金球就是烈阳套装的配套武器——金乌回旋枪。 蒋驭郎将刚刚扎到额头上的红色丝带——烈阳蟠龙头带取了下来,连同金乌收入袖中。然后拿起皇甫焌收拾上来的海鱼,开始料理。 皇甫焌素来有“美食家”的美誉,但是真要他动起手给自己做一顿饭,就着红旺的大火烤两尾鱼,就太为难他了! 不过他知道孤岛之上,官位什么的已经失去了意义。他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需要仰仗蒋驭郎这个江湖草莽的地方实在太多,若是再不积极地做点事情,遭到蒋驭郎的唾弃,那他就等着死在这座光秃秃的小岛上吧! 虽说他不会料理鱼,但是总能跟在蒋驭郎身后打打下手,帮他扔掉清理出来的鱼鳞鱼泡吧? 果然,蒋驭郎对皇甫焌客气了很多,烤好的第一尾鱼竟然不是自己吃,而是递给了副使大人。 饿了一整天的皇甫焌,没跟蒋驭郎客气,接过鱼就啃了起来。一面啃一面点头,夸赞蒋驭郎的手艺不错,在缺少佐料的情况下还能将鱼烤得焦香里嫩,实在难得。说罢就将啃完的鱼骨丢到海里,也不用蒋驭郎招待,自己就抓了另一尾鱼继续啃。 皇甫焌吃得很欢,相比之下另一个人就吃得不那么香了。蒋驭郎只觉得鱼肉中有股浓烈的腥味,呛得他鼻子难受,让他食不下咽。 将两条鱼都啃完了,皇甫焌才暂停了下来,重新端起了斯文架势。他姿态优雅地捏起旁边的石碗,安静无声地开始喝水,一双眼睛却是在蒋驭郎纠结的脸上有意无意地扫过。 皇甫焌放下石碗,心里犯了嘀咕,想着这鱼有这么难吃么?蒋驭郎怎么会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好歹是蒋驭郎自己亲手烧烤的,不用这么嫌弃吧?还是说自己的舌头出了问题,竟然吃不出鱼肉上的问题? 皇甫焌忽然神经紧张了起来。作为一名“舌尖上的文人雅士”,他还是很在乎“美食家”的名头的,若是舌头真出了问题,连鱼翅和粉丝都分不出来,岂非人生一大失败? 皇甫焌忧郁了,他忍不住询问蒋驭郎怎么了,那烤鱼有那么难吃吗? 蒋驭郎扫了一眼皇甫焌,闷哼一声,却没有回答。他这似是而非的反应,让皇甫焌很是不知所措,再问吧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只得将心思压下,又捞了一尾鱼来啃。 却是啃完了这尾鱼后,还是没有找出任何问题,他总不能拿京城十香斋的酱爆鱼头的水准来要求这些烤鱼吧? 蒋驭郎虽然难受,却没有将手里的烤鱼扔掉。相反,在艰难地吃完第一尾鱼后,他又拿起另一尾,慢慢地啃了起来,最后竟是一连吃下了六尾,比皇甫焌还多吃了两尾。 倒不是蒋驭郎在自讨苦吃,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一天未进食,体能又消耗极大,再不进补能量,这个瘦弱的身体一定会受不了,给他整个儿崩溃! 何况,现在他们身处于孤岛中,除了海鱼,也找不到别的东西可吃了! 等到蒋驭郎将最后一口鱼肉咽下喉咙的时候,天色已将入夜,大片的晚霞遍布于西方天际。海岛上的气温略有下降,但是很快白天积蓄在地表下的热气开始冒出地面,晚上是不会冷了。 蒋驭郎跟皇甫焌商定了下守夜的顺序后,就拿了一块木头找到一块两米来长,上面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将上面的苔藓铲平弄掉。接着他又弄了一大把火,将大石表面烘干燥,并且重新清理干净。 将火把扔掉后后,蒋驭郎便躺到了大石上,不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可怜的皇甫焌则坐在篝火旁,负责起了上半夜的守夜任务。 起初,皇甫焌还能提着点神,但是很快劳累了一天的他就感到一阵阵的困倦向自己袭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盯着远处幽黑的海面,没一会儿就无精打采起来。渐渐地,副使大人就支起左手撑住了越来越沉重的脑袋,比脑袋还要沉重的眼皮更是耷拉了下来。 就在皇甫焌昏昏沉沉,打起瞌睡的时候,蒋驭郎蓦然惊醒,,从大石上跳了下来。他一个纵身跃到皇甫焌身边,一巴掌将这家伙拍醒,然后快步跑到海滩上,微微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看似平静的海面。 皇甫焌还以为到了换班的时间,但是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显然还没到时候。皇甫焌立即意识到自己被蒋驭郎抓了包,顿时惶惶,担心蒋驭郎会厌弃自己。 但是当他看清蒋驭郎脸上肃穆认真的表情,以及对方越来越紧绷的身体时,他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一定比自己被蒋驭郎抓包更加糟糕。 皇甫焌不禁出声问蒋驭郎看到了什么,蒋驭郎却摇了下头:“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听到有什么正在快速地向这边飞来!”嗡嗡的声音像是甲虫类振翅的声音,虽然十分微弱细小,但是能够从蒋驭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正在飞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大群! 第55章 不能群秒的高手,怎能称得上真高手?(二) 蒋驭郎没有猜错,真的是一大群,像过境的蝗虫黑压压的一片,怎么也有一两千,在五十里外陆续分成三波向左右中路三座岛屿飞翔而来。 但是蒋驭郎却猜错了一点,这些不是蝗虫点大的昆虫,而是个个足有三四米高的大块头,头上长着触须,背上长着翅膀,四肢发达,孔武有力,肌肉比美国先生还要紧绷膨胀! 蒋驭郎心头一惊,第一反应是游戏里的怪,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但也不排除是他穿越后游戏更新的内容。 但是当先五个“怪”落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不确定了! 这些怪长得太奇怪太丑陋了,和《铁血江湖》美工们一贯的品味丝毫不符合!尤其是它们的翅膀,明明整体上是只蟑螂的设计,偏偏翅膀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有的像鸟有的像蜻蜓,蓝色的、红色的、无色的,在翅膀和身体的连接处还有明显的手术留下的伤疤,就像从别的动物昆虫身上生生撕裂下来,然后装到了蟑螂背上! 五只大蟑螂,落到了地上,收起了翅膀,开始用它们泛白的眼睛一双双地盯着蒋驭郎和皇甫焌。然后,一只肌肉尤其发达的蟑螂站到了众蟑螂的跟前。 这只大蟑螂当然不是在保护自己的同伴,它站出来是为了抢功,代表整个异种蟑螂向面前的两个瘦弱人类宣战。 被抢了先的其它小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直视,仿佛根本就看不到站在面前的大蟑螂。但是蒋驭郎感觉得出,这些蟑螂是一体的,虽是个个面无表情,却已经在无声之时决定了如何处置他们。 这感觉可真奇妙,好像它们是活生生的,有自主智慧的。 蒋驭郎按住了青霜剑冰凉刺骨的剑柄,同时让皇甫焌躲到那块用来睡觉的大石头后面。 站出来的大蟑螂,兀然张开了蓝色的鸟翅,扇了扇,又轻蔑地合上,根本不屑于使用空中优势来获取这次的胜利。 突然,它身躯下沉,左脚踏前,身体的力量完全投注在了双脚上,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大弓,稳稳地拉开,“嘭”一声,疾弦飞射,却比皇甫焌见到的任何一支大箭更快更迅猛地冲向蒋驭郎。 但是,它快,蒋驭郎也不慢! 蒋驭郎没有进攻,他只是躲,一步轻功,身形微晃,便躲过了如子弹一般强劲来袭的敌人。 大蟑螂来势汹汹、气势如虹,但是一招不成,立即门户大开,将背后暴露在了蒋驭郎的面前。 这是多么可怕的疏忽?即便是初出茅庐的江湖新鲜人也知道,与人拼命的时候,绝不能将后背露给敌人! 所以蒋驭郎唇角上翘,自信潇洒。但他手中的剑却爆发出绝不容他人阻挡的力量,向门户大开的蟑螂的后背刺了过去! 这一剑,是多么强大!就算是百年的老树,在这一剑之力下,也必然拦腰截断! 区区一只蟑螂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蒋驭郎失败了! 他的剑锋利、凶狠,但连敌人的表皮都没能捅破! “异种蟑螂的皮肤比钢铁还要坚韧强硬。” 小早川坐在一块下面有四个轮子的木板上,由兽人推着来到了众人面前,再次向他们阐述了异种蟑螂的可怕和破坏性。 “它们毫无痛感,生命力强大,就算削去头颅,还是能活三到五天。”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李巡、江枫等人被带到一个山洞里,见到散落一地的异种蟑螂的尸体时,他们才相信了扶桑人话中的一小部分内容。 但是穿越这件事,大明子民是万般不会相信的! 因为异种蟑螂的外形实在叫人不能适应,花月奴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难受地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是她没有离开,因为她还要保护江枫。而江枫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虽然他对蟑螂尸体的厌恶一点也不比花月奴少! 看着山洞里兽人们费尽力气才能将蟑螂的尸体分割出一块,众人对这种异种蟑螂的坚韧程度终于有了新的认知。花家镖的一名镖师忍不住冲动问道:“刀剑无用,难道连内力也打不死他们?” 江枫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功夫”来翻译“内力”。小早川扫过李巡手中的宝剑,摇摇头:“别说刀剑、功夫,就是大炮机枪都不能轰杀它们!” 众人脸上神情俱是一悚,这害虫竟是这么厉害?! 与人搏杀,性命攸关,尤其要步步为营!多的是一招不中,满盘皆输,将身家性命祭在别人剑下的武林前辈! 蒋驭郎这一剑未能成功,优势立即转换。不过眨眼之间,魁梧的大蟑螂已经收住了去势,迅速地返身,一爪子挠来,就想抓住蒋驭郎的脑袋,将它揪下来。 皇甫焌紧张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甚至害怕得想要闭上眼睛,唯恐看到蒋驭郎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的场面。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睛蓦然瞪得老大。即便是过了十年二十年,皇甫焌都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在生死攸关之际,在弹指之间拥有那么迅速的应变能力! 皇甫焌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蒋驭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却见这个男人一击不成下,面色沉稳不见丝毫动摇。而是几个纵身,倒身向站在他背后的四只大蟑螂退了过去,一双眼睛始终紧紧地盯在向他挥拳而来的那只蟑螂身上,以极小的幅度晃动上半身,躲过一次又一次致命攻击。 那四只大蟑螂竟然还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丝要出手的意思。这是多么蔑视的态度?分明就是认定了蒋驭郎会死在它们同伴的手上! 可是,当蒋驭郎被逼到四只蟑螂不过半丈的地方,形势陡然变化。 一剑,又是一剑!这一剑起劲并不如上一剑,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皇甫焌已然看到了一道单薄清冷的剑气随着剑势,向前头的蟑螂扫了过去。 那剑气碰触到大蟑螂的身体,依旧未能给它造成一丝一毫的创伤。 但这一剑本就不是为了刺伤敌人,而是将青霜剑上的冰寒之气凝结在剑势上,化成剑气。当异种蟑螂强悍的身躯碰触到冰冷的剑气时,连一弹指的时间都不需要,便被冻成了冰块。 剩下的便轻松太多,只要一脚,用力的一脚。巨大的冰块便被踢碎,四分五裂地在惯性作用下,向还处于看戏状态的四只蟑螂砸了过去! 第56章 不能群秒的高手,怎能称得上真高手?(三) 四只蟑螂被同伴的尸块砸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脑袋上的触须迎着温热的夜风不停地晃动。 它们永远木然的脸上,眼珠子却在乱晃。 它们在想什么? 它们只觉得不科学,这么热的夏天,它们的同伴却被冻成了冰块,还被人类一脚踢成了碎块,砸伤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这绝壁不科学! 在科学的力量下迅猛进化的生物,坚信科学无敌的蟑螂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承认这件伪科学的事情! 可是事实就在面前,而它们也终于到了该知道,并非每一件事都能用科学去论证这一科学真理的时候! 无法用科学去理解面前发生的一切,让蟑螂们惊慌失措。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它们镇定下来,张大了眼睛虎视眈眈地瞅着面前的男人,想着是什么让他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自己在杀死他后能不能夺得这股力量,就像它们的先祖对待那些变异人类一样! 若是走运,这股力量还能传承给子孙后代,那就发了! 于是,其中一只蟑螂将头高高地扬起,冲天高吼了起来,向后方慢腾腾飞行的大部队传达消息和命令。 可是不等它将信息全部传递出去,那个不科学的人类就提剑向它们冲了过来。为了确保将消息传递完毕,其它三只奋不顾身,死而后已,可惜还是没能阻挡青霜剑的冰冷无情! 这不科学的人啊,是如此的残酷无情,拳脚之间竟全部攻击在了它们藏着卵鞘的下腹,根本就是要它们断子绝孙! 太过分了! 传递消息的蟑螂兀然闭上了嘴,躲过砸向自己的冰块,然后举起螳螂一般的镰刀双臂,“刷刷刷”冲向了敌人! 死!必须死! 混蛋!八嘎牙路! 一脚踩碎冰块,蒋驭郎一剑砸到了冰洁溜溜的蟑螂的爪子上,将它的镰刀双臂卸了下来,扔到了大石后面。 皇甫焌慌张地接住了。因为前方敌军即将登陆,他也顾不得嫌弃,握住化开冰雪的镰刀双臂,就冲了出来,站在了蒋驭郎的身后。 蒋驭郎说:“待会儿机灵点,捅它们的肚子就成,不要浪费多余的力气!” 皇甫焌点头,但是看到黑压压一片大蟑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地齐齐迫降到岛屿上,他又有些萎了。 可是蒋驭郎站在他面前,身形如高高的山峰坚毅不动,身为朝廷命官的他又怎么好意思继续怯弱下去? 皇甫焌很快振作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镰刀”。但是他想不到,他才刚刚鼓起无与伦比的勇气,蒋驭郎那边就给跪了! 他怎么就能跪了呢? 皇甫焌错愕、震惊地看着突然单膝跪地的蒋驭郎,看着他无什力道地握着青霜宝剑,低垂着头,嘴里喃喃似在吟唱着什么,那剑尖就笔直地落在了地上,清冷得似一轮白芒。 蒋驭郎嘴里含糊一片,皇甫焌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直以为他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却又不愿意相信蒋驭郎竟会这么“脆”,勇气还比不上自己! 突然,皇甫焌就听到蒋驭郎大吼一声“趴下”,然后他就什么也来不及想,身体先意识一步听从了蒋驭郎的话,一下子就趴到了地上。 直到卧倒在地,皇甫焌才回过神来。他懊恼地抬起头,想看看蒋驭郎究竟要干什么!却发现大地之上瞬息间起了白茫茫一片的清霜。 就像突然到了秋后,漫天漫地都是白如牛奶的霜气,浓郁、冰冷刺骨!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霜很快又散了——不,并不是散了,而是化成了水汽,汇聚成一滴滴水珠,悬浮在空气中。 皇甫焌惊艳不已,仿佛连天上的婵娟也被霜气染成了秋月,一轮清华,挥洒人间,倒映在每一颗水滴之上。 就是那些丑陋恐怖的怪物,也受不了这极致美景的诱惑,有几只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悬浮在四周的水滴。 可是当它们碰触到水滴时,便立刻被巨大的恐惧钳住了心灵。来自洪荒冰河世纪的巨大寒流自水滴中而来,迅猛地席卷了它们的身躯,将肌肉、筋骨、血液、器脏都冻结成硬块! 下一刻,空中的水滴凝结成了冰珠,四散开来,像狂乱爆射的子弹。拥挤在一起的蟑螂全部都处于射程内,被冰珠肆意射击,一旦被射中,瞬间冻结成冰。 皇甫焌刚想伸手摸一摸晶莹剔透的水珠,就见识到了它们的威力,连忙缩回了手。 几乎在第一个蟑螂被冰冻的同时,一直垂头吟唱的蒋驭郎蓦然拔地而起。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和青霜剑合二为一。皇甫焌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在蟑螂冰雕间穿梭,所到之处无不是碎冰一地,不见一具完好的冰雕。 当真清霜嗜血,飞剑无情! 皇甫焌猛然跳了起来,好歹练过功夫,双臂镰刀挥舞间整个人一头扎进了冰雕丛林,将一个个冰雕砸碎砸烂! 爽!实在太爽!从昨天开始积蓄的郁闷之气,一下子宣泄了出来,简直没有更爽! 第57章 斩尽杀绝(一) 皇甫焌发泄着心里的郁闷,一路砍杀得爽快淋漓,突然后颈被人用力一抓,身体就跟着向后拖走。 皇甫焌呆了呆,刚意识到抓着自己的是蒋驭郎,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被只蟑螂爪砸出了一个坑。 定睛一看,刚刚还冰冻着的巨型蟑螂们已经纷纷解冻,虽然死了大半,一千里还是剩下了三四百个,齐齐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皇甫焌惊呆了,扭着头看向一脸冷峻的蒋驭郎。蒋驭郎单手抓着副使,向来的方向冲了过去。那方向的蟑螂都被他清理干净了,不像皇甫焌只为撒火,东一镰刀西一脚,却漏了不少蟑螂! 这活下来的蟑螂,比起先锋的那五只差了一个等级,速度上远不能和蒋驭郎比,没多一会儿就被他甩在了后面。皇甫焌看着后头依旧黑压压的一片,不由得头皮发紧,连忙问蒋驭郎,怎么不再弄一次刚刚那样的。 蒋驭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了句“你走得太远了”,然后就将皇甫焌丢到了身后,同时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药瓶子,整个灌了下去。虽说不用像游戏里那样,每个技能释放完都要等着一两分钟的冷却时间,但是这些招式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像刚刚那招“天霜泣血”,蒋驭郎一次最多使用两次,一旦超过却补不上体力,就会整个人晕厥过去。 皇甫焌这才发觉自己委实跑得太远了,顿时脸上发烧,懊悔不已。但他并不知道蟑螂们会解冻,否则也不会“孤身犯险”。 蒋驭郎没空理会皇甫焌,若不是要冲去蟑螂堆里救这家伙,他也不会多施展了几个带冰封效果的小技能,导致体力不支,不能立即二次释放“天霜泣血”。 现在他喝过蓝药,总算补足了体力,于是再次单膝跪地,将剑尖抵在地上,吟唱起了咒术,将青霜剑的寒意顺着剑尖注入大地之中。 一瞬间,清霜再降人间。 这一次,能够侥幸存活下来的蟑螂不到五个,都木着脸,张大嘴,畏缩在海滩边沿。最后彼此呼喝一声,张开翅膀,返身向老巢骷髅岛飞去。 当蟑螂们飞远,变成一个小圆点的时候,蒋驭郎立即坐倒在地上,握剑的右手因为使力过度,酸麻得近乎僵硬,再也没有办法抬起来。 皇甫焌走上前,看着蒋驭郎的衰样,点点头,问他要不要按摩一下。蒋驭郎吃惊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皇甫焌哼了一声,转身跑到篝火前,开始清理落到火堆里的蟑螂尸体,却意外地发现这些蟑螂的脂肪颇高,扒掉外面的皮和硬壳,丢尽火堆里,能让火窜起老高。 蒋驭郎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肌肉才从紧绷麻木中恢复过来。随身带的药数量不多,蒋驭郎没有再吃药,选择让身体自己恢复。他将那块大石重新清理了,然后躺在了上面,却只能假寐,不敢真正放松。 大蟑螂的尸体没有消失,这意味着它们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物,而不是游戏里的怪。这让蒋驭郎惊疑不已,想着这种蟑螂一旦扩散出去,那绝对是人类的噩梦! 周遭的蟑螂尸体,不断散发出恶臭,蒋驭郎却只能压着作呕的冲动等待身体的恢复。 一会儿,皇甫焌跑了过来,看看蒋驭郎皱成一团的脸,思索了半晌,却在皱了皱鼻子闻到那股怪味后,主动清理起了地上乱七八糟的尸块。 不得不说,这一刻皇甫焌是十分敬佩蒋驭郎的,能够在这么一堆恶臭的蟑螂尸体中间睡觉,这个男人当真非常人也! 骷髅岛,江枫等人从放置蟑螂尸体的山洞里走了出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糟糕。小早川口中强大无比的异种蟑螂,让每个人心头蒙上了重重阴影。 直到被安排在独立的山洞里,江枫才松了口气,勉强从那种压力中解脱开来。他趁机找上了李巡,向他寻求眼下情形该如何应对。 李巡不答反问。江枫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们初来乍到,不清楚岛上的情况,只是听信一面之词,恐有失偏颇。万一落入别人的圈套,成为棋子,反而窝囊! 李巡听完,便点点头说明日他就去地上,查看一下。 江枫连忙说要一起去。李巡沉默了半晌,说道:“我知道二世子近日功力精进,内力之深厚恐已在龙老前辈之上。只是世子身份尊贵,江湖经验又不足,不适合这件事情!” 拒绝了江枫的好意后,李巡挑了一个使剑的镖师,随意点拨了他几句,便要他代替李断的位置,随自己一起到地面上去。 谁知第二天一早,李巡早早去了,却是不到一个时辰就捂着满是血的右肩,身形狼狈的跑了回来。却没有见到那名镖师的身影。 当时江枫正与小早川绿一郎谈论对方口中的“未来世界”,一直守在他身边保护的花月奴一看到李巡,连忙跑上前,着急地问他那名镖师怎么没有回来。 李巡受伤严重,脸上冷汗淋淋。江枫猜测那名镖师已经身遭不幸,心里一阵难受。他上前使劲拉着情绪激动的花月奴向后退了三四步。谁知道,就是这三四步,竟是救了花月奴的一条性命! 就在李巡回来的当口,山洞的上端突然传来一声响过一声,一声紧密过一声的撞击声。 “轰——” “轰————” “轰————————” 分明就是有人在上面,想要轰破砸踏地面,将这个地下世界曝光在烈日下! 不论是人类还是兽人,很快都意识到了危险,但是形势变化太快,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做出应对的措施,上方就在“轰隆”一声巨响后,整个地坍塌了下来。 一只异种蟑螂率先从上面跳了下来,笔直地落在了小早川的面前,一伸手就死死地抓住了扶桑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掼在了地上。一时间红白飞溅,叫人恶心不已! 然后一只只灰褐色的蟑螂从破了的洞口,或飞或爬,拥挤着冲了下来,所到之处无不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在山洞顶端坍塌的一瞬间,江枫一把将花月奴带到自己怀里,压着她就扑到地上。花月奴闷哼一声,然后将双手叠在嘴上,死死地捂着,双眼则紧紧盯着滚到地上的李巡的脑袋,惊恐得流出了眼泪。 江枫隐忍着,一把拖起花月奴,什么也不顾地向唯一记得的通道发疯地跑了过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花月奴出去,就算豁出命也不能让蒋驭郎的妹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一丝伤害!!! 第58章 斩尽杀绝(二) 是说这些蟑螂运气也是忒差,跟江枫似的。起初还有些走运,一遭穿越躲过了被核爆秒杀的命运。可是平行宇宙那么多,游戏里的地图几近千张,它们偏就穿到了这个位面,穿到了这张满是boss的地图上。 需知这些boss是半个小时就刷新一次,杀而不绝,在完全不知网游为何物的蟑螂眼中,这些怪物是何等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还特么的找不到老巢!便是它们蟑螂一族也要甘拜下风! 偏这些蟑螂基因里被人为植入了暴力基因,只要不是本族,只要是活的,哪怕是没进化的地球蟑螂,那也是一律杀之! 所以,一穿过来,这群蟑螂就开始了杀boss的艰辛历程。可是它们不是游戏里的玩家,纵然数万万,奈何“职业”单一,配合不能,物理攻击与防御都是一流,魔法攻击和防御都是零鸭蛋。那些boss却没几个不是“法术界”的大拿,各种法术层出不穷。于是乎,一招过来,或冰封千里,或火烧燎原,或集体中毒、虚弱、封锁行动……逮上狠的,疯魔之术多来两个,蟑螂们能大半入魔疯狂,连敌我都分不清,只是抓到就杀。这般一来,便是团灭又有何困难? 想必当年它们攻入地球时,地球人就是如它们现在这般凄惨可怜! 幸亏这群异种蟑螂适应力一流,繁殖能力也强得不像话,这才繁衍存活了下来。 却也真是被这些boss折腾得够呛,因而不敢擅自离开,唯恐外面的世界比这几座岛屿的恐怖更胜一筹! 在一只头顶三颗星星斑纹的蟑螂头头的领导下,小强们众志成城,但求活下来,从长计议,慢慢找出对付这些boss的弱点,再思突破之法! 却是不久之后,发现一群兽人总是伺机来寻麻烦,还杀死了许多同胞,将尸体都偷走了! 异种蟑螂哪能容得这个?因而在推boss的紧锣密鼓中又抽调出几支小队来绞杀兽人。 不想,轻易就能杀死的兽人竟和那些boss一般,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杀都杀不光! 但是这群蟑螂不愧是被称为比人类更睿智的存在,在亲眼见到自动刷新出现的boss后,立刻就琢磨出了点东西。寻了一个兽人的据点,定点地等着,终于发现这些兽人也是半小时一刷新的。 只是这些刷新后的兽人,对它们并无敌意。 那么是谁让这群兽人对它们有了敌意? 头顶三颗星星的蟑螂首脑思绪极快,立即就想到了那个和自己一起穿越过来的人类! 于是,蟑螂们迅速地改变了作战方针,一场针对小早川绿一郎的搜索追杀开始了。很是碰巧,当江枫他们漂来骷髅岛时,便被一只蟑螂发现了。 什么叫做放长线钓大鱼?什么叫做猫捉耗子伺机而动? 江枫这些人便成了狡猾的蟑螂们的诱饵,而小早川果然不负它们所望,让兽人将这些饵带进了老窝里。于是一场灭顶之灾立刻就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知道为什么没有后续部队逼进蒋驭郎他们所在的岛屿了么?因为蟑螂们正在倾尽全力围剿小早川绿一郎,这个和它们来自同一个时空的地球人! 现在它们达成了这个目的,只要将在场的所有生物都绞杀干净,那些兽人便不再是威胁! 被袭击后,江枫便带着花月奴一路向通道那边跑,兽人们倒是“仗义”有骨气,虽然尖叫不止,却是奋勇杀敌。奈何数量有限,最精通的“背后插刀”之术,在满血的蟑螂们身上丝毫没有用处,只有冲杀上去被摔出去、冲杀上去被摔出去……直到摔得稀巴烂,血条清空,便丢下两把石斧三把草药,化作一组组数据消失在空气里。 很快,兽人们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地上只剩下小早川绿一郎、李巡等人的尸体。一只蟑螂上前认真地数了数,一共五具尸体,除开死在外面的花家镖镖师,应该还有两个人类逃走了! 于是,又是一起追杀事件。 江枫在跑,跑得又疾又急,但是黑黝黝的甬道变得越来越狭窄,很快就小的只能够趴在地上匍伏才能前进。 江枫将花月奴推到了前头,叫她赶快往外爬。花月奴不知道是恶心坏了还是吓惨了,浑身都在抖索。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花家镖的大小姐,应该是她护着江枫而不是让江枫这只三脚猫来护着自己。所以她抖着声音拒绝了江枫的好意。 面对花月奴的固执,江枫不知该怒还是该感动,只好对她说道:“你大哥教我修炼《易筋经》,现在已有小成。你身子小,在前头爬动快,我来殿后并不耽误逃命的机会!”他唯恐花月奴不信,左手一拳头便夯进了洞壁上,直将腕子都砸了进去。 花月奴吃惊地看着江枫的左手,哼哧了一声,再不多说什么,立即调头,往洞口爬了过去。 江枫跟在花月奴后面,两人手脚并爬,竟是没有被蟑螂们追上。眼见到了洞口,花月奴却犹豫了一下,而后小心谨慎地扒开了挡在洞口的灌木绿叶。 就看见二三十只蟑螂徘徊在洞口之外,花月奴人小手小,只扒开了一条细缝,并没有被发现,匆匆看了一眼,就赶紧缩了回来,将外面情况告诉了江枫。 第59章 斩尽杀绝(三) 江枫面色一沉,知道这次怕是要不好。原本还想说两人且躲在地道中,等到洞外有了变化再便宜行事。 谁知后方偏在这时传来一阵阵细碎的声音,显然攻入地下的蟑螂已经追了上来。只因它们身形高大,受了狭窄的地道的限制,这才不能第一时间追上来,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江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他自幼养在京城侯府,被父兄保护得十分好,哪里经受过这些?但是面前只花月奴一个小丫头,莫看这丫头身形一动不动,也不过是强自镇定,脸上早已经惨白虚青一片,早就失去了主意。 后方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江枫侧耳倾听,恐怕离他们已经不足十丈距离。 江枫心下胆寒,却是在这时,心中冒出一丝透亮,那已经消失的对蒋驭郎的感应,竟在这时候出现了!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蒋驭郎还活着,而且离他们已经不远,或许即将登上这座海岛! 江枫立即欣喜激动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出洞口,寻到蒋驭郎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他。可是一想到蒋驭郎会如自己一般陷入这座恐怖的岛屿上,他的心情又立即掉进了冰窟窿里。江枫不禁狠狠地咬住了牙,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猛然抓过花月奴的后领,整个人向洞外扑了过去。 地面上正在巡逻的蟑螂们听见动静,木然地转过身来,圆圆的眼睛里一片眼白,直愣愣地瞅着突然扑出来的江枫二人。 这些蟑螂没有立刻攻向江枫和花月奴,就见它们头顶的触须不停地动着。而后一声巨响,从洞口里又爬出十数只蟑螂。头先一个两只爪子竟长成了陀螺形状,一刻也不停地旋转着——正是有它这天赋异禀的爪子,才能迅速地将地道盘大,容得小强们一个个穿过。 江枫直觉等到最后一只蟑螂从山洞里爬出来,便是它们一齐进攻的时候。到了那时,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根本保不住花月奴!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见江枫目下一沉,整个人拔地暴起,双腿连踢脚下生风,人已向一棵二十来丈高的大榕树上蹿了过去,手里依旧紧紧拽着花月奴。 花月奴一时惊得傻了,哇哇叫了两声后连忙用手捂住嘴,却是反抗江枫不得,只能让这小子拎着后领,在大树间活蹦乱跳。 蟑螂们莫有料到这两个人类竟然这么机灵,掩身在错落的树林之中。想想它们大蟑螂一族虽然有翅膀能够飞到空中,但是身子进化得太过强壮,三米来长的身躯,在枝枝桠桠的树林里着实有些伸展不开。 但这根本不是问题!几乎在江枫跳上大榕树的同时,树下的小强们就立刻出动,靠着他们强壮的身躯,直接砸断了阻挡在前的树枝树蔓,就追了上去。 甚至还有几个,后腿肌肉堪比蟋蟀,直接就蹿上了树,那速度那灵活,甚至不亚于江枫。 倒是江枫,与他儿子小鱼儿很是不同,自幼就没有做泼猴的天赋,莫说上梁揭瓦,就是爬树抓鸟都没有做过。因为没有经验,靠着内功上了树后,那点灵长类的优势很快就在蟑螂强壮的肌肉面前,败下阵来。跑了不过两里远就摔下了树,掉在了一小片空地上,被一群蟑螂围了个圈。 却是一路上又有许多蟑螂加入到追击队伍中,此时此刻,竟有三百数目之多! 这番情景着实凶险,江枫却是面色沉稳了下来。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就在刚刚这一路上,他已经将花月奴安全脱手,并且告诉她往海滩上去,去找正在靠近的蒋驭郎,让他赶快离开这座恐怖的蟑螂岛! 目的达成,江枫只觉一身轻松,更加沉着了下来。他觉得这次自己必死无疑,因为必死,所以不惧死亡! 他现在反而嫌弃围在身边的蟑螂还不够多,唯恐别的蟑螂会去围堵花月奴,进而伤害到蒋驭郎! 小早川绿一郎说过变异蟑螂肌肉堪比钢铁,便是宝刀宝剑也不能砍破。 江枫心中思虑翻滚,眼睛紧紧地盯着靠自己最近的那只蟑螂,盯着对方几乎看不见瞳孔的双眼上。 他知道,不论这些蟑螂多么坚硬,它们的眼睛必然是最脆弱的一处! 所以江枫摔下大树时,顺手便将手上抓住的一根树杈掰了下来,此时正紧紧地握在手中。 江枫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将树杈被掰断、尖锐的那一端对准了他的敌人。 那只被他紧紧盯住的蟑螂,突然向前一步,同时将右臂高高地举起。江枫立即感觉到其他蟑螂身上的杀气轻了一些。然后,就在他恍惚的这一瞬间,那只蟑螂放下了右臂,同时双腿向两边跨出,身子下沉,两只前爪在自己的胸膛上兴奋地鼓动了起来! 是的,这是一只融合了银背猩猩基因的小强! 江枫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这只蟑螂的意思,竟是要和他单挑! 这倒是让他的压力变小了很多! 江枫二话不说,飞身冲向猩猩小强,单手抡起树杈狠狠地就往对方的眼睛上扎了上去! 疯血状态下的江枫,那速度是何其精彩?便是楚留香、陆小凤这样的轻功高手见到,也必然要惊叹一声! 所以他得手了!猩猩小强甚至都没能看清他来时的身影,便已经被他凶狠地扎穿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蟑螂立即大掌一挥,就像人类拍打苍蝇一样拍向冲到自己面前的江枫。 第60章 美少年,像凹凸曼一样拯救地球吧(一) 花月奴被江枫脱手后,一路小心谨慎地提防着四周,向沙滩的方向而去。 江枫的自我牺牲让花月奴十分的感动和震惊。她本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独行,但是对方说得对,必须有一个人去和蒋驭郎接头。江枫势必不肯让她这个小女孩去引开敌人,而自己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耽误了两人求生的机会! 所以她选择听从江枫的话,暂时抛下他,去找蒋驭郎。 但是花月奴不会真的听江枫的话,和蒋驭郎离开这座岛屿。她是花家镖的大小姐,江湖的儿女,可以为了“义气”二字去死,却绝不能抛下同伴苟且逃生! 她相信蒋驭郎知道了江枫对她的保护、为了他们兄妹做出的牺牲,也绝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虽然大部分敌人被江枫引走,但是丛林中还是有不少蟑螂坚守着巡逻的岗哨。这让独自一人的花月奴心惊肉跳。她不停地催眠自己,努力沉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辜负江枫的牺牲,一定要抵达海滩和大哥汇合,然后回头去救江枫! 花月奴身上一直穿着“析木套装”,这套套装和青霜、烈焱同属《铁血江湖》八大套装,不论攻击还是防御都不低于后两者。 “析木套装”顾名思义,属性为木,所有招式都要依仗植物树木来发动。原本身处丛林,花月奴应该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但是她不像蒋驭郎只能靠套装武装自己,所以并不习惯于运用这些游戏技能。而异种蟑螂的肌肉又实在太逆天,五人合抱的大树都能被它们一拳折断。 这么一来,“析木套装”的攻击优势几近于无,花月奴只能靠自己谨慎地在丛林里穿梭,时不时施展几个小技能,给自己打掩护。 这样小心前行着,竟然奇迹地没有被一只蟑螂发觉了踪迹。眼看着就要到达海滩上,花月奴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她很快又紧张了起来,突然感到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她立即小心地观察起四周,却没有看到一只蟑螂的踪迹。 无法看见的危机让花月奴压力倍增。她感到那道视线充满了杀意,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靠近! 花月奴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她握紧了双拳,后背紧紧抵着的大树,因为恐惧而轻声地喘息起来。 却在这时,她猛然意识到了那道视线的位置!她蓦然仰头向上,眼睛圆圆地瞪着,像猫一样漂亮——就见到一只青皮满是疙瘩的蟑螂,正四肢张开,倒趴在她倚着的大树树干上。若非它的额头上有一对触须,花月奴只会把它当成一只雨林青蛙! 但是身长一丈的青蛙,谁见过? 一时间,人与蟑螂四目相接。 青蛙蟑螂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双凸出的大眼直愣愣冰冷冷地瞪着花月奴。花月奴不敢继续呆在树下。她一面紧紧盯着蟑螂,防备着它的一举一动,一面身体重心下沉,缓缓退离大树。 被花月奴的动静所惊动,青蛙蟑螂“呱呱”叫了两声,后腿发力,猛然向下方的花月奴疾射过来,同时嘴巴大大地张开,一团粉红色舌头立刻翻出,像弹簧一样粘向花月奴。 花月奴顿时尖叫起来,撒腿就向海滩那边跑去,根本顾不了那里根本没有人等着接应自己。 青蛙蟑螂一击未能成功,立即追了上去。它拥有青蛙的基因,强健的后腿肌肉让它每一跳都能跳出将近六十米的距离,相当于自身长度的二十倍! 花月奴纵然学过轻功,在这只青蛙蟑螂面前却没有任何速度优势,不过十几秒就被对方追了上来。就见这只满身滑腻的怪物后来居上,一个纵身就跳到了半空中,竟是想要用著名的“泰山压顶”之势来压倒逃跑中的可怜少女!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剑光从海面上疾驰射来,并且十分精准地落进了青蛙蟑螂大大张开的嘴巴,不仅将它长达十米的舌头斩断,更是将它的身体速冻成了一块。 直到看到摔到地上碎成无数块的冰块,花月奴才真正松了口气,从被狩猎的恐惧中解脱了出来。她的身体一阵阵地发软,但还是勉力向海边靠近,然后远远地看见有人正乘着一大块浮冰缓缓向这座岛屿靠近! 花月奴虚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能够制作出这么一大块浮冰当成木筏一样来使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大哥,还会有别人么?她相信大哥不仅能够救下自己,也一定能救下江枫! 花月奴还没有挪到海边,早早看见妹妹的蒋驭郎已经迫不及待地踏浪而来,几个纵身冲到了花月奴的跟前。 花月奴见到蒋驭郎,不由得松懈了下来,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尖叫声已经将二十几只大蟑螂吸引到了沙滩上。但是一直盯着沙滩上情况的蒋驭郎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常。只是经历过昨夜千余只蟑螂的围杀,区区二十几只在蒋驭郎这边,实在不够看的! 所以,不过十秒钟,让他妹子花容失色的大蟑螂们便一个个被冻成了冰,被碎成了块,散落在沙滩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着一地的碎冰块,花月奴暗暗吞了口口水。然后她扑到了大哥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颤抖着声音告诉他江枫为了让她顺利脱逃,引着蟑螂们向岛中心去了! 蒋驭郎一听见江枫竟然不要命地将蟑螂吸引走了,本就阴沉着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单知道江枫这倒霉催的肯定会流落到窟窿岛中,也猜到那种变异了的大蟑螂老巢十有□□在这座岛屿上,却想不到江枫竟然会做出这么大胆无畏的事情来! 江枫不是他,即便《易筋经》已经修炼到了第五层,但是异种蟑螂坚硬的皮肤连青霜剑都刺不穿,蒋驭郎完全不敢想象这个好看、温和的侯门子弟被蟑螂潮水淹没时的情景! 蒋驭郎的心脏收缩了一下,燃烧在胸口的愤怒之火变得更加旺盛。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花月奴,在她稚嫩的后背上拍了拍,然后便将她领到了皇甫焌的面前,让他代为照顾自己的妹妹,而自己则要进入岛上的丛林,去寻找引走蟑螂的江枫。 第61章 美少年,像凹凸曼一样拯救地球吧(二) 戚高听见蒋驭郎竟然要放着他们在一边,孤身进入丛林里去救那劳什子的江枫,顿时不甘心,站在皇甫焌后面一副猥琐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难听话。 他声音低,却耐不住其他三人都练过功夫。花月奴当即就要上去揍这小子,却被她大哥伸手拦了下来。而皇甫焌则是狠狠地挑高了眉梢,显得十分不耻戚高的人品。 戚高是他和蒋驭郎今早在另一座岛屿上发现的。那岛屿在骷髅岛和巨石人头像岛中间,与后两者构成一个扁扁的钝角。所以直奔骷髅岛而去的蒋驭郎顺道到这座岛屿上绕了一下,看有没有幸存者。 可惜看到的却是满目狼藉。约莫有十个人被冲到了这座长着青草小花,还有褐绿色苔藓的小岛上。和蒋驭郎他们一样,这些人昨夜遭到了异种蟑螂的袭击,并且都遭了毒手,等到他们登上岛屿,见到的便是遍地的尸体。 这些死尸中赫然有昆仑派的高手许锦绣! 可怜这位赤手空拳覆灭塞北十三马帮的前辈英雄,竟然死在了这群肮脏下作物的脚下,叫人如何不唏嘘、痛恨? 更莫说死在许锦绣身边的花家镖的三名镖师,蒋驭郎在看到那熟悉的服饰的第一眼,双眼眼角就染上了一片血红。 皇甫焌便是再过十年也绝不会忘记蒋驭郎跪在花家镖镖师的尸体边,紧紧握着属下冰冷的手腕,静默悲恸的情景,以及那一声突然爆发的愤怒嘶吼! 戚高却是在蒋驭郎清理尸体时,从两个镖师尸身下挖出来的。显然是两位镖师是用自己的身体为戚高打了掩护,庇护了他的安全。 看着身首异处、四肢不全的镖师遗体,便是皇甫焌也不禁红了眼,侧过脸去不敢多看。 戚高却是被昨夜见到的恐怖情景吓破了胆,起初整个人都是愣着。等到意识恢复时,这厮便开始发癫,咒骂花家镖与朝廷派遣的侍卫,半点用处也没有,竟然让他受到这样的威胁。而后又一个劲地叫皇甫焌尽快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大明。 皇甫焌素来知道戚高是个浑人、纨绔子弟,却不知道这厮浑到了这地步,半点脸色不会看,竟然在怒极的蒋驭郎面前咒骂花家镖的镖师。 难道他忘了,若不是他此刻咒骂着的侍卫、镖师拼死相护,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死了? 然而真正叫皇甫焌心惊肉跳的却是蒋驭郎的反应。对方显然被戚高的恩将仇报触怒了,那一刹那的杀意,几乎让皇甫焌觉得自己会遭池鱼之殃,陪戚高一块去死! 但是下一刻,蒋驭郎就收起了全部的煞气,虽然脸上一片生冷,却没有多理会戚高,而是沉默地将岛上的尸体都掩埋了。 皇甫焌知道蒋驭郎为什么会收敛了煞气。戚高的外祖正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徐相,尽管去年已经卸甲归田,毕竟积威甚重,于朝廷上很有人脉。徐相又极为护短,戚高没有折在海上大浪里还好,若是他死了,他们这些活着回去的人必会遭到打击报复! 只是不知道蒋驭郎是畏惧徐相势力,彻底偃旗息鼓了,还是暂时收起了爪牙留待日后报复。 皇甫焌只怕会是后者。未免戚高继续作死,往骷髅岛来的这一路上,他都不停地朝戚高使眼色,无奈这小子太浑,只以为他眼抽,根本不加理会! 现在,眼见着戚高再次作死,皇甫焌纵然心里觉得恶心,未免事态恶化,连忙上前岔开了话题。花月奴阴森森地瞧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大官,转身便要和她大哥一起回去救身陷重围的江枫,至于两位副使大人——管他们去死! 蒋驭郎自然不肯,虽然不觉得戚高这家伙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差别,但是那些花家镖的兄弟是护着戚高死的,是为了花家镖的名声、威信死的,他作为总镖头,作为他们的大当家,就一定要完成这趟镖,完成护送使节团出使东瀛,夺回设计图的任务!!! 所以花月奴必须留下来保护皇甫焌和戚高。 花月奴心生不满,却不得不大局为重,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要保护的两个人,恨恨地冷哼了一声,让皇甫副使好生脸红、没意思。 就在这当口,忽然一声嘶吼从丛林深处传了出来。众人一听,闻是人声,知道是江枫发出的,恐怕他形势不妙。戚高更是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叫道:“那小子死不足惜!难道真要我等陪他去死?”说罢,还要冲蒋驭郎发威。谁知花月奴年轻没城府,登时就不乐意了,陡然发飙,上去就是两巴掌,将他的两瓣脸抽得艳红似火烧。 皇甫焌立即垂下眼,退到了一边,心知没有蒋驭郎的纵容,花月奴根本不能得手。他深懂明哲保身的奥义,自然不能让戚高这糊涂鬼拖累了自己! 蒋驭郎冷冷瞧了一眼于默默中将自己化入背景板的皇甫焌,果然没有就花月奴掌扇戚副使这件事说一个字,只低头在她耳边指点了几句。花月奴闻言连连点头,说自己知道如何应付那些大蟑螂了,大哥自管去救江枫,不用担心他们。 骷髅岛六十级boss区,江枫整个人都沐浴在血中,脸上、身上无一处没带伤口、因为蟑螂凶残的攻击,内腑中也受了重伤——被猩猩蟑螂拍了那一掌后,他的嘴角就没有停止过流血。 而这血已从最初的鲜红变得浓郁,近乎黑色。 但是他还坚。挺着站着,猩猩蟑螂却被撕碎成了两瓣! 除了这一只,地上还有十几具蟑螂尸体,死相俱是一样难看。 江枫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一片,连瞳孔深处都染成了暗红色,一双桃花眼竟是半点眼白也见不到! 蟑螂坚硬的皮肤,就算是刀剑都无法割破,江枫唯有人力,却生生地将这些蟑螂撕成了碎片——唯有入魔,将自己的潜能催逼到极限,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真正的入魔,不因疯血,是练武者被逼迫到了极致,耗尽了精神、失了理智,体内气劲不受控制窜入奇经八脉,唯有七情六欲中的嗔、痴、怒主宰了身躯。 入魔的人,脑中只有杀!眼中只有杀!他的双手也只会杀! 四周的蟑螂却没有少,反而不断有新的成员集中过来。它们仿佛看不到地上的尸体,看不到江枫眼中的疯狂和嗜杀,前赴后继地向江枫扑过去,将他的周围堵得细密不透风,一层又一层,形成一道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纵然江枫化身成修罗煞神,也不能突破过去! 强拳难敌四手! 强拳难敌四手!!! 许锦绣、李巡这样武艺高绝的英雄高手,不也死在了蟑螂的“人”海战术中? 江枫呢?他会有怎样的结局? 他忽然垂下头,弯下腰,呕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连续撕碎了十二个蟑螂,即便是入魔的他,也已不能继续硬撑下去,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疲乏在身体各处爆炸开来。 连入魔后的疯狂杀意都在这疲乏倦怠中,潮水尽退! 但是他还不能倒下,只这一点点时间,如何能让花月奴找到蒋驭郎,和他一起安全离开? 所以他不能倒下,就算嘴里的最后一口气没了,他的身体也绝不倒下! 就在这时,他的心中那种来源于对蒋驭郎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明显,显示对方正在快速地向自己逼近过来! 但是为什么?他不是已经让花月奴……江枫猛然抬起头,瞳孔中却没有围困而来的蟑螂,目光似穿过了它们的重重叠叠,看向了前方的丛林。 意识到蒋驭郎回来救自己,江枫的心头竟产生出一丝软弱来,他竟忽然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一只额头印着一颗星星斑纹的蟑螂突然跳到了大树的树杈上,大声咕噜地叫了两声,然后他身下的一排蟑螂便将手里的两根狼牙棒交叉着,互相敲击起来。 十几只身材瘦长,脑袋大大的蟑螂应声钻到了最内围,每只蟑螂的手上都拿着两根细长细长,长满荆刺得藤鞭。 “啪啪——啪啪——啪啪——” 随着狼牙棒富有节奏的敲击,藤鞭高高扬起,夹带着犀利的风声,朝正中央浑身是血的江枫狠狠地抽了过去。 第62章 美少年,像凹凸曼一样拯救地球吧(三) 江枫的力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疼。淋漓的鲜血糊住了他的双眼,让他根本不能躲闪如灵蛇一般往身上呼啸而来的藤鞭。 知道躲不过,江枫只能咬紧了牙关,迎着藤鞭伸出双臂张开双手。藤鞭灵巧,十几二十根一起抽上来,落在江枫的身上,将他本就浴血的身体抽打得血花飞舞。但正因为抽过来的藤鞭数量多,才让江枫张手一抓就抓住了五根长鞭。 藤鞭上的荆刺立即刺进了他的掌心肉中,那种疼痛直刺进江枫的心口子去。但是他依旧紧紧抓住藤鞭,然后狠命地想要将蟑螂拽走掀翻。只是力气已竭,根本不容许他再有作为,单单与那五只不肯松手的蟑螂彼此僵持着,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种僵持没有给江枫带来优势,反而让他彻底落入了下风。蟑螂的审美和人类天差地别,没有一只小强会去怜惜眼前的大明第一美男子,蟑螂们见到江枫被限制住了行动,更加肆无忌惮地挥舞起藤鞭,一鞭快过一鞭,一鞭猛过一鞭,尽数抽到了江枫鲜红一片的身躯上。 江枫死死地咬着牙关。他当然知道这种僵持对自己不利,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一旦松了手,这口气就会消失,自己就会倒下去。一旦倒下,他便再没有活路! 一时间,丛林空地上,只剩下狼牙棒敲击的“啪啪”声和鞭子挥舞抽打在人体上的“噼啪”声。 这种状况持续了不下十分钟。最后,蟑螂们看穿了面前的人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靠着最后的意志才能僵站在地上,根本不可能再有所反抗! 蟑螂们忽然动了玩弄之心,最内围的蟑螂开始跟着狼牙棒敲击的节奏挥舞手中的藤鞭:“啪——”“刷——”、“啪——”“刷——”、“啪——”“刷——”甚至还有蟑螂应着这诡异的拍子,哼哼了起来。 陡然间,狼牙棒的敲击声毫无预兆地停止了下来。内围的蟑螂们顿时呆滞,不适应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它们东张西望,不明白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最外围的蟑螂们怎么会突然停下。 然后它们惊恐地发现,不知不觉间,四周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霜气。 这霜气带着一丝冰冷,起初还很轻薄,但是转眼便浓郁厚重起来,伸手不见五指。 蟑螂们纷纷紧张地咬动口器,发出各种声音。然后就听到树上一声长喝,正是来自那只头顶一颗星星斑纹的蟑螂小队长。 通过气味,蟑螂间的信息交流得十分快速。它们都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不科学的人,能够弄出这种寒冷的浓霜,然后这些浓霜会快速凝结为倒映着月光,无比美丽却足以将它们冰冻成块的可怕水珠。 没有痛觉的蟑螂不怕疼,但是它们怕死!而且是越聪明的蟑螂越怕死! 所以头脑聪慧、通晓进退的蟑螂小队长,立刻发出了“风紧扯呼”的警报声和命令! 顿时,浓霜中,凡是带翅膀的都开始振翅准备高飞;没翅膀的则纷纷跨开大步,向四面八方奔走而去。可惜了,在这紧急逃命的当口,它们竟然还能做到井然有序,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在第一只飞蟑螂飞出浓霜之前,霜气已经凝结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美丽水珠。 于是飞上天的蟑螂全部摔到了地上,“哐当哐当”响着纷纷摔成四分五裂。不能飞的蟑螂没有当即死去,却也都冰成了冰雕,以各种奔走逃命的姿态陈列在了丛林中。 霜气生起时,江枫已经陷入了身体僵硬、思维麻痹的危险状态。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感觉不到。唯一知道的就是咬紧牙关,挺住这最后一口气,绝不能倒下。 直到一双手摸到了他,将他抱在了怀里;直到心中那股从来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告诉他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江枫的意识才苏醒了过来,那口堵在嘴里强撑着意志的一口气被他吐了出来。 蒋驭郎穿着青霜套装,虽然裹着狐裘,但还是有森森的寒意从套装上渗透出来。身处浓霜中的江枫本能地寻找着热源,将手摸到了对方的脸上和颈子上。一面,他又在努力积攒力气,睁开了已经结了一层血痂的眼睛。感觉到掌心传来的一丝暖意,江枫确认了蒋驭郎还活着,而且来救自己了。这一次他没有为此感到羞耻和懊恼,反而开心不已。 如果不是身上实在没有力气,江枫真想紧紧地抱住蒋驭郎,告诉他其实自己真的很害怕就这样死去,再也见不到父兄和他。现在他还活着,他突然明白了生命是多么珍贵! 蒋驭郎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江枫这个样子,他的心口猛然紧缩了起来,本就在燃烧的愤怒之火如同卷入暴风之中,在他胸口疯狂地爆炸开来。 他不禁不顾暴露自己的危险,出声询问:“怎么伤成这样?”尾音微微轻颤,愤怒又害怕。 这轻轻颤抖的尾音,却成了江枫这一生听过的最动人的声音。他想自己这回一定已经走进蒋驭郎的心里去了。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这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永远地记着自己。 如此,此前他所遭受到的一切,都完全值得了! 但蒋驭郎略带颤抖的问话,也让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发现自我牺牲固然能够成全一时的义节,留下最多的却是悲痛和伤心! 他张了张嘴,想对蒋驭郎说话,向他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他会将自己变得更强,强到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江枫猛然咳嗽了一声,将一口血吐出后,便是身体一颤。巨大的疲乏立即席卷了他全身,让他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蒋驭郎的身上,连睁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蟑螂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即使被冻成了冰块,生命力却还在。但是只要有人轻轻地一推,这些块头巨大的小强冰块们就会重重地摔到地上,碎成七八块,再没有一丝活的可能。 巨石人头像岛上的千余只蟑螂,就是以这种作弊的方式,被蒋驭郎干掉的! 但是“天霜泣血”技能效果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此时带着江枫,蒋驭郎行动多有不便,自然不会想着大开杀戒、大杀四方。他虽然愤怒异常,却不敢失去冷静,当即选择将失力的江枫抱起跳上了大树,将人带离了蟑螂围困的中心。 冰水融化后,意外获生的蟑螂们心有余悸。然后它们一回头,就发现那个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像玩具一样任它们玩。弄的人类竟然消失不见了! 查知此事的蟑螂小队长,顿时愤怒得瞪圆了双眼,双臂高高举起,冲天就是一声嘶吼,发誓一定要干掉这两个人类!吼吼~~~第63章 地球很危险,还是回火星吧可是火星被天。朝爆掉了啊(一) 蒋驭郎原想带着重伤失力的江枫躲到一处高树上。那高树上的一个枝杈,恰好是某个65级boss的攻击范围内的死角,而且离此处不远,用来给江枫疗伤最是适合。 但是江枫的状况实在糟糕,不管不顾地入魔,导致血气爆出体外。麒麟血属火阳,阳衰则阴盛。火阳之气一泄,江枫立即如坠冰窟,浑身散发出一股不输青霜套装的冷气来,竟是将覆盖在他体表的血液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痂。 有这一层血痂阻挡着,江枫体内的阴寒不能散出,也不能吸收外界的热量,纵然现在是七月末的大热天,这小子依旧被冻得牙齿直打颤。 蒋驭郎没有办法,只能抱着江枫,带着他来到了500米外的一处温泉水潭中,将他缓缓放入了水中。 这处温泉处于50级靠近60级的boss的过渡区,在温泉约莫六米的地方正有一只55级boss九色麋在悠闲地啃着地上的草。 别看它神态悠哉一副“我食素、我无害”的德性,在整个50级的boss里却是出了名的暴躁。一旦玩家踏入它的攻击范围,立刻就是生与死的搏命,绝无二话。就连一些60级的boss都没有它来得凶险! 蒋驭郎看了一眼那悠哉悠哉的麋鹿,转而去看趴在岸上,微微喘息的江枫。泉水温热,江枫入了水后,血痂便被热力融化,渐渐将碧青的水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蒋驭郎一直以心狠放浪自诩,做过的许多事情也担得起“无情无义”、“任性妄为”八个字。但是真有一份诚挚的情意出现在眼前时,莫说背叛利用,便是冷漠拒绝他都难以做到。 何况江枫还拿自己的命来编制一张网,专门来捕捉他,蒋驭郎可怎么逃得开? 看见那层淡淡荡漾在水面上的粉色,蒋驭郎心疼得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 血痂融化后,江枫总算感受到了四周的温暖,被冻得麻木的思维也恢复了过来。他连忙用水将脸和脖子清洗干净,然后才张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朝蒋驭郎眨巴了一下。 这小鹿斑比一样可怜的眼神,让正心疼着的蒋驭郎有些受不了,他连忙出声,冷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别扭:“好点了吗?” 江枫点了点头:“只是身上无力,体内寒气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驱散。” 半跪着的蒋驭郎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九色麋,对江枫说道:“你在此处安心调息,我去去就回。” 江枫点了下头,他没有问蒋驭郎去做什么,对方说“去去就回”,他就无条件地相信。 等到蒋驭郎的身影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下,江枫立刻将粘在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刚刚情况紧急,蒋驭郎没有扒光他就将他扔进了温泉中——随手搓了一把,江枫就将衣服丢在水里,任由它漂浮在水面上,而自己则加紧时间,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将体内的阴寒之气一点点地排出。 却是在蒋驭郎离开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有一只蟑螂搜寻到了此处。这只蟑螂跑得极快,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像两个探照灯一样四处搜寻。等到瞧见泡在水里一动不动的江枫,蟑螂小弟连忙刹住脚,一下子就停止了下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江枫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转头,调查起了四周。 根据上面来的情报,蟑螂小弟知道除了这个裸。体泡在温泉的家伙,还有一个雄性人类。而让首领发出警报,让整个蟑螂群体都出动,进行地毯式搜索进行绞杀的正是这个雄性人类。 想到传说中那个雄性人类的杀伤力,蟑螂小弟微微地蛋疼了起来:蟑螂数量数万万,怎么就让他歹命地撞上了这两个煞神呢?他可一点不想被冻成冰块然后碎成渣渣啊! 蟑螂小弟眼珠子转了又转,意外地发现,那个雄性人类并不在。他顿时轻松了下来。眼一转,盯着旁边的九色麋就向江枫靠近了过去。 半年前大蟑螂一族,随着小早川绿一郎穿越到了这张要命的地图上,便开始了艰辛的垦荒史。秉持着小强精神,当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绝不言败!虽说能够对付的依旧是以物理攻击为主的boss,但是智慧的蟑螂们还是慢慢研究出了boss们行动的规律,知道它们都有一定的攻击范围,只要你不踏入范围内,boss就会对你视而不见! 这个发现让蟑螂们懂得了如何与这些boss和平相处。它们一面小心翼翼地试探boss们的攻击范围,一面迅速地将活动区域勉强拓展到了80级boss区。 奈何80级之上的boss个个都是魔武双修,且攻击范围极大,彼此叠加,明明单体实力已经碉爆天,还他么的喜欢群殴,纵然蟑螂有心也只能望而却步。 眼前这只蟑螂小弟会这么快查找到这里,自然不是偶尔,而是它本身就是这片区域的巡逻兵,对这边的地形、boss的情况全部了然于心! 所以它在靠近江枫的时候,一双招子都用在了观察九色麋上。 忽然,九色麋转过头来,蹬着四肢蹄子晃悠悠地竟是向蟑螂小弟的方向晃了过来。蟑螂小弟立即紧张地迅速向后退去。等到九色麋调过头去,它才重新上前。 走到离江枫大约十米的地方,蟑螂小弟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将脚边一块足有五公斤重的石头捡了起来,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它就看着温泉中兀自闭眼调戏的江枫,咧开了大嘴,眼底一片阴影地奸笑了起来:小样,老子们急吼吼地翻遍了整个小岛,你倒好,竟然在这里泡起温泉来了!这等悠闲,真是叔叔婶婶可忍,小强蟑螂绝不可忍! 第64章 地球很危险,还是回火星吧可是火星被天。朝爆掉了啊(二) 蟑螂小弟虽然只是一只低等级的异种小强,它甚至连翅膀都没有,只有一具还算不错的体魄。但这不妨碍它有一颗向往成为强者的心。它知道在蟑螂一族中自己天赋不高,只有通过刻苦的锻炼,笨鸟先飞才能有出头的那一天! 所以它刻苦、它努力,每天做三千六百个仰卧起坐,绕着骷髅岛飞奔一百八十圈……自打它出生至今,一百二十个日日夜夜,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二十天前召开的火星异种四十八届春季奥运会赛场上,它一鸣惊小强夺得了雄性石球冠军,成为整个奥运会上最抢眼的黑马。连刚刚突破四星进化的首领都亲自给它肩膀上扎上了一根绿藤绳! 这无异是蟑螂小弟一生最辉煌最骄傲的事情! 现在,江枫离它不过十米远的距离,蟑螂小弟有自信只要自己轻轻一甩石头,这裸。男的脑袋立马就会开花! 想想看,那么多蟑螂围攻下都没能弄死的人类,竟然被它单枪匹马干掉了,首领肯定会给它再扎上一根绿藤绳的! 蟑螂小弟不禁得瑟地笑了,心里甜丝丝的~ 它立即摆出了丢石球最标准的姿势,就像那天在运动场上一样,岔开双腿,扭身向后,紧紧抓住石头的双手斜斜地向地面探去,将整个身躯都绷成了一张弓,一张弦已拉满的弓。 蟑螂小弟轻轻地嘘着气,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便要投出一生最得意的第二球!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地面忽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似乎正有一大波怪物向这边冲过来! 蟑螂小弟不禁抬头,然后就见到一个穿狐裘的男人急吼吼地冲自己这边冲了过来!而在这个男人身后,赫然是七八只boss,身量不一,俱是满面煞气,当先一头就是绰号“猪肉坦克”的50级boss猪八通! 这些boss身强力壮、来势汹汹,莫说蟑螂小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就算它真的是钢铁铸就的筋骨,跟它们撞上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份! 危急!危急!!绝大的危急!!! 蟑螂小弟被眼前的凶险吓得腿上抖了三抖,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逃离现场!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它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危急,更可能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 这个男人正在向它奔跑过来,是不? 这个男人正在被一群boss追着向它奔跑过来,根本就是两面受敌,是不? 而它的手中正握着一块石头,是不? 这就是机会!大大的机会! 想通了这一层,自信能把石头玩出炮弹效果的蟑螂小弟立即沉稳了下来,迅速地换了个方向,然后就将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向他疾奔而来的蒋驭郎! “嘭——” 中了! 它中了! 它竟然砸中了! 它竟然真的砸中了蒋驭郎身后紧追不舍的猪八通,引来了对方的深情一望! 这尼玛就是个悲剧啊!!! 一个定点跳跃,蒋驭郎闪身跳到蟑螂小弟身后,同时也跳出boss们的攻击范围。这个引来boss的人类根本没有往后瞧一眼,就坦然自若地三两步走到了温泉边。 而在他身后,蟑螂小弟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吼叫通知其他小强,就被冲上来的“猪肉坦克”瞬间碾压成了一滩烂泥! 查看过江枫没有受到异种蟑螂的骚扰再次陷入魔化,蒋驭郎才转过身,瞧着拥挤在一处的众多boss,稍稍挑了下眉。他迅速地蹿回了boss中,巧妙地将boss们一个个地引开,分散在了温泉的四周,形成了一道屏障。 在温泉里泡着的江枫,体内终于恢复了一小团真气。真气在奇经八脉运行了一个周天后,江枫只觉浑身舒畅,沉珂在身的压力顿时一消,周身都轻盈了起来,分明已经突破《易筋经》第六层,隐隐然还有进入第七层的气势! 只是这次入魔着实让他受伤不小。强行运行真气的后果,便是在拓宽的同时使经脉受到极大的损害,非是靠自我修复能恢复的。 因此在身体一轻后,江枫很快感受到周身传来的痛麻感。这让他再难入定,继续运行真气进行调息。他不禁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到蒋驭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四周还多了七八只boss,分布于各个角落上。看其方位,隐然有些阵法的意思。 江枫正瞧着站在远处不断挥舞着双臂的红头赤尾螳螂,蒋驭郎已经蹲下身抓过他的手臂,为他切脉。 江枫的注意力立即投注到了蒋驭郎身上。但见蒋驭郎把完脉,脸上的沉重之色终于松缓了下来。他问了江枫几句身上状况,然后就拿出一瓶红药让江枫分三次喝完,并且将一粒峨眉派的云岭雪魄丹让他服下。 因为江枫经脉受损严重,蒋驭郎不敢一开始就给他灌下一瓶红药,免得他经脉受不住药效的冲击,直接爆体而亡。只能先让江枫调息一番,将经脉恢复了一些,再让他慢慢服下红药,且嘱咐他一旦身体承受不住就要立刻停下。 而云岭雪魄丹对疗养受损的经脉最有裨益,亦有增进功力的效用,是峨眉的镇门之宝,轻易不会流传出去,可谓有价无市。便是蒋驭郎也是在三年前替峨眉派将掌门令牌护送回峨眉山,才得了三粒作为报答。其中两粒已在前事中用掉,蒋驭郎身上现在仅剩下这最后一粒,是留着救命用的。 江枫将红药和云岭雪魄丹尽数服下,而后听从蒋驭郎的吩咐,合上双眼,再次运行体内的真气。初始依旧疼痛,甚至比服药之前还要苦楚一些,让他满头大汗起来,但是运行一周天后,痛楚感大大地减少,显然是云岭雪魄丹已经见效。 江枫再次入定调息后,先后又来了四波蟑螂。它们不同蟑螂小弟求功心切,靠近前已细细查看过这边情况,并不敢孤身深入。可是蒋驭郎是个攻击性很强的男人,只要被他察觉了,哪里还有让它们或回去报告消息,或等在外围凑齐数目来围炉的道理? 他倒是惫懒得很,仗着每次来的蟑螂数量不多,便不肯亲自出手,只是仗着速度,牵着boss的鼻子去攻击这些可怜的蟑螂——虽然凭他一己之力没有办法和boss们正面作战,但要勾搭着它们去围杀自己的敌人,还是可以办到的~要说蟑螂的克星,当真是这些boss莫属!除非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否则就算是对上只有物理攻击的boss,蟑螂们也只有死了死了的! 加上身处战圈之外心系战圈之内的蒋驭郎,双眼紧紧地盯着,担当控场要职,蟑螂们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稍不小心踩错地界,还会给团队拉来另一只boss的仇恨!一时间血肉横飞、鸡飞狗跳,当真惨绝人寰! 等到江枫睁开眼的时候,岸上已经平铺了一层蟑螂的尸体,大多都被身型巨大的boss踩烂成了肉泥,散发出令人呕吐的气味。嗜好风雅的江枫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漂亮脸蛋霎时又变成惨白,好看的眉也纠结成了一团。 第65章 地球很危险,还是回火星吧可是火星被天。朝爆掉了啊(三) 蒋驭郎能够保证没有蟑螂活着走出他的视线,却不能堵住蟑螂们的嘴,不让它们用奇怪的吼声通知同胞手足这边的凶险。 所以在第四波蟑螂死绝后,相当时间内温泉四周五十米范围内再没有出现过一只小强。 这自然不是代表异种蟑螂们已经放弃围杀他们,相反,它们只是变得更加警惕更加慎重。 蒋驭郎盘腿坐在岸边保持着体力。他知道这片刻的宁静后,他和江枫必将迎来异种蟑螂狂风骤雨式的恐怖袭击!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江枫终于将真气来回运行了五个周天。他将一直徘徊在肺腑间的最后一口浊气缓缓吐了出来,然后睁开了眼,下意识地便往蒋驭郎那边瞧了一眼。 江枫自觉自己恢复得不错,能够爬上岸和蒋驭郎并肩作战了!只是当他将湿答答的衣服捞回来的时候,立即又为上面怎么搓都搓不干净的血迹苦了脸。 可是现在,他这位安平侯的二世子,除了这一身衣裳,已经再无别的可以遮体,再是难以忍受也只能闭着眼睛穿上了! 蒋驭郎瞧见江枫拿着破衣烂衫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领神会,不由得笑出了声。江枫被他一笑,脸上立即又红艳了起来,两边脸颊自然而然地鼓了起来,又羞又愤,胡乱地就要将衣服套上。 蒋驭郎笑意半点不减,却是出手阻止了江枫,反而将他叫到岸边,问他是不是已经猜到青霜剑法的奥秘。 江枫闻言略微一愣,心思翻动了一下,却是实事求是地应了蒋驭郎的话:“曾听别人说过,似与你身上穿的衣装有联系?” “他们说的没错,”蒋驭郎微笑点头,“我的身体情况根本不能学习武艺,所以只能借助这套装上的奥秘来唬人。”说罢便将青霜套装上的秘密告诉了江枫。 江枫听着蒋驭郎的话,眼睛亮晶晶地落在对方的脸上,与对方的视线相接。蒋驭郎竟然将攸关自身性命,甚至是整个花家镖命脉的秘密告诉他,这让江枫心里欢喜得不能自已,至于青霜套装上的秘密,反而引不起他的半点关注来! 却是说到最后,蒋驭郎话锋陡然一转:“这座岛上的大蟑螂有多厉害,你应该见识过了!若是让它们蔓延出岛,必然是一大祸害。莫说大明朝,九州之内五百万种生灵恐怕都要遭殃!” “你要趁着它们数量有限,又集聚在此处,一举将它们消灭么?”江枫拧了拧眉,问道。 “是!”蒋驭郎站起身,环顾四周,轻轻地按住了腰侧的宝剑,眼底的光芒由明转黯,“实不相瞒,我花家镖中不少躲过暴风雨的镖师,却在昨夜被这些肮脏怪物所害——即便它们无意离开此岛,我也要为我自家兄弟报仇的!”他收回视线看向江枫,“只是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却难以将此事成功!” 江枫闻言心脏猛烈地跳跃了起来。蒋驭郎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是对方话中未尽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询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一齐去灭除这群变异了的大蟑螂! 一刹那间,江枫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仿佛再次看见了李巡掉落在地上不停滚动的头颅,以及小早川绿一郎脑袋被轰成渣的尸体……异种蟑螂的种种凶残行径在江枫脑中快速地掠过,他立即从水中站起,将破烂的衣服系在了腰上,遮住了下。体。 江枫走上岸,站到蒋驭郎面前,坚定无比地看着他:“江枫少年无才,却也知道好男儿当以大义为先,纵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番铿锵的话语自江枫口中说出,立即让蒋驭郎的唇角翘了起来,狭长的眼也满意地眯了起来。他不禁对面前肌肤如雪的华美少年大加赞赏:“认识至今,二世子竟是从未让花某失望过!” 江枫闻言,雀跃不已,立即追问道:“那你还认为我没有长大,只是个孩子吗?” 蒋驭郎一怔,脸上微微地红了起来,心道这小子心眼怎么这么“小”,一句随口说说的戏言竟然这么当真,非让他反口收回不可! 蒋驭郎顿时又囧又觉得好笑,但是耐不住江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盯着他瞧,不得已只好尴尬地偏过脸去,“违心”地点了点头:“此前是花某不对,还望二世子见谅则个……” 江枫虽然为对方的答案而高兴不已,但见蒋驭郎不肯正眼来看自己,又觉得不满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层不满表达出来,便有一大波蟑螂从四面八方的树林里涌了出来,快速地向他们冲杀过来! 这次蟑螂们没有再让某一只蟑螂率先出列与蒋驭郎二人为敌,而是一窝蜂地冲向了他们。不仅是地面上,连天上、泥土里都有蟑螂的踪迹,显然是要进行三方会战,势必将这两人围剿杀死! 黑压压一片的蟑螂集结而来,比一窝蚂蚁倾巢而出还要密集恐怖!江枫登时头皮发麻了起来。蒋驭郎反手一把将他推回到水中,要江枫先不要动手,只防备着不被蟑螂伤害到就行。 蒋驭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给江枫防身,然后便要他仔细看自己如何使用的青霜剑法。 江枫接过匕首,却为蒋驭郎最嘱咐自己的话感到十分吃惊:青霜剑法要穿着青霜套装才能施展,蒋驭郎却要他看清这套剑法的施用方法,这话中含义莫不是蒋驭郎要将青霜套装丢给他穿? 深知青霜剑法就是蒋驭郎的身家性命,江枫自然不愿意接受对方的这番心意。但是他刚表达了一下拒绝,蒋驭郎立即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花某自有安排,无需世子担忧!”然后再不理会于他。 江枫被蒋驭郎横了一句,心里堵得慌,有些委屈,却不敢再去怀疑蒋驭郎的话,只能站在温泉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耳朵,羞红着脸忐忑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却见蒋驭郎稳稳地一手按在腰侧的宝剑上,并不急于立即和蟑螂厮杀。他纵观全局,见到蟑螂们看似一窝蜂地冲上来,内中却有一些门道,竟是有意无意地要将boss们引走。 蒋驭郎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冷笑,暗道这些蟑螂果然有点智慧! 但他哪能让这群肮脏玩意阴谋得逞?瞧着两只boss聚到了一处,立即就拔出了宝剑,一个群技能——“冰锥天降”就刷了上去。无数的冰锥立即出现在两只追着蟑螂乱跑的boss上方,直刷刷地就往它们身上砸了下来! 这还不够,蒋驭郎释放完“冰锥天降”,身形一晃留下一道残影,人便飞扑到boss猪八通的身上。剑光一片乱闪,不论蟑螂boss都落入了他无差别的攻击范围内! 这还得了?简直目无boss啊! 要知道在《铁血江湖》的设定里,技能攻击可比纯物理的平砍引起的仇恨高多了!蒋驭郎一个群技能下去立刻就将蟑螂们对boss如挠痒痒一般的攻击给比了下去。姑且不说那些蟑螂怎么想,反正被袭击的猪八通和九色麋可是双双红眼放绿光,冲着蒋驭郎就猛上了劲,想要第一时间弄死丫的! 九色麋更是毫不留情地高高抬起上半身子,然后两只前蹄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力重重地踏在了大地之上。顿时整个地面都颤抖了起来,一股股巨大的冲击波自它的脚下而来,方圆百米内所有生物无不受尽摧残! 就连天上飞的,土里钻的都不能幸免! 早早退到温泉中心的江枫,也受到波及,只觉得泉水震荡,引发周身气劲乱窜了起来!他连忙抱元守一,稳住了心神。 他也不管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飞蟑螂,只管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蒋驭郎看。便见对方已经不在猪八通的身上,而是翻身而下,一面喝着红药补血一面领着两boss就往一处数量尤其多的蟑螂群碾压了过去!还顺手刷了两个单体伤害的技能,又吸引了两boss围殴而来! 那些蟑螂似乎知道引走boss的计划已经不能成功,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攻击齐齐对准了蒋驭郎。刚好这小子又一头往它们堆里扎,当真是天堂有路丫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于是众蟑螂二话不说,立刻就各展身手,搏着被boss踩死的危险也要跟蒋驭郎拼杀一番——再不济也能来个天地同寿,将蒋驭郎死死抱住,一起死在boss的脚丫子下,不是? 眼见蒋驭郎不要命地往蟑螂堆里扎,立刻就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危险中,江枫哪里还能管得了蒋驭郎的叮嘱?当下就握了那把匕首跳上岸,甩着一身水珠子就往boss们的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却是半路之上,上头一道白影晃过,江枫还没反应过来,腰身就被人搂住,给带回了温泉! 刚刚蒋驭郎冲得又快又猛,却是中途急急一个刹车,几乎是贴着迎面冲上来的蟑螂的面,返身退了回来!他这一退,那速度竟然比冲上去的还要快还要猛,还连带了三个瞬间移动,立刻就飘出了boss们的攻击范围! 他一退出,boss们的仇恨立即转移,全部投放到了跟前拥挤一团的蟑螂身上。顿时风云变动,四只boss齐齐发动技能一逞所能,叫人看了满眼都是五彩缤纷的特效,叫人听了满耳都是凄风血雨的惨叫声! 蒋驭郎脚下不停,将江枫带回来后,立即如法炮制,又将其他boss吸引了回来,将前仆后继冲上来的蟑螂连轴转地碾杀了一遍! 第66章 冲出地球,飞向宇宙,大明王朝NO.1(一) 两三千的蟑螂前赴后继,竟然就被蒋驭郎牵着boss的鼻子集体碾压了一遍,只零零绰绰地掉了些漏网之鱼惊恐地四处逃窜! 江枫站在温泉边上,四周围里一片凄风血雨,那凄厉的声效,那血雨腥风的画面,饶是他这个“观众”都感到一阵阵的恐怖! 过往他听大哥江飙一个劲地吹嘘偶像花家镖总镖头的牛逼犯,还只当江飙在盲目崇拜,现在才知道他大哥实在崇拜得太含蓄了,一点也没有成为脑残粉的资质! 他甚至怀疑蒋驭郎说要他帮忙的话,其实只是跟他客气下,就蒋驭郎这凶猛样,哪里还有他出手的余地? 真的,他光看看就够了! 江枫忽然有点儿郁闷,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高手了,可是看过蒋驭郎碾压蟑螂的威风凛凛,他才知道被几百个蟑螂差点弄死的自己简直弱爆了! 但是他聪明,转念就明白自己的弱不在功夫上,实际上他的功夫已经不差,但是少了一分高手的气势,这就落了下层! 想通这层,再看与异种怪物厮杀中的蒋驭郎,江枫眼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剩下的是骄傲、是兴奋,是跃跃欲试! 却说蒋驭郎毕竟身若娇花,不能长久在第一线上拼搏。偏偏那些漏网的异种蟑螂四处乱窜,却没有逃离战场,反而伺机而动,竟是深懂“敌进我退”的游击战术,难缠得很! 蒋驭郎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和这些害虫杂兵去拼,一剑削掉半颗蟑螂脑袋,就往后跳,同时高声疾呼起了江枫的名字,要他上前帮忙! 正眼巴巴等着的江枫眼神陡然一变,反手握紧匕首就冲了上去。与之相反却是蒋驭郎立即撇开后面围攻上来的boss,如一片风中的树叶飘出了战场! 江枫没有技能可供施展,不能将蟑螂冻成冰块来投机取巧。但是他的功力已经达到《易筋经》第六层顶峰,即将突破第七层,在此之前便能将钢铁一般坚硬的蟑螂一撕两半,现在更是不在话下!何况他手里又有了一把闪动着金色光芒的极品匕首,一刀砍在蟑螂的脖子上,只需催逼上六层的功力,便能将这肮脏玩意脑袋搬家! 只是蟑螂就是蟑螂,纵然砍掉了脑袋,身子依旧不停地动弹,竟然还在向前方扑去,想要将敌人杀死! 它们浑身都是气囊,借此识别气味和气流,即便没了脑袋,没了眼睛、鼻子、耳朵,依旧能够判断敌人的位置,进行攻击! 但是江枫看了蒋驭郎“表演”了那么久,哪能傻呆呆地只知道拼死力气?在看到敌人的“宁死不屈”后,江枫立即往后急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多少功夫就“钓”来了两个boss,一个祸水东引就将蟑螂送上了西天。 两三千的蟑螂,九成都被蒋驭郎先一手弄死,轮到江枫上场时可供练手的已经不多,不消几分钟便尽数入了黄泉! 江枫一个纵身,从boss九头蛇的蛇嘴下逃过,然后脚下急急生风地跑出了所有boss的攻击范围,来到了蒋驭郎的身边。 却意外地看见蒋驭郎冷着脸垂着头,几滴汗水从他额头上冒出,顺着脸颊滑过下巴,落在了潮湿的泥地上;人也半跪在地上,单手持剑抵在地上,另一只手则按压在腹部,似乎正在肚疼。 看到蒋驭郎这副样子,江枫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心中起了一层恐惧。这恐惧不同于生死,却比面对死亡更叫他心惊肉跳。 江枫心中古怪,却是猛然抽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要将蒋驭郎扶住。蒋驭郎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右手放下青霜剑,朝他摆了摆。 江枫一愣,却是咬了下嘴唇后,依旧扶住了蒋驭郎的手臂,问他究竟怎么了。 蒋驭郎抬起头,颇为深意与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便叹了口气。他这副样子让江枫好一阵忐忑,脸上铺满了焦急与担忧。 蒋驭郎没有推开他,而是就着他的扶持站起身,看了一眼周围的狼藉后,朝江枫虚弱了笑了笑:“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其中的诀窍了。”然后他猛然跌跪到了地上,一面按着肚子一面低声诅咒了一句:“卧槽,疼死老子了!” 江枫功力长进,连带着五感也变得敏锐起来。蒋驭郎声音虽低,却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蒋驭郎已经勉力开口向他解释:原来青霜剑法中的许多招式用来十分消耗体力,蒋驭郎身体虚弱,体能实在说不上好,在施展了那些叫江枫眼花缭乱的技艺后,损耗太大,此时就变得这么虚弱。 当然,因为体力消耗太大,结果动了胎气这话,你就是打死了蒋驭郎,他也没脸说给江枫听的!他还打算安定后将肚子里这个崽子(or两个崽子?orz)打掉呢! 蒋驭郎不说,江枫纵然有父子之间麒麟血的天然牵系,也绝对不会想到蒋驭郎死命按着的肚子里,正有他江家的两只崽在严重抗议呢! 第67章 冲出地球,飞向宇宙,大明王朝NO.1(二) 因为体力根本不能支撑全场,蒋驭郎将青霜套装给了江枫。一则江枫内力高深,体力远胜一筹,穿着青霜套装施展技能,续航时间更加持。久,二则也能免了江枫继续做裸。男的尴尬!>///<看着蒋驭郎一直按着肚子冷汗淋淋的艰难样,江枫就算想客套也只能接受了青霜套装,担当了主攻手。 江枫在那边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换好。这边蒋驭郎歇息了一会儿,等到肚子里消停了下来,这才舒了口气,帮江枫戴好了头冠。 而后,他便对江枫说道:“留在此地绝非长久之计,既然要剿灭这窝蟑螂,你我还要找一个更适宜的战场才行!” 江枫环顾四周,见了那九只boss依旧悠闲地四处踱着步,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与它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他转而来瞧蒋驭郎,见他面色显出了一丝红晕,显然已经恢复了过来,便点了点头。接着,他稍作迟疑地问道:“你我都是初来此地,不如这些蟑螂土生土长,若要寻个有利地形,恐怕不容易。” “无妨,来时我已见到一处。”对江枫的担忧,蒋驭郎丝毫不以为意。穿越前,他好歹跟着江一春等人闯过十几回骷髅岛,虽然每次都是铩羽而归,才凑到80级区的边儿,就被凶猛的boss们群殴回了复活点,但是这附近的地形却是比较熟悉的。 何况还有“黄金蟹甲”这个外骚到一定程度的家伙,有他那死了来、活了去二十七次的攻略视频在,整个骷髅岛的地形早就被玩家“瞧”了个遍,虽然进不去,心里却是透亮! 而蒋驭郎带着江枫去的一处,却是在45级区域的一个小土丘上。土丘虽小,却长了三棵丹参,拔完两分钟后重新刷新。 这种丹参,在“铁血江湖”里是个狗不理的玩意。吃下一棵只能补充25点蓝。就算做成蓝药丹丸,效果也只能应付一下新手村斧头帮的需求。加上吃完一颗需要30秒的冷却时间这一限制,当时鸡肋得很!在这boss满地跑的骷髅岛上,就是漫山遍野都种满了,也不会有玩家瞧上一眼! 不得不说,gm在这里种上这么三棵丹参,实在是太寒碜玩家了!!! 但是现在的蒋驭郎食用这些网游特产,可没有冷却时效的问题,三棵一齐吞下都莫得问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论是青霜还是烈焱套装都带有刷血的技能,蒋驭郎并不担心血条清光。但是他的体力是个问题,如果有了这三棵丹参补补蓝,配合上修炼《易筋经》的江枫,理论上完全可以做到无限续航的攻击力度! 而小土丘突出地面,视野相对开阔,于他们在控场上也有好处! 谁知,两人才脱离了60级区域,还没完全进入50级boss区,就撞上了一列蟑螂小队。这一队小强来势汹汹,数量却并不多,顶多也就两百来号,却是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十分的气派自信! 蒋驭郎和江枫两个仗着轻功在丛林大树上飞来蹿去,像猫儿一样灵敏轻巧。虽是当头撞上蟑螂小队,却险险地将身形藏在了茂密的树荫中,躲过了对方的察觉。 蒋驭郎本想让江枫只身下去,再拿这些蟑螂练练技能的熟练度。但是刚刚扒开树叶,他便被下方刚刚经过的十只小强手里捏着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他连忙抓住了蠢蠢欲动的江枫,没让他提前暴露、打开战场! 江枫有些困惑地回头看蒋驭郎,这一看当真吃了一惊,发现对方竟是一脸的兴奋与激动。惊讶之下,他不由得两边眉梢都高高地挑了起来! 这可不能怪江枫吃惊,实在是蒋驭郎一向端得很,平常都冷着脸,偶尔才客套地笑一笑,何曾露出过这么兴奋、激动的模样? 却说蒋驭郎,也是怪不得他这么激动和兴奋!因为他发现那十只特神气活现的蟑螂,手里捏着的玩意竟然是手枪! 我去,作为一个甫穿越就被系统无耻地剥夺了所有枪械知识的射击高手,蒋驭郎没有立刻冲下去抢劫已经是十分冷静了! 虽然这些蟑螂手里的枪支十分古怪,带着点点动漫风,是蒋驭郎从没见过的,但这不妨碍他的激动、他的兴奋,以及占为己有的决心! 身为中原第一镖行的总镖头,蒋驭郎却是丝毫不介意做这拦路抢劫的勾当!当下他就松开了江枫的手腕,又在他的爪心里划了一下,同时眼睛朝下面的蟑螂小队横了一眼。 这时,蟑螂小队大部分已经走到前头,只有一个尾巴缀在后方。江枫被蒋驭郎挠了掌心,立即羞耻地缩回了手。而后他便心领神会地跳了下去,从蟑螂小队的大后方冲了过去。因为蒋驭郎在树上,他不好施展“天霜泣血”,否则连花大当家都冻成了冰块,那可就罪过了! 他只能用单体攻击的“冰封”技能,将寒气凝结在剑刃上,去冻结这些蟑螂。但是他速度够快,又没有冷却时间的限制,一剑一个“冰封”,灵活的身子几乎就是一道冷风从蟑螂中间穿了过去。 蒋驭郎在树上瞧着江枫跟穿堂风似的,花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将所有的蟑螂冻结了个遍,又花了五秒不到回过头来,一剑一个、一掌两个地将蟑螂全部粉碎成了渣渣,心中不停地惊叹体力好就是牛逼,若是换上他这娇花体质,纵然有那灵活的速度,体力也扛不住五秒二百次的技能释放! 不由得,蒋驭郎又在心里唾骂了一把将自己搞成娇花样的系统,狠狠地将之鄙视了一通! 第68章 冲出地球,飞向宇宙,大明王朝NO.1(三) 等到霜寒的技能效果过去,冰霜融化成水,蒋驭郎跳下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还握在蟑螂手里的枪支,发现只有两种款式,便甩着手里的两个金球——金乌回旋枪,将枪支一个个地砸成了碎片,只留下两种款式各一把。 从地上捡起的一把银白色,近乎长方形的手枪,蒋驭郎将手指勾在扳机上,朝地上一块石头瞄了瞄,却克制住了立即扣动的冲动。 江枫捡了另一把,也是银白色,只是枪管不似蒋驭郎手中那一把方方长长,而是细长圆筒形。他将这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闻见些微火药味从枪口中散出,想了想,觉得是火铳之类的武器。 江枫将这个猜测说与蒋驭郎听,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又将手里的枪仔细地把玩了一番。 蒋驭郎则将枪挂到腰上,四处搜寻起了子弹。因为嫌累赘,尽管找到了七八个弹匣,他却只留了两个和江枫分了,剩下的全部销毁。 知道蒋驭郎在顾虑什么,江枫虽然觉得可惜却没有加以阻拦,反而帮了一手,顺便听从对方的吩咐,将蟑螂的尸体全部掩埋。 待所有蟑螂都被毁尸灭迹后,蒋驭郎握着腰上悬挂的银色手枪,对江枫说道:“原来还想坐等钓鱼台,以逸待劳,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原本他只以为那些蟑螂有些许智慧,最多制作出铁器刀剑这样的冷兵器,万万没有想到直接就弄出了手枪这种热武器! 这样就有点小过分了!只是手枪还好,若是来个火箭炮、反坦克炮,他和江枫两个站在小土丘上,不就是明晃晃的靶子,随便别人瞄准轰成灰么? 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就不得不防!计从势变,蒋驭郎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决定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凑到蟑螂的大本营里去搜寻一遍,再做打算! 蒋驭郎突然改了主意,多少让江枫有所困惑。为增加说服力,蒋驭郎当机立断地拔出枪朝地上一块大石头开了一枪。结果不止江枫,就连他自己都被大大地吓了一跳! 就见被蒋驭郎瞄准的大石头,约莫也有百公斤重,竟然被那一枪的子弹直接炸成了无数细碎石子,连地面都被轰出了个半丈深的土坑! 猛然见识到这形状奇特的“火铳”的厉害,江枫当即咋舌不已;而蒋驭郎则是额头上直接冒出了一滴冷汗,已然不知道手里握着的是手枪,还是微缩型火箭炮! 他哪里能够知道,这是未来28世纪,地球人专门为爆破蟑螂那层厚厚的表皮而特别研制出来的迫击枪,其攻击力自然不是21实际的手枪能够相提并论! 只是天不遂人愿,这种迫击枪以及同期研究出来的其它武器,最后反被蟑螂所获,并且大量生产,反过来成为了地球人的噩梦。不仅没有阻拦住异种蟑螂侵略地球的脚步,反而加速了人类的灭亡,不可谓不是人类史上一大悲剧! 好半晌,蒋驭郎才舔了舔嘴唇,将枪收回,然后一本正经、强装冷静地对江枫说道:“这种火铳威力迅猛,不同一般,我担心它们还有更危险的武器!” 江枫愣愣地从震惊中转过神来,除了点头,已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却是在蒋驭郎考虑着如何找到蟑螂的大本营时,江枫忽然说自己在小早川绿一郎居住的洞中壁上看到过一幅地图,蟑螂的老巢就被标注在上面。说罢他就蹲到了地上,拿起一块碎石按照记忆,将那副地图画了出来。 蒋驭郎闻言连忙蹲了下来,靠在江枫身边看着他握在手里的石块。没用多少时间就将地图画好后,江枫抬头,带着一脸明朗的笑意朝蒋驭郎看了过去,同时将地图上特意标注出来的“x”指出来,告诉蒋驭郎异种蟑螂的老巢就在此处! 瞧着“x”记号,蒋驭郎不由笑了起来,赞赏地夸了江枫一句。江枫却有些可惜地叹气道:“可惜这图太简单了,你我想要借此行事,未免勉强!” 蒋驭郎摇摇头,面带笑容地将地图仔细地看了一遍。他熟悉骷髅岛的地形,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那个“x”所处的位置是正35级boss活动范围内,某个兽人刷新的地点。这个刷新点天然就有部落群的建筑物,蟑螂们将其弄做根据地,倒是省了不少事! 晓得了蟑螂老巢在哪里,蒋驭郎也不罗嗦,用脚涂掉地图,便叫上江枫跟着他去直捣黄龙! 第69章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乌龙(一) 35级区离50级区稍微远些,蒋驭郎和江枫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摸索到了异种蟑螂的老巢。却是越接近兽人的刷新点,附近巡逻的小强队伍越多。 两人小心谨慎地借着树荫避开这些小强,总算摸到了围墙外。却发现蟑螂大大的狡猾,不仅布置了巡逻兵,还安排了哨兵在固定地点站哨。 这些巡逻兵和哨兵,隐隐然和附近的boss互成一个系统,俨然将这个将近三百坪的兽人部落护了个扎扎实实、滴水不漏。 江枫看着围墙下不时东张西望的哨兵小强,有些犯愁地靠到蒋驭郎身边,却被对方引着在大树之间不停地跳跃,寻找着可以突破的地方。 最后,两人在兽人部落东北角上的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就见蒋驭郎从腰间一个蛇皮袋中掏出了一块圆圆的琉璃石,只有指头大小。琉璃石上镶嵌着一个细小的金属弯钩。蒋驭郎就着钩子将琉璃石缠绕在了金乌回旋枪上。江枫瞧他缠得仔细熟练,显然是专门练过的! 果然,将琉璃石缠牢后,蒋驭郎便瞄准了那只哨兵小强的脑后。手一抖,回旋枪夹带着琉璃石便飞了出去。却没有砸在哨兵蟑螂的头上,而是疾疾无声地从小强的脑门上飞过,冲向了对面的林子里。 然后,便看到回旋枪两个金球互相打着转儿,纠缠在一起的丝线一圈一圈地松开,最后,“嗖”的一声,被缠住的琉璃石松了缠劲、掉了钩子,被回旋镖一下甩开,直直地就朝哨兵小强的脑门上砸了过去! 蒋驭郎这一手“投石问路”玩得确实漂亮!就见那只哨兵小强立即回转头去,摸了下被砸疼的后脑勺,顺着琉璃石砸过来的方向便呼和着小伙伴往琉璃石砸过来的方向冲了过去,不一会儿便隐没在了丛林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蒋驭郎计算好的,一队巡逻队刚好巡逻到此,竟然就这样被哨兵小强给呼喝走了! 这么一来,兽人部落立即“洞门大开”!蒋驭郎一手接过回过头的回旋枪,一手拉住江枫一起从树上跃了下去,两人悄没声息地就摸进了兽人部落。 因这里是蟑螂的老巢,三五步内就能撞见一伙蟑螂结伴同行,两人行动起来越发小心谨慎,几乎是寸步寸挪地前进。好在两人轻功都不错,虽然险险地几次就和小强们迎头撞了上去,却都及时地避了过去! 蒋驭郎本意是摸进异种蟑螂的武器库,一个枪子儿将其炸光光。莫有想到,在部落里溜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所谓的武器库,粮仓、孵化室倒是被他们找到了两三个! 概因两人势单力薄,虽然很想将这两个孵化室现场炸了免除后患,却终究担心会打草惊蛇,只好悻悻地暂且将其放过! 冒了风险潜入了敌人的老巢中,却没有找到目标,难道两人就这么空手而归么? 不要说蒋驭郎,就是被他“唆使”过来的江枫也不会甘心! 最后,不甘心的两人竟是绕到了蟑螂首领——四星方丈所住的石头房子后面。 这石头房子质量是整个部落里顶级好的,位于部落的中央,有门有屋顶,连窗户都有前后之分! 那头顶四颗星星的大蟑螂便坐在石屋中间,左脚搁右腿,翘得二五八万。面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显得极其冷静、持重,叫众蟑螂不敢轻视,只想远而敬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更是充满了高位者的神秘性,令它的下属无法琢磨其心思! 这便是一代王者的气派,让人一眼看过便晓得它尊贵的身份、崇高的地位! 蒋驭郎二人紧紧地贴着石屋的后墙壁上,小心地冒出头透过后窗查看内中的情况。几乎在第一眼就确定了坐在正当中,霸气侧漏的家伙是这窝蟑螂的头头,蒋驭郎立即小心地扭过头,用口语对江枫说了五个字:“擒贼先擒王!” 后面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猜到了,我就不多说了! 一脚将冻成冰棍的四星方丈踩成了七八块,江枫片刻不停地朝石屋内的其他蟑螂伸出了“罪恶之脚”。未免被冻成冰块而趴在地上的蒋驭郎,等到江枫释放完成了技能,这才滚爬起来,冲进了石屋中。 他左右看了看,见到四星方丈的手腕上竟然带着一块手表,瞅着特别致,于是立即冲上前,将其撸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然后又将方丈手中紧紧握着的迫击枪一枪轰掉。 但是“天霜泣血”的冰封效果持续的时间实在不长,没一会儿就消失了,外面一大窝的蟑螂即将从冰封中摆脱开来!先一步跑出石屋的江枫眼见着一窝五六万的蟑螂同时解冻,心里不由得敲起了惊慌鼓。 第70章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乌龙(二) 敌众我寡,悬殊太大! 江枫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他急忙转身往石屋跑回去,迎头便撞上了刚踏出门口的蒋驭郎,于是二话不说将人拦腰抱起,脚底一抹油,就准备开溜。 蒋驭郎被江枫一把抱住,吓了一大跳。等他醒悟过来,立即在江枫后背上狠狠地锤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叫他放下自己。 江枫背上吃疼,但是心里着急着逃命,哪能将蒋驭郎丢下?执着地抱着蒋驭郎就往大门口冲了过去! 却是一路上被好几大波蟑螂拥挤着堵了过来,要和他们厮杀——他们哪里知道,因为蒋驭郎一连两次干掉了上千的蟑螂大军,这恐怖的战斗力立即引来了异种蟑螂上层领导班子的注意。 这不,首领四星方丈便召集了自己的心腹爱将,大家团团坐,蹲在石屋里热烈地讨论了下,然后便将首领的亲卫队——迫击枪小队抽调上了前线,去与蒋驭郎、江枫二人一战! 本道是即便不能将这两个可恶的人类立即弄死,怎么也能拖延一二,将他们大大地消耗一番,杀杀他们的气势! 哪能料到迫击枪小队出师未捷身先死,半路上就被截了道,竟是迅速地全军覆没了! 更没料到这两个人类这么好狗胆,竟然敢双双把龙潭虎穴一般的蟑螂窝来闯,速度还那么的迅速! 而异种蟑螂与人类拼搏了近四百年,多少沾染了人类的一些习气。比如会议最后大家一起打个工作报告、做个自我检讨,顺便拍拍领导马屁……就在大家群情鼓舞地听着四星方丈做最后的会议总结时,江枫来了一招“天霜泣血”。 真是太可恶了!马上就能“下班”了说! 需知这石屋里的小强,其中十二只乃是当初随着小早川绿一郎一齐穿越来的,可谓是骷髅岛上所有异种小强的老祖宗! 有句特难听的话怎么说的? 我艹你祖宗! 江枫做到了!大家鼓掌~ 失了领导,更是失了老祖宗的大蟑螂们,怎能不群情激愤?不一窝蜂地冲上去和江枫二人拼个你死我活? 霎时间,群龙无首失了指挥的蟑螂们,凭着满腔悲愤一拥而上,如潮水般向两个人类涌了过来! 瞧着失心疯一样冲上来的蟑螂大潮,江枫当真心惊肉跳不已,脚下生了风一般疾疾而行,唯恐慢一小步就被淹没了! 蒋驭郎被江枫扛在左肩上,颠得肚子又要痛起来了,急忙并拢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在江枫左面的左肩下戳了一下。江枫肩上顿时一麻,再也抱不住,只得将蒋驭郎松开。 江枫虽然将人放了下来,却当先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蒋驭郎挡在了后面,紧紧咬住嘴唇盯着面前黑压压铺满整个视野的蟑螂潮水! 江枫这般重情重义的架势,让蒋驭郎不知该笑还是该囧。他单手捂了下有些胀疼的肚子,另一只手放在江枫的肩膀上按了按,无力地提醒道:“你应该还能施展几次‘天霜泣血’吧?到底在慌什么呢?” 江枫闻言一愣,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他的人立即放松了下来,但同时又为自己刚刚的“大惊小怪”而羞愧得耳根子都红成了一团粉艳! 蒋驭郎瞧见江枫软软的耳垂红艳艳的,挺可爱,一时心动没能忍住便伸手在他耳朵上小小地捏了一下。江枫当即惊了一下,没有想到如此艰难关头,蒋驭郎居然还有闲心来调戏自己!于是整个人都从粉红转成了深红! 江枫很想伸手去捂住被蒋驭郎捏过的耳朵,但是眼前蟑螂成群结队,大军已然压迫到了眼前,根本空不出手来,只能急急地施展了“天霜泣血”,先将整个部落的蟑螂都冻成硬冰块再说! 然后,他才有时间松口气,气鼓鼓地转过身来,一双含羞带恨无限春情的桃花眼直啾啾地去瞪蒋驭郎,右手更是摸着被蒋驭郎捏过的耳朵上。 奈何蒋驭郎浑然不觉自己的小动作有什么不妥!他一看蟑螂被冰封住,立即两只金球挥舞不停。回旋镖被他用力一甩,便将四周贴得极近的一圈异种蟑螂砸了个遍。最内围的小强们立即被砸得向后倒去,紧紧挤压在它们后面的蟑螂受到压迫,便跟着往后倒去! 一时间,拥挤成一堆的蟑螂,竟是如多米罗骨牌一般,层层叠叠地一圈又一圈地向后倒去…… 江枫站在蒋驭郎跟前,望着四周霎时碎成一片的蟑螂冰块,一时间惊讶地摆出了“=0=”的表情来。便是蒋驭郎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般情况,不由得露出吃惊的样子——他刚刚出手,不过是依着一贯凶狠的本性,在战场上的条件反射,全然没有想过会一下子就将九成以上的蟑螂全部消灭了! 第71章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乌龙(三) 乌龙,一个大大的乌龙! 蒋驭郎环顾四周,最后视线从一地狼藉中收回,看向江枫。他神情木然,瞧不出是太高兴还是太囧,才导致的面无表情:“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江枫还没有转过神来。顿了顿,他才恍然地应承蒋驭郎,点点头:“我看得出这是一个乌龙!” 这时,一些慢了大部队一脚,这才从各个石屋、地洞里跑出来的蟑螂,本想冲上两个人类继续掐。但是当它们瞧见四下里父老乡亲的尸体,当下就刹住了疾奔的双脚,每一个都陷入了无法适应的迷茫中。 但是很快,十几只机灵的蟑螂看清了现场的局势,咕叽叫了两声后,迅速转过身去,向四周围散了出去! 江枫抬眼看那些逃兵,因惊讶而麻木的视线恢复清明。他回头询问蒋驭郎:“要继续杀吗?” 蒋驭郎笑:“如果只剩下这么多,我们就杀!” 江枫摇摇头:“小早川绿一郎说,岛上的蟑螂至少有十万数目!” “那就让它们逃去通知剩下的异种,一齐来报仇吧!”蒋驭郎缓缓盘起回旋镖上的金丝线,没有再去看一眼那些蟑螂逃兵。 两人将兽人部落重新扫荡了一番,除了来不及逃走的成年蟑螂,还重点照顾了一下那两个孵化室。将里面的口口全部消灭后,两人动身前往45级区的那个小土丘。 一到土丘,蒋驭郎就将长在土丘顶上,迎风招展的三棵丹参给拔了下来。然后他盘腿坐在土丘上,一面等着丹参刷新,一面将那只撸来的手表掏了出来,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这只黑色手表,蒋驭郎看见的第一眼就察觉到它的不一般,现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果然瞧见了精彩之处! 江枫守在蒋驭郎身前,微微低头瞧着,就看到蒋驭郎小心地拨弄着手表锯齿状的边缘。只拨弄了一下,立即就有明亮的光线从手表的石英镜面上投射而出。 见到这道光线,蒋驭郎挑了挑眉,稍稍等了等,很快便有一个验证框跳了出来,浮现在光线之中。 蒋驭郎看着这个验证框,惋惜地叹了口气:么有想到竟然是指纹验证!可是那只四星方丈的爪子早就被他连着枪一起轰成渣了,这要他到哪里去搞这个指纹呢? 江枫瞧见蒋驭郎叹气,连忙问他怎么了。蒋驭郎闻言抬头朝他笑了笑,说了一句“小问题”后复又低下头去,手指摁在齿轮上来回地挪动着。 却是连续拔了十几回的丹参,也没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蒋驭郎却不着急,依旧慢着性子折腾着手里的玩意。 反观江枫,自他们来到小土丘上后,便陆续遭遇了五波蟑螂小队的袭击。因为蒋驭郎要他多积累作战经验,不肯他立即将这些蟑螂杀死,江枫只好拿着剑,凭着《易筋经》上的功夫慢慢地磨掉众小强身上的血量。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定点刷怪的枯燥无味来!为了调剂,他勾来了七只boss,给自己和蒋驭郎充当“保镖”。 只是他看到了那块手表上的变化,心里哪能不好奇呢?于是三心二意起来,好几次差点在蟑螂们的围攻下被抓了脑袋拧掉!吓得他不得不重新专注起来,一心应付这些身强体壮的异种怪物。 四十分钟后,那块石英手表终于被蒋驭郎挪出了动静,验证框刚刚跳出来,眨眼间便划了过去。接着,一个个熟悉的画面跳入手表上明明暗暗闪烁不定的光线中。 瞧着与后世电脑开机一般无二的画面,蒋驭郎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为自己的黑客技术没有退化而欣慰不已! 要知道,当年为背后插刀插死那群“好兄弟”,他可没少黑他们的银行信息、公司账目等等保密性极强的资料。只是他没有想到穿越一遭,来到大明朝,这技术还有用武之地! 让他意外的是,这俨然一个小型计算机的手表,内中储存的资料竟然都是英文,看拼法还是美式英文! 难道这些大蟑螂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科研成果?还是说,是大蟑螂从美国人手里偷来的? 蒋驭郎一面腹诽,一面用手指在光线形成的虚拟屏幕上,点开了c盘,却是立刻弹出了一个密码框! 尼玛,烦不烦啊!!! 蒋驭郎不爽,没有折腾下去,而是关了程序,将手表塞回了冰绡蛇皮袋子里。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江枫招了招手:“它们差不多来了,我们准备准备!” 不料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轰隆”巨响。然后就是一道刺眼无比的光亮划过天际,朝着他们身处的小土丘就冲驰了过来! 顿时,一万头草泥马从蒋驭郎脆弱的心灵上碾踏而过! 第72章 值此佳节,当来一炮 尼玛这声响分明就是反坦克导弹加农炮啊! 靠靠靠!他就猜到是这样!!! 蒋驭郎听见声响,顿时脸色一白。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即做出了反应,口中快速念诀,将烈焰回旋镖向空中甩去。 就见两颗金球彼此盘旋,金丝如绞,化作一条巨龙升向天空,红红火火地朝砸下来的导弹冲了过去。气势如虹的火龙,来势汹汹的导弹,立时交缠在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导弹立即被引爆,直震得地动山摇! 无数的花火在天上绽放,化作火红的流星统统砸向了正下方的蒋驭郎与江枫! 江枫虽然见过大炮,却没有见过如此来势汹汹的炮弹。在听见声响的第一时间,强烈的危机感就笼罩在了他的心头,迫使他转身向蒋驭郎扑了过去,想要将他压在身下保护。不想,蒋驭郎释放了技能后,反手就往他肩膀上一抓,反将他压在了身下。而后等不到江枫再做挣扎便是一声巨响,数不清的焰火刺得人眼瞎,纷纷地从天上砸下来,将方圆五十米的地方都灼烧成了焦土! 这是一种单兵反坦克导弹,和蒋驭郎他们收缴来的迫击枪是同一批产物,都是公元二十八世纪的地球人研制出来专门对付蟑螂的,重量不过百斤,威力却非同一般,就是烈焰套装的大招也不能将它的威力完全化解! 这种反坦克武器在蟑螂手中也十分的稀罕,只有一架,被四星方丈分配在了垦荒团里,专门用来对付那些boss! 垦荒团顾名思义,专业就是杀boss抢地盘,别的事情轻易不会惊动它们。谁知半个小时前,正准备给某50级boss必杀一击的垦荒团,竟从逃难而来的同胞口中得知了兽人部落里发生的一切,知道蒋驭郎、江枫竟然以极卑鄙的手法,血腥残忍地剿了它们的老巢!!! 痛失十二祖先和五万余众同胞,垦荒团心中的悲愤谁人可知? 所以它们速度地来了,带着满心的仇恨,带着杀伤力巨大的远程攻击武器导弹来了!在那两个人类还没意识到危险之前,就狠狠地射了一炮! 这一炮虽然受到了阻扰,但是无愧于28世纪地球人的智慧,在半空中就爆炸后,炸开的火焰依然将目标物掩埋在了火山火海之中! 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不停地侵吞着四周的花草树木,越烧越旺,丝毫没有熄灭的气势,蟑螂们心中的怒火终于得到了纾解! 它们终于从掩藏的地方探出头来,走到幕前。在烈火的映照下,从垦荒团团长开始,犹如受到一个巨大意识的调控,一只接着一只咧开了大嘴,狰狞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大火,区区人类,焉能活哉?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可是还没轮到站在最后排的蟑螂发出愉悦的笑声,单手拎着炮筒的团长小强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他有些慌张地看着四周开始凝结的淡淡霜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但它不愧是垦荒团的团长,整个蟑螂集团精英中的精英,远比别只小强冷静自持! 在不超过一秒钟的惊慌后,团长小强立即蹲下身,将炮筒扛到了肩上,想要再补上一弹! 但是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蹿得三四米高的火墙中,愣是飞出了一道冰冷刺骨的剑气。这道剑气来得快极了,小强们只觉得眼前一道亮光,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挡,这道剑气就将匆忙准备再来一炮的团长小强冻结成了冰雕! 多么不科学啊!就在它们跟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正有冲天的大火在疯狂地吞噬着四周的一切,众小强只觉得自己都要被烤化了,结果它们的团长竟然被冰成了一块冰?!! 而且,这么烈的大火,那两个人类怎么可能存活下来?这还是人类吗? 蟑螂们突然意识到,蟑螂还是那个蟑螂,地球却已经不是那个地球! 这些不讲究科学、任意开挂的人类,根本不是它们能够应付的! 撤!必须撤!马上得撤! 副团长立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却是嗓音还没扯开,就被快速凝结冰的水滴冻结成了仰天长啸状! “天霜泣血”的技能效果完全施展前,便有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冲出了火海,头先一剑便夹带着冲天的怒意削掉了团长小强的脑袋! 这道淡青色的身影,便是江枫,作为本文主角,他当然不会死! 可是,就在刚刚,他被蒋驭郎死死压在身下护着,亲眼看到呼啸而来的烈火,夹杂着各种导弹引爆后的碎片,齐齐砸在护着自己的男人身上,亲耳听到对方极力压抑却还是忍受不住巨大的疼痛而发出的痛呼、抽气声,现在他心中的愤怒只有杀光眼前的害虫才能平息! 于是,在蒋驭郎松开他的第一时间,江枫就冲了出来! 将团长小强一击击杀后,江枫反身就是一脚将炮筒踢到了火海里,然后立即冲回大火中,想要将逗留在里面的蒋驭郎带了出来。 有套装加持,蒋驭郎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他的人虽然没事,但是身上的套装却在反坦克导弹的袭击下,爆掉了大半零件,除了身上穿的脚上蹬的,头带、腰带、戒指什么的全部掉光。就连回旋抢那两颗金球也一去不回头,估计已经化成了一组数据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蒋驭郎痛失套装,悲愤得不得了,却因为身体各项数值几乎掉回原样,莫说冲进蟑螂堆里逞凶斗狠,就是靠自己的力量走出火海都困难重重。 好在大火已经向四周蔓延过去,中心地带的火势反而弱了很多。蒋驭郎仗着衣服和鞋子附加的属性,勉强还能撑撑! 但是不断攀升的热量,还是让他满头大汗,生怕仅有的两件装备下一秒就磨光了耐久,跟他dbey。 想他蒋驭郎这一世穿越以来,除了刚醒来那会儿,何时有过这么柔弱窝囊的时候? 被江枫搀扶起来的蒋驭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有要离开火海的意思。套装瓦解又失了武器,现在的他根本毫无战斗力可言,离开火海,不仅不能帮江枫的忙,反而会拖累对方。 相反,他在这里还能借助火势来隐藏、保护自己。当然,如果衣服和鞋子真挡不住热浪的炙烤,消解了,他就是爬也要爬出这片火海! 但是江枫的心脏却扑通扑通地乱跳。他总觉得蒋驭郎并不如表面看来这般毫发无伤,十分不愿意将这个人独自留在火海中。 但是他的质疑与执着,在蒋驭郎面前根本不算事儿。蒋驭郎已经做下决定,还理由充分,江枫根本辩不过他,只能依从。 蒋驭郎顺手将小土丘上刚刚刷新出来的丹参拔下,然后蹲在了被江枫踢进来的炮筒的旁边,抬头询问江枫外面的情况如何,蟑螂手里是否还有这样的武器。 江枫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仅有这一炮而已。接着又说四周围堵了不少蟑螂,至少有五六千。 蒋驭郎听说导弹只有一架,明白这些蟑螂是拿出了家底来和他们搏命了,一定会集中兵力来对付他们。现在,他只怕这些家伙分散在岛上打游击,现在这种情况反而让他最满意! 只是他战力不足,这一仗势必只能倚靠江枫一人独攻,却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但是就算江枫现在告诉蒋驭郎他一个人不行,蒋驭郎也会强烈要求他做到!蟑螂的繁殖能力、适应能力都太强了,他们好不容易剿了它们的老巢,怎么也不能给敌人苟延残喘、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面对蒋驭郎的决定与询问,江枫的回答却是双眼明亮,坚定无比地点了一下头:“此事尽管包在江枫身上,江枫这次决不让你失望!”说着他就将青霜剑横在胸前,用力地握紧。他没有将青霜套装还给蒋驭郎,本来就是为了承担起消灭所有蟑螂的这份责任! 江枫的回答让蒋驭郎十分的欣慰。 但江枫没有想到,他甫一冲出火海,蒋驭郎就瘫倒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按在了肚子上。他一张脸白得像鬼,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却原来都是疼过头而冒出的冷汗! 虽然蒋驭郎本人没有受到巨大的伤害,但是肚子里的小东西却扛不住这么三番五次的折腾,在蒋驭郎扑倒江枫的时候,就开始发出了抗议,此时更是闹得厉害,让蒋驭郎腹痛如绞!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实在是不能忍受的痛楚! 蒋驭郎按压着肚子,在上面缓缓地摩挲着,想要通过专门的按摩手法安慰肚子里的小东西。但蒋驭郎知道,这三天着实折腾得太厉害,自己再有个什么轻举妄动,恐怕这肚子里的小东西就是想保也保不住! 这简直就是作孽啊! 蒋驭郎按捺住要骂娘的臭脾气,蹲在地上不停地按摩着腹部。直到小东西动静小了一点,疼痛不那么厉害后,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小土丘上将三棵丹参拔了下来。 原本蒋驭郎是想扛着收缴来的迫击枪和反坦克导弹,稍微上一下战场意思一下的。但是江枫竟以以防万一为借口将蒋驭郎的迫击枪拿走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江枫临走前还捡起了地上已经化去冰霜的炮筒,然后就冲了出去。 江枫根本不会使用反坦克导弹,就连蒋驭郎都没有把握能够使用这件玩意。但是江枫就是将它拎走了! 这可是真让蒋驭郎纳了闷了,难道江枫这小子猜到他正打算扛着这架导弹上战场?但是他为什么要阻止这件事呢? 丫个呸的小屁孩该不会觉察到什么了吧? 不能啊!正常人会怀疑他这个大男人怀有身孕?刚刚还差点掉了胎? 第73章 助攻吧,溏心包子们 烈火刚刚燎过三四分钟,小土丘四周的树木花草已经刷新了出来,于是狂热饥渴的火焰立即伸开火爪向内围燃烧了回来。 小土丘上除了三根丹参,没有多余的植物。坐在土丘上蒋驭郎安抚着肚子里闹腾得小东西,除了越来越炽热的高温让他难以忍受,安全性倒是可以保证。 只是江枫诡异的行为,还是让他困惑和怀疑。 火圈之外,却已经成了江枫单方面屠杀的战场。身负易筋经的江枫,一柄青霜、一身淡青沫白的华服,美若秋中月明,艳过三月桃花,杀伤力更不是蒋驭郎这朵娇花可比的!之前他就以“五秒二百次技能释放”的超强速度展示了一把,这头先一波五六千的小强,弄死杀光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杀完五六千又来五六千,绵延不断地涌了进来! 蒋驭郎在身上的装备被爆掉大半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江枫。现在江枫虽然杀得凶猛,却始终在小土丘附近徘徊,不敢离得太远。小强们源源不断地飞奔而来,反而正合江枫的心意,免得他费心费力地到处去寻找小强们的踪迹,反而不能顾全蒋驭郎的安全! 但是人家小强也不笨啊,在看见这小子恐怖的杀伤力,还有满地零落的同胞尸体后,第一反应就是往回撤,能跑一个是一个! 江枫仗着疯血、易筋经、青霜剑法三样法宝,逞凶斗狠得很。但是百密总有一疏,饶是他小心堤防还是让几个蟑螂钻了空子,冒着被火烤化的危险冲进了火圈内! 蒋驭郎正安静地坐在土丘上,思考着江枫究竟有没有察觉自己怀孕这件事,猛一抬头就看到五只小强慌张地跑了进来,一见到他立即将视线统统锁定在了他身上。 那视线中却比平常少了几分凶狠,多了几分防备与试探! 蒋驭郎却是气势依旧,甚至更加凶狠。就见他眯了眼,狞笑着看向站在火圈边缘不敢轻举妄动的蟑螂,就像钟馗看见了鬼,西门大官人瞄到了潘小莲——如狼似虎、蠢蠢欲动得很! 但是他终究没有真的动身冲上去和蟑螂厮杀!现在的他虽然气势吓人,但是失了套装的他就如同老虎被拔了牙剪了指甲,也就架子上还过得去! 一时间双方都是敌不动我不动,除了火焰灼烧树木引发的“噼啪”声,小土丘上出奇地安静。 但是这份安静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小强们身经百战,又完美地继承了老祖先与地球人战斗了四百年的经验教训,哪里还不懂什么叫做“空城计”?什么叫做“虚张声势”? 看穿了面前的人类不过一只纸老虎,五只蟑螂紧绷的神经一松,谨慎试探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将蒋驭郎杀之后快的快意、凶残! 霎时,血肉飞溅、身首异处、四肢乱抛! 满满的画面都是肉汁,都是人性的残酷! 突感大事不妙的江枫急急地赶回,惊魂甫定地站在蟑螂的尸体中,双眼通红地看着正前方的蒋驭郎。 蒋驭郎看着他的双眼,错愕道:“你又入魔了?”刚刚那五只蟑螂都快被江枫削成肉沫了,饶是蒋驭郎这个三观不正的人看着都觉得忒残忍了点! 江枫连忙摇摇头。他走到土丘上,紧紧盯着蒋驭郎惨白的脸孔,觉得从对方脸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刺眼极了! 心脏鼓咚鼓咚跳个不停,江枫蹲下身,与蒋驭郎平视,眼底红光不减。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你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四周的空气都被烈火炙烤得这么灼热了,蒋驭郎不面色红润也就算了,还一脸惨白满面冷汗!江枫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他身上肯定出了问题! 就算蒋驭郎如此前一般表现如常,江枫凭着心里的感觉也知道蒋驭郎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蒋驭郎挣了挣被江枫握住的左爪,没能挣脱,心里微微不满,却只好妥协地用右手抹了把脸上有点凉的汗水,十分“诚恳”地回答江枫:“方才扑倒你的时候,没有注意力道,现在肚子疼的很,需要休息一会儿。”说罢,他的双眼就紧紧地盯着江枫,注意着他的神情的每一丝变化! 蒋驭郎的回答让江枫觉得奇怪极了,继而愤愤起来:就算蒋驭郎将自己扑倒时用了极大的力气,也不可能肚子疼啊! 江枫深深地觉得蒋驭郎这回答根本就是耍着自己玩,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哪有肚子突然疼起来,还疼成这样的? 蒋驭郎瞧见江枫脸上显然易见的不满与“你骗我”的控诉,只觉一阵舒畅和庆幸。于是他立刻淡定了下来,猛地抽出右手,在江枫漂亮的脸蛋上捏了捏:“我逗你玩的……” “这不好玩!”江枫气鼓鼓地埋怨道,“江枫也不是总镖头的玩具!”接着他视线低垂,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情况不好。但我只是想确认,在我与那些害虫厮杀时,你不会出事。” 蒋驭郎愣了愣,心里竟然为了江枫这句话涌出了一丝羞愧得情感来。他不由得摇头苦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肚子疼,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这里温度太高,让我受不了……” 蒋驭郎还要多说解释,江枫却忽然双手一伸,将他整个人都打横抱了起来! 乖乖隆地冬,从来只有他公主抱别人从来没被人公主抱过的花家镖大当家当场就惊呆了,整个人都囧成了冰封状态,半晌才恢复了一丝“清明”:“江枫你这是做什么?”说着这话,人已经挣扎了起来,喝止江枫继续抱着自己,要他赶快放下自己! 却是肚子忽然抽痛了起来,又猛又狠、绵延不断,直疼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进来。直到蒋驭郎一手勾在江枫的脖子上,一手捂住肚子,规矩地窝在江枫的肩窝里,这肚子才稍停了些,只时不时地抽疼一下,向不肯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的老爸显示一下小东西的存在感。 抱着人的江枫,本来一本正经地向怀里挣扎的人解释只是想将他带离火海中央,免得他痛苦难受,可是蒋驭郎忽然安静下来,还紧紧捂着肚子的样子,又让他慢慢闭了嘴,心里疑惑了起来。 难道,蒋驭郎真的是肚子疼了?刚刚他竟不是在拿这小孩才会用的借口搪塞自己? 可是肚子疼?orz,即使明知蒋驭郎此刻近乎柔弱不堪,江枫还是觉得这和心底那个一向强硬冷漠的花家镖总镖头的印象极不符合啊! 第74章 安静地做两只小美包就好 蒋驭郎表示没了装备,自己就是这么弱!连没出笼的包子都能把自己随便折腾! 看过《西游记》么? 看过第十九集《误入小雷音寺》,孙大圣化作西瓜智取黄鼠狼精么? 此时此刻,蒋驭郎就是那头黄鼠狼,要多难忍就多难忍;肚子里的黑心芝麻包子就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要有多折腾就有多折腾! 其中痛苦谁能知?其中的憋屈又能向谁诉说? 素来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蒋大郎,在这种“非人”的折腾下,只能一口碎牙打落了往肚子里咽,暗道一声“苦矣”,然后安静地窝在江枫的肩窝里,默默地等待着黑心芝麻包们沉静下来! 蒋驭郎突然安静下来,让江枫极端不适应,但是四周的火焰在场景的新一轮刷新后,越燃越烈,容不得继续耽搁。而蟑螂们在被他杀了三四波后,涌出来围困的数量就开始减少,此时场景整个都被烈火笼罩,饶是小强们也都理智地退避三舍,没有继续抽调兵力。 此时双方都很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这熊熊燃烧的大火,而不是老对头! 江枫仗着身上套装的青霜寒气,护着蒋驭郎跳出了火圈,此时两只黑心包子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蒋驭郎,安静地去做两只小美包去了! 终于喘回气的蒋驭郎默默地念了一段“你们给老子记着,老子不掉了你们老子不姓蒋”,心里碎碎念了一长段,他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四周快速向后退去的树木,然后拍了拍江枫的肩膀。 江枫立即抱住蒋驭郎,轻轻跃到碧绿潮湿的地面上。他见蒋驭郎情况比刚刚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禁关心他道:“如何?”却不太好意思直接问他,肚子是不是不疼了。>///<蒋驭郎一手撑在湿润长满苔藓的树干上,一手抹去脸上虚汗,瞧向江枫:“已经好很多。”他让江枫不用担心他,而后话锋一转问对方:“你刚刚说三四波之后,蟑螂就没有再出现了?” 江枫点点头:“恐怕它们改变了战术……”他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和担忧:“江枫只希望它们没有改变目标而是继续采取主动。否则,以我们的人数,如何能将这座岛屿上四散的蟑螂一网打尽?” 蒋驭郎听了江枫的担忧,颇为赞同。现在的他们并不惧怕蟑螂寻上门来报仇,就怕这群害虫忍辱偷生,四散开来躲藏起来。以蟑螂的繁殖能力,就算他们这五人一直耗在岛屿之上,也别想将异种小强们赶尽杀绝! 江枫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当他看到江枫背在身后的反坦克导弹时,蒋驭郎立即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它们现在应该还团聚在一起,想要将它们一网打尽未必没有机会!”之前他们在兽人部落里搜寻,就是以防万一这帮不按时光穿越局的规定,随意携带外挂的家伙手上有比迫击枪威力更强大的热武器。 结果很明显,蟑螂们虽然有反坦克导弹,但是数量一定不多,甚至只有一架,否则大本营内绝不可能不留下一件来做护卫! 能够将整个族群中最大攻击力的武器用于大本营之外,必然是让小强们十分注重的战场! 一个满是boss,只有一丁点微弱战斗力的兽人随意蹦跶的地图上,蟑螂们会将反坦克导弹用在谁身上,根本连推理都不需要! 可是蟑螂们的战斗力也就是那样,典型的大刀还能砍三下,一招魔法大招后就是腊月寒风撸过了鸭绿江,再无生机可言! 剩余的小强里,至少有六成的数量集中在这些“垦荒”战场上。这些蟑螂很聪明,在明确了江枫的战力后没有继续送兵源上场送死,当称得上“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小强的领导层都被江枫干翻了,它们当不会做出分散兵力,让整个族群陷入更加难以调控的境地! 蒋驭郎预料着蟑螂们会仗着他们这些外来者不熟悉地形的特点,将自身集中隐藏在岛屿上茂密的丛林中,甚至会适时地打打埋伏,弄死他们。 如果蟑螂们真的采取了这个策略,那对熟知地形的蒋驭郎而言,真是大大地便利了一把! 想通各种关节,蒋驭郎细细思索了一番,遂走到江枫面前嘀咕了句,要他带着自己回兽人部落。 蒋驭郎也不想这么依赖江枫,但是没了套装加成的他,别说是施展轻功跟上江枫的脚步,就连大喘气跑两步,都极可能导致呼吸急促——躺倒在地——不治身亡! 时势毁英雄,他也无可奈何! 江枫不明白蒋驭郎为什么要回蟑螂的大本营,但基于对对方的信任,他并没有出声询问。 但是当他伸手要去揽住蒋驭郎,准备带他带跃到树上时,忽然脸色一变,变得严肃冷峻了起来! 蒋驭郎立即询问江枫怎么了。江枫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抬起了头,瞧向头顶,然后用手指指了指上面:“有东西飞在上空,而且一直跟着我们,莫不是在监视我们的行动?”说着就取出那把迫击枪,环顾一圈,想要找一棵最粗壮高大的大树攀跃到顶端,将那只猥。琐的监视者射杀。 蒋驭郎急忙伸手阻止了他,摇摇头冲他笑:“此时它们心中忌惮,对自己的未来十分忐忑不安,你应该‘体谅’一下。暂时让它们掌握我们的行踪,它们才能安心在原地等着。” 江枫闻言,立即明了过来,无非是《孙子兵法》围三厥一的道理,留得一线余地于敌人才能真正达成一网打尽的目的! 江枫随即听从蒋驭郎的话,收了枪,然后伸手揽住蒋驭郎腰身,将人带着往兽人部落跑。 被江枫揽住腰,于蒋驭郎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因此初始整个人都是僵硬着,脸也变得越来越黑。江枫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心情莫名地就变得好了起来,也不觉得消灭那群藏头缩尾的蟑螂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到了部落中,江枫在蒋驭郎的指示下,进入了四星方丈所住石屋左面第二间屋子里。 这屋子里搁置着十几个小箱子,都被锁住了,不能被打开。却有三口大木箱子,并没有锁住。 蒋驭郎在《铁血江湖》里鬼混时,曾跟着江一春等人杀进过这个兽人部落,并且大肆搜罗了一番,知道这三口大木箱子在游戏场景中都是大开口,空着的! 但是现在,这三口箱子中却有两口被盖上了盖子,而另一口里则已经用一片蓝莹莹的装备装满了大半箱。 此前搜寻时蒋驭郎就注意到这口箱子,只是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他身上装备被爆得只剩下一身衣服一双鞋,搞得气虚体弱,比娇花还娇花,于是立即就想到了这边来! 两人进入石屋后,蒋驭郎立即走到大木箱子前,将关合严实的两口大木箱打开,立即看见内中已经被各种装备装满了。 看到这些装备,蒋驭郎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推论:三口大木箱子里的装备足有三四百件,若是蟑螂们只是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去招惹那些boss,这半年的时间是绝对积攒不出这么多装备的! 只是这些蟑螂的rp实在太糟糕,江枫将箱子推倒,蒋驭郎搜寻了一遍,也只找到了十来件紫色装备,其余都是蓝蓝红红的装备,甚至还有几件是绿色的——这等rp当真了得,饶是蒋驭郎率领着花家镖的镖师在各大副本刷了十三年的boss,还真没有弄出过一件绿色的装备来! 在蒋驭郎看来,这群蟑螂的rp完全可以和安平侯府二世子来个一拼! 这些装备属性加成都不高,且大部分还都不是力量这种属性的加成,于注重物理攻击的蟑螂们自然是等同废物一样的存在,难怪没有受到它们的青睐,被束之木箱! 反观蒋驭郎,那运气当真杠杠的,虽然失去了烈焱套装,却从这堆装备里硬是凑出了两套加速套装,那十几件紫装竟然有半数都在其中。 蒋驭郎两件套装一上身,立即一改刚刚柔弱的小模样儿,“嗖”地一声就变成了一道残影,绕着兽人部落跑了一圈,饶是耳清目明的江枫伸出手去,也没能将他一把抓住! 第75章 其实也可以兼职做召唤兽的呀(一) 追本溯源,装备都是从boss身上掉的。作为游戏玩家,你要不知道boss身上掉什么装备,不知道自己要的装备往哪里去找boss刷,那简直就不是个称职的好玩家,全服务区都能鄙视你! 骷髅岛虽然号称整个《铁血江湖》最难推倒的“副本”,但是在“黄金蟹甲”的刷图视频爆出后,官方便“大方”地将这张地图上的boss分布地点,姗姗来迟地公布了出来。像蒋驭郎这样的有心之士,自然对骷髅岛上boss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 将三口大木箱的装备逐一过目,蒋驭郎拍了拍脑门,迅速地回忆了一遍骷髅岛这张地图上的情况。几乎没有费多少脑细胞,蒋驭郎已然对异种蟑螂这半年的垦荒史一目了然。 随手拿了一把精致小飞刀做笔,蒋驭郎以大地作画布,根据装备以兽人部落为中心,没一会儿就画出了蟑螂的垦荒路线。一共三条,都是弯弯曲曲,道尽了这些没奶没法,唯有一片开拓精神的垦荒者的心酸和艰辛! 蒋驭郎将boss和装备之间的关系告知江枫,然后指着其中一条路线对他道:“这最后一口箱子装着的必然是最近得到,异种蟑螂此刻应当不会分散行动,反而最有可能就近隐藏在这条路线上。” “那我们是要主动出击么?”江枫问道,眼底跃跃欲试。只是他又担心蒋驭郎的情况,能否应付接下来的进攻。虽然这个男人换上了一身装备,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但是江枫并不会忘记蒋驭郎捂着肚子窝在自己怀里的虚弱样子。 看清江枫眼底的担忧,蒋驭郎笑了笑,在美少年的背后拍了一击:“还是主动出击更符合我们男人的性情!” 江枫闻言眼前忽而一亮,连连点头,似乎得到了点拨一样。他忽然就紧紧地抓住了蒋驭郎的双手,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江枫目光亮晶晶的,本就含情的眼睛微微地眯起,阳光落在其间被折射成点点金灿灿的星子。 蒋驭郎吃了一惊,待他和江枫四目相对时,立即被他眼中波澜星光的璀璨迷惑了心神,暗道一声不妙,却是不能自拔其身。 好在江枫只是笑意浅浅地看着他,眼中虽然蕴藏了迷人的深情,两边脸颊却是点上了一点近情情怯的羞涩,到底没有立即主动出击,在这不适合的地点不适合的时间向蒋驭郎来一场真情告白。 他只是这样抓着蒋驭郎的双手看了许久。 直到蒋驭郎的视线终于从他直视的目光中游离开来,江枫才松开了对方的手。然后他拔出了挂在腰间的迫击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安平侯府在朝廷虽然是个闲散户,但是毕竟是一门侯府,家底也殷实,给子弟弄把时兴的火铳练练枪击还是能够办到的!江枫这个纨绔子弟,因为厄运缠身,不能帮着老爹大哥赚钱养家,花起钱来却是花样百出,找乐子的本事也不比别个官宦子弟差上半分。火铳这种明文规定的军备武器,他十二三岁时就通过家里的特殊渠道弄来过几把,玩耍过。 只是江枫心中始终有的是驰骋江湖的美梦,对火铳这种明显不符合江湖气质的武器并不十分感冒,所以跟风玩过一阵后,就丢到一边,没再去理会——所为败家子,无非如此! 所以,这小子的枪技着实说不上好,十个弹子出去能有一发在靶子上,那也绝壁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但是如今,他练习《易筋经》到第六层,神功初成,今非昔比,一身内劲早已不是江湖上二三流货色能够匹及的。只要不是遇上燕南天、邀月、怜星这等妖孽,笑傲江湖已然不是一场幻梦! 此前蒋驭郎做过示范开过一枪,江枫如今耳聪目明不同常人,照虎画猫,也能将枪迫击枪使得不错。呆在屋内的蒋驭郎很快就听见一声枪响,随即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似有重物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蒋驭郎不用看,在江枫刚刚拔枪冲出去时他就猜到江枫一定是要将那只监视着他们的飞蟑螂除去! 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下面的作战方案,要主动出击,当然不能让这个祸害继续跟着,白白丢了出其不意的战机! 将监视者收拾了,江枫立即返身回到石屋。他已经看到了迫击枪对蟑螂的杀伤力,于是将两把枪都拿了出来,想要交给蒋驭郎防身。蒋驭郎却只拿了一把,就连反坦克导弹也没有要求江枫拿出来,而是让他将其掩藏起来,免得随身带着妨碍行动。 这导弹虽然厉害,但是里面的弹药只剩下两发,带与不带,差别不大。 对蒋驭郎的吩咐,江枫早已经习惯听从,虽然不太满意蒋驭郎只拿走了一把迫击枪,却是依言在蒋驭郎的指点下,将导弹掩藏在了一棵枯萎的大树的树洞内。那树洞背着光线,洞内一片黑暗,从外面绝对看不见内中藏有东西,倒真是一个十分安全的藏宝地。 随后,两人按照蒋驭郎指出的路线,快速移动。倒是真让蒋驭郎猜了个着,当他们顺着那条路线挺。进到55级的boss区,便撞上了一股躲藏起来的蟑螂。 这些蟑螂猛一和蒋驭郎撞上,都是十分吃惊,不明白这两个人类何以这么迅速地找上门来,莫不是自己队伍里出了内奸? 一部分脑筋转得快的立即脑补出了“阴谋论”,但是更多的蟑螂却没有想那么多,而是大声地嚎叫起来,想要将这个重大敌情通知给整个族群。 然后这些蟑螂就开始四散开来,想要化整为零,尽最大的努力保存实力! 只有为数不多的蟑螂,仗着年富力强、血气方刚,一见到这两个屠戮了自己的祖先以及数万同胞的刽子手们,竟是将上层传达下来的命令抛到了脑后,以一股冲天的怨气怒火、大无畏的精神,“轰轰轰”地冲向了江枫和蒋驭郎二人! 面对来势汹汹的几只异种蟑螂,江枫没有客气,蒋驭郎更加没有客气——俗话说得好,游戏之中,爆人装备如同杀人。妻女,何况蒋驭郎这个娇花一般的身子靠的就是青霜、烈焱这两套装备来撑场面! 蟑螂们对他们有恨,蒋驭郎对它们更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来! 甚至,在江枫半跪在地上,正低垂着头吟诵口诀的时候,蒋驭郎就已经冲了出去,什么招式也没有,只是仗着无与伦比,连江枫也捕捉不到的速度,左右双手各持一柄雕花薄刃的飞刀,便飞冲了出去! 一张薄纸,多么柔软,但若赋予了它极大的速度,也能像凶器一样划伤人的手指,甚至是割破他的喉咙! 蟑螂们来势冲冲,蒋驭郎更是快如流星,这样两种速度对冲而来,那两把只是蓝色品阶的飞刀就成了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蒋驭郎自然不是名震江湖的李探花,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飞刀绝技。他甚至没有将那两把飞刀出手,但是双刀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挥舞之间立即将迎头撞上来的小强切割成无数碎块,仿佛它们的肉。体并非硬如钢铁,而是一块块橡皮泥,可以任由切割! 第76章 其实也可以兼职做召唤兽的呀(二) 蒋驭郎速度奇快,江枫刚刚发动技能念完口诀,起身一看,竟然已经丢了这个人的踪影。 好在蒋驭郎预先将自己大体的行动告知了江枫,所以此刻江枫并不为他的“失踪”而担忧,照旧安心地刷起了冰封中的蟑螂。 片刻之后,江枫已经将现场的蟑螂刷了一遍,开启了第二轮“天霜泣血”的时候,蒋驭郎突然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无头boss——刑天。 就见刑天以乳为眼、以脐为口,喝呼声不止,左手一板斧钺、右手一口巨刀,紧紧缀在蒋驭郎后面跟着他跑。满是肌肉的双臂挥舞间,一路上“噼里啪啦”不知撞到、劈碎多少蟑螂冰雕。 反观蒋驭郎,根本就不曾对恨之入骨的小强动过手,在经过冰雕时甚至还会轻轻地绕开。 这样一来,他只需要将体力用来躲闪刑天的追杀,旁的地方却是一点也用不上,反而消耗得更少! 江枫则完全不需要同娇花公子这般节省体力,端得一把宝剑在手,身形虽小,杀伤力根本不比身材高大的刑天小,依旧是消灭蟑螂的主力! 但是江枫的运气终究是极差的,在第三次念动“天霜泣血”时还是出了差错,竟然一不小心将魔防颇高的刑天给封冻住了! 这可怎么得了?刑天一下子就将仇恨锁定在了江枫的身上,任凭蒋驭郎与众蟑螂在旁边上蹿下跳都拉不走刑天半点注意力! 江枫被刑天盯上,刚刚还笑傲江湖的猖狂劲儿顿时受挫。蟑螂小强们一见敌人同室操戈,情势大有朝己方倾斜的趋势,顿时群情鼓舞!只见领头的小队长长啸一声,被江枫、刑天砍杀得仅剩下一二百只的蟑螂也不想逃了,立即整顿统一,齐齐将目标对准了蒋驭郎。 只是可惜刑天已经发动了技能,一招一招地往江枫身上轰过去。这些技能里颇有几个是群攻的,蟑螂们若是冲上前定然会受池鱼之殃,所以小队长不得不扼腕地舍弃和刑天打配合,一同干掉江枫的主意。 这么一来,蒋驭郎就倒了霉,只靠着速度增加攻击力的他,如何能同上百只蟑螂敌对? 刑天不同蟑螂,不是区区一套青霜剑法就能应付的。好歹是一只65级的boss,血厚双防高,江枫单枪匹马想将它搞定,还真需要一点时间来给它慢慢地磨! 江枫这边厢同刑天慢慢地磨着血量,心里却是惦记着蒋驭郎那边,心里无比痛恨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能这么霉!这么霉!!! 却是偷空朝蒋驭郎那边瞧了一眼,瞧清了对方竟然被一堆蟑螂围攻——从自己这个角度,压根已经看不见蒋驭郎的身影,对方俨然已经被埋进了蟑螂堆里!大明王朝第一美男的小心脏立刻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里!他顿时什么也顾不得,眼中泛起一层浓郁的红色血雾,暴喝一声,手中宝剑凌空划出一道犀利的光弧,凶狠无比地劈向了眼前的boss! 当真霉者千霉,必有一幸运! 只这一下,竟然出了“暴击”! 就听得boss刑天一声悲鸣——“玉帝老儿——”,随即抛下一把草药一柄蓝品斧头,化成了一堆数据,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江枫根本没空理会爆出了东西,“嗖”一声就冲向了那群扎成堆、叠成罗汉的蟑螂,青霜剑法立即上手,片刻就将这些残余杀了个片甲不留! 但是蒋驭郎并不在内中。原来这厮最识实务,一见一二百只蟑螂一窝蜂地冲自己扑了过来,哪里有不逃的道理?眨眼工夫都不用,就逃窜上了一棵根深身粗的大树,徒将一道残影留给小强们去扑杀、去叠罗汉!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江枫竟然会突然红了眼,大爆发直接秒了苦逼的刑天,进而将那叠成一堆的蟑螂全部砍杀! 就是这运气依旧黑得可以!莫说是boss刑天,就是砍死一只路过的兽人小朋友,掉落的都不止一把草一柄斧。 蒋驭郎从树上跳下,将药草塞进了冰绡蛇皮袋中,那柄蓝字的刑天斧则被嫌弃地抛在了一边。 江枫的双眼依旧通红,但在看见蒋驭郎从树上跳下来后,脸上暴起的狠戾之气已经缓和了下来。他偷偷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沿着路线前进,蒋驭郎却是再不敢钓来boss免得节外生枝。但这虽然保证了江枫的伤害都落在了蟑螂身上,于他本人的发挥却是极大的限制,加速了他的体力消耗。没得多久,蒋驭郎有了不能支持之感。 虽然蛇皮袋中藏有不少补蓝的药材,但是蒋驭郎自知体力着实不行,吃了也不能有多大作用,因此只用了一两份保住基本的体力后,便没有再用。 他也没有再身先士卒,如一开始那样和蟑螂生死相搏,而是永远落在江枫身后,给他策应。 却是中途遇上一大波蟑螂,约莫一两万之众,摆明了就是专门等在这里拦杀他们的。领头的小队长颇有头脑,竟然看穿了“天霜泣血”的缺点,一声长啸之下,所有蟑螂在天降白霜的第一时间齐齐趴在了地上,同一样趴在地上的蒋驭郎大眼瞪小眼! 得,青霜剑法最大规模释放冰封效果的技能,算是报废了! 这于江枫倒是无碍,他一身高深内力,配合上青霜剑法其他技能,也能在蟑螂群里穿梭自如,挥洒间依旧能叫蟑螂大军灰飞烟灭! 但是蒋驭郎就不行了,仗着速度虽然可以增强手中飞刀的杀伤力,但那只是一挑一的情况下,这一堆上来就是二三百、四五六千的,他这朵娇花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只剩下到处乱窜四处逃命的份! 最后蒋驭郎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故伎重演,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只boss,才险险地保住了自己性命。但还是因为体力不够,中了boss一击大招,那一身破烂装备立即爆了个九成九,还是江枫及时出手引走了boss,才让他得以喘息! 然,二度杀死boss的江枫,依旧没能爆出什么极品装备,这次甚至连蓝品的武器都没捞到,就捡到了一颗补血的药丸。蒋驭郎见没用,直接拿来吞了下去,让气血两虚的自己好好地补了一把,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闹了起来的两只包子稍稍安静了下来。 肚子却是依旧的疼,但是此时此刻,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个? 被两只包子折腾得够呛的蒋驭郎,已然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思,大有让包子自己看着办,若能撑过这场劫难便让它多活几日,若不能……反正他这个做爹的是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怜惜他的! 第77章 其实也可以兼职做召唤兽的呀(三) 在中途拦杀的一二万只蟑螂被江枫一人完杀后,两人不敢稍作休息,唯恐这点时间让小强们完成了战地转移。但是那一二万只蟑螂终究还是拖延了他们进击的脚步,后面遇到的蟑螂已经不多,只有一些未及逃走,亦或是专门留下拖延他们的散兵杂户。 这让一心将蟑螂一网打尽的两人无比郁闷!正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竟是情况陡变,就看到数不清的蟑螂如返潮的潮水一般涌了回来,面上都是惊吓过度的表情。 伴随着汹涌溃散而来的蟑螂,是一声声巨大的野兽的吼叫声,并不尖锐,像是夏日闷雷,又似千万年的火山口内岩浆在蔓延滚动。空气中渐渐地泛起了滚滚的热浪,四周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四五度! 这奇特的变化,令蒋驭郎和江枫心中生疑,竟是没有去理会纷纷从身边奔走而去的蟑螂,而是靠拢在一起,警惕地盯着热浪席卷而来的方向。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火,一团比太阳还要滚热、刺目的火,熊熊地燃烧,金黄灿红。异种蟑螂便是被这团火驱赶了回来! 那团火来得极快,随着巨大的火团不断靠近,温度不断攀升。周围的空气受热开始膨胀,将光线扭曲。蒋驭郎只觉得眼中难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仿佛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实! 很快,他们便看清了这团火团的真面目! 这火团竟是他们都认识的! 火麒麟! 竟是火麒麟!95级的*oss火麒麟!!! 妈蛋,这群蟑螂是怎么把这货从95级区勾搭到这边60级区的?!! 江枫的瞳孔蓦然扩大,脸上显现出惊恐之状。在看清火麒麟的真面目的那一瞬间,他的呼吸立刻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娇花一般柔弱的蒋驭郎反而镇定许多! 江枫早已经将六岁那年的惊险经历忘记了。可是这一刻,当火麒麟巨大金黄的脑袋在无数燃烧中的火焰中显现出来时,他立即恢复了那一日被巨兽叼走,身陷乐山大佛凌云窟内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除了江枫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在凌云窟内,一个六岁的儿童,一只浑身浴火的麒麟,两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站在江枫身侧,瞧见他不停颤抖的蒋驭郎,却是立即知道那一天于这个可怜的美少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记忆,而此刻这少年已经陷入到恐怖的记忆中,不能自拔! 但是火麒麟就在眼前,驱赶着蟑螂,是敌是友根本无从区别! 江枫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意识,蒋驭郎一身柔弱,更是不能与之一敌!情况紧迫之下,蒋驭郎只好动手,死命拖住浑然失了魂魄的江枫顺着蟑螂潮水一同逃窜! 却是下一刻,那紧追不舍的火麒麟忽然大吼一声。仿佛得了失魂症的江枫,陡然惊醒,一把将蒋驭郎抓住,紧紧地逼视他的双眼,出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 “什么?”被江枫拖住脚步的蒋驭郎,惊诧地看着江枫,完全不明白他要问什么。 江枫愣了愣,张了张口,表情迅速转变,变得一脸愕然与紧张:“什……么……我刚刚说了什么么?” 江枫古怪的反应让蒋驭郎莫名其妙,回头将江枫刚刚的问话想了一遍。但是江枫问话时,他的耳朵正被火麒麟的巨吼震得嗡嗡直响,对方的问话他根本没有听清。 江枫却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将蒋驭郎拉住,将人带着闪过蟑螂们前进的路线,躲到一旁。江枫朝蒋驭郎比了个手势,叫他安静,然后对他道:“刚刚,那火麒麟吼叫了一声,竟能与我心意相通。” “哦?”蒋驭郎难以置信地瞧着江枫。据他所知,这只火麒麟就是游戏里的一只boss,说白了就是系统设定好的一组数据,怎么就能和江枫这个纯土著人类心有灵犀了? 便是能心有灵犀,也该给他这个穿越了时空,摆明了就要依托游戏外挂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的男淫啊! 江枫也觉得自己这说法颇为天方夜谭,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据那火麒麟说,是感应到同族两只幼崽有了生命危险,所以才会赶来。 因为这两只幼崽传递出来的信息,将危机来源直指向异种蟑螂,火麒麟这才一上场便驱赶扑杀起了异种蟑螂。 “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江枫双手环胸,瞅着被火麒麟追赶得到处乱窜的蟑螂,颇为唾弃地感叹道,“这些异种蟑螂平日欺善行凶、烧杀抢夺,竟连火麒麟的幼兽也遭了它们的毒手,实在可恨。不过引来火麒麟,于我们却是大便宜!” 听了江枫的描述,蒋驭郎眼底的光线是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终究没有多话,只是最后语带心虚地应了一声:“是么……” 江枫转过身来,瞧见蒋驭郎神情有变,表情更是变换得精彩,不由得关心问道:“总镖头你怎么了?”随即又似想通了一般点点头道:“你也很害怕这火焰怪物对不对?”他低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即便明知它要对付的是那些害虫,但我依旧不敢与之正视,便是此时双腿都有些瑟瑟。”随即他苦笑一声:“怎么也料不到,除了乐山大佛下,这里竟还有一只!” 骷髅岛上还有一只火麒麟,蒋驭郎是知道的,不仅是火麒麟,但凡其他地图上出现过的boss,在骷髅岛上都能找到“克隆体”。 他也并不惧怕火麒麟,要知道当年他可是独自一人干掉了一只火麒麟,拿着它的麒麟血,从邪王大大那里兑来了“败亡之剑”的。 他之所以会神情莫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火麒麟这货显然知道得太多了,还那么八卦,将事情的真相暴露给了江枫! 幸亏江枫神志正常,不会突发奇想到火麒麟口中的两只幼崽正是他江枫本人的幼崽! 看来,是有必要弄死这只八卦的火麒麟了! 第78章 趁你病要你命(一) 但是火麒麟堂堂95级*oss,岂是你说干掉就能干掉的?何况蒋驭郎此时一身破烂,勉强挂在身上的装备数数都不超过五件,连一整套都凑不齐! 不过他本就是一朵娇花,又天性卑鄙无耻、心狠放浪,事事亲为本就不是他该为之事。 他自己干不掉火麒麟不要紧,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新进武林高手江枫么?幼年就被火麒麟欺负过的安平侯二世子,想必也是一心要将这怪兽弄死的! 但是江枫却有些迟疑,倒不是和火麒麟的心有灵犀让他对这个巨大的火球有了别样的心思,实在是小时候受到的惊吓太大,要他一人去面对火麒麟,着实强人所难。 而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一时不慎,会让蒋驭郎牵涉其中,被火麒麟伤害到。 为了蒋驭郎的人身安全,江二世子宁愿默默地从火麒麟跟前走过,不与它这一族再结新仇。 蒋驭郎看穿了江枫的顾虑,不过他没有体贴这个一心担忧着自己的美少年,而是积极怂恿对方“此仇不报非君子”。言语间甚至还下了套子,使用了激将法,颇有几分江枫不趁机弄死火麒麟就是不敢面对过去,面对自己的心魔,让他蒋驭郎十分的看不起! 江枫最忌讳的就是蒋驭郎把他当成一个不成熟的大人,看不起他。在蒋驭郎处心积虑的刺激后,终于点了点头,心头燃起了对火麒麟的仇恨之心。 但是,这时候和火麒麟对上,是极不明智的! 蒋驭郎没有让江枫立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而是要他参与到战斗中,将蟑螂全部引到火麒麟那边,让这两股“恶势力”彼此消耗! 这样一来,等到异种蟑螂全部被灭了,火麒麟不死也重伤,正好下手! 老祖宗的话说得好啊,面对敌人的时候,就该趁他病要他命! 蒋驭郎如意算盘拨弄得噼啪响,江枫更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的命令。奈何火麒麟实力非同一般。只是得了另一只火麒麟一滴血的江枫就已经强大到了能完杀数万蟑螂的地步,何况是火麒麟本尊? 虽然江枫尽心尽责地将蟑螂一只不落地往火麒麟那边引了过去,却是引小强自投火坑。火麒麟甚至都不用发大招,就那一身天雷地火已经够蟑螂们喝一壶了,触之既亡,一秒钟内从固体升华成气体,从人间蒸发。 所以当最后一只小强如同小怪化作数据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后,火麒麟大爷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 这般嚣张,实在叫蒋驭郎黯然神伤。他急忙伸手拖住了江枫,不让这小子真的按照之前的安排,主动去送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敌人太过强大,我等还需保存实力,厚积薄发,才能报仇雪恨。” 蒋驭郎死死拖住江枫,苦口婆心地劝说。江枫眼底一片血红,心头一片仇恨,挣了挣,终于不舍得挣开蒋驭郎,只能歇了心头怒火,消解了眼中的红晕,一把抱住蒋驭郎,就准备开溜立即从火麒麟的眼前消失。 蒋驭郎说得对,来日方长,何苦争这一时长短? 但是江枫想逃,火麒麟却不放过他,反而一下子就蹿到了他的前方,阻住了他的去路,最后还冲他连连喷了几口热气,嘶吼了一声。 江枫和火麒麟心有灵犀一点通,火麒麟的意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只火中巨兽竟然要和他决斗! 但是奇异的是,江枫并没有从火麒麟注视着自己的双眼中瞧出半分的敌意与杀气,火麒麟想要的“决斗”似乎只是高手间最寻常不过的切磋,无关生死存亡! 江枫立即安心了,他将蒋驭郎松开,将人安置在战圈之外一棵大树下。确认蒋驭郎绝不会遭受池鱼之殃后,江枫才将火麒麟正在打的主意告诉了蒋驭郎。 不过他没有完全照实说,只是说火麒麟要与自己决斗,却绝口不提这是一场安全无虞的战斗。 他甚至还红了眼睛,做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让蒋驭郎误以为这场决斗十分的危险,江枫一旦上了战场就是九死一生! 蒋驭郎只是想借助江枫的手去弄死火麒麟,可完全不愿意让江枫反而死在火麒麟的手上。他立即抓住了江枫的爪子,眼巴巴地望着这个年轻美貌的少年,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试图说服江枫,以他的轻功两个人未必逃不过火麒麟的追杀。 江枫却摇摇头,无比坚定地看着蒋驭郎道:“总镖头忘了刚刚说过的话么?你说得对,火麒麟就是我的心魔,我一见到它们双腿就发软,像个软弱无用的懦夫……过去总是要过去的,江枫想要成长起来,今天就绝不能逃,只能去面对!”他强装打气地猛吸了一口气,朝蒋驭郎笑了笑:“总镖头能不能鼓励我一番?” 蒋驭郎微微张嘴,虽然江枫明着开口求鼓励,可是这送死的事情,他又怎么能鼓励他去做呢?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刚刚自己怎么就脑抽成了那样,把畏惧火麒麟不敢面对它的江枫给说动了呢? 上辈子,花无缺就是在他的“鼓励”下喝下那杯毒酒的。难道这辈子,他还要继续鼓励花无缺的爹去送死? 这不太好吧? 蒋驭郎伸出双臂,紧紧地握住江枫的肩头,盯着他的双眼,喉咙略显干涩道:“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蒋驭郎干涩的嗓音,让江枫心头渐渐生出了紧张和期盼。但是他的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失望,他淡然而寂寥地一笑:“放心,火麒麟已经答应我,绝不会伤害你。” 蒋驭郎会那么问江枫,可不是想要这么个答案。而江枫眼底的失望更是让他受不了。他不由得朝江枫瞪了瞪眼,可是不论他露出多么暴躁的样子,江枫都是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 最后莫得办法,蒋驭郎终于不得不承认江枫这小子倔强起来是十分难搞的,就连他也不能转变过来! 虽然觉得这样很不明智,但这少年确实选择了在这时候去面对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懦弱,选择了成长! 就为这份决心,蒋驭郎最后也只能选择屈服。 他忽然一改脸上的愤怒,转而向江枫笑了笑,然后将他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 江枫一被蒋驭郎抱住,眼底的失落与哀伤立即一扫而空,变得亮晶晶的,满是得意和满足,以及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 一直当着背景板的火麒麟,与江枫心意相通的火麒麟,无比鄙夷地在大明朝第一美男的背后瞅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响鼻! 真是家门不幸啊!火麒麟不禁如斯想道。 第79章 趁你病要你命(二) 身穿青霜套装的江枫和火麒麟pk,当真是冰与火的对决。 火麒麟确实如江枫所感,对他没有敌意,但是攻击十分犀利,江枫想要轻忽也是不能。 火麒麟等级达到95级,在众多boss中也是名声响亮的佼佼者,血厚防高,青霜剑法对它并没有压制作用。江枫对这些游戏技能的掌握又不够纯熟,并不能抓住最好的时机,时常一个技能打上去轻易就被火麒麟躲闪了过去。 三四个技能施展后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江枫果断舍弃了青霜剑法,而是激发了自身的麒麟血,施展上等的轻功游走在火麒麟的身边,伺机寻找突破的机会。一旦寻到,便以《易筋经》上的招式,化拳掌为剑招,立即爆发周身气劲冲向露出破绽的火麒麟。 却是一招得手,立即退开,并不敢与实力强横的火麒麟缠斗硬拼。 那火麒麟也不紧追不舍,似乎存了教导江枫的心思。虽然它的每一次攻击都气势如虹,险象环生,却实实在在都是在给江枫喂招,徐徐渐进地将这身负麒麟血的少年引入更高一层的战斗意识中。 江枫与火麒麟心灵相通,晓得对方对自己的一片好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却是不敢将这提升自己的大好良机轻轻放过。于是面对火麒麟越来越凶猛的攻击,江枫只是咬牙坚持,一点也不肯认输放弃。 这战场上的两个是心意相通,如师徒一般地打斗在一起。站在外围的蒋驭郎却不知道啊!之前江枫为了博得他同情,还刻意地将这场战斗说成了死局,搞得他是去慷慨就义似的!蒋驭郎自然十分牵挂这个平常一直都挺老实的美少年身上,一时间只觉得火麒麟招式犀利,处处都要将江枫置于死地,却囿于自身虚弱,连上前搭把手帮一帮江枫都不能够! 这紧张的心情、这激动的情绪,还真是蒋驭郎穿越两世一来头一遭感受到! 所谓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不过这种“误会”并不能维持太久,毕竟是中原第一镖局的总镖头,蒋驭郎在江湖上不是白混那么多年的,看久了江枫一次一次又一次地从火麒麟的爪子下艰难脱身,其中猫腻哪里还能瞧不出来? 看明白了关键,蒋驭郎心头一松。随即他便皱起了眉头,转身就准备离开,懒得理会江枫这小子和火麒麟的比拼结果。 可是刚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就听到江枫一声惨叫,不由得脚下一顿,心头猛地一跳,终究是紧张着对方,只得认命地回头去,继续盯着一人一兽的决斗。 你道江枫刚刚怎么会突然大叫起来?原来是刚好视线扫到蒋驭郎那边,却发现对方已经背过身去,准备离开了!这可怎么得了?江枫不笨,立即就猜到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不由得心下发慌,招式也乱了起来。 火麒麟虽是主意在教导提炼江枫的实力,免得这小子实力不济,保护不了蒋驭郎肚子里的两个小包子——哦,可怜的两个小包子,还在娘胎里呢,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挣扎求生,身为这个世界上唯二的火麒麟之一,这种事情怎么能忍?! 但是火麒麟就是火麒麟,是游戏系统设计出来的boss。什么叫boss?那可是一等一的凶兽,天生和人类不对付。江枫敢在它跟前走神,那火麒麟还能放过它?火麒麟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撸了一窜大招呼到了江枫的头顶上。顿时一团团的火焰在空中爆炸开来,要不是江枫闪得快,保准青霜套装立即报销,他的人也一准儿熟透烤焦! 江枫慌忙地躲过了火麒麟的袭击,心里一阵后怕,不敢再轻忽火麒麟的攻势。但是心念一转,便将心头的后怕化作惊恐的惨叫给大声地叫了出来。 结果是相当令他满意的,蒋驭郎回头了——他就知道蒋驭郎心里是放不下他的!江枫心里立即变得甜丝丝的,只是面上不敢暴露这份甜蜜,免得火麒麟看到用大招轰他,蒋驭郎看到立即转身,再也哄不回来。 可是江枫的这点小伎俩根本没能瞒过火麒麟和蒋驭郎。 晓得面前这小子竟然还能一心二用的火麒麟对江枫更加鄙夷,顿时不客气起来,由简单的喂招,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攻击,虽然十分有分寸,却叫江枫疲于奔命,哪里还有刚刚的悠闲,能够伺机攻击一下火麒麟? 蒋驭郎既然已经看穿了火麒麟无疑杀死江枫,自然不会真的相信那声惨叫是江枫遇到了致命的凶险,只是单纯放不下这小子,所以才黑着脸继续站在战圈之外,盯着战圈内的争斗罢了! 心里放下了对江枫的牵挂,蒋驭郎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刚刚与异种蟑螂的混战中,身上装备本就被爆得差不多的蒋驭郎,此刻又变回了只剩一件烈焰长袍外加一双靴子的苦逼造型。便是这两件装备耐久也已经接近报销的边缘。 蒋驭郎这才发现自己的情况十分不妙,失去了装备的属性加持,本身的孱弱立即暴露出来,周身都疼痛不止。倒是那一直喜欢闹腾的肚子一反常态地消停了起来,没有再给他增添一分痛苦。 小包子的识相,很得蒋驭郎的欣赏,他难得地摸了摸肚子,作为给小东西的一点奖励。 蒋驭郎自知虚弱,不敢逞强,便就着一个舒服的姿态,懒懒地倚靠在一棵歪脖子大树上,然后便用纯欣赏的角度观看江枫和火麒麟的战斗,希望借此分散注意力。 这一招颇为有用,此时虽是江枫一路被火麒麟追着压着揍,但是其中精彩程度不减反增。蒋驭郎身在江湖,热血气性难掩。没了对江枫担忧的这层情绪骚扰,渐渐地他就完全陷入了观赏这场激烈战斗的快感中。 却是忽然腰间上传来一阵疼痛,让他顿时从这种快感中清醒过来。他犹自愣怔,发现身上的长袍竟然消失了!他不禁低头向腰腹看去,然后就看到一只个矮齐腰的兽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中一柄锋利的斧头,正像砍柴一样认真地轮着斧子,奋力往他腰上砍去。 骷髅岛上的兽人,设定就是专注背后插刀一万年,只要碰见血量低的玩家,就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一斧头轮翻对方,让对方死回复活点!像蒋驭郎这样皮脆血薄的家伙,简直就是它们袭击的不二选择! 不知背后插刀插死了多少人的蒋驭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人背后插刀的一天。 难道真的报应不爽? 也是他太疏忽,异种小强尽数弄死,花家镖枉死的镖师大仇得报,便放松了下来,竟忘了骷髅岛上还潜伏着这群原生土著的投机分子! 蒋驭郎虽然虚弱,但还不至于束手待毙。他脑中绕过许多念头,双手却第一时间动了起来,立即掏出那两把飞刀,凶狠地朝兽人的头顶百会穴上扎了进去。但是兽人只是游戏设定的小怪,非是人类,并不畏惧这凶险的一刀,依旧不依不饶地往蒋驭郎的身上轮着斧头。 这一斧头下去,几乎要了蒋驭郎的老命! 肚子猛然翻江倒海地疼痛起来,蒋驭郎一怔,这才恍惚想起来肚子里还带着个包子。他立即松手,转而用尽全力狠狠地踢了兽人一脚,将其踢飞了出去,这才甩脱了它的攻击。 蒋驭郎自身却因失去平衡而跌倒了地上。他单手撑地,一手捂住被砍了三斧头的腰腹,因为吃不住那里传来的疼痛而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他不由得低头,无比蛋疼地看着被砍伤、血花飞溅的腰腹,脑中闪过的竟然是上辈子结束后,系统给他的二十字评语:——“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接着想起的便是上辈子,他趁着花无缺与江小鱼决斗之际,准备背后插花无缺一刀,却被江小鱼看破。江小鱼匆忙之下只得以命抵命,救了花无缺一命,却被花无缺的剑刺穿了心脏,让对方背上了弑亲的沉重枷锁。 那是极阴险的一刀,也是极悲哀的一剑,正是因为这样,花无缺才在蒋驭郎的怂恿下喝下了毒酒,一命呜呼。 本缠斗在一起的江枫和火麒麟立即停止下来,显然都预感到了蒋驭郎遭受到了危险。江枫扭过头来才看了蒋驭郎一眼,立即被他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 江枫再也不管不了火麒麟的攻势,纵身飞到了蒋驭郎的身边,一把将他抱住。他的人却比受了重伤的蒋驭郎还要害怕、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江枫紧紧抱着蒋驭郎,帮他按住流血的腹部,嘴里不停地责问着自己。 而火麒麟则是一声长啸,冲向了被蒋驭郎踢倒在地,却始终紧紧握着斧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蒋驭郎不肯放弃离开的兽人,然后就是一脚将这只背后插刀者踩扁,踏成了数据消失一空。 被江枫抱住的蒋驭郎,疼得不得了。他想着这下好了,腹部中刀,还被砍了三下,最后两下直接造成伤害,肚子里就算有什么,这回也保不住了,倒省得他去琢磨怎么弄掉它了。 一心想给他报应的老天爷若是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是不是气得要发疯,想给他更大的惩罚呢? 蒋驭郎似乎觉得老天爷做了无用功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情,明明痛得整张脸都皱起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竟还有心情笑出声。这让江枫心内更加惊恐,更加害怕地抱紧了他,急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却是下一刻,一直紧缩的肚子忽然放松了下来,连带着疼痛感也渐渐地消失了。 蒋驭郎浑身顿时一松,想着应该流掉了吧?然后心头不仅没觉得开心或是轻松,反而涌现出一股饱胀、彷徨的无措感。 这感觉他既陌生又熟悉,莫名地让他慌张了起来,原本镇定自持的样子一下子崩溃,身体比江枫颤抖得还要厉害。 他的脑中忽然就响起了终南山上巧遇的粗鲁相士对他的嘲笑声。说他亲缘单薄,笑他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 然后便是少林寺明简大师在临别时对他的问话:“世上诸般皆成因果,此果正是他因之因,此因正是他果之果。施主,何不结善因,何不杜恶果?” 心口饱胀的感觉越发真实,联系着救援被尘封的记忆,仿佛正有一样十分珍贵的珠宝即将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委屈、是不甘心,以及抑制不住想要找一个人抱头痛哭的悲痛。 但是不应该的,他明明不想要肚子里的小东西的,现在这个小东西就要没了,他怎么反而会这么痛苦、难受? 蒋驭郎猛然睁开了双眼,紧紧地盯着江枫瞧着。江枫被他瞧得毛骨悚然,蒋驭郎盯着他的目光是这么狠戾,但他却觉得这眼神其实十分空洞、虚幻。 更加让江枫惶恐不安的是,他和蒋驭郎明明这么贴近,可是那种能够确认蒋驭郎存在的感觉却在变得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断、戛然而止。 就连火麒麟都开始烦躁不耐起来,不停地地扬起前蹄,拨弄着地面上可怜的花草土囊。 蒋驭郎紧紧盯着江枫瞧了许久,然后他伸出手臂,忽然死死拽住了江枫的衣领,冲着他大吼:“我本来就不想要的!我本来就不想要的!没有了就没有了!老天爷算什么?报应又算什么?不过就是让小鱼儿、花无缺提前死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会痛?我会哭?我会后悔?放屁!” 江枫听不懂蒋驭郎话中的含义,却被他近乎悲鸣的嘶吼所感染,心头慢慢延慢出比痛苦更加痛苦,名之为绝望的情绪。 嘶吼过后,蒋驭郎却将额头死死地抵在完全知所措的江枫的胸口上,口中还在喃喃着刚刚冲江枫吼的那些话。虽然口口声声地说不会痛、不会哭、不会后悔,然而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他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痛哭了起来。 第80章 颠倒错乱(一三合并章 ) 蒋驭郎身上有伤,并不能坚持多久,便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 这一晕,便陷入了深深的幽暗梦境中,几世错乱,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间,蒋驭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满眼雪白的“穿越中转站”中,身体消失,只剩下近乎透明的灵魂体漂浮在半空中。他没有看到系统“长城三号”五彩缤纷的光屏,整个世界都安静得不得了,同时也空洞得不得了。 他忽然发现这种空洞、寂静十分地适合自己。灵魂深处透出一股疲倦来,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展开身体,平躺下来,贴着冰凉的地面,缓缓地合上眼睛。 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洒水声,然后是一声轻忽飘摇的“施主”,正是少林寺简明大师的声音。 蒋驭郎愣了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中转站”,而是坐在简明大师禅房前的草地上。旁边一个鼎炉,炉上点着香火,徐徐袅袅地冒着烟气。蒋驭郎嗅了嗅,空气中满是禅香的味道。 他茫然四顾,想要找寻简明大师的踪迹,却并没有见到。四周的场景忽然开始转变,像泼了水的水墨画,许多颜色晕化开来,然后重新组合成新的图画。不过几息间,周围环境已经从古色古香的佛门禅院,变成了21世纪最普通不过的一间小学课堂内。 而他正坐在四方的课桌前,眯着眼睛盘手在课桌上,那种困倦感随之又出现,让他止不住地瞌睡,想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去。 面相模糊的班主任忽然走到教室门口,打扰了语文老师的朗诵。然后蒋驭郎就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班主任一张一合的嘴里溜了出来:“蒋驭郎,你家长在校门口,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收拾一下课本。” 蒋驭郎猛然抬头站起身,引得四周的学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却浑然不觉。班主任也像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朝蒋驭郎招手,催促他赶快出来。 蒋驭郎将书本胡乱地塞进书包,然后将书包甩到了背后,匆匆地走出了教室,越过了班主任。 当他来到校门口时,便见到一个瘦高、皮肤白皙,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穿着西装革履,笔直地站在校门口。那男人见到他,斜斜地用眼白看了他一眼,便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然后男人便跨开步子,向外面走去。 蒋驭郎没有想到还能见到这个王八蛋,手指死死地扣在了书包的背带上,最终还是快步跑着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一大一小两个人最后站在路口等着,彼此之间都没有交谈的*。直到一辆黑色的大众绕过拐弯口,向这边驶来,瘦高的男人才哼哧了一声,对蒋驭郎道:“见了你妈妈,劝着点,再闹都没用。顺便把这个交给她。”说着,男人将一册薄薄的离婚证到了蒋驭郎手上。 蒋驭郎接过离婚证收进书包里,然后抬起头,极力想要看清这个男人说出这番话时究竟是什么神态。当年他太小了,突逢家庭巨变、父母离异,整个人都是愣的。后来听男人说送他去见母亲,高兴得不得了,根本没有注意男人的言谈举止。 可惜得很,此刻想要注意来看了,却发现男人的脸同班主任一样,模模糊糊,明明很近,却是白板一块,具体什么样儿一点也看不清。 坐在轿车内,蒋驭郎沉默了许久,一直盯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伺机,然后看向后视镜上自己年幼的脸庞,苍白干净,和这个年龄的所有孩子一样懵懂无知。 他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了那张离婚证,翻开来,看着上面贴的一寸相片。他母亲不愧是x市上流名噪一时的大美人,即使是这种丑化百分百的小相片,依旧甜美非常,浅浅翘起的唇角彰显了被照者的幸福。 蒋驭郎怀疑这是死老头直接从他们的结婚证上撕扯下来,贴到这张离婚证上的。这个王八蛋连卖妻求荣都做得出,这种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相比于死老头的春风得意,蒋驭郎的母亲却过得十分痛苦,整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处别墅里。“金屋藏娇”说得极好听极美好,他的母亲却差点疯掉! 蒋驭郎永远也忘不了,当他母亲看到他站在门口,手里抓着离婚证时,瞬间崩溃的样子。 他记得他母亲紧紧地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人,却在短短的几日间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样子。 他也用尽全力抱着母亲,当年是如此,重新来一次,他依旧如此。只是当初,当母亲开始嚎哭时,纤细的男孩也跟着哭了起来,将突遭巨变后的彷徨无措、害怕牵挂全部哭了出来。 现在他却哭不出了,只是紧紧地抱着母亲,感受着母亲的怀抱。 这怀抱虽然在颤抖,那么单薄,这一刻却是为他展开,那里的温暖还有他的一份。 他母亲抱着他哭了很久,最后嗓子哑了,人也倦了,才松开他。母亲抚摸着他的脸庞,哽咽着声音对他说:“妈妈以后只有阿驭了,阿驭不要丢下妈妈,一直陪着妈妈好不好?” 蒋驭郎眨了眨眼,低下了头,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离婚证,看着一寸相片里浅浅甜笑的美丽女子。半晌,他抬起头,坚定第向母亲点了点头:“嗯……” 这回答,像是曙光照亮了女人干涩灰暗的世界,让她的面容重新有了活人的鲜丽,虽然只有一点点,却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于是将蒋驭郎从门口接进别墅的管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从容的笑意。 从那天开始,蒋驭郎就同他母亲一起,被囚禁在了这处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没有再去上学。不同的是,囚禁母亲的人是x市首屈一指的富豪何方榕,而蒋驭郎则是被母亲困兽一般的爱所困;母亲是被迫的,而他是自愿。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改变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何方榕来的次数不断增加,母亲的目光终于不再之停留在儿子身上。对温文尔雅的何方榕,母亲从一开始的痛恨、无视到偶尔惶恐、吝啬地看上一眼,再到最后终于默认了何方榕进驻自己的世界,占有自己的心情,替代了心头最怨恨的男人曾经带来的心灵触动。 这一切的转变,何方榕只用了半年。蒋驭郎不知道半年的时间于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是长是短,但是对一个被夺走母亲的儿子来说,这时间太简短了! 但是母亲不再每日以泪洗面,儿子心中有再多的不解和害怕也只能闷在心里,看着母亲一点一点地向父亲之外的男人敞开心扉,堕入爱河,脸上堆起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明媚。 何方榕在母亲心中的重量越来越重,相对的,母亲对蒋驭郎的注意变得越来越少,母子两人渐渐少了相处的时间。不过还好,母亲至少还记得他这个儿子和自己同在这套别墅里,每天都要见一见他。 但是很快,母亲就被检查出了身孕。从帮佣口中偷听了这个消息的蒋驭郎如遭雷劈,头一次感到深深的寒意从心底冒出来,让他止不住地浑身发颤。 怀孕的母亲成了方家最大的宝贝,被全方位地保护了起来,去任何地方哪怕只是在别墅里随意走动走动,身边都有人跟随,俨然就是欧美电影里的公主、王后。 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却成为了切断母亲和蒋驭郎最后的一把刀。即将出生的新鲜生命夺走了母亲给予儿子仅剩的一点关注。在母亲怀孕六个月,肚子完全凸显出来的时候,母子两个人终于不再相见,就算一个星期不相见,母亲也想不起蒋驭郎这个人来。 有很多次,他和母亲从走廊的两头相对而行,碰上面。母亲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神情淡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在母亲和何方榕举办了一场惊动整个x市的大型婚礼那一天,蒋驭郎没有做成花童,而是被留在了那套别墅里。那天老管家一直陪着他,脸上笑容十分的夸张,看向蒋驭郎的时候眼中又透露出一份怜悯。 没有人告诉蒋驭郎这天是他母亲再婚的日子,别墅里的帮佣都很可怜他,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早就偷听到了这个消息。 所以当蒋驭郎拿着汤勺舀着牛奶,忽然问为什么妈妈会看不见自己,连婚礼也没有通知自己的时候,老管家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老管家轻轻地嘘了口气,像是在叹息,又不太像。 老管家没有回答蒋驭郎的问题,反而问他觉得母亲现在是不是比过去快乐,何先生难道不比他的亲生父亲更能给予何太太幸福? 蒋驭郎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他非是想这么无礼不回答老者的问题,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忽然发现,在这个别墅里,母亲不再需要他这个儿子,而自己的存在已经渐渐成了一根刺,一根时时向女主人证明她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的刺。 如鲠在喉,如刺入眼,不如视而不见。 但是母亲可以当作儿子不存在,只有八岁的儿子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段时间是蒋驭郎一生中最煎熬的日子。离开,他舍不得;留下,自己只是空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初来乍到时,母亲紧紧抱着自己,对自己说的话。 “妈妈以后只有阿驭了,阿驭不要丢下妈妈,一直陪着妈妈好不好?” 他记得自己的回答,他一直都记得。 颠倒、错乱(二) 母亲终于还是生下了她和何方榕的第一个孩子。所谓第一个,即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何太太与先生一共生下了两儿一女,可谓幸福美满。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也不管心里其实十分讨厌何方榕,但是当得知母亲生下一个弟弟时,蒋驭郎是十分高兴的,甚至第一次向老管家提出要求,想去医院看看这个新生儿。 他当然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不过他真的很高兴,所以耐着性子在别墅里等着,一直等到弟弟被母亲抱着,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他们的家里。 不过就算新生儿被抱回了别墅,身边也一直守着一堆人。而且别墅里的人对蒋驭郎的警惕十分的明显,只要他靠近婴儿房,立即就会有人挡出来,找出种种借口将他指使开。 这一点着实让蒋驭郎生气,又让他困惑和痛苦。他知道这些人是害怕他伤害年幼的婴儿,但是这种心思他可从来都没有过啊! 只是这时候根本没人会去和他说话,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倾听他的话,相信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他倒是很想和母亲袒露心迹,奈何母亲始终看不到他。何太太将全副心神扑在新家庭上,体贴丈夫、照顾儿子,压根没有半分空闲给予蒋驭郎。 不过那时候的蒋驭郎就很懂得把握机会,他整整等了三个月才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偷偷溜进了难得没人照看的婴儿房。他站在比他肩膀还要高一点的婴儿床边上,努力垫起脚,看着里面躺着的粉嘟嘟的小婴儿。 这个婴儿和他一样,都长得像自己的母亲。婴儿的眼睛大大的,映衬着外面的世界。它躺在婴儿床上,骨碌着眼睛瞧着蒋驭郎,嘴角含着口水,笑得十分开心。蒋驭郎一时没有忍住,动了手,想用手指戳一戳婴儿粉嫩饱满的脸颊。 但是他刚刚将手伸进婴儿床,被他刻意掩住的房门就被人打开。何太太从外面走进来,来到婴儿床边,将儿子抱了起来,将它逗弄得“咿呀”直笑,然后便带着它离开了婴儿房。 全程何太太都没有看见婴儿床边上的蒋驭郎。蒋驭郎也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何太太抱走了她的儿子,目送她离开房间。然后,他将双手束在背后,愣愣地盯着何太太消失的门口,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隔天早上,蒋驭郎被司机送到学校,他走下轿车后突然敲了敲车窗,告诉里面的司机放学的时候不用来接他了。自从蒋驭郎不被何太太那么依赖后,就重新回到了学校。何方榕对蒋驭郎算不错,替他办理了复学手续,还专门聘请了司机接送他上下学。 只是司机的脸上从不见笑容,蒋驭郎甚至没有听过他说过一句话。即便是这一次,冷酷的司机依旧没有回蒋驭郎一句话。不过蒋驭郎还是又敲了敲车窗,麻烦司机帮他带一句话给何太太,让她搬入何家大宅去吧,那套别墅太小了。 司机依旧沉默,却难得地抬起眼看了蒋驭郎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挂档、转动方向,驶离了校门口。 当天下午放学后,那辆大众小轿车终究是没有出现在校门口。 蒋驭郎不知道何家有没有通知他父亲,反正到最后那个王八蛋都没有出现。 背着书包的蒋驭郎就那么站在校门口,十分羡慕地看着别的孩子被家长接走。有些学生会因为功课等原因滞留在学校里,不得立刻出校门。他们的父母就焦急地站在门口,有人翘首等待,也有骂骂咧咧的,都恨不得立刻跑进去将自家的娃带走。 看着这些将焦急写在脸上的家长,蒋驭郎觉得新奇、好笑极了。他一直等在校门口,直到学校里每个教室的灯都熄灭,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被家长接走,直到守门的老大爷走出来催促他赶紧回家。 老大爷说:“小娃子,赶紧回家,外面不安全。” 蒋驭郎笑了笑,他知道老大爷说的是什么事情。最近附近几所幼儿园、小学发生了好几起学生失踪、被虐。杀、碎尸的案件。不过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精神去在意这种事情。 不过八岁之前的他运气着实糟糕得很。尽管当天他没有撞“大运”地和那个虐。童谋杀人犯碰上,可是在他连续四五天,天天如此地蹲在校门口直到关校门了才离开后,终于还是在一个乌云阴沉的傍晚惹上了这个专杀小孩的狂魔。 当他被杀人犯抓住,捂住口鼻往旁边一条黑色的巷子里拖的时候,那种恐怖是蒋驭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当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的时候,那种既恶心又无助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心灵。那时候他就发誓,只要他能活下去,他就绝不会再让自己变得这么没用。 杀人犯在手帕里撒了乙醚,连续做过几次答案让他的手段十分纯属,蒋驭郎再是挣扎也不过几下,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被拖进了郊外一间废弃的荒厂里。让他感到无比恶心的是,绑架他的男人竟然也戴着一架金边眼镜,身上穿着薄衬衫、西装裤,跟王八蛋竟然是一般装备! 只是这架金边眼镜长得远不如王八蛋英气潇洒,大脸如蛤。蟆,颇似猥琐漫画里的宅男,一看就是生活失意导致了心理变态。 蒋驭郎醒来时,金边眼镜手中正蹲在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套洛丽塔风的衣裳在他身上比来比去。 蒋驭郎自知力量不敌对方,自然只能虚以委蛇,谋定而后动。在金边眼镜要他换上女孩衣服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配合,妄图让金边眼镜松懈,然后趁机逃走。 然则,金边眼镜经验老道,看着一副宅男无用样,却时刻警惕,一点机会也没有给蒋驭郎留下。 眼见妥协无用,蒋驭郎终于再次挣扎了起来,却是在金边眼镜死死抓住他的双手,要往他身上亲过去的时候,厂房门口传来一阵响亮的敲击声。 金边眼镜惊了一下,连忙转过身去。透过金边眼镜粗长的双腿,蒋驭郎看到门口处,正有一个男孩子站在那里,背着手,朝里间吹着不成曲调的口哨。 蒋驭郎离开学校时,天色就已经昏暗了下来,此时外面更是一片漆黑。反是厂房内竟然没有断电,数盏白炽灯将厂房里面照得一片明亮。 在这亮光下,蒋驭郎看清了那个突兀出现在这里的男孩子。对方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一两岁,很白很干净,脸蛋更是漂亮精致得夸张,像希腊神话中幼年的阿波罗,自带光芒熠熠皎洁。 这么漂亮精致的男孩子,简直就是恋童癖日夜渴盼的圣婴。金边眼镜很轻易地就“见异思迁”丢开了蒋驭郎,像中了*术,跌跌撞撞地向男孩靠了过去。 可是就在金边眼镜俯下身子,想要抱住男孩的时候,男孩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一扬。一直紧紧盯着门口的蒋驭郎立即瞳孔放大,嘴巴更是惊恐地大大睁开。 “啪”的一声,在最恰当的时机,男孩扬起了手,将手里的半块砖头狠狠地拍在了低到恰恰好高度的金边眼镜的脑袋上,正中太阳穴。 金边眼镜甚至连叫都没叫出口,就闷哼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蒋驭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个男孩却没有就此放过金边眼镜。他哼了一声:“妈的,盯了几天了,总算能爽了!”然后他就横跨到眼镜的身上,就着手里的半块砖头不停地拍着虐。童杀人犯的脑袋。 那画面实在太可怕,比最恐怖的恐怖片都要惊心动魄,令人作呕。饶是蒋驭郎这样的人都忍受不了吐了出来。 不停挥舞着砖头做凶器的男孩就像一个恶魔,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是如果这个男孩是一个恶魔、恶鬼,那么被他残杀的虐。童杀人犯又是什么呢? 蒋驭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这问题的答案。 在他沉思时,男孩却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暴行,然后转身,施施然地看向倒在地上双手被绑的蒋驭郎,眼中凶光一闪一闪的,似有意犹未尽之意。 被这凶狠的目光盯着,蒋驭郎毛骨悚然起来,犹如坠入万丈冰窖,浑身都冒起了寒气。这恐惧竟比金边眼镜拖他进暗巷时还要让他害怕。 就在蒋驭郎以为自己会步虐。童杀人犯的后尘时,男孩突然闭上了眼睛,嘴巴里开始念念有词。蒋驭郎仔细地听了,那时候他小听不懂,这一次重新经历,积累了三世的知识却是听懂了:这小子念的竟然他妈的是一篇佛家的经文! 这也太荒诞了!这个刚刚才用一块板砖杀了一个人,还想连他这个无辜的受害人一起拍死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小小年纪就能背诵一整篇《往生论》的佛教徒?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可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偏偏就站在他的眼前。 这比江枫还要漂亮三分的男孩子,嘴里喃喃地将《往生论》一篇念完后,才张开眼睛。阿弥陀佛,蒋驭郎该感谢佛祖及时感化了这凶徒。男孩再睁开眼时,脸上神情柔和了很多,虽然依旧凶悍,瞧着他的目光已从嗜杀变成了无视。 蒋驭郎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被别人无视,竟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 男孩将蒋驭郎无视了个彻底,然后就在金边眼镜早早准备下的一个大箱子打开,翻了翻,终于从里面挑出了一把尖头不锈钢刀。 “这钢刀的刀锋被打磨得十分锋利,吹毛可断发,并不比菜市场赵大叔手里的“屠龙”宝刀差上一毫。用来剔骨去肉想必是极好的。” 男孩从蒋驭郎的脑袋上拔了一根毛,往不锈钢刀的刀刃上丢去,然后吹了一口气——他说得没有错,作为连环碎尸案的重要道具,这把刀的确锋利得很,被绑住的蒋驭郎只想离这刀锋越远越好! 颠倒、错乱(三) 但是蒋驭郎往后挪动一步,拿着刀的“恐。怖分子”就朝他靠近一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表情。 蒋驭郎的心脏在胸口突突地跳了起来,终于退无可退,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男孩却用那把尖刀将他身上绑缚的绳子全部割断,然后对睁开眼满脸诧异的蒋驭郎晃了晃刀尖,叫他赶紧滚,免得看到不好的画面伤害了他稚嫩的心灵。 这话让蒋驭郎差点跳起来,夺走男孩手里的不锈钢刀。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愣愣地问男孩:“你要干什么?” “啊?”男孩晃了一下脑袋,一脸笑嘻嘻,“当然是他对那些小孩做什么,我就对他做什么。” 这就是要虐杀分尸了? 蒋驭郎没敢再问,而是从地上爬起来,跺了跺脚搓了搓手,便往门口跑了出去,不敢再在这间光线明亮的厂房里呆下去。 可是当他一脚踏出厂房时,眼前展现的却不是记忆里的荒凉郊外,而是少林寺幽幽的一处禅院。耳中也没有记忆里钢刀砍伐骨肉的声音,而是清水洒落地面的声音。 蒋驭郎不由得伸出双手,看到的已不是八岁蒋驭郎小小的手,而是花月郎十指纤瘦的双手。他一时愣怔,慌忙回过头来,便发现身后还是那家厂房,只是铁门关闭,有明亮刺眼的灯光从中射了出来。 蒋驭郎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那厂门一步。 关于这厂房里发生的一切,他其实早已经将它连同父母离异后那一年半所发生的事情,一起沉压在记忆深处。此刻被翻转出来,那日的恐惧竟又从心灵最深处冒了出来,让他遍体生寒。 但他还是将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那个虐。童杀人犯的尸体是在十天后被人发现的,派出所的同志还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他,向他询问了情况。 但是蒋驭郎没有承认被绑架的事情。许是死者身前犯下的众怒太甚,警察同志最后是草草结案,面对明显在撒谎的蒋驭郎也没有多做刁难。 此时想想,那标志妖冶的男孩年纪小小杀心就这么重,若是及时被发现,处于官方的监视之下倒还好些。自己那时着实不该顾念着对方的救命恩情,就让他逍遥法外,这样反而是害了他。 可是那时候的蒋驭郎才八岁,思想单纯,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相反,他竟从男孩身上得了灵感,终于改变了只知退让的性子,变得冷漠果断,害起人来更是心狠手辣得叫人心惊。 而自那天被绑架后,他的运气也奇迹地变得好了起来,仿佛杀人犯的性命成就了他的运道一般。至此他的人生变得顺风顺水,想干什么都能成功。 又或许,他的运气与死人无关,只是因为人变得冷酷无情了。据说这种人没顾虑,办事总能比别人更易成功。 记起了那么多童年时的记忆,这让蒋驭郎很不好受。这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沉不住气,降下了雨,风呼呼地吹着,带着雨打在竹林的竹子上,引起一片“沙沙”“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雨声立即就掩盖住了禅院里原有的洒水声。 蒋驭郎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怅然。却是不知风从哪里卷来两张连在一起的红色枫叶,从蒋驭郎的眼前划过,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地上。 蒋驭郎的目光不由得追寻着这两张化为一体的枫叶,看着它们掉落在地上,被雨水打湿,沾染上了点点的污泥星子。 蒋驭郎不禁心痛起来,弯下腰去,将它们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将上面的脏污抹干净。 两张枫叶根连着根,小小的,安安静静地躺在蒋驭郎的手掌心里,边缘在风的吹拂下微微地颤动。 雨水却渐渐模糊了蒋驭郎的眼睛。 这时,禅院的主人简明大师举着一柄伞缓缓地走了过来。简明大师保养得宜,六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很是强壮,脸上姣好,温和如女子。 眼看简明大师走到跟前,蒋驭郎连忙作揖行礼。简明大师微微点头,然后看着他手里的枫叶,问他:“施主捡得两张好枫叶。贫僧正缺一页书签,施主可愿意割爱,将它们送我?” 蒋驭郎茫茫然,很奇怪简明大师为什么要问自己要这两张枫叶。他低下头,瞧着手心里微微颤动的小小枫叶,然后抬头向简明大师笑了笑:“大师还请见谅。”说罢,他便将这两张枫叶收入怀中,放在贴在心口的地方。 蒋驭郎的拒绝没有引起简明大师的介意。这位少林寺的得道高僧只是邀请蒋驭郎,同自己共撑一伞。 却是在伞下,简明大师忽然说起了当年曾对蒋驭郎说过的话:“施主还记得贫僧对你的批语么?” 蒋驭郎略略回忆了一下,沉声道:“记得。大师说我是佛祖跟前的罗汉。” 简明大师沉吟片刻,继续说道:“罗汉是佛门杀将,佛祖惩恶的一口刀。只是以恶扬善固然无错,终究行事偏离正道。若是行至极端,难免忘了初衷。一旦忘了善良,便成了恶。” “一步罗汉,一步修罗,施主当真执意不悔,不肯回头?” 简明大师说罢,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蒋驭郎恍然回神,却发现两人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透着灯光的厂房门口就在他的面前。 蒋驭郎不由得向后退去,想要避开眼去不去看那会让他发噩梦的灯光。简明大师却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像钢铁做的钳子钳住了他,让他挣脱不开。 “施主可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简明大师问道。 蒋驭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可是要他怎么将这么丑恶的事情告诉简明大师? “施主觉得丑恶是在那门里么?所以才不敢进去?”简明大师突然问道。 蒋驭郎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简明大师。佛门高僧却说:“施主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你踏出了这门,丑恶便离开了那门。唯有回头才能将这恶消除。” 简明大师的话让蒋驭郎垂下了眼眸。大师话中的含义他懂得,那日仓惶逃离了荒郊,没有劝阻那个男孩,而是将那男孩一个人留在厂房里,让他独自一人沉沦在血与死亡之中。这是纵恶,这是犯罪。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口的一根刺,也是日后他变得越来越冷漠、行事越来越异端的原因之一,仿佛不这么做,就愧对了那个男孩子了一样! “那日你逃走了,今日呢?”简明大师抛开了雨伞,双手合十,双目炯炯地盯着蒋驭郎迅速被雨水打湿的脸颊:“施主真就从未后悔过么?” 这一声诘问,让蒋驭郎胸口骤然变痛。他扭头看向那道门,浑身颤栗了起来。简明大师却不再言语,甚至不再看他,只是垂着眼,轻声念起了经文,不是其他,就是男孩念过的《往生文》。 蒋驭郎猛地闭紧了眼睛,然后用力地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 可是厂房内一个人都没有,金边眼镜也好,精致漂亮的男孩也好,谁都不在里面。 整个厂房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像被清理过。只有正中间放着一口长长的木箱子,就像一具棺材。 随着蒋驭郎的靠近,木箱子里渐渐地发出声音,一开始很轻微,渐渐地就响动了起来,像有人被困在内中,拼命地敲打着盖子,想要将它掀开。 当蒋驭郎走到木箱子跟前时,他听到了箱子里的人急促呼喊救命的声音。这声音初初听来,是金边眼镜的声音,但是仔细听听,蒋驭郎又觉得是死老头的声音。 但是不论是哪一个人的声音,都那么叫人深恶痛绝。 这些声音让蒋驭郎十分难受和愤怒,想起被虐杀的那些无辜儿童,想起自己母亲冷漠无视的眼神。 这一切都是这两个罪恶的男人造成的! 简明大师的声音从蒋驭郎的背后传了过来,很清淡的一句,问的是,他要如何处置这口木箱子里面的人。 但是这一刻,蒋驭郎根本听不进简明大师的话语,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青霜套装,锋利的青霜宝剑正悬挂在自己的腰间。 蒋驭郎当即拔出了青霜宝剑,耳边立即传来一声简明大师极轻极淡的叹息声,无限惆怅、哀痛,饱含出家人对世人无尽悲苦的怜悯。 蒋驭郎没有理会这一声叹息。他握紧手中的宝剑向前一步,弯下腰来,将箱子猛地打开,想要看看里面究竟藏着谁。 出乎意料的,箱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仿佛刚刚听到的声音都只是错觉。 蒋驭郎十分困惑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箱子。忽然在他身后伸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往箱子里推了进去。 蒋驭郎顿时失衡,一头栽进了箱子。他一进箱子,身体猛然拱起,双手往箱子底部一撑就想跳出箱子。 但是推他进箱子的人却在他之前,用力地将木箱的盖子合了上去。蒋驭郎的后背被木盖狠狠地拍了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 最后,他也来得及在盖子闭合的一瞬间,看见袭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男人,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冷峻的面容是一顶一的好样貌,眼睛狭长促狭,此时眼底却是满满的嘲讽,一如过去每次瞧见蒋驭郎时。 蒋驭郎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话,然后静静地躺着,等着看王八蛋要怎么对付关在箱子里的人。他知道这个男人很恨自己,死老头不知道多少好事坏在了他的手上,莫要说升官发财,最后连命都差点保不住,而今已被判了无期徒刑,关在监狱里守着无望的刑囚。 想到死老头的结局,蒋驭郎就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是一阵舒畅,压根不担心站在外面的死老头。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了。死老头竟然拿了他的青霜宝剑,用他刺穿了木盖,刺进了木箱里面,最后恰恰好地顶在了他的腹部上。 难道这个男人又要将亲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吗? 脸上所有的得意、畅快顿时消失无踪,恐惧自心底盘旋而上,一下子占据了蒋驭郎的整颗心整个身体。 他知道,只要死老头再用一把力,他就会失去肚子里的小东西。可是宝剑就顶在肚子上,现在的他不要说反抗,连稍微挣扎一下都不敢。 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狭窄黑暗的木箱中,蒋驭郎的身体微微地颤动,心里大声地催促、逼问着自己,想要从这场噩梦中逃离。 可是他想不出办法,一点也想不出,除了…… 蒋驭郎猛然声嘶力竭地向外面的人请求、哭诉:“你把剑拔走,爸,我错了,我再也不给你使绊子了……我现在就去警察局翻供,告诉他们那些证据都是伪证……”他用力地拍打起了箱盖,大声地哭诉,“你放过我这一次成不成……我是你大儿子,是你跟妈唯一的儿子,你们都不要我了……为什么都不要我了……为什么啊……” 第81章 火麒麟,别这么小气嘛(一) 蒋驭郎拼命拍打木盖,十分害怕死老头会将他的腹部刺穿,害怕对方杀死他肚子里的小生命,再一次将亲情从他眼前夺走。 蒋驭郎知道自己的软肋是亲情,一直都知道。但他本以为不喜欢自己独自里的小生命,它们只是一个意外,透着别扭,让蒋驭郎觉得受到了系统的控制和愚弄。 可是当感受到它们的生命受到危险,即将死去的时候,他却深深的恐惧了起来。在他被兽人袭击后,腹部的疼痛伴随着小生命的流逝而渐渐消失时,他才惊慌地发现,不论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上辈子被他杀死的绝代双子的转世投身,都已经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他的骨中骨、血中血,是他最在乎的亲人,永远都不能抛弃、割舍的亲人。 他自己已在幼年时被父亲抛弃,如何能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未出生就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 蒋驭郎知道,在死老头眼里,自己是没用的废物、不孝子、绊脚石。在他面前,不论自己如何哀求都不可能打动他,让他放过自己。 可是除此以外,他想不到其他办法,长长的木箱子就像一口钉死的棺材,根本容不得关在里面的人挣扎反抗,留给蒋驭郎的只有黑暗、沉寂、绝望。 木箱外的男人,的确没有为他的苦苦哀求所动容,反而迅速地下了狠手。“噗嗤”一声剑刃入体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蒋驭郎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巨大的疼痛便从腹部向他的神经末梢传递而来,刺激得他胃部紧缩、失声痛呼。 然后,伴随着这剧烈的疼痛,蒋驭郎猛然从昏沉混乱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江枫英俊的脸庞。 只是这张俊美的面容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江枫双眼通红,缓缓有眼泪掉落下来,冰晶剔透像人鱼掉落的珍珠。 蒋驭郎一醒来,惊魂甫定,甚至都没看清江枫的面容,就一把抓住了他,抱住了他,紧紧地搂住了他,将脸庞埋入这个担忧着自己的美少年的颈子里,贪婪地汲取着他发间的温度。 蒋驭郎突然地醒来,突然的亲昵举动,让江枫大吃一惊。但是他很快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惧正从蒋驭郎微微颤抖激越的身体中蔓延开来,浓郁得连他都受到了感染,让他心惊得几乎呼不过气来。 江枫不知道蒋驭郎怎么会这么害怕,就算是飓风席卷了他们的航船,蒋驭郎都是那么沉静,眼中从未出现过害怕这种情绪。 江枫忍不住伸长自己的手臂,紧紧地抱紧了蒋驭郎,将自己的怀抱给予他,将自己身上仅有的温度与对方共享。 虽然,此刻的他也正悲伤着。 他们此时正身处一处巨大的熔岩山洞中。傍晚时分,蒋驭郎遭袭,失血过多而晕倒。就在江枫惊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火麒麟将他们带入了这处熔岩山洞中。然后火麒麟就纵身跃入了一口十来张宽的巨大熔岩湖中,等到它再出来时,嘴巴里已经含了两颗像桑椹一样的果实。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果实,更像是一颗有生命的东西,遍体通红,有像血液一样的细小火苗在红色透明的皮质下不停地流窜转动。 火麒麟让江枫拿了一颗果实给蒋驭郎服下,却将另一颗果实一直衔在嘴里,不让江枫拿走。 服下果实的蒋驭郎,气色很快好转了过来,脸蛋变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可口。但是江枫心底的痛苦、悲哀之感并没有消失,而他与蒋驭郎之间的那种奇妙的联系并没有因为蒋驭郎的转好而恢复。 这让江枫感觉十分的彷徨和痛苦。 江枫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却无法将这种感觉忽略掉。 此时,他拥抱着蒋驭郎,耳边传来对方低低的喘息和呜咽声,心中就像被撬开了一道口子,血肉便从中暴露出来,被人狠狠地掏走。 蒋驭郎很快就从噩梦带来的恐惧中平复了下来。他松开了江枫,却没有推开对方,而是虚弱无力地倚靠在对方的身上。 与昏迷前不同,此刻他的肚子很疼,翻江倒海、撕扯肺腑,让他痛斥心扉,与梦中被青霜剑刺入身躯后的感觉一般。 蒋驭郎很清楚,这将是最后的疼痛,是回光返照,是小小生命对人生祈求的最后一丝挣扎。 然而,他无能为力。连两个月都不到的胚芽,他的医术虽好,却不能超越时代的局限性,根本对现在的状况束手无策。 他只能等待,让那疼痛折磨着自己,作为对这两个小小生命的最后的一点忏悔。 蒋驭郎很快就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打湿了脸颊,浸透了薄薄的棉质底衣。江枫帮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结果弄得一手淋漓。 蒋驭郎艰难地伸出手臂,忽然抓住了江枫抹在自己脸上的手,然后抬头看向江枫隐晦的面庞,瞧着对方担忧的双眼,看着隐藏在目光最深处的哀婉、无助。 蒋驭郎忽然看明白了,这小子其实早就对他腹中的生命有所感应,虽然原因不明,也许是麒麟血的关系,总之江枫已经有了感觉。 只是感觉是飘忽的,而正常人的思维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所以江枫并不真正明了自己所感觉的东西。但正因为不明白,当这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小生命即将消失时,他展露出的痛苦才会如此隐晦而真实,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蒋驭郎想起了蒋正仁,他的父亲,想起了在学校门口蒋正仁斜斜地用眼白瞟过自己时的轻蔑态度。 嘿,蒋驭郎不禁在心里嘲笑出声,觉得这种对比越加显衬得自己是多么倒霉,才能撞上蒋正仁这样的王八蛋做老爹! 蒋驭郎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痛苦,紧紧地抓住江枫的手,捏着他的手心,然后轻声询问道:“二世子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变成父亲吗?”然后蒋驭郎就伸出手去,摸了摸眼前俊丽的面庞。和他被冷汗淋湿的脸蛋不同,江枫的脸庞已经被熔岩洞里炙热的空气烘烤得滚烫非常。蒋驭郎手上的汗水沾到江枫的脸上,很快就蒸发殆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江枫愣怔了一下,蒋驭郎突然而出的问题让他诧异,悲痛的心情更是让他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蒋驭郎究竟在问什么。 他不明白蒋驭郎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不合时宜,十分突兀的问题。但是这句话却叫他的心中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答案呼之欲出的感觉。只是这感觉太奇妙,让他急迫地想紧紧抓住,却偏偏抓不住。 他只能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依旧不明白蒋驭郎这问话背后的含义,只能将自己的嘴唇靠在蒋驭郎的耳边,轻轻地回答道:“江枫从没有想过。过去就像你所说,太小,太爱玩,哪里会想这样的事?”但是接着他又说道,“但是现在我喜欢上了总镖头,不论是妻子还是儿女我都不想要了,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江枫低低的声音,语气却十分的坚定,将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希望能将这份爱慕的情感传递给自己爱上的男人。 江枫突然的表白,虽然没有出乎蒋驭郎的意料,但还是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他已经习惯和人虚以委蛇、虚情假意,现在突然碰触到年轻人*坦诚的真情,反而不能适应,感到难以承受。 他垂下了手,想要转移话题,但是腹部的疼痛让他很难集中精神去应对江枫的不按牌理出牌,只能轻轻地嘘气。江枫没有强求蒋驭郎立刻回答自己。所以瞧见蒋驭郎脸色变得更白了,江枫立即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依靠着自己。 好片刻,蒋驭郎的肚子才消停了下来。这渐渐消失的疼痛让蒋驭郎心头一片空虚。他却疲倦地不想寻找任何东西将这空虚填补,只希望这感觉能一直停留在心中,让自己永远也不要忘记曾经有两个孩子贴得自己这么近,却在自己的刻意疏忽下永远地失去了。 蒋驭郎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却不想去管这点小事,反正他一脸一身的汗水,江枫也分不清他脸上的液体哪些是眼泪哪些是汗水。 江枫的目光却渐渐地从彷徨悲痛变成了失落、遗憾。只是蒋驭郎闭着眼睛,没有瞧见。 半晌,蒋驭郎感觉到肚子里完全平静了下来,而下身却有粘稠液体流淌的难受感。他不禁微微抬起上半身。他环顾四周,然后看向山洞口处的一口温泉,对江枫说道:“我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很难受,劳烦二世子扶我一把,带我去温泉里清洗一下。 江枫应声点了点头,将蒋驭郎扶了起来,将他一步步带到了山洞口。 一直蹲在洞口的火麒麟,察觉到两人靠近,终于有了动静。它舒展着四肢从地上站起来,低下头去,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红色果实,暗红的眼中露出一丝不舍,心内似在做苦苦的挣扎。 江枫从旁边经过,正巧见到那果实。他是见识过这东西的妙处,他简单地向蒋驭郎解释了一下,便伸手要去取地上的果实。不想,火麒麟却不肯这样,大张嘴就往江枫的伸出来的爪子上狠狠地喷了一口烈火。饶是江枫缩得快,手背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险些烫出了水泡。 蒋驭郎顿觉自己十分的委屈,觉得火麒麟未免小气过头,都已经送了一颗果子了,何必再这么斤斤计较这一颗?不若大方一点,都送给蒋驭郎吃下,将他完全治好了岂非妙事? 然而火麒麟不是这么想的!要知道这火红的果实乃是它心魄上的一口血凝结而成的。它自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一百多年的光景统共就凝结了这么两颗,若不是蒋驭郎肚子里怀了身负麒麟血脉的幼崽,它岂会将这两个心肝疙瘩拿出来给他吃? 但火麒麟也看出来了,蒋驭郎这厮根本不宝贝这两个幼崽,一再让其受到创伤,否则以麒麟的强大生命力,怎么会弄得这般地步? 所以火麒麟是绝不能让蒋驭郎轻易就得到第二颗果实的!╭(╯^╰)╮蒋驭郎必须给它一个承诺,好好保护着两个幼崽才行!否则,这回救了,下一回还不是一样流掉? 不过现在,它瞧见蒋驭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总算有点做人家长的样子了,于是火麒麟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果实衔在了嘴里,慢慢溜达起来,跟在两人的身后,一直到温泉边上。 江枫介怀于火麒麟的”小气“,自然对它没有什么好脸色。至于蒋驭郎倒是对火麒麟颇为感激,按江枫的描述,自己能活着醒过来,还亏了火麒麟的慷慨解救。至于另一颗红色果实,此时他心境与过去大不同,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计较。 何况,他预感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走了,此时心里颇觉得万般事情都是索然无味,更加提不起精神去关注火麒麟和它的宝贝果实。 蒋驭郎心里淡淡的,只想尽快将自己沉浸到温泉里去,别的再不肯去多想。 第82章 火麒麟,别这么小气嘛(二) 但是蒋驭郎往后挪动一步,拿着刀的“恐。怖分子”就朝他靠近一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狰狞,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表情。 蒋驭郎的心脏在胸口突突地跳了起来,终于退无可退,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男孩却用那把尖刀将他身上绑缚的绳子全部割断,然后对睁开眼满脸诧异的蒋驭郎晃了晃刀尖,叫他赶紧滚,免得看到不好的画面伤害了他稚嫩的心灵。 这话让蒋驭郎差点跳起来,夺走男孩手里的不锈钢刀。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愣愣地问男孩:“你要干什么?” “啊?”男孩晃了一下脑袋,一脸笑嘻嘻,“当然是他对那些小孩做什么,我就对他做什么。” 这就是要虐杀分尸了? 蒋驭郎没敢再问,而是从地上爬起来,跺了跺脚搓了搓手,便往门口跑了出去,不敢再在这间光线明亮的厂房里呆下去。 可是当他一脚踏出厂房时,眼前展现的却不是记忆里的荒凉郊外,而是少林寺幽幽的一处禅院。耳中也没有记忆里钢刀砍伐骨肉的声音,而是清水洒落地面的声音。 蒋驭郎不由得伸出双手,看到的已不是八岁蒋驭郎小小的手,而是花月郎十指纤瘦的双手。他一时愣怔,慌忙回过头来,便发现身后还是那家厂房,只是铁门关闭,有明亮刺眼的灯光从中射了出来。 蒋驭郎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那厂门一步。 关于这厂房里发生的一切,他其实早已经将它连同父母离异后那一年半所发生的事情,一起沉压在记忆深处。此刻被翻转出来,那日的恐惧竟又从心灵最深处冒了出来,让他遍体生寒。 但他还是将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那个虐。童杀人犯的尸体是在十天后被人发现的,派出所的同志还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他,向他询问了情况。 但是蒋驭郎没有承认被绑架的事情。许是死者身前犯下的众怒太甚,警察同志最后是草草结案,面对明显在撒谎的蒋驭郎也没有多做刁难。 此时想想,那标志妖冶的男孩年纪小小杀心就这么重,若是及时被发现,处于官方的监视之下倒还好些。自己那时着实不该顾念着对方的救命恩情,就让他逍遥法外,这样反而是害了他。 可是那时候的蒋驭郎才八岁,思想单纯,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相反,他竟从男孩身上得了灵感,终于改变了只知退让的性子,变得冷漠果断,害起人来更是心狠手辣得叫人心惊。 而自那天被绑架后,他的运气也奇迹地变得好了起来,仿佛杀人犯的性命成就了他的运道一般。至此他的人生变得顺风顺水,想干什么都能成功。 又或许,他的运气与死人无关,只是因为人变得冷酷无情了。据说这种人没顾虑,办事总能比别人更易成功。 记起了那么多童年时的记忆,这让蒋驭郎很不好受。这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沉不住气,降下了雨,风呼呼地吹着,带着雨打在竹林的竹子上,引起一片“沙沙”“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雨声立即就掩盖住了禅院里原有的洒水声。 蒋驭郎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怅然。却是不知风从哪里卷来两张连在一起的红色枫叶,从蒋驭郎的眼前划过,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地上。 蒋驭郎的目光不由得追寻着这两张化为一体的枫叶,看着它们掉落在地上,被雨水打湿,沾染上了点点的污泥星子。 蒋驭郎不禁心痛起来,弯下腰去,将它们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将上面的脏污抹干净。 两张枫叶根连着根,小小的,安安静静地躺在蒋驭郎的手掌心里,边缘在风的吹拂下微微地颤动。 雨水却渐渐模糊了蒋驭郎的眼睛。 这时,禅院的主人简明大师举着一柄伞缓缓地走了过来。简明大师保养得宜,六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很是强壮,脸上姣好,温和如女子。 眼看简明大师走到跟前,蒋驭郎连忙作揖行礼。简明大师微微点头,然后看着他手里的枫叶,问他:“施主捡得两张好枫叶。贫僧正缺一页书签,施主可愿意割爱,将它们送我?” 蒋驭郎茫茫然,很奇怪简明大师为什么要问自己要这两张枫叶。他低下头,瞧着手心里微微颤动的小小枫叶,然后抬头向简明大师笑了笑:“大师还请见谅。”说罢,他便将这两张枫叶收入怀中,放在贴在心口的地方。 蒋驭郎的拒绝没有引起简明大师的介意。这位少林寺的得道高僧只是邀请蒋驭郎,同自己共撑一伞。 却是在伞下,简明大师忽然说起了当年曾对蒋驭郎说过的话:“施主还记得贫僧对你的批语么?” 蒋驭郎略略回忆了一下,沉声道:“记得。大师说我是佛祖跟前的罗汉。” 简明大师沉吟片刻,继续说道:“罗汉是佛门杀将,佛祖惩恶的一口刀。只是以恶扬善固然无错,终究行事偏离正道。若是行至极端,难免忘了初衷。一旦忘了善良,便成了恶。” “一步罗汉,一步修罗,施主当真执意不悔,不肯回头?” 简明大师说罢,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蒋驭郎恍然回神,却发现两人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透着灯光的厂房门口就在他的面前。 蒋驭郎不由得向后退去,想要避开眼去不去看那会让他发噩梦的灯光。简明大师却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像钢铁做的钳子钳住了他,让他挣脱不开。 “施主可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简明大师问道。 蒋驭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可是要他怎么将这么丑恶的事情告诉简明大师? “施主觉得丑恶是在那门里么?所以才不敢进去?”简明大师突然问道。 蒋驭郎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简明大师。佛门高僧却说:“施主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你踏出了这门,丑恶便离开了那门。唯有回头才能将这恶消除。” 简明大师的话让蒋驭郎垂下了眼眸。大师话中的含义他懂得,那日仓惶逃离了荒郊,没有劝阻那个男孩,而是将那男孩一个人留在厂房里,让他独自一人沉沦在血与死亡之中。这是纵恶,这是犯罪。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口的一根刺,也是日后他变得越来越冷漠、行事越来越异端的原因之一,仿佛不这么做,就愧对了那个男孩子了一样! “那日你逃走了,今日呢?”简明大师抛开了雨伞,双手合十,双目炯炯地盯着蒋驭郎迅速被雨水打湿的脸颊:“施主真就从未后悔过么?” 这一声诘问,让蒋驭郎胸口骤然变痛。他扭头看向那道门,浑身颤栗了起来。简明大师却不再言语,甚至不再看他,只是垂着眼,轻声念起了经文,不是其他,就是男孩念过的《往生文》。 蒋驭郎猛地闭紧了眼睛,然后用力地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走了进去。 可是厂房内一个人都没有,金边眼镜也好,精致漂亮的男孩也好,谁都不在里面。 整个厂房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像被清理过。只有正中间放着一口长长的木箱子,就像一具棺材。 随着蒋驭郎的靠近,木箱子里渐渐地发出声音,一开始很轻微,渐渐地就响动了起来,像有人被困在内中,拼命地敲打着盖子,想要将它掀开。 当蒋驭郎走到木箱子跟前时,他听到了箱子里的人急促呼喊救命的声音。这声音初初听来,是金边眼镜的声音,但是仔细听听,蒋驭郎又觉得是死老头的声音。 但是不论是哪一个人的声音,都那么叫人深恶痛绝。 这些声音让蒋驭郎十分难受和愤怒,想起被虐杀的那些无辜儿童,想起自己母亲冷漠无视的眼神。 这一切都是这两个罪恶的男人造成的! 简明大师的声音从蒋驭郎的背后传了过来,很清淡的一句,问的是,他要如何处置这口木箱子里面的人。 但是这一刻,蒋驭郎根本听不进简明大师的话语,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青霜套装,锋利的青霜宝剑正悬挂在自己的腰间。 蒋驭郎当即拔出了青霜宝剑,耳边立即传来一声简明大师极轻极淡的叹息声,无限惆怅、哀痛,饱含出家人对世人无尽悲苦的怜悯。 蒋驭郎没有理会这一声叹息。他握紧手中的宝剑向前一步,弯下腰来,将箱子猛地打开,想要看看里面究竟藏着谁。 出乎意料的,箱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仿佛刚刚听到的声音都只是错觉。 蒋驭郎十分困惑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箱子。忽然在他身后伸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往箱子里推了进去。 蒋驭郎顿时失衡,一头栽进了箱子。他一进箱子,身体猛然拱起,双手往箱子底部一撑就想跳出箱子。 但是推他进箱子的人却在他之前,用力地将木箱的盖子合了上去。蒋驭郎的后背被木盖狠狠地拍了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 最后,他也来得及在盖子闭合的一瞬间,看见袭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男人,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冷峻的面容是一顶一的好样貌,眼睛狭长促狭,此时眼底却是满满的嘲讽,一如过去每次瞧见蒋驭郎时。 蒋驭郎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话,然后静静地躺着,等着看王八蛋要怎么对付关在箱子里的人。他知道这个男人很恨自己,死老头不知道多少好事坏在了他的手上,莫要说升官发财,最后连命都差点保不住,而今已被判了无期徒刑,关在监狱里守着无望的刑囚。 想到死老头的结局,蒋驭郎就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是一阵舒畅,压根不担心站在外面的死老头。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了。死老头竟然拿了他的青霜宝剑,用他刺穿了木盖,刺进了木箱里面,最后恰恰好地顶在了他的腹部上。 难道这个男人又要将亲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吗? 脸上所有的得意、畅快顿时消失无踪,恐惧自心底盘旋而上,一下子占据了蒋驭郎的整颗心整个身体。 他知道,只要死老头再用一把力,他就会失去肚子里的小东西。可是宝剑就顶在肚子上,现在的他不要说反抗,连稍微挣扎一下都不敢。 他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狭窄黑暗的木箱中,蒋驭郎的身体微微地颤动,心里大声地催促、逼问着自己,想要从这场噩梦中逃离。 可是他想不出办法,一点也想不出,除了…… 蒋驭郎猛然声嘶力竭地向外面的人请求、哭诉:“你把剑拔走,爸,我错了,我再也不给你使绊子了……我现在就去警察局翻供,告诉他们那些证据都是伪证……”他用力地拍打起了箱盖,大声地哭诉,“你放过我这一次成不成……我是你大儿子,是你跟妈唯一的儿子,你们都不要我了……为什么都不要我了……为什么啊……” 第83章 no.zuo.no.die.my.dear.why.u.try作为一个男人,却要指着自己的肚子跟另一个男人说,这里面怀了对方的崽,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口啊? 但是蒋驭郎的不要脸是从第一章就公之于众的。他在稍稍犹豫和计较后,明白自己男身孕子这档破事是没办法瞒天过海骗过江枫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他一点儿预警都没有发出,就直接伸手拍了拍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为自己业已扭曲了的三观深深痛苦中的江二世子。 猛然得知这一惊天诡秘,江二世子当时的震惊,任谁都可以想象。 但是江二世子下一刻的举动,却未必人人都能猜到:他求婚了! 当蒋驭郎一本正经地告诉江枫莫要如此烦恼,那所谓的孩子其实有一半的血脉源于他江二世子,否则火麒麟岂会那般好,将那么珍贵的疗伤圣药拿出来给他吃?当蒋驭郎说出这番话时,江枫整个人都惊呆了! 继而是狂喜——这美男子根本就是略过了“男人能不能怀孕生子”这一问题的科学性思考,直接奔向了下一个主题! 江枫只觉得自己倒了十八年的霉运,却是在关键时刻走了大运,一击即中、一发中招,这等效率——对象还是个男人——没有老天爷的襄助,如何能说得过去?这分明就是天赐良缘,连老天都要他和蒋驭郎凑一对的节奏呀!老天爷的这份好意,叫他怎么能拒绝呢?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再倒霉个十八年都没关系! 继而,更加地激动起来,江枫的整颗心都因为蒋驭郎的话而滚热了起来,扑通扑通地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蹦到蒋驭郎的手心里。江枫当即就认定了蒋驭郎是自己是命中注定的爱人,不作他想。想到对方肚子里的小包子是自己的血脉,江枫毅然决定对蒋驭郎负责——负全责! 在此,江二世子要郑重声明一下,虽然他被称为大明王朝第一美男子,天生一双桃花眼瞅谁谁春心荡漾,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自己确确实实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弄大了别人的肚子,就一定要娶对方回家做老婆,好好疼着、爱着,这样才算是一个认真负责任的好男人!>///<他是说过没有想过娶妻生子,但是如果将“妻”换成“花月郎”三个字,那他可是迫不及待要将此事办成的! 所以,江枫在欣喜若狂的激动心情下,几乎连脑子都没过,就张嘴向蒋驭郎求婚了!然后迅速地被蒋驭郎拒绝! 这一盆冷树浇下来,立即将江枫一头的热情浇得*的,让他倍感委屈和不解:蒋驭郎都肯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难道不是变相接受他的意思吗? 而且,为了宝宝的健康成长,蒋驭郎理应和他在一起,从此一家三口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才是正确的发展模式吧? 江枫的不解全部写在了脸上。蒋驭郎才不管他,给江枫的回答十分的狼心狗肺:“世子莫要误会,花某说出这件事情并非为了要挟二世子对我负责……至于你所言的嫁娶之事,姑且不说大明朝的律法不允许公侯之子迎娶男妻。即便可以,但花某身为花家镖总镖头,是家中独子,怎能同女子一般嫁入侯门?这简直就是大不孝,死后都没有颜面见花家的列祖列宗。” “二世子若真心对待花某,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无情无义的蒋驭郎惯会说大道理、场面话。江枫听了他的解释,细细琢磨竟也认为对方说得很有道理。蒋驭郎作为花家唯一的儿子,他却要对方嫁给自己做男妻,这般所为确实有断人血脉的嫌疑,过于强人所难了。 但是要他放弃蒋驭郎,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江枫又觉得十分难受,更加不能接受。 江枫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由得愁眉苦脸了起来。 蒋驭郎管杀不管埋,根本没打算说出事实后还去安抚激动起来的江枫。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男人,就算接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意味着要一并接受江枫这个包子制造者。 蒋驭郎轻轻松松两句话就想将江枫打发掉,不想江枫蹲在一边愁苦了半晌,忽然福至心灵,脑中灵光像闪电一样噼啪炸响:蒋驭郎不能嫁他,但是他可以嫁蒋驭郎啊!两个都是男人,谁嫁谁娶根本没有差别,而他上面正好有一个大哥,完全不用他来承担传承家族的责任! 如此一来,当真两全其美! 蒋驭郎却表示:想得美! 别以为他不知道江枫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嫁到他们花家,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最后还要在chuang.上压他?江枫想进花家门,先等他蒋驭郎改变了娇花体质,能够把他反压到chuang.上,再说吧! 但是第二次的拒绝没有再一次打击到江枫。就像每一个携包子以待高门的拜金女一般,江枫自信只要自己缠功了得,加之蒋驭郎肚子里的包子的帮忙,总有一天能将蒋驭郎那颗坚硬的心打动,让对方爱上自己,甘愿迎娶自己入蒋家大门! 只是此时蒋驭郎拒绝得太狠,半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给。江枫顾及对方刚刚受过重伤,又身怀有孕,面对对方时只能一软再软,半点强硬的态度都办不到。 如此,倒是暂时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两人在熔岩洞中稍作休息后,便一同去了兽人部落,重新捡了一套装备给蒋驭郎。原本异形蟑螂俱被消灭,江枫应该将青霜套装还给蒋驭郎才是。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蒋驭郎已经下定决心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而青霜套装自带一股冰寒之气,没有烈焰套装做隔热,蒋驭郎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于是这套套装继续穿在了江枫的身上。 因为兽人之前有过劣迹,所以江枫一等蒋驭郎挑好了装备,就带着他迅速地离开了已经刷新出一大批“原住民”出来的兽人部落。 却终究顾忌对方肚子,完全没有经验的江枫连抱着蒋驭郎多跑几步路都觉得会累到对方,完全开启了傻爸爸的担忧模式。 这样毛躁的江枫,让蒋驭郎颇没办法,于是让江枫将自己送回熔岩洞后,便将对方差遣出去,去沙滩那边将躲在那里的花月奴三人找回来。 原来,当初他急于寻找身陷蟑螂群里的江枫,只能匆匆地提点了一下花月奴,让她用“种子爆破”技能就地弄一个地道躲进去,然后再用树木挡住洞口,暂时躲起来以保安全。 进入骷髅岛的丛林之前,蒋驭郎就已经和妹妹还有皇甫焌约定好,自己会尽快将问题解决,带着江枫来找他们。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江枫的确在海滩边找到了这三个人,但是戚高戚副使却没能活着来见他。 对戚高的死讯,蒋驭郎十分的惊讶。他可是忍着巨大的愤怒才没有手刃这厮,就是为了将他活着带回大明国,免得他的外公徐相秋后算账。 惊讶之下,蒋驭郎不禁将花月奴招到身边,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花月奴嘴一努,很是不屑和鄙夷道:“这可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找死。你明明早就警告过,一旦岛上起霜就要立即躺倒。他倒好,根本不听,然后就挂啦!” 花月奴说完这些便走到蒋驭郎的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只是换了衣服并没有受到重伤,这才放心地嘘了口气,同时抱怨蒋驭郎不应该将她留下独自去犯险。 妹妹的关心话听在蒋驭郎的耳里,让他倍感贴心。在花月奴简单解释了戚高的死因后,蒋驭郎不由得看向了皇甫焌。皇甫副使立即窘迫低调地向他拱了拱手:“花大小姐所说的俱是事实,我与大小姐都有劝阻过戚副使,奈何……”他叹息一声,然后说道:“戚副使之死实是天意弄人,与旁人无关。但是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内情,在有心人眼里难免有龌龊的嫌疑。” 蒋驭郎将事情缘由理清,晓得戚高作死的性格的确会做出这等幼稚的行为,进而害死了自己,于是点点头道:“皇甫副使深谋远略,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才好?” 皇甫焌闻言,心里略觉不快,蒋驭郎这话分明有祸水东引的意思啊!奈何自己“文弱”书生一个,还需要仰仗花家兄妹的力量才能离开这个恐怖的岛屿,此时也只能委曲求全,担下了这份“掩盖事实真相”的“主谋”一职:“本官只是觉得,戚副使早就死于飓风的袭击之中,远比死在这座岛屿上,更能叫人安心些。” 蒋驭郎立即应和道:“皇甫副使所言极是,我等确实不曾见过戚副使,对方恐怕已经葬身鱼腹了。”说罢,他就朝皇甫焌招了招手,让他靠近到了跟前,然后在对方耳中嘀咕了几句,不是做其他,就是要皇甫焌去把戚高的尸体抛到水里。 皇甫焌有些不愿意,觉得多此一举;蒋驭郎却认为宁可多劳烦一点,也不能留下一点把柄,免得节外生枝。 皇甫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然不认同蒋驭郎的话,也只能亲自劳累一趟,跑回海滩,将埋在那里的戚高刨尸而出,然后将之丢进了大海,顺着退潮的海水卷入了滚滚波涛中。 再回来时,却看到江枫已经不在,只有花月奴一人留在蒋驭郎的身边。他环顾四周,确定江枫不在后,立即走到蒋驭郎身边,脸上带着一点暧昧的笑容,瞅着蒋驭郎道:“圣人有言,‘识别三日,当夸目相看’,但我怎么觉得和安平侯二世子才一天不见,他给我的感觉已是十分的陌生。” 皇甫焌说江枫变得“陌生”其实有些言过其实。此前他同花月奴一起躲着,多少从花月奴口中套得了她和江枫在这岛上的遭遇,让他十分惊叹于江枫的勇气和自我牺牲的精神。从那时起他就再不敢像过去一样小看江枫。 但是江枫再次出现在皇甫焌面前时,还是让这位年轻有为的副使大人略觉意外,总觉得这位以美貌著称京城的大明第一美男,再不复过去的稚嫩与单纯,变得沉稳了许多。 却有一点让皇甫焌感到十分的碍眼,这江枫大难不死,就算不是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也不该是两眼弯弯,嘴角上翘,怎么看都是一副甜蜜蜜,得了天大好处的德行吧? 不止是江枫与过去大大的不同,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就是蒋驭郎,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人似更加沉静安详了起来,不像过去那般周身总有暴戾之气环绕。只是蒋驭郎的变化隐藏在表象之下,不像江枫那般明显。要不是皇甫焌直觉灵敏,却是也察觉不到。 皇甫焌简直怀疑江枫和蒋驭郎这两个厮是在丛林里谈情说爱兼鬼混去了,而不是对岛屿上的异种蟑螂进行了一次种族大屠杀! “怎么?”蒋驭郎抬头笑看皇甫焌,“大概是这一天里的经历比他过去十八年里的还要多还要充实,所以迅速地成长了起来。皇甫副使觉得陌生也不奇怪。” 皇甫焌闻言愣了半晌,然后清淡淡,语意不明地问道:“那么,花总镖头可喜欢二世子的这种转变?过去二世子可是十分介意你说他是一个小孩子。” 皇甫焌的这番问话让蒋驭郎略觉突兀。他不禁微微扬眉,眼带质疑地看向皇甫焌,无声地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禁使蒋驭郎如此,便正靠在蒋驭郎身上的花月奴,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皇甫焌这话她是怎么听都觉得夹带了一丝挑衅!花月奴不禁抬起头,诧异地看向皇甫焌:“皇甫大人说话怎么忽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了?”她说完,又低下头去,小心地看着蒋驭郎的肚子。 就在刚刚,皇甫焌被打发去抛尸,江枫便趁着这个空隙将蒋驭郎怀孕的事情告诉了花月奴。他本意是想着自己于花月奴有救命之恩,兴许能从她这里得一点助力。不想,他不说蒋驭郎怀了他的孩子这事,花月奴还当他是救命恩人一样敬重,得知了真相的花月奴却是立即动手,握紧了拳头就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这可真不能怪花月奴翻脸不认人,愣是谁家被老哥一手拉扯大的妹妹听别人说自家老哥一个大男人却怀了孕,都会觉得对方纯属找茬,不顺手抽死丫的简直对不起老哥的养育之恩! 江枫没料到花月奴这么凶悍,竟然二话不说就要和自己拼命。江枫可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惹来蒋驭郎的不快,那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他只好一个纵步,飞身蹿到蒋驭郎的身边,让他为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做证明。 还好蒋驭郎也觉得怀孕这件事肯定瞒不过花月奴,在花月奴追着江枫来到跟前的时候,十分坦率地将真相告诉了花月奴。 花月奴自然不会怀疑蒋驭郎会拿怀孕这件事来拿自己开涮,但男身孕子这件事着实太惊奇了些,花月奴愣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然后她就将欠扁的江枫抛到了脑后,满脑子好奇地蹲在蒋驭郎身边,倚靠在他身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蒋驭郎的肚子上看。 而就在这时候,火麒麟跑了出来,将江枫给叫走了。据江枫自己说是火麒麟见不得他这么弱鸡,要将他拎出来好好调。教几天,直到他变成真正的高手才能放他离开骷髅岛。 所以皇甫焌回来时,会发现江枫的人不在熔岩洞附近。 第84章 飞龙在天 皇甫焌自知这番问话确实失了妥当,在花月奴插话进来后,便摸了摸鼻子,嘻嘻哈哈地将这个话题叉了过去。因为戚高的关系,花月奴对所有官带“副使”二字的人都看不顺眼,连带着皇甫焌在她这里也讨不到好,所以没有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兴趣。 倒是蒋驭郎,在皇甫焌说出那番话时,略微觉得诧异,而后便已有所了悟。他穿越之前,因为爹妈基因好,长得颇为英俊,虽然比不上江枫颠倒众生,花花草草也是祸害了不少,甚至不乏利用别人的情愫作为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标。 此时,皇甫焌话语之中不乏尖锐、酸意,虽然轻浅,却没有逃过蒋驭郎的鼻子,他是一闻就知道。 蒋驭郎不太清楚皇甫焌怎么会对他有这种感情,但他对皇甫焌的印象还算不错,两人虽然说不上感情深厚,却有几分相处的缘分,勉强算是个朋友。 既然算是朋友,蒋驭郎便不希望这种趋势继续发展下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作为一个孕夫,麻烦什么的自然是越少越好。 蒋驭郎瞧得出皇甫焌在说出刚才那番话时一定还处于懵懂的状态,连他自己都不明了自己的感情变化。但是皇甫焌本身就是一个风月高手,这么一番话从自己这里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不意识到背后的意义? 但是皇甫焌立即将话题顿住,并刻意地转移,蒋驭郎就知道对方不会向江枫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作为一名官场新锐,皇甫焌最不缺少的就是冷静和对利弊的计较。 所以蒋驭郎并不担心皇甫焌会将这份感情引向糟糕的方向。 而现在,蒋驭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拜托火麒麟在丛林里燃起大火,将整个岛屿焚烧一遍,将遗漏的异种蟑螂以及它们的卵鞘统统烧死,不留一点祸患! 像火麒麟这样傲慢的家伙,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理会区区人类的请求的,但是蒋驭郎肚子里的两个小包子却是它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所以通过江枫的翻译,火麒麟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因为蟑螂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到了骷髅岛周围的八个传送地图上,所以火麒麟要焚烧的并不只有骷髅岛一家。但在此之前蒋驭郎等人先将这八块岛屿地图翻查了一遍,免得还有被飓风卷过来的幸存者躲藏在这些岛屿上,却误被大火烧死! 说实话,连昆仑派许锦绣都死在了异种蟑螂的手上,蒋驭郎对能否还有幸存者这件事并不抱太大的期望。 不想,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反之竟然亦然,真让他们在东面的一座有火山的岛屿上,找到了三个幸存者。 这三个人都出身花家镖,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背默了《易筋经》给江枫的四大当家卢望旭。这三人同样在昨晚遭遇到了蟑螂的袭击,只是躲藏在了一处巨石的裂缝中,才堪堪躲过了蟑螂的屠杀。 “只是可惜了李断前辈……竟是那般铁骨铮铮,宁愿战死也不愿同我们一般躲藏起来。”说起掩护他们躲藏起来,而战死的秀剑山庄第一高手,四当家同两名镖师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江枫和花月奴却是想到了李断的兄长李巡,想到这对兄弟同年同月生,就连死也相差不过一天,而且都是死在异种蟑螂这种怪物的手上,真是叫他们唏嘘不已。 却是除了这三个人,就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幸存者。大明朝的使节团,因为那场飓风而被卷到这片岛屿群的人其实并不少,但都遭到了异种蟑螂的毒手。当这七个人将所有岛屿都扫了一遍,看到了一具具被撕碎的尸体,心中的愤怒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好在,这场噩梦很快就要结束了! 按照游戏设定,火麒麟本是天雷地火中的一点精元修炼而成,是这个世界上至纯至阳的力量。世上任何东西都无法抵御火麒麟的火焰攻击,哪怕是一点火星,沾之即化为灰烬。 却因为骷髅岛上的植被会实时刷新,烧毁后五分钟之内就会重现,在不缺乏可燃物的情况下,火麒麟烧的这把火足足烧了七天六夜,直到遇上一场狂风暴雨,才勉强熄灭。 这种高强度的燃烧下,莫说是异种蟑螂这种外来者,就连土生土长的boss、兽人都被烧死了无数批。那个一直盘踞在骷髅岛岛屿中心的终极boss七爪邪龙都被大火逼了出来,在火麒麟的脑门上狠狠地挠了一爪子。(你猜它们谁攻谁受,我保证你肯定猜不着~) 却说蒋驭郎七个人,为免被烈火焚身,所以早早做了准备,收集了足够的淡水便上了光秃秃除了石头就是苔藓的巨石人头像岛,在那里静静地围观了烈火烹岛的精彩过程。 一连烧了七天的大火,还真不是寻常能够见着的! 让江枫郁闷的是,自从花月奴知道蒋驭郎肚子里的秘密后,对他的态度立即变回原样,甚至变本加厉,根本容不得他靠近蒋驭郎。只要一瞧见江枫往蒋驭郎身边凑,下一秒花月奴必然横插一杠子,闪身出现在他两人中间,用自己的小身板将江枫和自家哥哥“隔离”开来。 有花月奴这么捣乱着,江枫根本寻不到机会和蒋驭郎单独相处一会儿,说两句亲密的悄悄话增进一下感情。 自古姑嫂多龌龊,这句话在江枫和花月奴身上,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安平侯二世子想要嫁入花家镖,头一个要应付的就是花月奴这个小姑。 且不提为了靠近蒋驭郎,江枫同花月奴如何斗智斗勇。却说火麒麟点燃的大火越烧越旺,始终见不到一点熄灭的迹象。这可让皇甫焌感到情况十分的不妙。自从他们来到这片群岛,就没有见过船只经过。他们要离开,势必要靠自己的手段制作出木筏木船作为工具。 此时他们所在的巨石岛上连根草都没有,更不要说能做成木筏的大树了!原本皇甫焌就不同意蒋驭郎的决定,觉得应该先砍伐树木做成木舟后再点火也不迟。蒋驭郎却认定了蟑螂的繁殖力太强,便是没有残活的成年小强,光母蟑螂掉落的卵鞘一旦孵化,立即又是成千上万的蟑螂大军汹涌而来。 以江枫现在的实力,加之火麒麟的襄助,他们确实不用怕这些巨型肮脏物,但是蒋驭郎自觉男身孕子,实在不容易,这等麻烦还是能省则省。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口,江枫和花月奴就算了,一个是包子的另一个爹,一个则是自己的亲妹子,知道这件事情理所当然。就是卢望旭也是他的主要心腹,让他知道了也无不可。 但是皇甫焌,跟他的感情真没那么深,信任也有限,蒋驭郎对他当然是能瞒一刻是一刻。 好在他要立即火烧骷髅岛有的是理由,当即就十分义正词严地解释给皇甫焌听:“我们几个都没有伐木制舟的经验,想要做出能够渡海的木舟肯定要消耗大量的时间,非是十天半个月不能成功。我不想因此给异种蟑螂死灰复燃的机会。” 说完这话,蒋驭郎就顺手折断了一根树枝丢在了地上,然后朝皇甫焌笑了笑:“何况这些木材我们也用不了啊。” 蒋驭郎的话让皇甫焌微微一愣,他不由得看向被丢在地上的树枝,结果很快就看见树枝被刷新,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见此,皇甫焌再也没话可说。身为朝廷大员,他自然知道自从五十多年前,神州大地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怪物。与此同时,一些地方上生长的植物也显现出奇特的妙处,不论怎么砍伐烧毁,至多半个时辰就会立即出现,而且一点变化也没有。而从这些植物上采摘下来的花朵果实,乃至砍下的枝干茎叶,都会很快地消失不见。可以说,这些植物除了长在野外供人观赏增加游玩的趣味,一点用处也没有。 知道岛屿上的大树都没得用,皇甫焌只能气馁地妥协,同意了火麒麟立即火烧岛群,将异种蟑螂彻底扼杀。 但是当大火急燎燎地冲天而起,映得蓝蓝的天空都变成了一片火红,酝酿出海市蜃楼一般的朦胧,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蒋驭郎忽悠了! 的确是有些大树不能为我所用,但不代表整个骷髅岛上没有一棵大树不得用吧?但凡找到一棵也是他们的一条生路啊!现在倒好,不管有用没用所有的大树都被火麒麟的天雷地火燃烧了个透透,而且还有一直烧下去永不熄灭的架势。 若真这样,难道他们要永远被困在这座岛屿上吗? 就在皇甫焌无比忧愁的时候,一场瓢泼大雨狠狠地浇到了他的脑袋上。可是还没等皇甫焌为这及时雨赞上一首好诗,他们的“老朋友”——海上飓风就这么妖妖娆娆地粉墨登场了! 一瞧见这通天彻海的大风暴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再次向他们席卷而来,江枫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抓住蒋驭郎跑;但是下一刻他就想起了九天前的那场海难,飓风去而复返向自己直冲过来的场面,不禁胆寒得将已经抓到手里的蒋驭郎的右手松开。 江枫曾经无数次地诅咒过自己这倒霉催的运气,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般怨恨!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当他松开蒋驭郎的右手,想要离他远远的,免得自己的霉运牵连了对方时,这些天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蒋驭郎竟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江枫就听到在飓风的呼啸声中蒋驭郎冲他大吼道:“而今你内力深厚,已经突破《易筋经》第七层,区区飓风便是冲着你来,又有什么可怕?” 蒋驭郎的话让刚刚还在胆怯中的江枫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了过来。他立即将那份害怕、恐惧抛到了脑后,一把抓过蒋驭郎就带着他奔向了两块因为坍塌而靠拢在一起的局势人头像中间。 他们刚刚跑进去躲避,后面的花月奴就跟了上来。这时候小妮子也顾不得和江枫“争风吃醋”,手一挥,就催动了套装技能。就见几颗种子掉落到了地上,转眼就见无数巨大的藤蔓扎根而起,将两座人头像四周包了个圆。这些藤蔓深深地扎根在地上,原本就是个防御招式,技能效果就是保护释放者免受伤害,任尔风雨雷电都不能突破这层厚厚阻挡的藤蔓。 虽然这个技能只能坚持四十五秒,但是没了技能冷却的限制,以花月奴的体力,连续施展上七八次并不成问题。飓风来得快走得更快,五六分钟足够应付它将巨石人头像岛逛上一圈,然后施施然地离开了! 花月奴原本不喜欢使用套装上的技能,平日也不怎么花心思去研究。但是这一次骷髅岛上的惊险遭遇让小丫头明白了“技多不压身”的道理,对身上这套套装真正重视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她老哥还身怀六甲,花家镖的下一代就揣在她娇弱的老哥的肚子里。作为妹妹,作为小包子的亲亲小姨,花月奴自觉身上责任重大,必须立刻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老哥和亲外甥~所以这段日子,花月奴时常地跟在蒋驭郎身边,虽有看江枫不顺眼故意给他添堵的由头,但更重要的是,她想向蒋驭郎请教套装技能的使用方法,想要尽快地熟悉这些技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做大哥的依靠。就这几天大家热火朝天地瞧着连天大火做热闹时,小丫头可是一个人不断努力地做练习,拿海里里的鱼类做目标,不停地提高技能的熟练度。 这些练习没有变成白工,今天飓风一来,都不用蒋驭郎从旁提点,花月奴已经一招出手,迅速地召唤出了铁盾藤蔓作为保护。 却是在藤蔓刚刚长成的时候,皇甫焌就跑了过来,扒开藤蔓挤了进来。石像下面立即变得拥挤起来,花月奴更是没好气地冲皇甫焌白了两眼。 皇甫焌其实也不愿意和这一家子凑成一堆,奈何整个岛屿上都是光秃秃的,唯二可以容人躲藏的地方都被花家镖的人给挤占了! 皇甫焌左右看看,两边都是三个人,卢望旭那边躲藏的石像空隙比较小,安全性更是远远比不上被花月奴用技能布置过的那一处。于是皇甫焌腆着一张英俊的老脸,硬是挤到了蒋驭郎他们这边,宁可跟花月奴大眼瞪小眼,也不肯出去。 因为皇甫焌挤了进来,将空间进一步压缩。一直抱着蒋驭郎保护他的江枫立即将人搂得更紧些,也和对方贴的更加亲近。 因为藤蔓阻挡在外,狭窄的空间只有微弱的光线。蒋驭郎被江枫搂着,后背抵在粗糙的石像上,因为环境的拥挤而略略的不舒服起来。 莫名地,他就想起了那个噩梦,想到关住自己像棺材一样的木箱子。 蒋驭郎的身体忍不住动了起来,江枫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即贴到他耳边低声问他怎么了。蒋驭郎扭过头去,靠着微弱的光芒看向站在外面的两个人。花月奴正紧绷绷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随时准备补技能不让藤蔓屏障消失。 皇甫焌却有意无意地往里面瞟上一眼,肢体上透露出一股不太高兴的意思。 蒋驭郎立即收回视线,低声回答了江枫一句:“有点怕黑。” 这答案让江枫有些诧异。但是他刚刚张嘴想要安慰蒋驭郎几句话,顺表表白一番告诉他自己愿意陪伴他度过每一个黑夜,迎接每一个日出。结果旁边的皇甫焌忽然轻笑出声,插话进来:“花总镖头原来是怕黑的么?” 江枫心里顿时不舒服了起来。 蒋驭郎刚刚那句话说得很小声,但还不至于让另外两个人听不见,但是江枫就是不喜欢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别人跑过来插话。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皇甫焌! 他可没忘记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蒋驭郎可是将他抛在一边,反而和皇甫焌打得火热的!虽然误会已被解除,但对皇甫焌这个人,他还是很防备的。 难得和蒋驭郎如此亲近,江枫一点也不想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这边被皇甫焌勾走。所以根本不让蒋驭郎回答皇甫焌的那句嬉皮问话,江枫就转动了一下身体,挡在了蒋驭郎和皇甫焌之间,然后借着谁也瞧不见的便利在蒋驭郎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问他:“你怕黑,那我以后每天晚上都陪着你,好不好?” 蒋驭郎的回答当然是不好,他还不至于懦弱到真被一场噩梦打倒,连一个人过夜都不敢! 蒋驭郎的无情和不解风情让江枫十分痛苦,不好过今天好歹占到了一点便宜,所以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相比之下,外面两个,因为皇甫焌那番话中有“贬低”蒋驭郎的含义在,本就看他不顺眼的花月奴立即和他对上,出口就是一个“掐”字! 俗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皇甫焌好歹是科班出身的士子大夫,面对小妮子花月奴的吐槽和嘲讽,也只能沉闷不语,默默地承受! 这一次的飓风,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威力也不能和上次那场相提并论,倒是没有再给大明朝的“使节团”造成人员上的伤害。 而且它带来的特大暴雨还将群岛上的大火迅速地浇灭。等到蒋驭郎等人从藏身处出来,不论是骷髅岛还是周边的小岛屿,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生机,花草树木都一一刷新了出来。 确保了异种蟑螂已经灭绝,对人类再不能构成威胁,蒋驭郎才开始慢慢筹划如何离开骷髅岛,横渡南太平洋。 就像皇甫焌先前所想,岛屿上并不是每一棵大树都是游戏设定的背景植物,但是经过七天的大火焚烧,这些大树已经全部化为了灰烬,连个焦炭桩头都没有剩下。 蒋驭郎原本也没打算用这些大树做木舟——他对皇甫焌的解释并非托词,他们这七人要想像印第安人一样做出可以横渡大海的木舟,那简直就是做梦——想想可以,付诸行动大可不必! 所以他将目标盯在在了boss身上。 需知,这boss也是多才多艺的,比如那触手系的55级*oss保罗三世;比如那翼长三米,宽肩厚背的60级翼手龙;比如那刚刚挠了火麒麟一爪子,上可入天下可入海的七爪邪龙……哪一个不能驮着他们渡过这片海域? 有这么多可供渡海的选择,他们何必辛苦去制造那什劳子的木船?反正皇甫焌他们几个就算把木船做了出来,蒋驭郎也绝不冒着葬身鱼腹的危险去乘坐这些质量不过关的玩意出海的! 但是boss就是boss,哪能像牛马一样被人类驯服,乖乖地成为被人驱使的牲口? 于是,蒋驭郎又将江枫打发去了火麒麟那边,请这位95级*oss从中撮合,给他们弄个牛逼的座驾来。 刚刚被毁了容,正自恼火不已的火麒麟一听这话,立即跳脚而起,表示自己也是boss,岂能让别的boss受到这样的屈辱?身为boss,要么自由地生,要么英勇地死,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说完这些,火麒麟就扭过头去,屁股一抬,细长的尾巴上立即扫出一团烈焱,滚滚地向江枫扫了过去。江枫连忙避了开去。 火麒麟没有就此放过江枫,腰身一扭,立即回转身来,冲着江枫就扑了上去,开始了对江枫的第二轮的调。教。 江枫这一回被火麒麟修理得十分的厉害,整整十天都没能从火麒麟那边逃出来。一身内力被迫着不断提升,连疯血都被激发出来好几次,才勉强从火麒麟的迁怒中全身而退。但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不幸被烧糊了一大截。回去见众人的时候,委实被花月奴大大地嘲笑了一番。 唯一让江枫好受的是,蒋驭郎在瞧见他的窘迫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嘲笑的意思,甚至还十分痛惜地摸着他的头发,最后更是利落地帮他理了个头发,削出了个清爽的头型,勉强还可以在头顶挽个髻将青霜套装的头冠扣住。 江枫的话火麒麟不肯配合,蒋驭郎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出马,伸了个懒腰,就独自一人跑进了火麒麟盘踞的熔岩洞中。 半个时辰后,蒋驭郎衣冠楚楚地跑了出来,然后朝等在洞口紧张不已的江枫招了招手,告诉他火麒麟愿意帮忙给他们寻一个好驾座,但是江枫要和火麒麟一起去“劝服”那些boss,谁被劝服了谁就带他们离开骷髅岛。 出于对蒋驭郎的信任,江枫同意了这个方案,结果他差点被火麒麟“操”翻,死在众boss的蹄子下面! 蒋驭郎说火麒麟意在“劝服”那些boss为他们办事,但在江枫看来那根本就是*!过分的是,火麒麟带着他去就是为了让他做炮灰。不管遇上哪个boss,火麒麟都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推出去。 普通的boss可不是火麒麟,拥有灵性,一瞧见有人踏进了攻击范围,第一反应就是开打,哪里管你是来找驾座的还是被火麒麟大爷罩着的? 变相地,江枫又被火麒麟狠狠地“调。教”了一把。整整半个月的不间断单挑boss,让江枫修为直指《易筋经》第八层,战斗意识更是被完美地培养了出来,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直接被boss一招秒飞到最后的沉稳应对,而今90级以下的boss已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至此,火麒麟才略觉满意,扭头一转,去了岛屿中心的龙巢。一番鸡飞蛋打,火麒麟几乎被愤怒的七爪龙王挠掉了一层皮,终于将其请动,愿意载大明朝的使节团一程,送他们去日本岛完成朝廷下派的任务。 第85章 站住,我们不是打劫的 在这个把皇帝叫做真龙天子的时代,让几个封建男子趴到七爪邪龙背上乘风破浪,还真让他们有些为难。 花家镖的人顾忌稍微小些,江枫和火麒麟混得熟,对七爪邪龙也就少了一分敬畏,唯有皇甫焌见到一身红磷的邪龙腾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旁边还有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麒麟神兽作陪,登时忸怩了起来,不大敢上。最后还是蒋驭郎嫌得不耐烦,一声令下,四当家立即跳下龙头,双臂一展,夹着副使大人两边的胳肢窝就将人掳到了龙背上。 等到一屁股跌坐在了红色龙背上,皇甫焌脸上立刻通红。他用双手捂住了胸口,十分的激动,秀美的双眉有些纠结在一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唯恐这样大不敬的事情被旁人看见了禀报上听祸害了自家九族。 旁的人,尤其是花家兄妹,却没有这种顾忌,一身都是江湖匪气,朝廷的威胁于他们并不高。至于江枫,心里也是有担忧的,点却不在朝廷,而在蒋驭郎的身上,唯恐他一个没坐稳从龙背上一头栽下去。所以一上来他就紧紧地贴在蒋驭郎身边,抓住他一只手,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盯着蒋驭郎。 蒋驭郎被江枫紧紧地抓着,倒也没有反抗,只是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自从那天火麒麟给他吃了“麒麟血魄”,蒋驭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里面多了两股暖流,在保护府中胎儿的同时,也在改善着他的体质。 这变化可让被娇花体质折磨够了的蒋驭郎兴奋不已,当日就冥思苦想,将这些年里搜刮来却一直不能修炼的武学心法一一拿了出来。好好地比较了一番,最后挑选了一样顶温和,来自道门的《开玄迎花掌》的心法,拿来默默地习练。 他自知体质太弱,现在情况又很特殊,决计不敢像江枫当初速成《易筋经》一样揠苗助长,只敢在睡觉时稍微盘腿打坐一番,慢慢地将基础打起。 但是头一晚他就发现体内这两股暖流并不听话,自顾自地行动,他根本无法依照自己的心意将它们导入经脉中行走大小周天。 蒋驭郎心生疑惑,试了几天都没有效果,便找了江枫,让他去问问火麒麟,有没有办法让他掌握住这两股力量。江枫问过火麒麟后,回来却告诉他,那两颗红色果实是火麒麟百年心血所生的宝物,是血魄精元,和麒麟血同出一源,虽然不及麒麟血来得疯狂,却也难以叫人掌握。 蒋驭郎闻言,有些怅然,这种希望明明抓在手中却在下一刻化为泡影的感受,实在叫他不好受。 江枫看到蒋驭郎神情阴郁,连忙告诉他:“大当家莫要如此失望,火麒麟告诉我,我身上内力本就源于麒麟血。现在的我已经能够控制麒麟血的疯性,自然也能辅助你控制住体内的血魄精元。” 蒋驭郎闻言,立即回过味来。他细细地琢磨了一下,觉得火麒麟说得没错,由江枫帮忙引导自己体内的血魄精元,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开玄迎花掌》他是不能学了,只能跟在江枫后面修炼《易筋经》,免得事倍功半、误入歧途。 想到《易筋经》那糟心的修炼姿势,蒋驭郎心里就起了个不小的疙瘩,但是这些远远比不上自身强大起来的诱惑,因此欣然同意让江枫帮忙,和他双修。 这双修之法当真奇妙,并非只有蒋驭郎一个人从中得益,就是江枫也是获益匪浅。如果不是顾忌着蒋驭郎,担心两人修炼的层次相差太大,反对蒋驭郎造成伤害,江枫此时莫说《易筋经》第八层,就是第九层、第十层都已经突破了,跻身为江湖一流高手。整个武林,除了B了T的燕南天和邀月,再难有人与之一较高下但是两人第一次双修时,蒋驭郎就发现江枫内力太过充沛,对他这朵娇花细弱的经脉来说并不如火麒麟所说得那般轻易能够承受。江枫需万分小心地做引导,才不会适得其反,反而害了他的性命,叫他经脉爆裂而死! 有了这点顾虑,两个人只得小心翼翼地缓慢修炼着。这么一来,蒋驭郎想要功力一日千里地增进是绝无可能了,就连江枫的进阶也受到了限制。 江枫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能借着双修的名义与蒋驭郎亲近正是他巴不得的事情。何况,蒋驭郎明明知道只要他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经脉爆裂而死,却还甘心将自己交托给他,这样的信任让江枫心口一阵滚热地感动。 能将生死交托于自己,就冲这份信任,江枫就有十足的信心蒋驭郎心里是十分喜欢自己的,只是这人就是不肯承认,着实让人头疼! 能够感受到所爱之人的信任与情意,功力无所寸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江枫也没想过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然而很快江枫就又有了一个兴奋的发现:他虽没有进阶,但是每夜守在蒋驭郎身边,小心地用自己的内力去引导蒋驭郎体内的精元,日日夜夜地这样做着这些事,让他能越来越纯熟地使用内力。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它们在自己的奇经八脉中是如何游走,最后汇聚到指尖、掌心,流入蒋驭郎的体内,去挖掘、引导着另一股源于火麒麟的巨大能量,教会它们如何正确地行走于经脉中。最后,这些内力又会在他的操纵下重新回到自己体内。 这些回流的内力,与麒麟雪魄混同在一起,自然参杂了精元之气,当它们回到江枫的体力,江枫会立刻运行周天,将这些力量重新融汇自己丹田之处。当一切结束时,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十分的慵懒、舒服。 《易筋经》是佛家至高武学之一,乃达摩祖师所创,寄佛法于武学之中,彼此相辅相成。只注重武力的强大而轻慢了心境的提升,长此以往必然留下祸根,走火入魔都有可能。 江枫少年心性,对佛法虽有研究,却只是流于表面,不能入禅。他修炼《易筋经》时又是急于求成,便是蒋驭郎也看得出这样是在揠苗助长,长久下去并不是好事。 不想,江枫为了蒋驭郎甘愿放下进阶、迅速变强的执念,一心一意地只想帮助蒋驭郎,心气渐渐沉稳了下来,竟是在这种小心谨慎的内力运行中更加细致地体悟到《易筋经》这套佛门武学的博大精深。他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心中满怀对蒋驭郎的关怀之意,情真意切,慢慢便将这种爱意融汇到武学中,竟是同达摩祖师寄托在《易筋经》中的佛家大爱相互融合。虽然武学上并没有突破,心境却是日新月异,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这少年本就美得不像话,如今心气沉稳下来,面上不再有世家子弟的浮夸之气,人便发了光发了亮。如果将过去的江枫比作明月的话,如今他已是一轮旭日,正待熠熠生辉,叫世人惊艳、瞩目。 再看蒋驭郎,也是面色红润,随着双修的日数增多,眉宇间展露的英气越来越逼人,由内而出,与靠装备武装出来的气势全然不同! 这两个人身上的变化,同行的人都暗暗看在眼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花月奴,她一直都忧心自己哥哥的身体状况,唯恐他太过虚弱,在某一天里突然倒下,让她伤心。现在看到蒋驭郎越来越健康,花家大小姐自然是高兴不已,连带着对江枫也看顺眼了不少,虽然依旧不乐意这小子跟自家大哥太靠近,却对他和自家大哥双修这件事情并不排斥。 四当家和另外两个镖师周翁放、方秋也替自家大当家感到万分高兴。只皇甫焌态度不明,不喜不忧,偶尔用暧昧、揶揄的目光看向江枫和蒋驭郎,闹得二世子好不羞涩~如此,时日久了,众人似乎已经将蒋驭郎和江枫看成了一对。便是花月奴不甘不愿地,也已渐渐放弃了这种挣扎,想着江枫到底漂亮,光看着就能下三碗饭,让老哥拎回家当盘菜也是极好的! 对此,两位当时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江枫是乐见其成,巴不得全天下的人,最好连蒋驭郎都认为他们是一对。至于蒋驭郎……呵呵,他现在是绝不会接受江枫的,但也不会拒绝了他! 江枫终究是嫩了一点,哪里晓得蒋驭郎此时的心思?蒋驭郎先前之所以拒绝他,最重要的还不就是不想被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么?然而现在他的体质正在江枫的帮助下一日一日地好起来。等到蒋驭郎完全摆脱了娇花体质,有了反击之力,能够将江枫反压到床。上这样那样,就江枫这越来越夸张的美貌指数,蒋驭郎岂能将此“尤物”轻易放过的道理? 此时蒋驭郎正是用着暧昧的态度,要将江枫紧紧地勾着,只等良辰吉日一到,就将他剥洗干净吞吃入腹! 暂且不提蒋驭郎那龌。龊心思,却说七爪邪龙挠掉了火麒麟一层皮后,终于不耐烦地将骷髅岛上的七个人类驮到了背脊上,一番腾云驾雾就上了天,日行千里地在蒋驭郎的指挥下,向日本岛方向飞翔而去。 但是还没飞上两个时辰,一直很痛苦于自己竟然骑在真龙身上的皇甫焌忽然眼中一亮,一把扯住了蒋驭郎的手。蒋驭郎不明所以地看向皇甫焌,而江枫则是老实不客气地将皇甫焌不安生的爪子一下子拍开。 皇甫焌连忙收起被拍得有些红肿的手,另一只手则忙不迭地指了指下方的海面。副使大人古怪的行为引来了众人的好奇,就连七爪邪龙都停止了前行,缓缓将身子下压,好看看究竟是什么在下面引得皇甫焌如此兴奋。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艘船,只是造型与大明朝的船只很不相同,像是邻居罗刹国的商船。 看到这艘商船,众人恍然,都明白了皇甫焌的意思,是想搭到这艘船上,渡过大海。 虽然花家镖的人和皇甫焌不同,不是朝廷里的人,没那么多忌讳。但镖行终究不同其他门派,只有半只脚踏在武林路上,另一只脚却和普通的商户没有两样,依旧要受官衙的保护和束缚,否则蒋驭郎也不会听命于朝廷护送江枫出使扶桑。众人原本是没得选择,只能趴在七爪邪龙身上,现在见了下面的商船,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就连蒋驭郎也开始考虑起了皇甫焌的建议。 可是还没等蒋驭郎考虑出个子丑寅卯,身下的七爪邪龙已经替他们做下了决定。这只《铁血江湖》最强大的boss压根就不是真心送这群人类去东瀛。现在看到了商船可以将背上包袱甩出去,哪里还管这群人类甘愿不甘愿,立即张着五只爪子,向那艘商船就飞了过去! 七爪邪龙一有动作,蒋驭郎立即明白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没得选择,只能去搭顺风船。但是他不想商船的主人看到七爪邪龙,对他们这群搭客起了芥蒂,于是连忙和邪龙boss商量,先让江枫在商船前方的海面上制作出大块的浮冰,而邪龙只要将他们放到那上面,等着商船来“营救”即可。 这计划说来麻烦,七爪邪龙却欣然同意,它也不愿让更多的凡人窥见自己的“龙颜”,更不愿意背上的人类被丢进商船后遭到了意外——它可清楚这些人里有个家伙怀着火麒麟家的崽子,旁的还好说,若是让这两个崽子出了意外,自己以后的日子还不得被那个只有95级的家伙给烦死? 七爪邪龙将七个人类放到浮冰上后,并没有什么留恋和离别的闲情逸致,当即就腾飞而起,迅速地消失在了云层之中。几个人站在浮冰上,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海,但是心中并没有几分担忧。 没得一会儿,就见到那艘商船向他们航行了过来。江枫内力高深,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于是众人开始呼喊,挥舞着手臂,想要引起商船的注意。 不想,不知是太过谨慎还是怎么回事,这艘商船在缓缓行驶到浮冰前方百米处的地方,竟然摇摇晃晃地掉头,想要将他们绕过去! 这怎么行?蒋驭郎当即脸色一黑,朝江枫抬了下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江枫犹豫了一下,但他也知道众人被困在浮冰上,若放过了眼前这艘商船,可能只剩下等死的份。于是再不讲究那些君子礼仪,就见大明朝第一美男身轻如鸿,翩然而起,足下点水,燕子三抄,转眼就跃出百米,落进了准备拐弯跑走的罗刹国商船! 江枫一落到船里,立即引得船长、船员好一番鸡飞狗跳,最后连火铳都拿了出来,一共三把,“啪啪啪”三声便朝乌发黄夫的俊美明国人点射了过来。无奈江枫是被骷髅岛数百只boss一一“提点”过的,这点阵仗根本不能入眼。他身形微晃,连留下的残影儿都将子弹躲过,至于人更是早早地闪到了众水手身后。 江枫无疑伤人,就见他长腿横扫,一道劲风扫过,所有的水手连同他们的船长统统被掀翻在地。 江枫身子一晃,也没有客气,转眼就将那三把火铳缴获到了手里。 第86章 站住,我们不是打劫的(二) 江枫夺了火铳,立即举起一把顶在了肥胖船长的背后,迫使他命令船员将船驶向浮冰。若按他原本的性情,江枫绝不会做下这样强迫他人的事情,但是他在骷髅岛上经历过一番生死,心气已经改变很多,再难恢复安平侯心中的乖宝宝形象。 却说江枫将船长挟持住后,便觉得这艘船有些怪异。如今他《易筋经》已有小成,比之常人要耳聪目明得多,当他登上这艘商船时,就听到有许多呻。吟、哭嚎的声音从下方的船腹传来,听在耳朵里叫人渗得慌。 江枫心中疑惑,有心先做查看,但是现在正是七月末近八月中的时候,秋老虎十分厉害,他制作出来的那些浮冰并不能支持太久。没得办法,江枫只能将这疑惑按下,先行将蒋驭郎等人先护到船上再说。 等到蒋驭郎登上船舶,江枫立刻将火铳都交到了花家镖的镖师手上,由着他们控制肥胖船长,而自己则迅速地移动到蒋驭郎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船舱里的疑点。 此时的蒋驭郎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从被七爪邪龙放到浮冰上,身体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后他便知道自己可能要晕船。只是属下就在身边,他不能露出虚弱的样子,只能逞强做出样子,不将难受摆到脸上。 等到江枫将他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他,蒋驭郎略作思考,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向肥胖船长的眼神也不善了起来。他冷静地对江枫问道:“你真的听到有人哀嚎哭喊的声音?” 江枫点点头道:“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有一群病人受困在下方。” “那你何不去看看?此处有我们压制着,他们武器被夺,翻不出什么风量的。”蒋驭郎说罢,向身边的两名镖师示意,让他们随同江枫一起去盘查船舱下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江枫天性善良,听到那些哀鸣声早就有心去查看。蒋驭郎这么一说,正合他心意。他立刻施展轻功,一马当先地往下层的船舱去了。 却是等江枫一走,蒋驭郎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等身体重心终于稳了,他才缓缓吐出胸口一口急欲呕吐的浊气。然后他就走到肥胖船长面前,根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刷刷”两巴掌扇到了船长肥圆的脸上。他扇得可狠了,可怜的船长一口黄牙硬是断了七。八颗,混着血水从嘴里吐了出来。 花月奴、卢望旭还有皇甫焌,这三个人各自拿着武器控制着全场的水手,却不想蒋驭郎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个个惊奇不已。尤其是花月奴和卢望旭,跟在蒋驭郎身边都不止十年了,晓得此刻他面上无常,其实心里正憋着一股怒火,只是抑而不发罢了! 可是他们却更加不明白蒋驭郎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如果只是这艘船特意绕道不去搭救他们,蒋驭郎纵然生气也不必如此。花家镖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护送商队、商船大江南北地运货,十分清楚这些长途运输的商队最害怕的是什么。这艘商船为谨慎起见,绕道不去救他们,虽然冷血,却也无可厚非。 蒋驭郎作为花家镖的总镖头,对此应该最是清楚,如何能够这么生气? 连熟悉蒋驭郎的他们都不明白,现在一颗脑袋已经从猪二哥肿成白象精,连牙齿都被扇断好几颗的肥胖船长更是被揍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这个长得挺白净好看的明国人为什么这么凶残,二话不说就来揍自己。 莫非,自己真的撞上海盗了? 这可如何是好? 蒋驭郎揍船长那两巴掌是灌输了内力的,对方哪里能够承受?加上之前江枫如鬼魅一般的身手,当真让船长心里又怕又委屈,竟然就这么默默流泪了起来。 船长哭得伤心,啜泣、呻。吟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奈何长相不好,蒋驭郎顿时恶心不已,向后退了下去。卢望旭一看大当家向后退,正是舍我其谁,顶着船长不堪入目的哭相,替换到了蒋驭郎刚刚的位置,死死地制住了船长,不让他有所异动。 却在这时,忽然一声尖叫声从船舱中传了出来。众人一听,心中俱是暗叫一声不妙,原来这声音正是花家镖的镖师周翁放发出的,十分惊恐的样子。 蒋驭郎立即提了宝刀,叫上了皇甫焌同自己一起进入船舱查看情况。花月奴和四当家则留下继续控制甲板上的情况。 谁知两人刚刚走到船舱的路口,迎面就飞来一群黑色的大蝙蝠,个个肥硕,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蒋驭郎心中顿时一紧,唯恐江枫和两个下属出事,闪身让过大蝙蝠后,便足不点地向里面跑去。 却是看到船舱上层的一间房间门口,安然无恙地站着江枫和两个镖师。蒋驭郎见到三人并不像遭遇危险受了伤的样子,刚刚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他同皇甫焌一起走上前,询问江枫究竟怎么回事。 江枫抬头看了蒋驭郎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往地上指了指。蒋驭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件灰黑色的袍子摊落在地上,在袍子上还有一只刚刚他们遭遇到的那种大蝙蝠。 这只大蝙蝠长着一头猪脸,翅膀宽大,约莫有三十公分长。此时因为翅膀被削去了半边,已经飞不起来了,正在袍子上拼命挣扎。嘴巴里还一直发出咕噜吱呀的声音,让蒋驭郎很惊奇。 这时,江枫才将刚刚他们进入船舱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后来的两个人:“我们行到此处,这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一个男人就穿着地上这件袍子站在门口,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看不清面孔。周镖师见他装备古怪,就上前盘问。谁知他并不应答,反而一直盯着我瞧。” 说到此处,江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船舱内光线暗淡,但是蒋驭郎眼尖地瞧见他的右边脸颊,在眼角下方半寸处,竟然冒出一块粉色斑纹,如蝙蝠状,仿佛唐时代女子贴在脸上的印红。 蒋驭郎不禁拧眉,立即伸手捏住江枫下巴,将他的脸扳到一边,强迫他将右边脸颊朝向自己,以便自己细细观察。 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最后只能皱眉松手,让江枫继续说下去。 蒋驭郎突然而来的举动,仿佛京城豪少调。戏良家妇女的举止,搞得江枫心头砰砰直跳,整张脸都变成了二月粉桃,娇嫩得很。 江枫不禁用手抚摸右边的脸颊,用眼神询问蒋驭郎怎么回事。蒋驭郎不答反问:“那些蝙蝠又是怎么回事?” 江枫回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那穿黑袍的人,虽然整张脸都隐藏在袍子里,叫人看不清真面目。但是他身材高挑,一看就知不是大明人。他朝我看了许久,忽然就用罗刹国的语言询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要不要同他一起去罗刹国。” 前文已经说过,江二世子是很有语言天赋的,少年时曾跟着士大夫们走潮流,学习了好几门外国语言。罗刹国与大明毗邻,他们的语言江枫自然习得。 只是这话听在蒋驭郎耳里,怎么都觉得是自家墙角被人撬了的感觉,因此脸色立即黑了下来。旁边皇甫焌却还要凑个热闹,眼中充满了揶揄,瞅着江枫同蒋驭郎。 江枫则继续说道:“他言行太过古怪,我自然不肯回答他。谁知道他突然伸出双臂来,就向我扑了过来——说起来也很奇怪,他的一双手上十个指甲,竟然像是用水精做成的一样,每一根都有寸余长——他便用这古怪的手来抓我。我自然要躲,顺手就给了他一剑。” “奇就奇在此处!”周翁放忽然接过话头,心有余悸道,“二世子一剑削去,那人并不能躲闪开。谁知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神奇的变化,竟然化作数十只蝙蝠‘嘭’地从袍子里飞了出来,向我们三人扑了过来。”说到此处,周翁放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能被蒋驭郎挑出来参加这次任务,在花家镖内也是数得上号的。不想这次出了洋相,江枫这个被保护的人都没怎么样,他这个保镖反而大声叫了起来,还把总镖头给引了过来,真是让他难为情! 蒋驭郎却不理会属下一颗羞愧的心,而是紧紧盯着江枫问道:“那你是否被那些蝙蝠咬到?” 江枫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苦笑道:“当时没有计较,现在才感到脖子上应该被咬了一口。”他忽然紧张了起来,问道:“这蝙蝠不会有剧毒吧?”若是因为这样儿挂掉,那他可不就委屈死了? 因为蒋驭郎的问话,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江枫的身上,立即都发现了他脸上的变化。虽然觉得江枫面貌生得俊美,那粉红的蝙蝠印记印在他的脸上,不仅不显得狰狞,反而让他的面容更添了一分神秘和魅惑。只是被蝙蝠咬了一口,就有了这种变化,这就未免奇怪了!而那变成一堆蝙蝠飞走的诡异男人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怎么想,众人都觉得江二世子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隐藏任务”啊! 还是那句老话,这个人咋就能倒霉成这样呢? 众人不解,唯有摇头叹气。他们这番模样更叫江枫不明所以,紧张不已。他不禁求救似地望向蒋驭郎。 蒋驭郎被江枫这样可怜巴巴地瞧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一声“简直悲剧”,然后便拉着他进入房间里,找了一面镜子让他自己瞧瞧脸上的变化。 和众人捉摸不透不同,蒋驭郎对江枫刚刚的诡异经历心底却是有点头绪的。不过正是有头绪,他才更觉得不可思议,不得不惊叹于江枫的悲催运气! 这节奏根本就是遭遇了吸血鬼啊! 若他所料不差,江枫这倒霉催的孩子已经被吸血鬼打了标记。日后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这只吸血鬼都会追踪而来,要么吸光他身上的血,要么完成“换血”仪式,将他变成新的吸血鬼。 哦,从黑袍吸血鬼对江枫的问话来看,对方显然已经看中了江枫的美貌,八成是要将他也变成一只吸血鬼,然后带在身边两只吸血鬼一起永生双飞! 当真是你方唱罢我来唱,他们刚刚才解决了异种蟑螂的问题,现在又撞上了吸血鬼,老天爷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呢?还让不让他们到达东瀛完成大明皇帝的任务了? 蒋驭郎一脸黑线地瞅着江枫脸颊上的红色印记,恨不得拿刀将这块肉给剜下来! 江枫对脸上突然显现出来的印记,感到十分的困惑和惊讶。他转过头去,想要询问身侧的蒋驭郎。却是一回头就让他瞅见了蒋驭郎眼底凶狠的煞气,登时吓了一跳,连忙叫了对方一声,问他自己究竟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中了剧毒命不久矣。 他虽这么问,但从镜子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气色很好,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比之刚刚的恐惧,此时安心了不少。 倒是蒋驭郎眼底的凶气,更加地叫他畏惧。 蒋驭郎闻言,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吓到了江枫。他立即眨了眨眼,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脸上神色也缓解了下来。然后他笑了笑,劝慰江枫道:“不必担忧。不过是一只蝙蝠,何足挂齿?”呵呵,异种蟑螂都能弄死,区区吸血鬼又算得了什么,呵呵……呵呵…… 蒋驭郎虽然说的是劝慰人的话,但是江枫看他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的古怪,心里不仅没有放下担忧,反而越发地嘀咕了起来。他不禁抓住了蒋驭郎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他道:“江枫情况究竟如何?总镖头何不言明……不论答案是什么,江枫都承受得住!” 蒋驭郎终于收敛了笑意,反手紧紧抓住江枫的手,半晌后,确认道:“你确定要知道?” 江枫立即点了点头。 蒋驭郎却叹了口气:“若是过去,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将真相告诉你,因为你一定不会相信。但是经过了骷髅岛上的变故,想必你的承受力已经强过大多数人……” “你说!”见蒋驭郎说得神秘,江枫更加地紧张起来,连忙催促他赶快讲。 蒋驭郎挣脱了江枫紧紧捏着自己的手,然后摸了摸他的右边脸颊,微微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吸血鬼听说过吗?” “那是什么?” “一种像人而非人的存在。据说他们的先祖是蝙蝠,所以只能存活于黑暗之中,靠吸食人血为生。” “你是说……”江枫张了张嘴,他可不笨,听了蒋驭郎的描述立刻就知道,刚刚那个罗刹男子就是一只吸血鬼。“那他刚刚咬了我的那一口,只是吸了我的血吗?”江枫忽然口干舌燥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蒋驭郎摇了摇头,这让江枫眼前一黑:“怎么?”难道吸血鬼的危害不只有吸食人血这点可怕吗? 蒋驭郎实在不愿意将残酷的事实告诉眼前这个美少年,但是江枫虽然显露出了内心的害怕,却还是执意要求一个准确的答案。蒋驭郎没有办法,只好紧紧地将江枫抱住,想要借着这个拥抱给予江枫勇气,然后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一听说那只该死的蝙蝠竟然要将自己也变成一个吸食人血的怪物,江枫顿时愤恨不已。但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心道自己刚刚那一剑便将这个什么吸血鬼劈成了无数的蝙蝠,仓惶得逃去。如此想来这家伙并不可怕,即便寻了过来,也是上门送的,自己一身武艺哪里就能叫他真得逞了? 接着他便又奇怪了起来,这一点他尚且能够想明白,蒋驭郎理应比他更早一步看清楚才是,如何现在会这般紧张、愤怒? 这……莫不就是关心则乱么? 想到这种可能,江枫立即幸福得心里冒了泡,整张脸上都是喜滋滋的笑意。只是他被蒋驭郎抱在怀里,这点变化才没有被对方发现。 第87章 站住,我们是打劫的(三) 江枫心里喜滋滋的,毫不害臊地伸出手臂抱住了蒋驭郎。蒋驭郎身体动了动,双手立即撑在他肩膀上,拒绝了这个拥抱。 就在蒋驭郎向后退去时,江枫连忙抓住了他的右手腕,阻止他的退离。江枫盯着蒋驭郎的眼睛道:“总镖头什么时候给我答案?” “什么答案?”蒋驭郎反问道。因为船舶很不稳当,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太好。室内虽然昏暗,这一点却瞒不过江枫的双眼。 江枫十分担忧地站起身,伸手去触摸蒋驭郎的面庞,却被他闪了开去。江枫抿了抿嘴,晓得这个人明明喜欢自己,却依旧不会正面这个问题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刚刚他的心里还是甜甜的,但是蒋驭郎无声的拒绝让他感到十分的受挫。 江枫不禁觉得心中的那一点甜蜜并不能满足自己,想要从蒋驭郎索取更多一些,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怀疑连这一点甜蜜都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只是蒋驭郎面冷嘴硬,想要让他说一点动情的话,江枫觉得不使用一点手段,这点小小的愿望怕是不能得逞的! 而此时,在江枫看来,正是极好的一个时机! 于是他转而去摸自己脸上的粉红印记,装作担心害怕的样子,问蒋驭郎道:“总镖头,你说若我变成了像黑袍人一样的怪物,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像对那些蟑螂一样对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颇为苦恼地垂下头。他这副苦恼黯然的样子让蒋驭郎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在蒋驭郎开口安慰他之前,江枫又径自摇摇头:“你确实不应该给予我答案,毕竟我已成了那怪物的目标,哪里还有资格与人谈论这些?” 蒋驭郎惘然,心里竟然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江枫这说辞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他皱眉道:“你不必担心,我既向朝廷做过承诺,自然保你周全,万般不会让那吸血鬼得逞。” 江枫刻意装出可怜模样,想的就是从蒋驭郎这里得一两句感性的话,不想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公事公办的话。 江枫的心里不禁起了一股恼意,为对方对两人之间感情的执意回避而愤愤不平起来:“倘若没有朝廷的旨意,或是……要总镖头保护的人是皇甫副使,你是不是就不顾江枫的死活了?” 蒋驭郎愕然地眨了下眼睛,不明白江枫怎么会突然激动起来。但见江枫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兔子一样十足的委屈,正要出声辩驳的蒋驭郎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想好的义正言辞的话,同样是不牵扯个人感情的借口,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江枫一看蒋驭郎愣在当场,一副被自己问住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当即时不我待,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住,对准了对方略显苍白的嘴唇就吻了上去! 难得的,蒋驭郎没有再拒绝江枫的拥抱,甚至没有拒绝他突如其来的亲吻。 奈何,就在江枫准备撬开他的唇齿时,一声无比熟悉的声音凄惨可怜地从门外传了过来:“少爷,江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随着一声鬼哭狼高,一身破烂、脏污的江琴已经从门口半跌半爬地滚了进来。与自家少爷久别重逢的小书童压根没有看清室内的情景,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只瞥了一眼,勉强认出自家少爷的大腿,他便立即扑了上来,一把将这大腿抱住,用力地蹭了蹭满脸的泪水与污渍,狠狠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少爷,我还以为……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少爷……你不知道我……苦……啊……” 江枫,正准备趁胜追击,一举攻陷爱人心房的江枫,在一条大腿被狠狠抱住后,只能含恨松开怀里的人,忍住将书童一脚踹飞的冲动,眼睁睁地看着蒋驭郎就这么退开身去,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蒋驭郎一离开,江枫当即颓然地坐回凳上,撇着嘴,十分无奈地瞧着自家不挑时间出现的书童。江琴也察觉到了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按照他对江枫的了解,见到自己这么凄惨的模样,江枫就算不嘘寒问暖,好生安慰,也不至于这么冷淡,一句话也不问呀! 江琴心生奇怪,不由得擦干了眼泪,期期艾艾地抬起头,看向江枫,试探地问道:“少爷,江琴做错事了?” 江枫叹了口气,摇摇头。此刻看到江琴一身破烂,面黄肌瘦,显然遭了不少罪,江枫便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吞进肚子里,不能拿话来指责这小子了! 江枫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蒋驭郎显然是喜欢自己的!来日方长,今日虽然错失了一次机会,但是下次总不会再让他逃掉的! 如此想着,心里总算舒坦了!他这才细细观察起江琴,越发觉得他消瘦得厉害,不由得好奇大风暴之后,这可怜的小少年遭遇了什么,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江琴听到少爷的问话,一面暗暗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一面向他描述自己这段时日来的遭遇。 却是在那场大暴雨后,他趴在一块木板上,漂泊了整整三天,几乎死去的时候遇上了这艘商船,被他们打捞上来。 但是这艘商船运送的可不是一般的货物,而是人,是奴隶!这些奴隶不论男女都是人高马大,就算是那些来自罗刹国的船长、船员都没有他们生得高大! 与罗刹国的人皮肤白如纸不同,这些奴隶都长得乌漆抹黑的,就像戏本里的包公一样,丢进碳堆里保证一个也找不着! 江琴自幼跟着江枫,诗书杂记都有所涉猎,甫一看到这些人便知道是唐书中所记的“昆仑奴”。 让江琴吃惊的是,这一艘商船的船舱里,竟然满满地挤了不下百人。这一百个人就像牛马一样被困住,每天只有一点食物和水,生病了根本没有人管。几乎每过四五天,就会有一个昆仑奴死去,然后被水手拖出来丢进海里。 大明朝早就废止了奴隶制,像这样残忍的贩奴行为,江琴过去莫说看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但是江琴登上这艘商船后,根本没有余力和精力去可怜这些昆仑奴的遭遇,因为比起他们,他的经历还要可怜一万倍! 俗话说得好啊,十个船员九个基。江琴长得细皮嫩肉,虽然不及他家少爷天香国色,那也是一个清秀小佳人,这艘商船于他根本就是一场噩梦、一座地狱! 自他被捞上船后,便成了船长船员眼中的香饽饽。这些人一双双的眼睛都像狼似的盯着他的菊花上,那情景是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但是江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虽然自幼为奴,但是安平侯府与别的世家门第不同,男主人玩。弄家中奴婢的事情是不曾发生过的。江琴又是江枫身边红人,虽然听说过很多龌。龊事,自己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并且深深地不齿这种事情。 在他看来,出卖*谋求生计什么的,还不如直接把小*切掉,进宫做个太监来得有尊严! 所以,在肥胖船长向他“示爱”的时候,他很果断地拒绝了! 后果可想而知! 如此过了半个月,他终于被厌弃,船长便决定将他充作奴隶丢进下层船舱里,同那些昆仑奴一起关押! 江琴是见识过那些昆仑奴的生存条件的,此时他已经被虐待得奄奄一息,一旦进了那种肮脏地方根本就是送死。最后他不得不苦苦哀求船长,言说自己能卖个很好的价钱,若是同昆仑奴关押在一起,一定很快就会死去,那样船长就少赚一笔钱了! 这个理由很好地打动了船长,于是江琴被打发到了厨房,做了一个柴火工。便是如此,依旧要日日受厨师、水手们的轻薄、狎弄。 不论谁,经历了这样痛苦的日子,都会变得仇恨似海,要么死,要么变态! 江琴绝不是一个圣母,别人怎么伤害他,他就一定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自从做了柴火工,他就无一时刻不在找机会,要给这一船的人下毒,弄死他们! 但是他还没有将这个计划付诸行动,一个男人——这艘船上唯一的客人——威廉·哈姆先生却给了他新的生的希望。这个住在这个房间的原本主人,承诺江琴只要成为了他忠实的仆人,就能摆脱被人随意玩弄的苦难,而且还能尽情地报复那些欺压过自己的人! 本来,哈姆先生已经答应他,今天晚上就给他进行血族伟大的仪式,将他变成一只实力强大,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的吸血鬼! 他将成为更高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物种,最纯粹的贵族! 但是这一切竟然被江枫给打破了! 当江枫一剑劈向威廉·哈姆,将这个一到白昼就只能躲在黑袍子里的俊美吸血鬼打伤,迫使他变成一堆蝙蝠仓皇出逃时,江琴正躲在厨房门口,偷偷地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他心中的恨立即化成烈火猛烈地燃烧了起来,他的双手十指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双腿,几乎从上面扣出两块肉来! 但是他暂时还不能报复江枫,他听到了威廉·哈姆对江枫的话,之后又听到江枫说自己被蝙蝠咬了,知道威廉·哈姆一定还会回来找江枫的,只要跟着江枫,他依旧能够成为一个吸血鬼,一个强大的存在! 然后他就将自己弄得更加邋遢和可怜,这才跑了出来,在走廊上踉跄地撞了两个镖师后,就一头扑了进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意外地打搅了江枫的好事。更让他吃惊的是,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江枫不仅武艺变得高强了,就连气质也改变了不少。 唯一不变的,大约就是他那张美死人不偿命的脸了! 江琴低眉顺眼地说着自己在船上的悲惨经历,却将最不堪的那一部分给隐去,免得被江枫唾弃,不能服侍在他身边,错过了重遇威廉·哈姆的时机。 但是在船上饱受摧残的他,当他看到江枫不仅没有受到折磨,反而精神奕奕的样子时,心中终于忍无可忍地兴起了一股疯狂的嫉恨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要遭遇那些事情?而江枫却活得那么滋润!那场飓风分明就是冲着江枫而来的,大明朝使节团二百多号人根本就是被江枫害死的!可是就因为他拥有美貌和家世,就能够得到最好的保护。别人都死了,江枫却活得自由自在! 上天未免太不公平了! 第88章 一怀傻三年 这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江琴蹲在江枫的脚边,将这一个半月来的遭遇一一说给对方听。尽管最不堪的地方都被他隐去了,但是余下的内容依旧叫他痛苦难忍,一字一句说出来都好像在剜他的心脏。 江琴本意就是要博取江枫的同情,所以并不压抑自己这种悲痛的心情,简直挥泪如雨下。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江枫听到自己说的这些,江枫不仅会万分可怜他,还会心中对他饱含愧疚! 只要江枫心怀愧疚,他就能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不愁重逢不上威廉·哈姆。 江琴所料不错,江枫的确对他既同情又愧疚。还没等江琴哭哭啼啼地将这段时日内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他就难受得阻止了江琴,并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拿出帕子抹了抹他的眼泪,对他说道:“不要再哭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少爷绝不会丢下你,再让你吃这样的苦头的。”说着话,他又将青霜宝剑拿了出来,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给江琴看,半开玩笑道:“你家少爷我现在可算是武林高手了,保护你是绰绰有余——你若不信,尽可以去向花总镖头求证。” 江枫本意是想宽慰江琴,希望他不要陷入那段痛苦的经历中。只是此时江琴心念已变,再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年幼单纯的书童。 江琴原本就嫉恨江枫不似自己这般遭遇凄惨,现在听了江枫的话,更加怨恨他,眼中的光芒也不禁冷了下来,不停地闪烁。 江枫瞧见江琴的眼神有异,不由得皱眉询问道:“你……怎么……” 江琴连忙低下头去,摇摇头,假意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装成喜极而涕道:“我早就说过我家少爷是人中龙凤,别人是怎么比都比不上的。” 江枫愣了愣。他很确信刚刚江琴眼中的光芒有异,似有恨意。偏偏江琴现在又是这番作态,让他不由得怀疑这个自幼跟在身边的书童此刻言行不过是欲盖弥彰。 但是他和江琴有着数年的主仆之情,过去他也从不把江琴当成仆人,而是看成一个年纪小的弟弟一般疼爱对待。此时看到江琴眼中的恨意,江枫的心中真是既错愕又失落。 江琴抬起眼,看见江枫愣愣地皱着眉头看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跳。为了给刚刚的事态做掩饰,他立即抬起头,笔直地望向江枫的眼睛,目光一闪不闪道:“少爷你怎么这样看我?” 江琴直直看过来的质疑目光,让江枫眼里生疼。他连忙垂下目光避开眼不去接触江琴的视线。 江枫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看你消瘦了很多,觉得很对不起你。” 江琴连忙弯下腰,阻止江枫继续说下去:“少爷切莫这么说,这是老天给我的磨难,又怎么怪得了别人?少爷你不是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磨难说不定就是上天挑中了江琴,日后让我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征兆呢!” 江琴这番话说出来宛然变成了他在劝慰江枫,而不是江枫在劝慰他。当他说着话时,江枫不禁细细地观察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江琴十分的陌生,让他背脊发凉。 江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过去江琴也不是没有说过这样夸夸其谈的大话,但是江枫从不以为意,甚至还为书童有这样的大志向而高兴。 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衣衫褴褛、一身脏污的江琴不应该说出这番表面浮夸,实则安慰别人的话!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小少年,就能这么冷静、稳重,并不能叫人安心,反而让人感到怪诞,觉得他很虚伪、可怕。 江枫很想问问江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变成这副样子,难道仅仅是因为被这艘商船的人丢在厨房,要被当作奴隶一样卖掉吗? 但是他发现面对夸夸其谈,完全陌生的江琴,他竟然没办法将这番疑问问出口。他只能勉强笑一笑,将江琴应付了过去,然后近乎狼狈地逃出了房间,将江琴一个人留在了吸血鬼的房间里。 江琴看得出江枫完全是在应付自己,似乎已经怀疑起了自己,不禁心中生惑,难以相信侯府那个从不轻易怀疑别人的单纯世子,怎么就突然变机智了! 江枫刚刚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就惊讶地看到走廊上挤满了黑色皮肤的高个昆仑奴。他拧了拧眉,在这群黑黝黝的人群里搜寻起蒋驭郎的身影。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一掌。 江枫连忙转头,就看到皇甫焌站在他身边,对他道:“世子若是在找总镖头,他在底舱,正在给生病的昆仑奴诊治。”说罢,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副使大人竟然摇起了头,大叹起了“作孽”二字。 江枫从江琴的描述中,得知了这艘船上贩卖的商品正是从欧洲倒买来的奴隶,正要运到罗刹国去出售。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江枫还十分的震惊,难以相信真有这等蛮夷之地,竟将人当成牲畜一样贩卖。 此时看到这些被释放出来的黑人奴隶,却叫他不得不相信了真有这样怪诞残酷的事情! 但是当他看到这些奴隶,脑中闪过的却是小早川绿一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想起那些话,江枫立即咬紧了嘴唇,眼眶也立即红了起来。 他连忙向皇甫焌道了一声谢,便匆匆地赶到了底舱,正看到蒋驭郎利用银针之利给这些犯了痢疾的黑人奴隶进行简单的诊治。 商船上缺少必要的药物,那个肥胖的船长根本不将船上的黑人当成人命来看待,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些人全部活着运送到罗刹国——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成功抵岸,他就能赚上一倍的利润。 所以,这些病人根本没有得到过一点治疗,只能靠自己熬着;熬不过就会被丢进海里喂鱼。 江枫环顾四周,望着到处都是呻。吟的病人,看着他们在死亡边缘拼死挣扎,不禁紧紧地握住了双拳。他走到蒋驭郎身边,看到他满脸都是汗水,脸色在昏暗的柴油灯下,雪白一片,显然给这些病人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莫说做治疗主力的蒋驭郎,就连一旁帮忙端水擦汗的花月奴都有些吃不消,累得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江枫连忙上前,想要接过帕子给蒋驭郎擦汗。花月奴却直摇头。江枫一愣,又看了看四周,看到商船的船长还有十几个水手则被分开捆绑起来,正丢在底舱的角落里。 不用看守这些人,花家镖的人便都集中在这里,个个手里都有活计,人人都是一副很劳累却不敢休息的样子。相比之下,花月奴手里干的活反而是最简单轻松的,却也最适合一个女孩子去做。江枫一个大男人的确不适合去与花月奴争抢“岗位”。 江枫略作犹豫,便加入到了两个镖师中,同他们一起为那些伤口化脓的伤员擦拭伤口,并用干净的布料为他们包扎。 而江琴,则在稍后一步也赶了过来,看也不看,就加入到众人中,蹲在江枫身边照顾起病人来。 大明的使节团里,唯有皇甫焌没有出现在底舱中。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有加入这场救援,相反,一向视“君子远庖厨”为至理名言的皇甫焌,这一整天都窝在厨房里,指挥着四个宽腰后背的黑人妇女烧制热水,以供救治病人所需。 蒋驭郎的肚子已经将近三个月大,因为是双胞胎的关系,已经微微凸显了出来。他上了船后就开始不舒服,现在又呆在遍地脏污、到处都是伤口化脓的伤患的底舱,他的身体现在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但是人命关天,根本容不得他远离这个满是病原体的地方! 因为船长的疏忽,这里的病患已经不仅仅是得了痢疾这么简单。有些人甚至已经患上了疫症,若不及时治疗,这一船的人都得遭殃。 如此艰难之下,蒋驭郎虽然难受得要死,也只能咬牙坚持,将那些头疼脑热,发着高烧的病患都处理了,才摇晃着身躯站了起来,示意花月奴搀着自己赶紧离开底舱。 江枫抬头正好看见蒋驭郎晃悠悠地踩在楼梯上,向上爬去,心中难过得要死,暗自懊恼过去为什么偏偏就是学不进医术,否则此时就能帮上蒋驭郎,免得他如此辛苦! 蒋驭郎现在身怀有孕,却呆在这样污秽的环境中,江枫哪能不担心他?唯恐他的健康会遭到巨大的损害!他虽然不通医术,却还看得出蒋驭郎着重治疗的那些人都有了发疫的症状。 他心系蒋驭郎的状况,只是需要清理伤口的病患太多,他也只能忍耐住心底的担忧,积极地救助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一忙,直到晚上戍时一刻才结束,众人都是又累又饿。好在皇甫焌已经让厨房里的女人们一早打点好了晚饭。虽然这些黑皮肤的夫人制作出来的食物和大明的饮食文化大不相同,但是人人都是饥肠辘辘,也就顾不得嫌弃,个个都是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刚刚出锅的面饼,喝着一口口呛人的伏尔加。 但是江枫走进餐厅后立即发现,蒋驭郎并不在进食的人群中。他立即有了不妙的预感。 顾不上身上的疲乏和辘辘饥肠,江枫转身就走出餐厅,最后在船长的房间里找到了扑在床上的蒋驭郎。而本该在床上的枕头和棉被,因为太过肮脏则全部被掀翻到了地上。 看到蒋驭郎卧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江枫连忙跑到床边,弯下腰靠近到他耳边,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听到江枫软绵绵的温厚声音,面朝内侧的蒋驭郎转过头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冲江枫眨了眨眼,勉强想笑,可惜不太成功。于是干脆收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让江枫将他扶起来。 然后他就虚弱无力地倚靠在了江枫的身上,一动都不肯动——这倒不是他有意占江枫便宜,实在是他现在太难受了,恶心得难受,偏偏想吐又吐不出来。 伴随着这种孕吐感而来的则是微微昏眩的头痛,这两样加在一起,可不叫他好生难受。而江枫的身上香喷喷的、软绵绵的,远比又臭又硬的床铺来得舒服多了。他一靠到江枫身上,竟然立刻发作了懒病,想让他起来却是再不能够! 江枫见他难受,又难得地表现得这么依赖自己,心头只觉得又心疼又暖热,根本没有推开蒋驭郎的道理,于是久久地站在船边,一动不动,任由他靠着。 好半晌,蒋驭郎忽然拉住江枫,强迫他坐到了床边,然后他的整张脸都埋进了江枫的肩头,轻轻地磨蹭了起来,一双手无力地勒在江枫的腰间,无意识地抚摸抠抓着。江枫轻轻揽住他的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点烫,不禁紧张起来。 江枫低下头轻声问蒋驭郎:“是不是刚刚在底舱……” 蒋驭郎呻。吟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没有吃东西,难受得很……厨房有熟食没?”说起来,当日火烧骷髅岛还真是他棋差一招!火麒麟一把火将一片海域上的群岛都烧了个干干净净,任何非游戏背景的植物都成了灰烬。偏偏因为火麒麟要调。教江枫,硬是将他们强留在骷髅岛上一个半月。 连半根柴火都找不到的大明使节团,根本没办法生火制作熟食,不得已之下,只能吃了一个半月的“生鱼片”! 且不说这“生鱼片”做得很不地道,满满都是海腥味,就算是出自一流厨师的手艺,也仗不住整整一个半月三餐都来吃啊! 这样的食谱,寻常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身处特殊时期的蒋驭郎,那真是天天一到饭点就面无人色。但他发过誓言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这两个小包子他也只能勉强进食。 结果可想而知!就连对他的肚子毫不知情的皇甫焌都觉得惊愕,揶揄他怎么跟个怀孕的妇人似的,呕吐成这样。 不说皇甫焌遭到了江枫、花月奴和卢望旭三人集体的白眼,还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就说江枫怎么受得了蒋驭郎受这样的折磨?于是只能腆着脸,每天窜上五六窜鱼肉,找到火麒麟,望他看在小包子的份上,帮忙烤几窜烤鱼。 现在他们终于登上商船,可算是能吃上一口正常的饭食了。可是蒋驭郎在底舱里忙碌太过,超过了身体负荷。在蒋驭郎习练了《易筋经》后就不得不老实呆着的两只包子,可算找到机会表现一下存在感了,可不就抓紧了这一丝机会,使劲地闹腾了起来! 蒋驭郎没办法,虽然有心去找一口吃的,但是耐不住包子们的联手“摧残”,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一头栽倒在床上,准备和包子“同归于尽”。 幸亏包子的另一位父亲适时地跑了过来,这才没有酿成一场家庭悲剧! 既然知道了蒋驭郎的“病症”在哪里,江枫立即“对阵下药”,跑去餐厅,找了热水将那些做得又厚又粗糙的面饼泡成糊糊,然后端给了蒋驭郎喝。 但是蒋驭郎明明饿得眼都花了,食物端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对蒋驭郎这情况,一直照顾他左右的江枫颇有经验。 这美少年一见蒋驭郎没有食欲,双唇紧紧地抿着,心中立刻明了,转身就去找了一些热水,先喂蒋驭郎喝下,缓一缓他胸口的呕吐感,然后才将食物重新端给他。喝过水,蒋驭郎却依旧没有胃口,但是他也知道“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所以勉强还是接过碗,闭着眼睛,跟喝苦药似的,挣扎着将食物全部吞咽入口。 江枫看着蒋驭郎喝一碗糊糊跟拚死命一样,心里难受得要命,不等蒋驭郎一碗干掉,立即伸手将碗抢走。谁知他一回头,竟看到蒋驭郎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这眼神很恐怖,像见到了丝绸一样,让江枫头皮都勒紧了起来。 江枫当时就一个感觉,蒋驭郎在恨他,深深、深深地恨着他。因为要不是他让蒋驭郎怀了孩子,对方肯定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何至于变成如斯“凄惨”的模样? 江枫被蒋驭郎红红的眼睛盯得心底发虚,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微微垂下头,偷瞧着蒋驭郎,小声道:“你莫怪我……”他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便是怪我,我也不后悔!” “你……”蒋驭郎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枫这兔崽子会画蛇添足地加上那么一句话,不禁抿起嘴唇,拿最凶狠的眼神瞪不知悔过的江枫:“你信不信我会揍你?” 蒋驭郎假意恐吓江枫,心中倒真没有这么想过。只是他现在难受得太过,胸口又总是有一股想吐吐不出的郁闷之气徘徊不去,让他急欲寻找一个发。泄的通道。刚好江枫这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于是便起了迁怒之心。 如果是在平时,蒋驭郎绝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但他现在是在太虚弱,头上昏沉得连动一动脑子都费劲。江枫这些日子又对他百依百顺,于是就没有忍住脾气,意欲冲他撒火。 一孕傻三年,果然至理名言。 江枫却一点不为蒋驭郎的威胁所动,反而笑笑,对蒋驭郎说道:“现在你打不过我。” 这欠扁到极致的话,停在蒋驭郎的耳里,让他的眼角猛烈地抽搐了起来,叫他恨不得立即爬起来抽出美少年腰间的宝剑,一剑劈了他算了! 第89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一) 作者有话要说:  江枫没有想到蒋驭郎竟然真的对他动手了! 但是和嘴上说得洋洋得意不同,当蒋驭郎直直一拳头挥过来时,这个天生自带“T”属性的少年只是挺直了身板,一动不动地任由其落在自己的胸口。 蒋驭郎一拳打上去,顿时感到江枫的胸膛上多了N块肌肉,硬邦邦的。蒋驭郎不由得一阵失落,想着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浑身软绵绵的江枫等着他去压倒了。这么想着,他的心头立即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惆怅感,最后只打了江枫一拳就没有再继续,而是让江枫将食物递还给他,不管怎样,喂饱肚子里的两个小鬼,是他现在每天里最艰难也是最紧要的“任务”。 虽然蒋驭郎心里下了决心,这一口口的糊糊吞咽起来还是难受。等到他慢腾腾吃完,江枫再回厨房里找吃的,已经是连残羹冷炙都没有了! 这倒不是皇甫焌把食物做少了,而是船上的人实在太多。那些从非洲拐卖来的奴隶,一直被看押在底舱,每天吃的都不多,猛然将“丰盛”的食物放在他们面前,饶是三申五令,告诫他们猛然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却还是将做好的大饼消耗一空。 看着餐厅里或坐或躺,显然还意犹未尽的高个黑人,再瞧瞧桌上空成一堆的碗盆,江枫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叹了口气。他正准备去厨房找找看还有没有余漏,江琴忽然从走廊里蹿了过来,拿出几张面饼与一壶热汤递到了江枫的面前:“少爷,肚子饿了吧?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江琴嘴里说着似抱怨实关切的话,一面拉扯着江枫到皇甫焌的房间里,让他安心下来享用这些食物。 刚巧,皇甫焌也有事找江枫来商量,便一起坐在桌边,利用江枫吃晚餐的这点空档同他商量要怎么安排这一船奴隶的去向。 要只懂啊那船长可没有准备那么多人的口粮在船上。但是要他们像这个死胖子一样,每天只给这一百多个黑人奴隶十桶稀粥,他们的良心着实过意不去。可是仓库里的粮食又确实不足够这么多人消耗。 江枫啃完面饼,慢条斯理地喝完一壶汤后,才接过江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他看向皇甫焌道:“这件事,皇甫大人何必与我商量?我想大人定然已经有了主意。” “确实……”皇甫焌也不讳言,直截了当地承认道:“依我的主意,不如现在返航回骷髅岛,让他们暂时居住在那里,日后我等回到大明,便向上呈书,或将他们纳入大明做我华夏的子民,或是派使节团将他们送归故里,端看圣上明裁。但总归不会将他们永久在留在那危险之地。” 江枫低头细细思忖了一番皇甫焌的主意,觉得此时并没有比之更适合的办法,想必那些黑面昆仑奴为了生存下去也会同意。于是他点点头,起身向皇甫焌拱了拱手:“凡此就劳烦皇甫大人多做筹划,将此办妥。” 皇甫焌连忙回礼道:“此是当然,只是花总镖头那里……还请二世子代为转告。” 江枫笑了笑:“自然。” 说罢,江枫便让江琴将桌上碗壶收拾干净,而自己则走去了蒋驭郎的房间,却看到这个人已经迷糊了过去。 江枫走到船边,细细地看这个人的睡脸,最后不放心又摸了摸蒋驭郎的额头,觉得温度正常后才安心地坐到了一边。 独自坐在安静的房间内,江枫不禁想起了白天的所见所闻,于是又想起小早川绿一郎对他说过的一番话,不由得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许久都没有动静。 蒋驭郎却在每日打坐,和江枫双修《易筋经》的时间点上准时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就见到江枫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只是不知道这个美少年在思考和忧愁什么,竟连背影都变得沉郁和压抑起来。 蒋驭郎坐起身,在江枫背后推了他一把。美少年立即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连忙扭转身来看蒋驭郎,只是一双眼睛却是蒋驭郎从没见过的幽深黑暗一片。 蒋驭郎挑了挑眉,心生疑惑,于是轻声问江枫在想什么。 江枫垂下眼眸,咬住了嘴唇,许久,才轻轻问蒋驭郎道:“月郎可记得我曾提到过的小早川绿一郎?” “这是一位奇人,花某当然记得。”蒋驭郎微微挑眉,对江枫偶尔在两人独处时直呼他的名讳而略不快。但是他纠正了几次,江枫依旧故我,久而久之也只能当没有听到。 此时听到江枫的问话,蒋驭郎立即点点头道:“只是……他竟告诉你他来自1000年后,这着实叫人难以置信。若非见识过了那些蟑螂手中的武器,我实难相信他的话。” “真的么?”江枫却忽然出声问道。 蒋驭郎闻言,诧异地看向江枫,只见他目光中依旧一片凝重,此时更多了一番怀疑。蒋驭郎皱了下眉头,随后坦然道:“你如何这样问我?” “江枫许是有几分笨,却还不愚蠢。当日月郎从蟑螂首领取来的那样饰品……”说到此处,江枫迟疑着要不要说下去。但是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决定将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江枫觉得月郎不应该能够使它产生那般变化,除非……” “除非我像小早川绿一郎一样,是么?”蒋驭郎邪笑一声。江枫被他这么一反问,登时有些慌乱。其实江枫也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希望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又是否真的愿意听到蒋驭郎的答案。 他不禁伸出手阻止蒋驭郎继续说下去,而是赶紧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企图等心情平静下来,再来听蒋驭郎的答案。 但是蒋驭郎不是那体贴的人,压根不给江枫一点缓冲的时间,直接了断地将真相抛了出来:“是,只是我比小早川绿一郎早生了700年,他们带来的科技连我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江枫蓦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蒋驭郎:“你……可是你……那花小姐……” “她应该不是。”蒋驭郎回道。 “应该?”江枫越发困惑地问道。 “我同小早川不同,我……算是借尸还魂,我的肉身并不在这里。”蒋驭郎直言不讳道,“原本的花月郎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至于月奴,应当也是如此。” 江枫闻言愣了愣,然后追问道:“你说原本的花月郎……那你……700年后的你难道已经死了?所以你才会寄魂于花月郎身上,是与不是?”江枫忽然激动起来,死死地拽紧了蒋驭郎的双手,紧迫地盯着他,仿佛这个问题于他十分的紧要,容不得半点含糊! “……”江枫的这个问题让蒋驭郎没办法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现实生活里的肉身怎么样了,是死了或是变成植物人,还是说他呆在这本小说里的时间于真实事件不过是白驹过隙、一念之间。 蒋驭郎不晓得,他也不打算欺骗江枫。他忽然发现这个小子并不那么容易忽悠,他甚至很懂得隐忍,明明早就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却一直等到此时才爆发出来。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让他问及自己的身份底细。 江枫见蒋驭郎只是抿唇,眼露疑惑,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这份迟疑让江枫难以忍受,让他感到害怕,他忽然有了十分不妙的联想。 江枫不由得激动地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地走了起来。 蒋驭郎看他这动静有些头晕眼花,于是不耐烦地下床,将江枫一把扯住,问他究竟要说什么。江枫却猛然伸出双臂将蒋驭郎紧紧地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手掌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后腰然后,蒋驭郎听到了江枫忐忑不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你……是不是还会回去?你会丢下我和你妹妹,甚至是孩子,独自回去,是吗?” 蒋驭郎闻言,不禁哑住了声音。江枫却根本不等他回答,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如果你要回去了,能不能答应我,带我们一起去?”好像这样就能避开蒋驭郎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属于他的时代去一般。 可是不论是他的哪一个问题,蒋驭郎都无法回答。蒋驭郎既不能骗江枫说自己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更没办法告诉江枫他只是一本小说里的虚拟人物,甚至在这本小说里所占的篇幅还不到两章。 这样的真相会伤害到江枫,同样也在伤害着蒋驭郎自己。蒋驭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江枫的问题,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回去真实的世界了,他甚至几乎忘记了这里并不真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人类的一个武侠梦。 这一切难道不就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难道这一切仅仅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蒋驭郎不由得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问着自己,然后他紧紧地拥住了江枫,想要更切实地感受这个美丽少年的一切,感受着他的存在、他的真实。 但是逃避从来不是他蒋驭郎做人行事的风格,所以最后,江枫还是从他口中得到了答案,一个他最不能接受的答案:“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因为我做不到。” ====================================================== 这就成了一条导火索,闹得太太奶奶们个个眼红得跟斗鸡眼一样,明明都恨不得立刻扑到江枫身上,来个猛虎扑食,却碍于那么点“姐妹情谊”,只能彼此虎视眈眈,敌不动我不动! 站在一群喝倒的醉鬼中间,江枫被太太奶奶们盯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用力地踹了踹左边的醉鬼,没有反应,又踹了踹右边的醉鬼,还是没有反应! 什么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面对宁大家的十四房太太、奶奶一双双发着红光、色。迷迷的眼,江枫头一回知道,女人,也有这么凶残、恐怖的一面! 就在太太奶奶们剑拔弩张,准备撕破脸的时候,宁大家的正房太太猛然一拍桌子,冲女人们大喝一声:“奶他爷子的没尿喝,一个个婊。子立牌坊,装什么三贞九烈,赶紧给老。娘扒光了顺序上!” 需要郑重申明的一点是,大明王朝第一美男,江枫,玉郎江枫,江小鱼和花无缺的爹,他是有几分功夫的! 只不过,水平有点低,拿花月奴花大姑娘的话说,就是个三脚猫的程度。 而此刻,虎视眈眈往他身上扑的却是十四个女人,十四个江湖经验老到、比虎狼还要凶猛的女人! 俗话说的好,强拳难敌四手!此时别说是江枫这只三脚猫,就算是换上陆小凤、楚留香这等风流高手,在宁大家的十四房太太奶奶面前,也只能是个渣渣! 所以,当大太太一声令下,众奶奶们蜂拥而上时,江枫当机立断“好男不跟女斗”,死揪住自己的衣领就开始到处逃窜! 奈何,人单势弱,还没跑过十步,就被轻功最好的十二姨娘从正面撞了上去,一招小擒拿立即拿下! 等到蒋驭郎踹飞了三十六个宁家奴才,一头撞进摆酒的小花厅时,江枫身上已经可怜兮兮地剩下最后一层底衫皮子,外面的衣服尽数都被撕烂在了地上。 就是那最后一层也已经揪在了六姨娘的狼爪里。 这当真是千钧一发呐! 当蒋驭郎一声大喝,手持一把金光灿灿的青霜剑冲进女人堆里——当最后一件衣服都要保不住的江枫猛然抬头,看到另一头“雄性动物”闯进视野里,他的心情是何等激动、何等感动? 可以说,江枫这一生,对蒋驭郎感到最亲切的时刻,就数这一瞬间了! 相比于江枫的激动无比,蒋驭郎却是十分冷静。他连剑都没有拔出,只靠着青霜剑自身挟带的寒气,就将当前的几个女人逼到了一边。然后,他三两步来到江枫跟前,瞄了这可怜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一眼,便反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让他靠着墙头处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宁家的太太、奶奶们当然不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在看清闯进来的是什么人后,大太太当即冲蒋驭郎皮笑肉不笑:“老娘当是谁,原来是花家兄弟!怎么,来找你宁大哥喝酒?可惜今儿他不在!” 蒋驭郎持剑抱拳,并不与大太太客套什么,直言不讳道:“既然嫂子还认我这个兄弟,不妨就让个面子与兄弟,放过这位江公子如何?他是当今皇帝钦定的使臣,嫂子莫要一时糊涂!” 蒋驭郎一言道出人情、厉害。大太太这个老油条却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反而眯了眯眼,嬉笑道:“我等不过一尽地主之谊罢了,怎么在兄弟口中说来就这么不中听?我等俱是弱质女流,还能害了他?” 蒋驭郎一听这话,就知对方是被江枫的好样貌迷住了眼,不肯将人放过了。他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宁家在下九流中颇有声望,而镖行最不耐烦应付的就是这些鬼机灵,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先耐着性子想要客客套套彼此给个面子,就算将这件事情过了! 想不到,色字头上一把刀,就算是女人也是如此! 就在蒋驭郎面上露了阴狠相,准备斩草全除根,对面宁家的女人也摆开了架势的时候,站在后面的江枫忽然抓住了蒋驭郎的左臂。宁家女人们立刻一个个变了脸色,显得十分吃惊。 蒋驭郎瞧见对面女人们的情景,心里犯了嘀咕。只是这些女人惯会使用诈术,他只好一面谨慎堤防,一面瞄了江枫一眼。这一瞄可不得了,竟然看到江枫全身通红,整个人晃晃悠悠,随时要栽倒在地的样子。 然后,他就听见江枫支支吾吾的呢喃声:“我热……” 蒋驭郎当即觉得不好了——这分明是中了春。药啊!他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向对面的女人们:“你们还用春。药?” 众女一惊,立刻就有三个姨娘别扭地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哼哧着回道:“不过是怕他撑不住,才给他抹了点……” 蒋驭郎一把抓过江枫的手,搭了脉,但见脉相中已经现了错乱之象,更有中毒之状。蒋驭郎质问姨娘们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你们究竟抹了什么?” “日照香炉!” “一柱擎天!” “碧血洗银枪!” 好家伙,一个个都是春。药界里鼎鼎大名的烈性药,寻常人抹上一种都要欲。仙。欲。死,江枫可好,竟然一下子就上了三种药,难怪片刻功夫就红成了麻辣龙虾! ……等等!这最后一味药是怎么回事? 蒋驭郎刚刚反应出来最后一味春。药的功效是什么,对面已经有人大叫了出来:“十四娘,‘碧血洗银枪’是给小倌用的!” 顿时,房里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冲被点名的十四姨娘扫射了过去。 江枫因为感觉到青霜套装散发出来的冷气,不自觉地就往蒋驭郎身上贴了上去,却被蒋驭郎一把推开,还用剑抵着脖子钉在了小凳上。江枫正浑身燥热难受着呢,就猛然听到这么一句爆炸性的话,也不知他是气的还是热气上涌终于控制不住,竟然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哼,老娘就好这一口,不行么?”做为宁家的姨娘,脸皮是一定要厚的!所以众所瞩目之下,十四娘只一跺脚,娇嗔一声便扭身跑出了小花厅! 但是十四娘绝不是因为特别的“爱好”被发现,才娇羞地跑掉的! 看看江枫,看看他嘴角一刻也没停止流淌的鲜血,就知道,十四娘其实是在“畏罪潜逃”! 神奇的是,她竟然成功了! 于是剩下的十三房太太奶奶立刻都成了她的“替罪羔羊”! “采花界”众所周知,这春。药也是分三六九等阴阳之别的!不同的春。药搀和在一起,未必就是淫上加淫,弄的不巧——比如今天这样,三大春。药撞到一起,那就不是奇淫而是奇毒! “碧血洗银枪”,一款极霸道的春。药,一款只适用于小倌的春。药!它的药效只有一个——“抑前启后”,与“日照香炉”、“一柱擎天”这种充分开发前端潜能的春。药,药性正好相反相冲。一个人若同时中了这三种春。药,身上的血气就会暴涨,在周身各大经脉横冲直撞。 中药者初时全身涨红,而后气血上涌口吐鲜血不止,不过半个时辰就会爆体而亡! 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呜呼,要不怎么说江枫他运气太霉呢?别人中春。药得来的是*一刻,他倒好,竟然是命悬一线的人生大危机!!! 十四娘机智地跑掉后,剩下的十二房姨娘就想跟着跑。无奈大太太不走,她们这些小的只能继续杵在那里,等着大太太发话。 第90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三) 蒋驭郎的话是冷的,怀抱却是温暖的。如果他是站在江枫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番话,江枫现在一定已经被他话语中的生冷寒意冻伤。 但是,他在选择告知真相的同时,同样选择了回应了江枫的拥抱和他的感情。 这让江枫感到混乱,明明该为那句冰冷的话而痛苦,可是切实的拥抱,温暖的躯体,又让他一时把握不准此时的自己究竟是彻底失去了拥有这个男人的机会,还是已经将幸福抓在了手中。 一则地狱;一则天堂。此时此刻,这个美少年要如何分别哪一种才是真实,哪一种才是虚假? 又或者现在需要他做的并不是区分,而是选择,选择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真实”? 江枫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他今年不过十八岁,血气方刚、鸡血冲动,哪里有那么多顾虑去考虑?去纠缠?他根本连一点自我折磨的想法都没有! 江枫只知道,一个成年男性,若不喜欢另一个男人,是绝不会在这样的气氛下紧紧将对方拥抱在怀里的! 蒋驭郎或许没有办法做到带他一起走,他却能做到将蒋驭郎永远地留下。 此时他们离床很近。 这床只在蒋驭郎身后不到三步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江枫要顺势将抱在怀里的人压倒在上面,简直再简单不过。 他首先吻住了蒋驭郎。也许是对方此刻同样心神不定,又或者对他心有愧疚,甚至是根本没有他想,这一个吻得来的实在轻而易举。 蒋驭郎被扑倒到床上时,蓦然瞪大了双眼,双手死死地撑住了压在自己上方的美少年的肩头,极力阻止对方更加不轨的行径。 蒋驭郎的眼睛慢慢冷了下来,他质问江枫道:“你做什么?” “你知道的!”江枫伸出手去掰扯着抓住自己肩头的手,想要将它们一个个地扯开,按到枕头上。但是蒋驭郎却死死地抵抗着这种近乎粗暴的举动,眼中的光芒冷得几乎要发出亮光:“江枫,你真的以为我反抗不了你?”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反抗?”江枫猛然红了双眼,手下一个用力,硬生生地将蒋驭郎的右手扯了下来,死死地按在他的耳边。紧接着是蒋驭郎的左手。直到将拼命抵抗的双手都固定住,不再能妨碍到自己,江枫才俯下身。他靠近到蒋驭郎极近极近,近到彼此能够碰触到对方的呼吸,然后沙哑着声音逼问着对方:“既然你是要离开的,我也不能追着你到三四百年后,你又何必这么抗拒这份感情?何不放纵了它成全你我?” 江枫这番话说来好似十分有道理,但是细细推敲却根本只是强词夺理。偏偏就是这样一番错漏百出的话,直直地击中了蒋驭郎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竟然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也就更加妄论反驳了! 蒋驭郎的懵懂失神让江枫看到了可趁之机。他都已经把人压倒了床上困在了身。下,根本就没有慢慢等待蒋驭郎恢复正常,理顺思绪的闲情逸致——打铁需趁热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江枫再次吻上蒋驭郎的双唇,两人的唇齿再次亲密地相依在一起,柔软相贴、炙热纠缠,狭窄的房间内,开始急剧地升温,衣物显得实在太多余。 忽然,已经松开手,去剥身下人衣服的江枫,猛然闷哼一声,然后他就惊觉到唇与唇之间的战事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猛然抬头,退出了失守的阵地。 微微抬头,江枫伸出舌头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轻轻地喘息。蒋驭郎同样在喘息,甚至比他喘得更厉害,只是眼睛里的冷意已经消解了不少。 江枫忽然笑了,他晓得,蒋驭郎已经接受了他刚刚的那番“歪理邪说”。蒋驭郎微微歪着头,瞧着这个美少年,看着他面上灿烂如烟火的笑意,然后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的确喜欢你,你真的长得太漂亮了。”蒋驭郎忽然心直口快起来,径直承认了一直被自己刻意压抑着的感情。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美艳如三月桃夭的少年时,他便已经沦陷在对方冶艳的眼眸里。当时扑通扑通猛烈跳个不停的心脏就已经摆明了一切。 只是,他习惯于将感性至于理性之后,凡事都要从利益二字出发。自从被系统玩弄一番丢到这个世界后,于他第一要务就是穿越回去,而后才是调理清楚与这个世界各个人的关系。 疼爱妹妹、关爱下属、结交朋友,了断敌人,这些都是他一早做好的计划,而且样样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去处理。 唯有喜欢上江枫是在计划之外。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本小说中的角色,更不能接受被对方压在身下,还要为对方生子这件事情。 但是刚刚江枫的那番“歪理”已经将他说服,于是这一切顿时都已不成问题! 何不疯狂放纵一把呢?这里不过是一本小说,一个虚拟的世界,即便日后自己被系统拖离了这个世界,于他又有什么损失呢? 他从没和人相爱过,以自己的脾性,能得江枫这么一个极品美人的爱意,与之相爱,这辈子估摸着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这般简单的道理,他竟那么久都参不透,白白浪费了那许多时日! 蒋驭郎的突然坦白,令江枫颇感意外。他瞬间愣怔了一下,随后醒悟过来,立即笑逐颜开,脸颊脸变迅速地染成片红晕,胜过女子用的胭脂,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看到这等倾国倾城之绝色,蒋驭郎顿时恍惚,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目光落在刚刚才和自己激吻在一起的红艳水润的双唇上,一股极度热切的滚热迅速地从心头泛滥而起,几乎在一秒钟内边流遍了他全身,让他颤抖了一下。最后所有的热量汇聚到要命的一点之上,化作疼痛冲击着蒋驭郎的神经,让他知道它们正迫切地寻求一个可发。泄的出口! 蒋驭郎,他绝不是一个禁欲的男人! 《好汉歌》里唱得好——该出手时就出手! 一接受到身体发出的需求信号,蒋驭郎当下就迅速地出手了!他趁着江枫恍惚没防备的大好良机,一下子就将这个欢喜的美少年掀翻了过去,压在了自己身下。 江枫登时一愣,不明所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男人,咽了口口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总镖头你……” “江枫!”蒋驭郎俯下身,一手撑在江二世子的胸膛上,微微眯眼笑着问他:“你真的喜欢……爱我?” 江枫微微点了点头:“是,我绝不会在此事上同你开玩笑。” 蒋驭郎闻言,满意不已,脸上堆起的笑意也更多了些:“那你可愿意雌伏于我身下?”有所失才能有所得,江枫想要得到他的爱情,就得先贡献出自己的肉。体! “呃……”刚刚还在为蒋驭郎的坦诚和主动惊喜不已的江枫,压根没有想过蒋驭郎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还是如此坦然布公,不带一丝半点的拐弯抹角。 江枫这才发现,情势已经朝着自己不可预料的方向而去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躺平在下面啊!!! 江枫顿觉头皮发麻、口干舌燥、血液循环太快,心律却很不整齐,整个脑子都在快速地运转了起来。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接受还是拒绝? 如果拒绝了,蒋驭郎会不会鄙夷他的爱,觉得他的爱不够纯粹?进而讨厌起他,将两人的关系推回原来的位置,甚至情况更糟? 难道他真的要将自己的菊花献出,才能真正地拥有这个男人? 这一刻,江枫,安平侯二世子,天下第一美男子兼霉运者,终于品尝到了“自投恶果”的滋味,站在了人生最大抉择也是最大危机面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该何去何从? 第91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四) 江枫将蒋驭郎推倒上。床前,绝对没有想到情况会反转成这个模样! 要么被爆菊,要么一拍两散! 这么一道选择题,是要他如何艰难抉择? 这一刻,江枫陷入了无比两难的境地中。他的手落在硬实的床板上,十根手指因为太过紧张而死死地抠住床板。床板之上很快便落下了十道窟窿眼。 他的沉默,他的难以抉择,让蒋驭郎很不耐烦。 此时此刻的蒋驭郎面色绯红,瑰丽异常,显然已经情。动。江枫的“拖延”让他十分不爽。于是他将按在江枫胸口上的手特别用力地向下按了按。江枫立即感到一阵胸闷。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蒋驭郎缓缓俯下身来,嘴角还带着一丝邪气魅惑的笑意。 嘛叫邪魅一笑?不过如此! 江枫本就紧张不已的情绪,更加鼓捣起来,一个声音无可按捺地在他的大脑里嘶吼了起来——蒋驭郎这是要干嘛?他要干嘛?难道……难道是要霸王硬上弓? 那么他现在该怎么办?需要反抗吗? 可是要怎么反抗?武力是绝对不能够的,他怕自己太紧张太激动,一时控制不住力道!那可是会一失三命的! 可是,要他大喊大叫,也是十分为难。若是将别人吸引来,且不说自己的颜面无存,蒋驭郎日后就算不会不理自己,也一定会拿这个当作笑资嘲笑自己一辈子的! 他和蒋驭郎熟悉这么久,也曾生死与共,对这人那点坏心眼还是颇有体会的! 这一刻,江枫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三个月前的月圆之夜,蒋驭郎没有反抗自己,甚至连一声求援都没有发出,就委身于自己,这其中的酸楚是有几多! 此时,他不就陷入这样的困境中吗? 就在江枫思绪不定,脸上神采变幻莫测时,蒋驭郎已经俯身贴在他的身上,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地问他:“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难?” 江枫吞了口口水,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在这“生死关头”诚实一点。他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耳边传来蒋驭郎低沉戏弄的笑声:“那你还执意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还是你认为只要和我相爱就可以了,上床却完全不必?” 那当然是不能够的!自己正值青春年少、血气猖狂之际,哪能受得柳下惠那份罪过? 已经尝过一次鲜的江枫连忙摇摇头,直怕蒋驭郎会误解了自己,并以此为把柄,日后将自己推拒于卧房之外! “哦……”蒋驭郎微微抬头,眼底跳动着明显的情。欲,但在情。欲之外还有一分明了,显然他一早就猜到了江枫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是当他眼中的情。欲倒映在江枫的眼中,这个美少年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身体里本就攒动不息的欲。望宛然变成一头幼兽不断骚动着他的心脏、躯体和灵魂。 江枫终于按耐不住,他挣扎了一下,努力将右手挣出,然后伸到了他和蒋驭郎之间,落在对方的右胸之上。青葱一般精美的指头便按在上面,隔着衣料用力地抠挠了一下。 蒋驭郎的眸光迅速转黯,嘴角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一空。他一把抓住那不规矩的爪子,将它同另一只手锁在一起,高高地拉起到江枫的头顶扣住:“小子,规矩点。”他微微眯眼,脸上尽是威胁。 图谋不轨的江枫缩了缩脖子,漂亮的眼睛大大地睁开,像猫一样摄人心魄,又像幼犬一样天真无辜。 他冲蒋驭郎眨了一下眼,红艳水润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又合上,像是在吐露着什么要命的甜言蜜语。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在勾引蒋驭郎!偏偏蒋驭郎对江枫的美貌顶没有抵抗力,瘙痒的心口立即打了鸡血一样,让他恨不得立刻将身下的美少年吞吃入腹! 蒋驭郎微微垂目,避开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专注地观察起江枫一张一合的嘴唇,然后俯下身去,亲吻住了这双“无声胜有声”的红唇。 江枫微微张口,毫无抵抗地全盘接受着对方狂风暴雨的亲吻。然后,他陡然曲起一条腿,双手一挣扎,身体一翻,便将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压制在了自己身下。 重新处于上方掌握了主动权,江枫笑着微微喘息了起来。他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落下,将蒋驭郎的双眼遮挡在一片阴翳之下。 蒋驭郎的情绪并不比江枫冷静。他和江枫一样,胸膛起伏不定,显然也是在忍耐,在忍耐着这种源于生命最永恒也是最强大的冲。动。 这股冲动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却比他们经历过的飓风卷起的千层大浪还要澎湃得多,难以抗拒得多! 江枫本想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尝试了一下,却发现根本不能够。这个房间的温度实在太高,高得像是一个火炉,要将他体内的水分全部蒸发,让他的大脑昏沉眼睛发花,无法继续思考蒋驭郎刚刚的问题。 他甚至都记不得蒋驭郎刚刚究竟问了自己什么问题! 汗液从他的额头上、颈子里渗透了出来,大颗大颗,如同珍珠一样晶莹剔透,带着一丝暧昧甜腻的香气,滴落到了下方人的脸上、脖子上,每一滴都让对方的身体发起微微的轻颤。 江枫伸出舌头将干燥的嘴唇舔了舔,让它得到一丝滋润。但是这远远不够!身体的干渴让江枫紧紧地盯住了蒋驭郎的嘴唇,仿佛那里有这个世界上最甜美的甘泉,唯有品尝饮用它才能让自己丧失蒸发掉的水分得到补充。 他张口,干渴让他的声音变得越发的沙哑、低沉,像是夹杂了从胸膛里冒出的一腾火。 但他却没有回答蒋驭郎的问题——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刚刚究竟在说什么了!他勉强只能记得一件事。 “你现在……能不能?”江枫的手摸索到蒋驭郎的侧腰上,沙哑的声线滚动着热气,带着点迷糊不清,加重了气氛的灼热。 蒋驭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没有说话,直接伸出双臂,擦过江枫那张令天下人都为之着迷的无双面容,然后紧紧地搂住了对方,嘴唇落在江枫的右边唇角上,轻轻啄食、啃噬,以此作为回答。 得到如此热情的回应,江枫心底唯一的顾忌立即抛到了脑后,他将蒋驭郎紧紧的抱住,同他床上翻滚缠绵。两个人就像两张紧贴在一起的树叶,随着波浪翻滚、起伏,不愿分离。 夜还没有深,选了船长室隔壁房间的皇甫焌却知道自己今夜恐怕又是失眠一整晚。 而且这一晚一定比三个月前更加煎熬! 江枫同蒋驭郎这两个禽。兽,怎么就能这么无所顾忌呢?难道他们不知道隔壁也住着人?还是一个整整四个月都没有碰过人的热血男儿! 这两个畜。生,一定会遭报应的! 面红耳赤、被迫二度听墙角的皇甫副使,猛地将头埋进了臭熏熏满是海腥味的被子里,恨恨地发出了诅咒! 第92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五) *过后,蒋驭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眼睛一眯,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枫却没有睡。他轻轻地将自己的胳膊搁在蒋驭郎的脑袋下,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而另一只手则搂在蒋驭郎的腰上,将人扣在自己的怀抱里。 蒋驭郎十分厌恶肥胖船长用过的棉被,那里面的味道让他呕吐的*根本无法遏止。所以此时,他的身上只盖了一件暗紫的袍子,正是他平日里穿在身上的。 江枫知道蒋驭郎吞食了两颗麒麟血魄,现在又是九月初的天气,海上的夜晚并不寒冷,所以他不用担心蒋驭郎只是盖了这么一层薄薄的袍子会不会着凉。 相反,他倒觉得这样的蒋驭郎,看起来格外的安静、温和,让他想永远地就这样将这个男人拥抱在怀里。 江枫躺在蒋驭郎的身侧,一直静静地看着对方熟睡中的面容,看着对方微微颤抖的睫毛,将自己的心当作一张宣纸,在上面缓缓地一点点将情人此时的模样勾勒、描摹。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枫的思绪渐渐地也飘远了,随着海浪摇摇晃晃。他又想起了蒋驭郎说自己是来自数百年后的时代,也许哪一天真的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江枫有些畏惧地立即将这个念头从脑中掐灭了。但是随之他又想到了同样从遥远时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早川绿一郎,想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紧接着他的脑中浮现的便是那些躺在底舱里,被疫病折磨得奄奄一息,连呻。吟痛苦都已没了力气的黑人奴隶。 想到这些黑人奴隶,江枫的眼底不禁染上了一片阴霾,暴风雨似从天边飘入了他的眼眸之中,令他的血液迅速地流动了起来,一股杀意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一个海浪忽然拍打到了船身上,“咕咚”一声,船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蒋驭郎侧卧的身体随之受惊,猛地抽搐了一下。江枫眼一抬,意外地发现蒋驭郎的眉头深深地皱出了一道褶皱。他连忙伸出手,食指指腹缓慢温柔地按在这道褶皱之上,试图一点一点地将之熨平。 睡梦中的蒋驭郎不太耐烦这种骚扰,脑袋微微地晃了一下,眼睛在眼皮之下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快速地转动着。他的右手从衣服下面伸出来,顺着江枫的腋下穿过,将人往自己这边一带,让江枫贴得自己更加亲近和密切。然后,他的脸顺势埋进了江枫的肩窝里,小声地呢喃了一句,好似在抱怨。 江枫眼中的晦暗顿时消失一空,身体却渐渐僵硬了起来。他不敢动弹,唯恐扰了蒋驭郎,将他惊醒。情爱虽然欢畅,然而对现在的蒋驭郎而言终究是负担。睡眠是恢复体力最温和的方式,江枫自然不想这个人惊醒过来,断了睡意。 他一动不动任由蒋驭郎在他怀里磨蹭着,果然没一会儿,蒋驭郎就安静了下来。 就在江枫松了口气,以为蒋驭郎又睡熟过去的时候,蒋驭郎的声音闷闷地传到了他的耳中:“不困?” 江枫微微动了一下,蒋驭郎抬起脸来,看向他,脸上的困意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江枫瞧着蒋驭郎清明的双眼,轻声叹了口气。蒋驭郎却又问道:“你有心事……小早川绿一郎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叫你牵挂至今?” 蒋驭郎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江枫微微愣了一下,心道连自己都快忘了之前提起过小早川绿一郎,蒋驭郎竟还记得那些话。 这美少年微微垂下眼眸,快速地眨了两三下。然后坐起身,像是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江玉郎:“当日在骷髅岛上,小早川说自己是从一千年后的世界而来。我出于好奇,便问了他一些未来的事情。” 蒋驭郎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略有所悟,却没有及时地抓住这一丝从脑中快速闪过的灵感。只是想到了江枫是见到那些黑人奴隶后才变得心事重重,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江枫曲起双膝,下巴靠在了上面,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方道,“他说再过不久——也许是一二百年,总不会超过五百年——我华夏民族便会受列强大国的侵略,王朝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大明的子民甚至会被当成猪猡、牲畜贩卖。” 说到此,江枫的眼睛微微了红了起来,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当时我并不信小早川的话,只觉得他说的都是大话。”他扬了下眉,“我大明疆域辽阔、国势昌隆,守边疆的官兵更是赳赳气象,四海之内谁能不夸目相看?” 说到此,他猛然转过身来,紧紧地抓住了蒋驭郎露在衣服外的手:“虽然我相信了小早川的来历,可我还是不能相信这番话——这……这实在匪夷所思,我大明万万民众,再不济,又怎堪受那等侮辱?” 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眼底一片血红,看在蒋驭郎的眼中却显得那么雪亮,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刀面,反射着皎洁冰冷的月光。 江枫紧紧地盯着蒋驭郎,一字一顿地向他确认道:“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蒋驭郎眨了一下眼,猛然坐起身。他睁开江枫紧紧握住的手,然后将衣服披到自己身上,慢条斯理地对江枫说道:“是,他说的是真的。”他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那并不是能够撩动他心绪的事情。江枫却与他不同!当这少年听见蒋驭郎的答案时,整个人都难以抑制地激动了起来。他看见蒋驭郎平淡的面庞,听见他平静的语气,不禁心生困惑,根本无法理解面对国破家亡这样的事情,这个人如何能这般冷静。 蒋驭郎却只是看着他,解答他的困惑:“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未来,然而于我却已是一段流逝的历史。” “可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难道……”江枫摇着头,依旧不能认同蒋驭郎的话,“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改变你口中的‘历史’?”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样的话,我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蒋驭郎微微眯眼,转过头去。 江枫却是一怔。起初他还不明白蒋驭郎何以说出那样一番话。但他毕竟聪慧,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顿时江枫的胸口便诞出一口气,死死地憋在了那里,令他难受、痛苦。 蒋驭郎却在这时候又将头转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沉默下来、面色痛苦的江枫,轻声地笑了出来:“现在你可还想改变这历史?若是还想,我可以告诉你侵略华夏民族的是哪些国家,我甚至可以教你如何去打压它们,叫它们永世不得翻身,不敢再有那宵想之念!” “可是……这样你就会消失?”江枫呐呐出声,问道。他眼中的锋利已经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和徘徊。 出乎江枫意料的是,蒋驭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只是单纯地在等待他的回答。 江枫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忽然痛恨起了这个刚刚才和自己翻滚在一起的男人!倘若蒋驭郎不说这番话,不告诉他有办法搞定那些国家,他又怎么会如此纠结?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面对数百年后国家的兴旺衰败也只有空余恨的份,想要从中干涉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蒋驭郎却偏偏告诉他可以——他当然可以!得到了一千年后的高端武器,这些武器的威力甚至远远大于他们从巨型蟑螂手中缴获的枪支炮弹! 有这样的武器,配备着大明的万众兵将,哪里还有国家可以抵挡? 此消彼长,大明要逃过两三百年后的厄难,却也非是不能之事! 可是,这样一来,蒋驭郎兴许真的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小就生活在和平年代,享受着锦衣玉食的江二世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有这么一天,要面对国仇与私情的抉择! 话说这一晚,他需要做的抉择,未免也太多了!竟然还一个比一个棘手,无不在考验他的能力、道德! 这难道也是他霉运的一种体现? 江枫如此纠结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蒋驭郎跟他不仅来自于不同的时代,甚至压根不在一个空间上,即便这个世界的历史被篡改得一塌糊涂,也不会对蒋驭郎在20世纪的出生有半点妨碍! 不信么?那你瞅瞅毫无顾忌地发明出长管炮的原随云。就因为他发现的这项早了时代近两百年的武器,硬是让大明朝的军事力量继续强大了一百多年,莫说东瀛浪客,就是欧洲那些正趋强大起来的国家也不敢将大明小觑! 你再瞅瞅,就为了折腾他这么一个外来的穿越者,勾兑掉他上辈子积累的武学知识,时光穿越局便毫无下限地将整个《铁血江湖》中的地图和怪物照单搬进了这个可怜的世界里! 想必现在,江枫就是拎着千年后的迫击炮直接突突了英法德日诸国,也是么得一点问题的! 正是“参透”了这一层,蒋驭郎才会这么悠闲哉哉地拿着狗屎问题逗弄江枫。否则以他卑鄙无耻,宁死道友勿死贫道的品性,哪里容得江枫去做这个选择?早在对方提及列强侵。略中国这件事时就矢口否认了! 反正小早川绿一郎早就死了,死无对证不是? 看着可怜的江二世子在那里纠结着、难受着,蒋驭郎觉得实在是太开森了,自己的小情人实在太萌了~叫人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xd 第93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六) 江枫因为蒋驭郎给出的问题,从昨晚一直纠结到了清晨,脸色都泛了黄。百无睡意之下,他便在天麻麻亮的时候,一脚踏出房间时。头一个撞见的便是眼袋浓重的皇甫副使。 皇甫焌昨晚上听了一夜墙角,心情却和那次月圆之夜大不相同,心里难受得很。他倒在棉被里死劲捣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阻止那些灼热的喘息传入耳中,可惜一点用也没有。以至于他一夜未眠,和江枫倒是一般憔悴的模样。两个人看上去颇有点难兄难弟的意思。 皇甫焌本以为江枫昨夜春风一度,今天应该是精神抖擞,十分舒坦的模样。不想自己头一抬,看到的江枫却是一副无比纠结、困顿的样子,不由得好了奇。 本来,听了一夜墙角的副使大人十分的困倦和怨念的,但是见到了江枫现在的样子,又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皇甫焌不禁不怀好意地靠近到江枫跟前,询问他昨夜有没有将黑人奴隶的处置方案告诉蒋驭郎。 江枫正在唉声叹息,反复考虑蒋驭郎给的问题:他既不愿意历史走上蒋驭郎和小早川所说的未来,也不愿看着蒋驭郎从眼前消失。大义与私情的抉择就这么摊开在了他的面前,叫他好不彷徨、不知所措。 偏偏在这时候皇甫焌还要跟他提“黑人奴隶”的事,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让他又想到了华夏民族被人欺辱、子民被人贩卖的悲惨未来! 江枫的脸色立即不好了起来。皇甫焌却是不解,只是敏锐地察觉使节大人忽然拉下脸一定和自己刚刚的问话息息相关。 他立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世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江枫闻言恍惚回神,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谁。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将那些秘密告诉皇甫焌,于是勉强收拾了脸上晦涩,微微摇头,讪然一笑:“江枫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他微微抬眼,瞧清了皇甫焌的两个黑眼袋,立即心有所悟,晓得这两个黑眼圈是怎么造成的。 江枫连忙瞥开眼去,摸了摸鼻子:“关于副使大人昨日提出的方案,我已同总镖头说过,他没有异议。” “如此甚好。”皇甫焌点点头。但是当他正准备再接再厉,套取江枫的心思时,这个年轻人却已经转过身去,往厨房那边走去。 皇甫焌一看就知道江枫在逃避自己,心里的疑惑和好奇更重,连忙跟了上去。可是江枫经过骷髅岛上的一番历练,加之修炼的又是佛门绝学,心性已经变得十分沉稳。皇甫焌虽然巧舌如簧,却始终不能从他嘴里套出话,反而差点招惹了江枫,被他冷冷地盯了好几眼。 皇甫焌被他这么冷眼瞧着,登时就打了个冷颤,有种被凶兽盯上的感觉,心中的好奇立即消失了个不见,默默地从江枫的身边撤退了下来。 既然江枫和蒋驭郎两个都没有意见,皇甫焌便按照自己的计划,命令船员改变航道,将商船驶向骷髅岛。 但是皇甫焌却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他不懂得这些黑人奴隶的语言,便无法将自己的盘算告诉他们。不止是他,就是江枫和蒋驭郎,甚至是那个人贩子船长也不懂这种叽里咕嘟的语言。 最后还是成天活蹦乱跳的花月奴,拉扯着一个小黑人,两个比手划脚了一通,将皇甫焌的意思告诉了他们。 这些黑人被贩卖了好几道手,不知道受到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差一点就因为疫病死在了底舱里。现在得了救,他们对大明的使节团万分的感激。负责做饭的几个女人早就将船上储存的粮食的情况告诉了领头的人。昨天他们担心了一夜,唯恐这些人将他们丢进海里节约粮食,甚至直接剥了他们的皮把他们烤制了。现在听说只是将他们送去附近的岛屿,暂时安顿下来,哪里还有不满?相反,个个都暗地里松了口气。 而在蒋驭郎同他们商量着,留下十几个人充作劳力,而将船长这些人留给他们,由他们看管时,他们几乎是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没有半点犹豫。 蒋驭郎要这十几个人,也不是要怎么奴役他们,只是因为这时候的商船虽然大多倚靠的还是风力、水流,但还是需要一定的人力来踩踏船桨,借此前进的。 当然,蒋驭郎和肥胖船长不同,受着21世纪民主、人权思想熏陶,他断然不会将人当作牲畜出卖。这些黑人算是他们雇佣的工人,条件虽然苛刻,但是管吃管喝绝不会让他们受到亏待! 蒋驭郎等人当日乘在七爪邪龙身上,一路上好不风光、快捷。而今坐着商船回去,却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才重新回到骷髅岛。 这三天里,江枫却是一直纠结着那个问题,见到谁都是一脸深沉。莫说皇甫焌,就是过去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瞧的花月奴都有点悚他。 唯独蒋驭郎,始终如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瞅着江枫。 但是蒋驭郎自那夜后,再也没有问过江枫这个问题。江枫以为他是在体谅自己,给予自己足够的考虑时间,心里是既感动又惭愧,总觉得自己实在无能,竟不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这么纠结,心境慢慢地变得阴郁起来。一直瞧好戏的蒋驭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于是这天,将黑人们放下,商船驶离骷髅岛的时候,蒋驭郎将江枫叫到了船长室,决定和他好好谈谈,将真相全部告诉他。 直到听到蒋驭郎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不会因为这个世界的历史变化而消失时,江枫灰暗的眸子才重新明亮了起来。他兴奋地一把抓住蒋驭郎的手,连声催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再骗自己。 蒋驭郎没办法,只能一再向他保证,自己绝没有骗他。江枫这才消停了下来,却又皱着眉,猜测道:“你说你原本所在的世界与这里不同,那……会不会这个世界的未来也与你所熟知的并不相同?” 蒋驭郎微微摇头:“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就他看来,这边的历史,已经因为原随云的一项发明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未来满清能不能入关,将中国的历史倒退到半奴隶制,十分难说。 若是清兵不入关,以明朝的开放程度,万不会闹到科技、军事水平落后世界两个世纪那么夸张! 但是即便如此,蒋驭郎也不能保证历史不会走上旧路子,中国能不能避过被列强侵略的悲剧。毕竟统治这个国家的还是帝制、封建制,这种制度在人类的历史上已经占据了足够长的时间,已经达到了它的顶峰。此时正是它衰亡的开始。月满则亏,阴阳之道也,这是没有办法扭转的世界趋势。 不过蒋驭郎却觉得现在的明朝,完全就是向君主立宪制过度的节奏。再过不久,等到首辅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很快就会受不了群臣的掣肘,踏上君王不早朝的道路。 根据蒋驭郎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没万历皇帝主持朝政的大明朝,一切运转得还挺正常! 只是中国远离欧洲,千年的封建制度之下,社会虽然已经发展到了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甚至文武百官都受这一经济基础的驱使下,无意识地将朝政导向更适合这种经济变化的政治体制。但是终究缺少资本主义思想的指导,而儒家文化,以及从明成祖便开始实行的锦衣卫、东厂特务制度,都对这种政治体制的转变造成了限制和妨碍。 倘若给予大明朝更多的时间,哪怕只是多上清朝的那两百多年,中国的历史必然会完全改变。 不过蒋驭郎实在不能保证再过个一百年,明朝还是如此强大。如今的明朝已经显现出了政治*的一面,在被列强盯上之前就被满清一马蹄踏破国门,还是极有可能的! 除非有人推一把,提前促成明朝国政的君主立宪化,否则未来,依旧是一个变数! 第94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七) 蒋驭郎不确定的回答,让江枫存了侥幸的心理。这也不能怪他,但凡是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国家会遭遇到那样的厄难,即便那时候自己已经死了,化成了一柸尘土。 蒋驭郎见江枫脸上终于拨开重重的乌云,放了晴,于是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坏心眼地问他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因为一点私情就置国家危难于不顾。若是他蒋驭郎,绝对不会这么犹豫不决,不仅拿不准主意,还让自己的精神受损。 江枫却很认真地说如果被牺牲的不是蒋驭郎而是他江枫,那他绝不会有一丝犹豫。只是牺牲自己一人就能够使后世百姓受到恩惠,这样便宜的事情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但是涉及到蒋驭郎,他却不能这般做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太重私情,现在想来是觉得能做出选择的人本来就是蒋驭郎,而不是他江枫。他没有权利代替蒋驭郎去做这个决定。 不止是蒋驭郎,别人也是同样。 江枫的这番话委实超出了蒋驭郎的预料。这美少年的想法已经涉及到人权范围了,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王侯子孙,一个阶级特权的受惠者,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蒋驭郎不由得夸目相看,对江枫更加欣赏了起来。他连忙询问江枫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江枫笑笑道:“并无其他,只是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便不能替你做这样的决定。推己及人,我就想到任何人都是另一个人所真爱的人。牺牲了你,我会痛苦;牺牲了别人,爱他们的人一定会像我一样痛苦。” “只要设身处地地这样想一想,自然便有了这番领悟。” 蒋驭郎闻言点点头,暗道这其中恐怕还有江枫习练《易筋经》的功劳,毕竟是佛门武学,对人心有锻炼、感化的作用。 他这般想着,竟然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深思之中,想起了简明大师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 江枫瞧见蒋驭郎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敢打扰他,只是守候在一旁。没过一会儿,蒋驭郎猛然抬起头,眼中一片雪亮,一双眼睛竟然突然变得更加明亮、灵巧起来。 江枫有些吃惊,他困惑地看着蒋驭郎的眼睛,微微歪头,用眼神示意,询问对方怎么了。 蒋驭郎却笑了笑,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过往错在了哪里。” 江枫一愣,对蒋驭郎所说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蒋驭郎却站起身,探过身子用手捏了捏坐在他对面的江枫的脸颊。江枫而今已经被他捏习惯了,渐渐也就不再逃避蒋驭郎的调戏之举,任由他“捉弄”,只是脸上依旧会微微地发红。 蒋驭郎左右两边脸都捏了一遍,才满足地坐回原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你想知道我来到这世界前所经历的事情么?” 江枫没有想到蒋驭郎肯告诉自己这些,但是说他对蒋驭郎的经历一点都不好奇绝对是假的。现在蒋驭郎主动提出,江枫微微一愣后立即忙不迭地点起了头,然后赶紧坐到了蒋驭郎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空茶杯,又给他添满了重新递回了过去。 江枫特意讨好的举动,让蒋驭郎心情大好。他结果茶杯,放在手心里慢慢转动了一下,略一思考就决定省略掉上辈子的事情,免得江枫心脏不够强大,活活被他惊(气?)死。于是只将穿越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同他说了说。 蒋驭郎抿了一口茶,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上辈子是个亲缘单薄的人,少小父母就离异了,但他们过的都很不错,各自都成了家,所以我的兄弟姐妹很多,共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父亲和他的儿子,以及我母亲第二任丈夫的大女婿都是被我亲手送进监狱的。”蒋驭郎淡淡道,然后斜眼去看江枫,正好看到他一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样子。蒋驭郎不禁笑出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很不孝?” 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美少年没有办法回答蒋驭郎的话。在这个时代,亲亲尊尊,即便父母长辈身犯重罪,除非是谋逆这样的大罪过,儿女晚辈是绝不能将之告发到官府的,即便官府来拿问也不应当告知真相,否则是要受到杖刑的。 江枫实在不能理解蒋驭郎这样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亲人告发了。看他与花月奴的相处,兄妹两人明明亲情浓厚,亲热得很!江枫至今都没有忘记飓风来袭的那一夜,蒋驭郎是如何奋不顾身地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海中,去寻找花月奴的下落。 这么珍惜、宠爱花月奴的蒋驭郎,怎会做出那般罔顾伦常,告发亲族的大恶事? 江枫心里疑惑,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但是私情之下,他总愿意相信蒋驭郎并不是那样薄情寡义之徒,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低下头来,将蒋驭郎的问题轻轻地回避了过去。 蒋驭郎也知道江枫一定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为难他,只是淡淡地告诉他,自己所处的时代与大明朝的律法不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衙门寻到门上,管你与犯罪分子是个什么关系都要一切坦白,积极配合向官府提供破暗线索,否则就是妨碍司法公正,已然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是要不得的! 对此,江枫很是不能苟同,觉得这样的司法制度太过不近人情。连至亲的人都能出卖,这等教化,长此以往人情风俗将会变得多么冷酷淡漠? 蒋驭郎却笑笑,对江枫的想法不予置评,毕竟时代不同,这其中的关键他是没办法和江枫说通的。 他只是说道:“我那时怨恨父亲,觉得他为夫不尊、为官不仁,更将我弟弟教导成一个没用的祸害。你知道么?这厮和着他的一伙朋友,不过十五六岁的几个小王八蛋,竟然活活糟蹋死了三个女大……良家女子!便是我那母亲家的女婿,年纪轻轻就学会了争权夺利,为了谋夺家产,不惜与黑道中人混在一起,帮助他们贩卖毒品。” “毒品?”江枫登时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蒋驭郎的至亲竟然个个不肖!作奸犯科不说,还贩卖毒药,这可是受律法严惩的大罪过啊!五年前的萧小侯爷就因为向晋阳王提供剧毒鹤顶红,被告发后全家连坐,连住他隔壁的四品大员王守城王大人都受了罪过,满门抄斩! 可是他还是不认同蒋驭郎告发这些人的做法,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中教训一顿便可,无需一定闹到官府里,闹得人尽皆知。 江枫犹豫了一番,将自己的想法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蒋驭郎当即觉得和这厮有些不能沟通,甩了个白眼,就道:“我和他们根本不住在一起,哪里来的‘家人’情意可言?” 江枫闻言恍然,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蒋驭郎怎么不早说!如此一来,蒋驭郎与他的父母弟妹就是“断义”了,如同路人一般的关系,就算告发了于道义上也没有瑕疵。 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刚刚真是错怪了蒋驭郎,于是惭愧地低下了头,手伸向蒋驭郎,握住了他的手。就在蒋驭郎大叹古今之人的观念果然是有大差异,没办法完全同步的时候,江枫抬起了头,冲蒋驭郎微微含笑,向他承诺道:“日后,我,还有孩子,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绝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以后你莫要再想‘亲缘淡薄’四字可好?”虽然蒋驭郎没有明说,江枫却能从对方的叙述中感受到一股寂寞萧瑟之情,晓得这个人其实十分介意与家人的关系。 若他真是一个单薄亲情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呵护花月奴,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呢? 但是他这一番感动人心的承诺却没有得到蒋驭郎的正面回应。这厮反而下意识地撇了下嘴,露出颇为不屑的神情,然后淡淡然说道:“莫说这等狂话,别忘了你安平侯世子的身份。至于孩子,我自己能够照顾好,他们若敢不孝,翅膀硬了想飞,看我不折了他们!” 这等冷酷残忍的话,江枫直觉不爱听,也不管是不是蒋驭郎的真心话,直接忽略了过去,当作没有听见。但是蒋驭郎这番言论倒是让江枫想起了在骷髅岛上,这个男人被兽人砍中侧腹后,死死揪住自己昏沉而疯狂的话语,那一句句一字字始终都没有被他忘记,而今更是鲜明地敲击在他心头上,让他心生痛楚、爱怜,鼻尖酸酸,想要流下眼泪。 这个人分明是极重视疼爱着两个孩子的,却偏要嘴硬,为呈一时口舌之利,不惜说出这般冷酷伤人的话,也不知道他肚子里的两个小包子有没有听到了,会不会因此而伤心! 江枫默默地低下头,捏了一下酸酸的鼻尖。然后他抬头,看着淡淡微笑着看他的蒋驭郎,忽然问道:“你上辈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江(蒋)玉(驭)郎?”真巧哎,你也姓jiang,还叫玉郎!江枫脸上堆起一片幸福的甜笑,想到了别人给他的绰号——玉郎——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啊! 却没想到蒋驭郎一听这话,立即黑下了脸色。他抚了抚额,十分不爽道:“别提了,我都怀疑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我才被点中,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穿越,他可不就变成了“江玉郎”么?这根本就是坑爹么! 第95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溏心包子咬一口(一) 在向陆小凤说完那句“天黑了,就应该点一盏灯才对”后,花满楼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境遇已经大不相同。自从他变成了一个瞎子,就再也看不见一点光,生命的色彩除了真实的黑余下的只有记忆中的五彩缤纷。 虽然他的五感已经失去了一双眼睛,但是其他四感却变得比常人更敏锐,就连陆小凤都经常忍不住感叹,若花满楼都算得上是一个瞎子,那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一个明眼的人了。 在第一时刻,花满楼就察觉到,虽然他依旧站在稀疏的野林之中,但是四周的气味已经不同、声音已经不同,甚至连脚下轻踩的泥土的柔软度都已经不同。 更不要说,本该站在他面前,周身都透露出懒洋洋气息的四条眉毛,已经从他的感觉中消失一空。 他似乎在一瞬间来到了另一个空间,野狐呱呱,凄厉得像鬼。 花满楼原地停留了半个时辰,他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极淡极淡的菊花的香气。他记得此花名“满地金”,唯有湖北黄州才有。 花满楼恍惚了一下,进而苦恼、无奈地笑出声。他与陆小凤被“请”去金鹏王朝时,正是夏日最热烈的时候,这样的季节是绝不会有菊花绽放的。 而上一刻,他所在的地方也绝不是湖北黄州! 他现在明了,自己可能已经进入了庄周的梦境中,因为只有梦中才会出现这样神奇的境遇。 他摸了摸四周的树木,辨别了方向,然后开始慢慢摸索,靠着耳力寻找到了一条溪水。他便顺着溪水向下游而去。 他在野林中行走了三天,速度不紧不慢。这三天十分的遭罪,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唯一的乐趣大约就是每天都有一只百灵鸟纠缠着他,一直飞在他的头顶上,鸣唱着欢快的小调。 有这大自然的歌唱家陪伴,花满楼便不觉得这三天难熬,反而回想起幼年时,在一个立秋后的日子,他随父母兄长们出外野游。因为太过好奇大自然的美,他从人群中走失,结果巧遇了一个名叫陆小凤的猴子。 这只猴子那时候很瘦,倒挂在树上,正如童话故事中意欲捞月的那一只。 但是瘦瘦的猴子下方没有月亮,连水井也没有,只有另一只猴子,胖胖的,露出雪白的肚皮,躺在开始枯黄的草地上,嘴巴张得很大。 这只胖胖的猴子,名叫朱停,陆小凤竹马竹马穿一条裤裆长大的小伙伴,且在十六岁时因为女人都被陆小凤勾搭走了,怒而与之分道扬镳,誓言老死不相往来! 说实话,花满楼其实很羡慕陆小凤,羡慕他总能找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来做朋友,像他这样一直驻足在满花楼中,接触的人其实十分的有限。 在第三天的傍晚,百灵鸟找到了一个野生的蜂巢,并且站在花满楼的肩膀上,一直用属于它独特的清脆声音,想要让花满楼摘下那只蜂巢。 这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花满楼也不愿意让那些可爱辛勤的蜜蜂失去温暖甜香的家园,所以他只是伸手摸了摸百灵鸟,告诉它自己的决定。 百灵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于是扑展了下翅膀,又飞向了天空,在林间四处穿梭,却始终没有离开花满楼的四周,花满楼始终都能听见它的歌唱。 忽然,从花满楼身后传来急促奔走的马蹄声,“哒哒”不断。等到近了,他便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公子,过了前头三道岗,就是三当家他们埋伏的地方!” “黄州三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追得这般紧,此次必能除了这三只祸害!” 花满楼立即将身形隐藏在了一棵两人怀抱粗的大树后面,他听到除了马蹄践踏在泥土上的声音,还有车轮重重碾压的声音。 若他料得没错,这来的人应该是一路镖行。他们应当已经遭遇到了一伙为害一方的贼匪。而这路镖局此时要做的事情非是要保住那重重的马车里的镖物——那镖物本就是诱饵——而是要将那伙贼匪一网打尽。 如此急公好义的镖行,令花满楼由心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只是叫他疑惑的是,他从未听过“黄州三狐”这等名号。他虽身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的消息却绝少有逃过他的耳朵的。何况花家是大明最富有的商户,每日的货物天南地北地走动,花家对各方拦路抢劫的拦路虎自然十分清楚。他居于满花楼中,好歹食用花家的米粮,对这些都有了解。 很快,那路镖局的人便匆匆从他的面前奔走而过。但是下一刻,就有一匹马跑回头。从这马的啼声,花满楼听出正是刚刚从面前奔走而过,领先在最前的那一匹。 这匹头马的主人正是这伙镖师的领头老大,那个被称作“公子”的人。 这位公子的心肠着实不差,他一定是在匆匆中察觉到了躲藏在大树后面的花满楼,却担心他遭到黄州三狐的刁难,所以明明已经跑过去了,还特意地调头回来,要将他带走。 花满楼所料不差,那匹马刚刚来到他面前,就立刻绕到了他身后,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得罪”,就已经被人搂住了腰,被捞到了马背上。 “公子”的声音很软很稚嫩,抱住花满楼腰身的双手也病不大,这让花满楼颇为意外,没有想到领着这帮镖师围剿一方土匪的人竟然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有芬芳冰冷的气息,如同冰雪初融,展露在阳光下的百花竞相绽放。正是这冰冷甜美的香气让花满楼没有抵抗,让少年带着他上了马背。否则以他的轻功,想要躲过少年的双手,实在是轻而易举。 少年公子将他捞到马背上后,便立即双脚拍打在马肚子上。矫健的千里良驹立即向前头奔走,虽然背上多了一个成年人,速度却没有落下一分。 花满楼的耳边立即满满的都是呼啸的风声,间或能听到百灵鸟吱吱喳喳欢快的叫声。 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一手勾在自己腰上,一手紧紧拉住缰绳的少年,柔软稚嫩却微微透着一点冰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在下花无缺,山东济南花家镖少镖头。此处有山匪危害,为公子安全着想,花某只好得罪,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彬彬有礼的一番解释与道歉,花满楼却不禁在想,这少年当真心善,倒是不怕他是黄州三狐派来的内奸。 十三匹烈马加三辆辎重,很快就越过了一里外的“三道岗”,忽然就有一辆辎重陷入了一口深坑中,镖行的人“不得不”停下来,查看陷入坑中的那辆镖车。 忽然,树林中野狐的惨叫声变得越来越密集,也变得越来越响亮、瘆人。 花满楼下马,走到少镖头花无缺身边,嘴角微微弯起,问他道:“现在已经入夜了吗?” 花无缺眨眨眼,瞧着面前华衣青年嘴角噙着的笑意,心下有些奇怪。现在只是傍晚时分,太阳西沉却没有完全沉入西山,半个天空都都是烈烈的火烧云,红、黄,浓烈得根本不像是秋天。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也还算是白天,有眼睛的人绝不会问别人现在有没有入夜的。 花无缺不禁瞧向温润如玉的青年,瞧着他的眼睛,与之笔直地对视。 这本是很不礼貌的举动,但是花满楼的目光十分坦然,而且温和,虽然始终盯着花无缺的眼睛,却绝不叫花无缺感到一丝一毫的不适合和攻击性。 因为花满楼如此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花无缺竟也忘了那些礼仪,笔直地看向花满楼的眼睛。 许久,他才发现花满楼的眼睛的与众不同。他的眼中的光芒很暗,但是十分神奇的是,灵气十足,犹如恬静的精灵栖息在其中一般。 但是花无缺已经明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盲人,他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花满楼神情恬静、安然,花无缺从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一个残疾的人该有的颓废、痛苦、愤世嫉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个人和瞎子联系在一起。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人,一个值得敬佩的人!花无缺不禁暗想道。 四周的狐狸叫声却变得越来越响亮,渐渐地就从狐声变成了人声,从凄厉的鬼叫变成了放。浪的人笑声。 这笑声极得意,极欢喜。 然后花满楼就听到一个粗陋、鄙俗的声音,带着尖利的笑声,哈哈道:“江湖传言,花家镖少镖头根本不是前任当家花月郎的儿子,而是咱们大明王朝第一俊俏人儿的亲子!我胡三彪有幸,十数年前曾得天赐良机,见过安平侯二世子一面,当真惊为天人……如今两相瞧来,少镖头果真与二世子有六七分的相似!” “嘿……嘿嘿……当年我大哥想要强抢二世子入寨门来着,可惜不能成功,以致含恨而终!今日我必要捉住少镖头做一个压寨相公,以慰我家大哥在天之灵~”噢耶↖(^w^)↗ 第96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溏心包子咬一口(二) 胡三彪一语道破“天机”,他的手下立即发出一连窜“桀桀”的笑声,此起彼伏、断续不绝!竟然比他们刚刚刻意模仿的狐叫鬼哭更叫人受不了。 花满楼闻声辨位,已经晓得胡三彪的人不少于百人。这一百人里至少有半数是江湖上一二等的高手,尤其是那个站在胡三彪右侧始终不吭声的汉子。 这汉子下盘极稳,一脚踏在地上便叫大地微微地震动。他手中的一口鬼头阔口大刀原本扛在肩头上,来到此处后便从肩头上抡了下来,重重地扎进土地里,刺破风声时的气势更是虎虎生威。 这样一条汉子,勇猛如三国吕奉先,以一当百的本事绝不在话下。 花满楼不禁担忧以花无缺为首的花家镖的人能否如愿,将这伙土匪一网打尽!尤其是花无缺,他很年轻,只是一个少年,虽然内力深厚得花满楼不得不惊异,可是从他将花满楼搂上马背,花满楼便晓得他江湖经验极浅,想要对付这群盘踞一方为恶视图的土匪,恐怕十分有难度。 果然,几乎在胡三彪的话才说到一半,花无缺身上的气势就变了,不再冷静自持,而是盛气凌人。花满楼站在他身后,深刻地感受到一股怒意正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胡三彪根本不需再多说一句挑衅的话,花无缺就已经一声令下,埋伏在外围的三当家立即带着人蜂拥而出,胡三彪的人立刻像夹心饼干被花家镖的人两路包抄住了。 但是就如花满楼所想,胡三彪的人个个彪悍,花家镖的人虽然早有准备,但要火拼起来,却未必占据优势。花满楼侧耳倾听,初步判断花家镖的人腿脚上的功夫都不差,算得上镖师中的佼佼者,但是人数太少,恐怕还不及山匪一半多。 这样悬殊的战力,花满楼并不太看好花家镖。 但是当始终挡在他面前的花无缺,兀然拔出手中的宝剑,一股寒气掩去少年周身的怒气,向四周弥漫而去,让花满楼都不觉打了个冷颤的时候,混乱不堪的“局势”立即向花家镖一面倒去。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出手,为花家镖赞上一拳两脚的花满楼顿时收了手势,沉默地站在一旁,安静地“观看”这场一面倒的战斗。 忽然间,他竟听到一种野兽急促喘息的声音。这只野兽几乎是凭空出现在花满楼的感知中,浑身灼热,身型巨大,一出现就将花无缺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意抵消一空。四周空气的温度迅速地攀高起来,几乎达到了炙烤的程度。 这野兽就像一阵火做的风,从花满楼身边冲过去的时候,简直要将毫无准备的他整个刮倒到地上。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来自这只野兽的狂野、恐怖,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火兽,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抵挡这火兽的一击。 若是这火兽是胡三彪所驯养,那么他和花家镖的人,今日唯有死在此处! 庆幸的是,这火兽一路过去,花满楼虽然听到了无数的惨叫声,但是这些惨叫声无一不出自黄州三狐的手下,显然这只火兽与花家镖是一党的。花满楼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花家镖的人敢于这一点人数就来诱剿黄州三狐。 但是想到那只火兽从自己身边经过,所夹带的凶狠气势,花满楼不禁皱了眉头。他不喜欢杀戮,即便是这些无恶不作的山匪,他也认为应该将他们交给官府,给他们一个公平的审判,才是正确的处置方式。 他十分不愿意看到,花无缺这个稚嫩柔和、气质中透露出一丝冷清的少年,纵容那头火兽将山匪全部杀死。 杀戮,着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令花满楼深恶痛绝的一件事情。 令花满楼稍稍意外的是,花无缺没有下令杀死黄州三狐以及他们的手下,而是让镖师将这些人一个个地捆绑住双手,束在背后,准备出了野林后就将这伙山匪送入官府查办。 当听到花无缺对三当家周鹏青吩咐,让他看紧山匪,千万不能纵虎归山时,花满楼不禁满意地点点头,皱起的眉头也轻轻地松了开来。 花家镖的人并没有匆匆赶路立即离开野林的打算,花满楼干脆同他们呆在一起,同他们一起行动。 当篝火点燃,熟食的香气在空气中泛滥开来时,花无缺让镖师找出了一套衣服,然后亲自拿到花满楼的面前,对他道:“这位公子如何流落到这片山野之中?此处有干净的衣物,若公子不嫌弃可以暂时换下。”说着他又吩咐一边的手下将刚刚煮沸的热水,兑上冰凉的溪水拎了过来,自己亲手接过,对花满楼道:“这里已经烧好了滚烫的热水,已经兑好,公子若需要尽管用。” 花满楼笑笑,接过衣服和水,没有拒绝花无缺的好意。他发现这少年不禁心善,而且十分细心体贴。花满楼在山林里孤身行走了三天,身上难免肮脏,现在能得一点热水擦拭一下身体,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是最舒坦不过的! 当他换好衣服,从树林的阴影走出来时,月亮已经悬挂在了天上。 这是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最初的几天,花无缺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上半边微扁的月亮,脸上微微露出愁容。 三当家了解他的心思,立即走到他跟前,同他商量道:“再过三日便是八月十四,今日大家好好休息一番,日后辛苦一些,争取在十四前离开这片野林,赶到翻云镇上。” 花满楼走出来的时候,凑巧听到了三当家的话。三当家一抬头,看见走向这边的花满楼,立即起身,挪到了一边。 周鹏青能坐上花家镖三当家的宝座,自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眼力在江湖上堪称一品。几乎是在看见花满楼第一眼起,他便晓得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气质优雅、值得信任! 做镖局这种行当,结交朋友头先的要点就是信任二字!他们的少镖头能够结交到像花满楼这样美妙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事。到时候回去将这件事禀告给总镖头听,自己肯定能得到总镖头大大的赞赏,今年的年终奖又能往上蹦一蹦~花满楼察觉到三当家的刻意退避,微微挑眉。他走到花无缺身边坐下,花无缺便开口对他道:“公子今日需好好休息,明日起便要加紧赶路,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花满楼淡淡含笑,反问道:“你们急着赶路么?” 花无缺“嗯”了一声,声音里有些压抑,似乎不太乐意讨论这件事情。花满楼便转过话题,问他花家镖一向都像这样处置那些被抓住的土匪山贼么? 花无缺微微笑答:“这是我爹立下的规矩,花家镖虽不及过去风光,这份公义之心却不敢忘,亦不敢与强盗土匪同流合污,不将人命放在心上!” 花满楼微微点头。他沉吟片刻,便开口对花无缺请求道:“在下花满楼,是京城花家商行的少东,因一些机缘而流落到此处,不知能否向花家镖投保,请你们将我送回京城花家。” 花无缺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倒不是惊讶于花满楼向花家镖投镖一事,其实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即便花满楼不开口,自己也会做好准备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他只是怪异于花满楼这三个字,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曾在哪里听过。 花无缺的视线不禁向坐在不远处,绝对能听到他们这边交谈的三当家,正看到周鹏飞抬起头,皱着一张橘皮脸,很是惊异地看着花满楼。 难道这个花满楼身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花无缺不禁心下怀疑,却在下一刻将这种怀疑推翻。 坐在他身旁的青年俊秀、温文儒雅,花无缺根本不相信这样一个人,身上会有值得别人怀疑的地方! 在花无缺看来,怀疑这样一个人,根本是对对方人格的一种亵渎! 三当家却在这时站起身,极尽礼仪地向花满楼拱了拱手,询问道:“敢问花公子,那位号称大明第一富豪,桃花堡堡主花如令与公子是何关系?” 花满楼闻言,微微一笑,毫不避讳地回道:“花堡主正是家父。” 花满楼此言一出,不论是提问的周鹏青还是坐在他身边的花无缺,脸上都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便是四周里听到他们一问一答的其他镖师,有几个很晓得几个江湖上老故事的人也都不由得露出惊讶的模样,窃窃私语了起来。 听到那些私下的交谈,花满楼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不禁转头面相花无缺,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无缺抿了抿唇,半晌才回答花满楼道:“花堡主他……已过世一百余年了!”花无缺终于记起来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花满楼”三个字。 虽然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故事,但是江湖永远不乏对过往英雄故事的传颂者。关于陆小凤、关于西门吹雪、关于花满楼和司空摘星,关于那个时代的无数英雄儿女,他们的故事一直流传至今,虽有失真,却叫人更加神往。 便是花无缺,每每从镖局的老人口中听到这些人的故事,都会经不住赞叹、向往。 他忽然便记起来,自己第一次听到花满楼这三个字时的光景:温暖的春光轻轻明亮地洒在大地上,他正被安平侯二世子抱在怀里,坐在满园的鲜花中。兄长江小鱼张开四肢趴在地上一面翻滚,一面疙疙瘩瘩地讲着从外面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江湖故事。 那时候他们兄弟都还十分年幼,不到三岁,江小鱼说起故事来就未免丢三落四,讲不完整。当江小鱼提及“花满楼”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几乎是糊在嘴巴里的,亏得花无缺和他是双胞胎,心灵相通,才听得明白。 第97章 枫,一个有去无回的奇美男子(八) 江枫闻言立即噤声,他不禁又摸了摸鼻子,脸上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蒋驭郎虽然很“讨厌”自己的名字,为这名字将他弄到这个世界而烦恼闳粗痪醯们煨也灰选蒋驭郎瞥了一眼忽然沉默下来的江枫,看见他的眼神瞟来瞟去的,嘴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立刻就知道这家伙正在想什么。他倒也不怪罪江枫这份“自私”的想法,自顾自地就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下去道:“我和少林寺高僧简明大师算得上是忘年交……” 听见“简明大师”四个字,江枫十分讶异,目光立即落到了蒋驭郎的脸上,脱口而出打断蒋驭郎的话道:“简明大师我也曾见过,倒是十分和蔼可亲呢!”说罢便想,蒋驭郎怎会是简明大师的忘年交,花家镖的总镖头看上去可真不像个崇尚佛理的人!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蒋驭郎的面说,免得冒犯了对方,叫对方生气。 蒋驭郎不知道江枫心里的想法,只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确实,大师是一位十分和煦、仁慈的僧人。我与他初次相见时其实十分的唐突,但是大师非但不见怪,还对我好言相劝。” “大师劝你什么了?”江枫好奇地插话问道。 蒋驭郎笑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正在回忆,半晌,才淡淡说道:“他说我是佛祖身前的护法罗汉,面相太凶,行事太过极端。未免误入修罗道,最好早早地修生养性起来。” 江枫张了张嘴,他和蒋驭郎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说不晓得对方凶悍的个性那是不能的。但是蒋驭郎从未在他面前杀害过无辜,甚至时常出手救助于人。例如这艘船上的黑人奴隶们,如果不是蒋驭郎及时出手医治,兴许一大半都要死在这茫茫的大海上,成为鲨鱼果腹的美餐。 江枫瞧得出,蒋驭郎提及此事时其实情绪很差了,显然十分抵触简明大师劝说他的那些话。江枫不由得上前,一把握住了蒋驭郎有些冰凉的双手,微微笑道:“你相信我的话,你绝不会落入什么修罗道,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的!” 蒋驭郎微微眯眼,歪下头看着面前语态认真的美少年,一时间倒是愣住了。他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是江枫使了力气要禁锢住他的双手,蒋驭郎根本挣脱不开。 蒋驭郎忽然想笑,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他难得地吞。吐道:“别人都说我是个凶狠的人,行事不正呢!” 江枫连忙摇头:“别人我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江枫这话略显孩子气,蒋驭郎不禁笑了笑。却不想,江枫见到他这样笑,立即板起面孔来,很严肃地问他道:“现在我问你,在你心里,看重的究竟是别人对你的看法,还是我对你的看法?” 哎?蒋驭郎蓦然睁大了眼睛,颇为惊奇地看着江枫。江枫这话说得真巧妙,明里是在安慰他,暗地里却又是在向他讨要一句爱人之间的情话。 至少江枫脸皮太薄,问完这句话脸上就起了两片红晕,将一张英俊的脸衬得羞涩无比。 蒋驭郎笑了笑,反手在江枫的掌心挠了挠。江枫连忙握紧了这双捣乱的手。虽然被蒋驭郎挠痒痒得更加羞涩,江枫却没有退缩,更没有放开对方的手的想法。 蒋驭郎轻声叹了口气,然后猛然靠到江枫的面前,头一歪,就在江枫的嘴角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甜蜜的吻。就在江枫为这一抹突如其来的亲吻而恍惚愣怔的时候,蒋驭郎靠在他的耳边,嘴巴微微地动了动:“我信你呀!” 江枫的脸蛋登时红成了一个番茄,他连忙松开蒋驭郎的手,张开双臂,就想将人抱住。蒋驭郎却狡猾如游鱼,说完那句甜蜜的情话就立刻撤退了回去,让少年情人扑了空。 江枫却不觉得可惜,因为在蒋驭郎对他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江枫就晓得,自己已经完全进驻到了这个人的内心里去,这个人也完全接受了自己这个情人。 美貌如花的大明第一美男子不禁乐呵呵地笑眯了眼。 江枫乐悠悠了一会儿,蒋驭郎却忽然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担心,大明朝会落入前宋的后尘,为外族侵略。” 江枫一听话题转到了这上面,立即收敛了脸上笑意,严肃地点了点头:“虽然大明的未来未必如你所在的世界那般,但是……身为大明的子民,身为汉人,我还是希望做一些事情,能避免那样可怕的未来。” “有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人品尝的是甜蜜还是苦楚,不过是我们这些前任能否为他们多做打点!”江枫眨了眨眼,将自己思考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有法子,你肯听吗?”蒋驭郎听了江枫的话,点了点头问道… “什么法子?”江枫眨了眨眼,问道。 蒋驭郎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慢慢地抿着茶杯里的水。江枫看见那水已经完全没有了热气,连忙将茶杯抽过来,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塞回到蒋驭郎的手里。 蒋驭郎将热茶喝了,温热略显滚烫的茶水淌入肺腑之中,实在是熨贴无比。他微微笑起来,眯着眼睛自得其乐了起来。 江枫看见他这样甜蜜蜜地笑着,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看着他嘴角噙着的、眼里蕴含着的点点笑意。 蒋驭郎将茶杯里的热水一点点全部喝光后,才抬起头,看向江枫,却并没有回答江枫之前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你可晓得,这一次出使东瀛,朝廷根本没有寄希望使节团的人能全部活着回大明?” 这个问题可叫江枫大大地吃了一惊,可是他知道蒋驭郎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危言耸听的话来吓唬自己。江枫不由得结巴道:“怎么……你有探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蒋驭郎点点头道:“你忘了,此前有段时间,我一直缠着皇甫副使?” 听蒋驭郎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江枫脸色立即变得不太好看,有些郁郁寡欢:“我记得……”不仅记得,便是现在想想都会觉得十分难受,心头有股怒气在燃烧。 对江枫表现出来的郁闷,蒋驭郎故作不知,继续道:“我会一直缠着他,只是觉得这趟使节团的成员名单十分怪异,除了皇甫副使竟是没有一个首辅大人一党的人。我虽是江湖中人,不懂朝堂上的权谋,也能看得出其中必然有诈。” “所以你就刻意接近皇甫焌,想从他口中探听消息么?”江枫问道,然后他低头沉吟了一声,“皇甫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今成就,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你怕是费了不少力气才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吧?”江枫说完,又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嘴。 蒋驭郎看他撇嘴,玩性又起,伸手就捏了捏江枫的脸颊。江枫依旧没躲,只是含着一双春雨酝酿的桃花眼瞧着他。 蒋驭郎被江枫束手就擒的可怜样子萌得不轻,不知怎么的竟连心肝都颤动了起来。他不禁脸红了红,心里却在大言不惭地想,蒋驭郎不愧是蒋驭郎啊,连找的小情人儿都是这么高水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他收了手,假正经地淡淡咳嗽一声,瞧着江枫道:“你说得对,若不是那场飓风独独将他和我送到了巨石人头像孤岛上,这小子性命都受制于我,我还真难以撬开他那张严实的嘴巴。” 江枫摸了一把蒋驭郎刚刚捏过的脸颊,问道:“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蒋驭郎脸色一正,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皇甫焌说东瀛扶桑国内,正在爆发一种可怕的疾病。” “奇妙的是,这种疫病只传染年轻的男子。”蒋驭郎拧起了眉头,瞧向江枫还在红着的美丽脸庞:“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你也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糟糕,”想要不中招实在太难!“我已经想过了,为免你感染上疫病,我们还是先在港口停留一段时间,直到我研究出医治疫病的法子,有了保障我们再上岸不迟。” 第98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溏心包子咬一口(三) 这处树林远比花满楼预料的还要大些,当日三当家在篝火边向众人吩咐,要赶在八月十四之前走出树林,花满楼还不觉得什么。等到第二天天蒙蒙微亮,启明星还挂在天空之上,人就被四周的动静惊醒时,花满楼才真正意识到这群人确实十分着急离开这里,前往那名叫“翻云镇”的城镇。 镖行行镖不是游山玩水,又恰好碰上荒山野林,享受自然是没有的,仅剩下的不过是风餐露宿的艰苦。 好在花满楼虽然出身富贵,整日穿金戴银,其实吃过的苦并不比寻常人少,甚至要比许多自命命途艰辛的人还要多一些。 何况花无缺,这个温和而怪异神奇的少年一直那么的体贴,每天启程的时候都会主动邀请花满楼与自己共乘一骑,很好地将他保护在自己的怀抱中,虽然就两人的年岁与身形,花满楼要“魁梧”得多。 他们整整花了三天半的时间——中间遭遇了一伙被逼成盗的流民,耽误了一些时间——直到十四号晚上的时候他们才匆匆忙忙地感到翻云镇。 因为要将抓捕到的流民送到翻云镇上的镖局“傲云镖局”,委托当家总镖头代为照顾安排,花无缺这个少年总镖头又领着三当家与傲云镖局的当家薛云来狠狠地搓了一顿。 等到花无缺回来花家镖入住的客栈时,已经是十五日将近午饭的时候。小小的少年温和如旭日,酒量却糟糕得一塌糊涂。好在“醉品”不错,回来时半分不显,直到回到屋子里后才开始吐得昏天黑地。 此时的花满楼,本身其实已经麻烦重重,但是细心的人总能分心去观察四周的一切,何况他还有一个比谁都粗心却又比谁都细心的朋友陆小凤呢?在这个人的影响下,花满楼总能时时将心思分散在四周,注意着周遭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八月十五的月亮却比其他月份十六日的月亮要明亮得多,也圆得多。 花满楼很敏锐地感觉到,当花无缺午时回到客栈后,花家镖的人便开始渐渐地绷紧了神经,分明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节奏。 会是什么事呢? 花满楼选择了静观其变。 他还要梳理一遍自己的情况。三天前,花无缺错愕地告诉他他的父亲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过世,这一点可真叫花满楼大大地吃了一惊。 惊诧之后,却是沉下心思,理性地分析面前少年所言的真实性。 如果不是陆小凤突然从花满楼的感知中消失;如果不是只有湖北才能种植的满地金突然出现;如果不是花无缺给予花满楼的感觉太澄净,花满楼一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而且这谎话十分的可笑和愚蠢。 现在,却正因为太过可笑、愚蠢,才让花无缺不得不去相信它的真实性。 与前朝不同,大明的文人墨客中,有许多人都爱用半白的文字勾勒出一个个或写实或虚幻的小说故事。而不论是哪个阶层,认的字或不认的字,男人或女人,若不是太过固执迂腐的乡绅,对这些故事都十分热衷。 花满楼出身商家,对这些志怪小说接触的更容易也更多。他便曾经看过数折讲述主人公离开原本的时代,来到另一个时代的故事。对于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境遇,他倒不是十分的不能理解。 相反,比起惊异害怕这些负面情绪,花满楼对此刻的境遇心中更多的感觉是好奇。 他所面对的一切难道不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吗?如果让陆小凤知道了他的这番境遇,一定会羡慕嫉妒得要死! 如果这是一个骗局,那制作这骗局的人一定是一个绝顶的天才,才能将一切布置得这般光怪陆离,却又一丝儿破绽也没有。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破绽的话,那这破绽兴许就是花满楼来到这里后最信任的那个小小少年——花无缺。 对比其他人得知了花满楼的来历时的惊愕与质疑,花无缺几乎在一瞬间的惊异后,便恢复了沉静。 奇妙的是,花满楼能够十分明显地感受到,花无缺在得知他的遭遇后,不仅没有怀疑他,反而对他更加亲近了起来。 这可真不寻常。 但是,一个能将火麒麟这样一个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有的神兽当作宠物和伙伴的少年,与常人不同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很快,花满楼就惊异地发现,花无缺远比这些还要“不寻常”。 十五这天,花无缺回到客栈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花满楼的“视线”中。 这个少年都没有出现在晚饭的饭桌上。 三当家周鹏飞却一直在花无缺的房里房外进进出出。花家镖的镖头镖师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绷得越来越紧。越是临近夜晚的到来,四周的气氛变得越发的紧张。连花满楼这样一个乐观温和的人都不禁为四周人紧张的情绪微微皱了眉。 他不禁移步走向花无缺所住的房间,却听到周鹏飞将房门闭合,然后站在房门外用最恭谨的态度安抚着屋内的人,叫花无缺安心,今夜绝不会出现意外。 然后周鹏飞就盘腿坐在了房门前,当起了门神。 花满楼站在花荫下,微微侧首,为自己听到的一切而费解,猜测着花家镖众人为何要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花无缺又为何在这时刻偏偏躲在房间内不出来。 听周鹏飞的话语,这一切的源头正正是他们的少东家花无缺,若是按常理推测,是否意味着这个少年此刻正面临一个极大的困难,却又不得不独自一人去面对呢? 在与花家镖同行的这些日子里,花满楼发挥了一番花家人身为商户的“奸诈”,以言语为利器,悄然地便将花家镖的情况摸了个透底。 这也让花满楼对花无缺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心。一个生母不详,幼年丧父,不到七岁的年龄就不得不坐上中原第一镖局总镖头的位置,在一群虎狼中谋求营生努力维持父辈光辉的少年,任谁见到都会同情他,可怜他,进而爱护他的。 花无缺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谁会去对这样一个懂事的小小少年苛责太多呢?尽管听伙计们说,十数年前的花家镖,远比现在要风光许多,甚至还被皇家钦点护送使节团前往过东瀛。也是在那次之后,花家镖得到了皇帝亲笔题下的“天下第一善人”的金牌匾额。 就在花满楼一晃神的功夫,三当家周鹏飞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周鹏飞起初十分紧张,但在看清来人后稍稍地放松了下来。他半转过身去,向屋内的人说了一句话。 花满楼听见周鹏飞说道:“公子,是……七公子来了。” 然后他便听到花无缺低低嫩嫩的声音回应道:“他是要来见我吗?麻烦三当家替我说声抱歉。” 花无缺的话音落下时,花满楼已经站在了房门前,周鹏飞得到命令,立即站起身,恭敬地拱手向他作了个揖:“七公子可是有事来寻我家少东家?” 花满楼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嘴角边,道:“他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见客?” 周鹏飞苦笑了一声,说话的口气却泄露了一丝讶异与了然:“您都听见了?” 周鹏飞口中的敬语让花满楼稍稍愣了一下,而后才忽然想起来,于百年前自己不论是在家中还是江湖之中不过是一个晚辈,但是百年之后,在他们那一辈的些许故事都被夸张的手法描述成英雄传奇后,自己已然成为了“前辈”。 虽然,他自己很不习惯这样的改变。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轻声地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能在门外与少东家说一会儿话吗?” 周鹏飞张开嘴想要拒绝,但是屋内的人却率先出声,抢答了去:“前辈不介意无缺不方便出门见客的话……” 哦,果然已经是“武林前辈”啦! 只是为什么就不能出来呢? 花满楼掀起唇角,微笑着略低下头。他没有回答,但是周鹏飞已经很识相地再次作揖,然后掀了掀衣角,便转身离开了,只将花满楼留了下来,陪伴屋内的花无缺。 圆圆的月亮,明亮地照耀了下来,洒落在花满楼年轻俊美的脸蛋上。可惜的是自从七岁之后他便再不能看见这样明亮皎洁的月亮。 但是月光照拂在脸上,眼皮上那种有别于日光的明耀,他却能依靠自己的感觉尽情地享受与欣赏它们。 所以当花满楼站在门前,听着少年总镖头轻声询问他所来何事时,过了半晌他才将自己的脸自月亮的方向转回头,对花无缺道:“今天是八月十五。” “是……”屋内的人很快地回应了他,但是声音却在一阵迟疑后迅速地低沉了下去。 花满楼感觉到气氛正变得十分的压抑,他不禁想到了花无缺的身世,不由得叹了口气:八月十五正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是仅次于春节最叫人感到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是,对于一个没有了家人的人而言,这样的日子一定是一个最煎熬、痛苦的日子。 让花满楼意外的是,就在他开口想要安慰对方一两句的时候,屋内的少年竟然抢先开口,反过来劝慰他道:“前辈莫非想起了家人?前辈不用太过担心,会有办法的。” 花满楼愕然,听少年的口吻,虽然是劝慰的话语,但是笃定的成分未免大了些。 说实话,此时的花满楼初初来到百年之后,他是自在坦然惯了的人,并不像别人一样面对不能理解的景况就会焦躁起来。此时此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悲春伤秋,就是刚刚享受着月光的那片刻,他也并未产生自爱自怜的心态,开始忧虑自己会一辈子回不到百年前,将和自己的家人永远地错过。 可是花无缺又怎么能这么笃定他能够回去呢? 两个人都是十分好脾气的人,温和干净得像是一对璧人,说话的时候虽然不能像亲密的好友一样随意,太多的客套和堤防却是毫不需要。 花满楼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花无缺则老实地解答了这个疑问:“你应当从镖师口中听说了我的身世。” “其实我爹并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他跟你一样不属于这里,所以在我七岁那年他回去了。” 第99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一) 江小鱼记得自己曾经将书翻得哗啦啦的,然后问了花无缺一句话:“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对上灵犀一指,会是怎样的结果?” 当时花无缺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愣了半晌,然后难得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紧接着就是软绵绵地含着笑意在嘴角边,答案却是没有的。 狡猾! 江小鱼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想不到的是,他竟真的有机会去亲眼见证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穿越了! 他还遇到了陆小凤。 只是与江湖传闻略有不同的是,这只小凤凰并没有四条“眉毛”。 被江湖传闻吹嘘得无比秀美、碉堡的胡须并不在陆小凤的上嘴唇上。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传闻多是添油加醋之物。 江小鱼遇见陆小凤的时候,他已经在穿越后的时代活了差不多五六年了,后面缀着个唐小甜这个呆逼也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 那时候江小鱼的运气不太好,因为唐小甜这个呆逼,导致身无分文,半夜三更客栈进不去,只能在荒山野林里游荡。 总得弄点钱! 江小鱼对自己说。穿越后的第一年尽干了乞丐兼职小偷的活计,早就让他忘记了曾为小侯爷这个尊贵身份的矜持! 何况他那个大伯在世时怎么说他来着?小侯爷,小猴也! 猴子不就是乞丐兼职小偷么? 所以干起坏事来,江小鱼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只是很不幸,第二年他的屁股后面就黏上了唐小甜这么一个天煞孤星! 说唐小甜是天煞孤星这真的不是说假的!这个倒霉催的家伙,初遇江小鱼的时候还是六扇门的一名小捕快,当值半年虽然未曾破一案,却已经在京城扬名立万,成了整个京城人家上至王孙贵妇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对其避之惟恐不及的人物! 据说,这厮只要踏入一家人家的门槛,这家人家必然会出现杀人、强奸、掳劫……甚至是谋朝篡位此类重大、特大犯罪事件,不死个把人是绝无可能的! 六扇门前任老总金九龄便是因为不信邪,请了唐小甜到家喝了一顿酒,然后明明当天还是满面春风人生一切都掌握在掌心里的得意样儿,隔天就被陆小凤给干死了! 金九龄死后,忍无可忍的六扇门为了大局着想,更为了京城老百姓的安危,毅然决然地炒了唐小甜的鱿鱼。 然后这条鱿鱼就将罪恶的触手伸向了天不怕地不怕、初入京城浑不知地方民风民情的江小鱼。 悲催,真是悲催! 自从被唐小甜黏上后,江小鱼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能与天斗! 人定胜天什么的,绝壁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诞可笑的一句话! 荒凉的夜里,江小鱼在前头走着,后面依旧跟着垂头丧气的唐小甜。 唐小甜长得人如其名,一张俊俏白嫩小脸蛋就是不笑也有三分甜意。江小鱼却早早就对这份甜免疫到日夜都想逃离。 无奈唐小甜做过捕快,跟踪追拿的本事并不比大明朝任何一名名捕快差上半分。 唐小甜跟在江小鱼身后,垂着头,丧着气,肚子一直在咕噜噜地叫唤着。 “小鱼儿……我饿了……”唐小甜说。 江小鱼没有理会,因为他不饿,因为他颇有先见之明地在唐小甜跑去小解不在身边的时候,在路边摊上坑来了两块烧饼,将肚子塞满了! “小鱼儿……我饿了!!!”唐小甜不停地抱怨。江小鱼铁石心肠,两耳一闭全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忽然,江小鱼站定了,低垂着头的唐小甜完全没有顾及到,一下子就冲到了江小鱼身上,险险将人撞倒。 唐小甜抹了抹撞红的额头,嘟囔了一声,然后问江小鱼道:“怎么?” 江小鱼“嘘”了一声,反身拉住了唐小甜的一条胳膊:“你有没有听见歌声?” “歌声?” “犹如鬼哭狼嚎一般的歌声?” 唐小甜闻言不由得收敛了心神,细细地倾听。却是在听到江小鱼所形容的那歌声时,一张脸竟从红变成了白,又迅速地从白变成了青。 唐小甜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他一下子跳到了江小鱼的怀里,四肢紧紧地缚在了他的身上,就像一只四条爪子的章鱼:“我去,小鱼儿,这明明就是鬼哭狼嚎!”他奶奶的,他就知道不能走夜路,你看,撞鬼了吧! 唐小甜绝不相信以人类的极限能唱歌唱得这么惊魂动魄,叫人“失魂落魄”!!! 所以这不是像鬼哭狼嚎,这他么的就是鬼哭狼嚎!!! 江小鱼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将唐小甜从身上拉扯了下来,然后鄙夷道:“亏你还是六扇门的捕快……” “啊啊啊!!!”唐小甜尖叫了起来,“不要提不要提……我听不得‘六扇门’三个字,我会伤心!” 江小鱼不可避免地又翻了个白眼,却没有理会唐小甜的哀怨。他一把捂住了唐小甜的嘴巴,遏制了他的尖叫声继续在幽深的树林里荡漾。 江小鱼捂着唐小甜的嘴,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努了努嘴:“虽然五音不全,但这确实是人在唱歌,且是一个怕鬼的人在唱歌!”而绝不会是山林野鬼在唱歌! 唐小甜眨巴了下眼睛,无声地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江小鱼可以松开手了! 江小鱼果然放开了他的嘴巴。唐小甜立即冲地上吐了两口吐沫,然后歪着头看江小鱼,问道:“你确定?怎么有人唱歌唱得这么难听?” 江小鱼双手叉腰,提脚就踹了唐小甜一脚:“废话少问,现在正是我们发横财的机会,你的要不要来一发?” 唐小甜愣了一下,顿时明白江小鱼是想要打劫那个唱歌唱得比鬼还难听的家伙!一个在树林里走夜路还大声唱歌的人,必然是个怕鬼怕得要死的人! 这样一个人,只要略施小计,不用弄死就能狠狠地劫上一票! 自从被六扇门炒了鱿鱼,唐小甜的内心世界就彻底扭曲了,深觉自己被正义二字深深伤害了的他,人生观、价值观乃至世界观都已经与主流思想背道而驰,且在遇上江小鱼后越走越远! 既然唐小甜已经赞同,江小鱼便不会客气! 他拍了拍唐小甜的肩膀,冷冷地狰狞一笑,极尽山林土匪的恶气,道:“那么,就执行c计划!” 唐小甜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江小鱼哼笑一声,随手就将身上挂着的,因为长年不清洗太过脏污而从青色变成黑色的破烂外袍,脱了下来蒙在了唐小甜的头上,将其包了个浑圆。 唐小甜顿时两眼一抹黑。他有些慌忙、有些惊乱,双手不自觉地盲目地在空中比划了起来:“小鱼儿小鱼儿,我看不见了!!!” 江小鱼嘻嘻一声,一手扶正唐小甜不停转动的脑袋,一手就着对方的眼睛部位,在破烂不结实的衣服上抠出了两个黑洞。 “现在呢?”江小鱼明知故问道。 透过布料上的洞口,唐小甜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却小声地问道:“小鱼儿,什么是c计划?” 江小鱼拍了拍唐小甜,而后朝他坏心眼地眨了眨眼:“c计划就是你装成无头鬼,去恐吓那个怕死鬼!” 唐小甜“啊”了一声,钝钝道:“那为什么是我扮演无头鬼?” “因为你轻功比我好,无头鬼当然要在天上飞,在地上走就不像了!” “而且,你身上穿着白衣,不就是为了在夜深人静时扮演各路野鬼?” 江小鱼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诌的话。唐小甜却觉得这话十分的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只能听从安排! 于是漏着两只眼睛的无头鬼“飞”上了天,扑向了半夜三更在野林里鬼哭狼嚎的怕死鬼! 只是计划完美,变化却是百分百出乎意料! 无头鬼刚刚扑上怕死鬼所处位置上旁的大树树顶,才咳嗽了两声,阴阳怪调的话都没有念出半句,就“啊呀”一声从大树上直直地摔落了下来,犹如一只被寒冷的夜风冻死的乌鸦一般! 远远站着的江小鱼自然听到了这声凄惨的痛呼声,他不由得掩面而涕,然后转身就想跑。 虽然讹不到钱,但是能将唐小甜这个衰逼趁机甩掉,也是极好的! 这就是江小鱼自始至终的“阴谋”。 但是阴谋是居心叵测而完美的,变化始终百分百出乎意料! 江小鱼刚刚弯着腰驼着背,灰溜溜地转身跑出两步,唐小甜就从天而降,摔落在了他的眼跟前! 切! 怎么就甩不掉这包袱呢?难道真是天要亡他江小侯爷?!! 眼看着唐小甜两手两脚四张着趴伏在地上,左脚还一抽一抽不和谐地抽搐着,江小鱼撇了撇嘴,然后站直了腰板挺着了背,抬头看向矗立在树上,穿着猩红袍子的男人。 这个矗立在树上的男人是谁? 这个穿着猩红袍子的骚包男人是谁? 这个大半夜在野林梓鬼哭狼嚎,明明很怕鬼却可靠这一把嗓子吓出一对鬼的骚包男人是谁? 矗立在树上,穿着猩红袍子,已然不再唱歌的骚包男人,他说——他叫—— 隔壁老王! 你麻痹! 这分分钟就是在占他江小侯爷以及他那脑缺爹爹便宜的节奏啊! 第100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二) 因为隔壁老王说他叫隔壁老王,初次相见的江小鱼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因为隔壁老王嘴巴上没有秀美到碉堡的小胡子,初次相见的江小鱼没有想到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 所以江小鱼耍了赖皮,强烈表达了自家兄弟被隔壁老王无情摔到地上的愤怒、悲痛之情。 是的,他还在想着讹钱! 俗称,碰瓷! 介于这厮自称隔壁老王,江小鱼讹钱的时候,不仅丝毫内疚感没有,且在张嘴讹钱之前就已经下了决心要痛下杀手,必要将对方讹得一块铜板都不剩! 神奇的是,隔壁老王竟是个比他还要贫穷的份子,虽然衣着光鲜分明富豪子弟,但是主动交出来的钱袋子里竟然一个子儿也没有! 江小鱼不禁捂住了泛着丝丝痛意的心口——他就知道,有唐小甜这个衰逼在,打劫讹钱这事儿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讹不到钱的江小鱼退而求其次,想要扒了隔壁老王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猩红袍子与一身行头。 隔壁老王却将江小鱼不得安分、居心叵测摸到自个身上的爪子给双双拍开,然后哥俩好地一把揽住了江小鱼的肩膀,笑嘻嘻道:“想要钱?很简单!” 江小鱼闻言一惊,能够将这句话说得这般自然、大言不惭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打家劫财的土匪强盗! 果然,这个隔壁老王不是什么良家民男,看来这次他跟唐小甜踢上了一块铁皮板! 唐小甜却还在地上咿呀呜咽地抱着左脚抽搐着,一双眼睛在警惕地盯着隔壁老王揽在江小鱼肩膀上的爪子以及可怜巴巴地瞅着江小鱼寻求同情之间辗转反复着。 隔壁老王拍了拍若有所悟的江小鱼的肩膀,微笑说道:“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的一位朋友却非常的有钱!” 啊!这句话江小鱼听懂了,花无缺告诉过他,这是江湖黑道上的一句切口:隔壁老王口中的这个朋友自然不真的是隔壁老王的朋友,而是他即将动手打劫的目标! 江小鱼相信,自家纯良的弟弟,是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忽悠自己的! 果然,下一秒他便听到隔壁老王说道:“京城花家,你听说过吗?” 江小鱼点了点头:“京城首富,大明朝最富有的人家!”江湖传闻,连皇帝老子的国库都没他们家存放的银子多! 这样一个富贵得满地流金油的人家,自然是每一个江洋大盗梦寐以求的“朋友”! 江小鱼吞了吞口水,忽然有了那么点心动! 他觉得自己可以说服隔壁老王带着他一起去打劫花家,然后在关键时刻一招六脉神剑直接将隔壁老王放倒……想必花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赏金一定大大的,他甚至可以求一个宅子,将唐小甜丢进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美好的前景俨然就在眼前,江小鱼的内心世界不禁鼓噪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隔壁老王的双手,双眼中满是激动冲动的盈盈光芒,闪得隔壁老王肝胆之中冒出了丝丝寒意。 江小鱼说:“王哥,你说吧,你想怎么干,兄弟就跟着你怎么干。”他忽然指了指地上的唐小甜,说道:“这厮……这厮名唤唐小苦,四川唐门出身,一身轻功就是凤舞九天的陆小凤都要退避三舍!” “你可知那凤舞九天的陆小凤是何人?”江小鱼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 隔壁老王惊诧地看着江小鱼。 江小鱼脸不红气不喘地抬着唐小甜的价码,他想过了,若是能就此将唐小甜推销到土匪窝里去,于己也是棒棒哒! 江小鱼说道:“那陆小凤正是京城花家七少爷青梅竹马的好基……好朋友!” “青梅竹马?”隔壁老王瞪大了一双眼睛! “青梅竹马!”江小鱼笃定地点了点头,“若花家出事,陆小凤必然赶往支援——你要知道,就连六扇门总捕金九龄都栽在了陆小凤的手上,王哥,你可有把握能逃过这人的追踪?” “这……” “但是有了唐小苦!”不等隔壁老王犹豫地说出一句话,江小鱼已经抢声道:“只要带上他,就算陆小凤来了,也不足为虑!” “唐小苦这么厉害?”隔壁老王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却并不十分相信江小鱼的话。 江小鱼很沉稳,不为隔壁老王的质疑所动摇,依旧将牛皮吹嘘得飞起:“唐小苦没有什么厉害的,但是他的轻功——我早已经说过,即便是陆小凤也决计追不上的。” “我们或许斗不过陆小凤,但是想跑却是轻而易举的!” 正所谓打不过就跑,江湖上的道理无非如此而已! 隔壁老王惊叹地看向地上的唐小苦,而后拍了拍江小鱼的后背,苦笑良久后,说道:“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是我真的是花家的朋友。此时此刻,你说,我该将你还有你这朋友怎么办?听你的话,似乎想要打劫花家一般!” 江小鱼万万没有想到隔壁老王竟然会这样解释,他不由得一愣,一阵凉风便嗖嗖地从他的心口上刮了过去。 好在,安平侯小侯爷是个脸皮极厚的家伙,仿佛他的那个双生弟弟的脸皮一并长在了他的脸上一般。 就见他嘻嘻一笑,然后便“一笑泯恩仇”,将刚刚所说的话统统丢到了山旮旯里去了,径直对隔壁老王说道:“我说过了,王哥,你说怎么干,我们哥俩个就跟着你怎么干,一切都听你的!” 隔壁老王笑了笑,他让江小鱼解开了刚刚点在唐小甜左脚脚踝上的穴道,然后指点着他们道:“我要找的人名叫花满楼。” 然后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唐小甜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树林里看见他。” 从地上爬起来的迅速地站到了江小鱼的身后,撇了下唇角,然后摇摇头道:“我们谁也没有看见。” “除了王哥您!”江小鱼笑嘻嘻地说道。 “真的没有看到?”隔壁老王皱紧了眉头。 “怎么,王哥你的朋友也在这里?” “是,但是一眨眼间他就消失不见了!”隔壁老王说道,“就在我的眼跟前!”需知道,他本就怕鬼,谁知道他的朋友还这样吓唬他,简直像被鬼捉走了一般。正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惊吓”他才会大声地唱歌,以此壮胆。 “这可真是……”江小鱼迟疑着,不禁思考了起来,基本上他是不信鬼怪之说的。 唐小甜则是在听了隔壁老王的话后,犹如一只炸了毛的野猫,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两只眼睛转来转去,时不时地瞥向四周的动静。 他怕鬼! 唐小甜他十分的怕鬼! 虽然在他进六扇门的第一天,金九龄就郑重地告诫他们这批嫩头小捕快,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诅咒这等事情,此乃捕快破案之大忌讳! 但是唐小甜依旧怕鬼,怕得要死要活! 江小鱼立即按住了唐小甜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的手,下巴抬了抬,便用眼睛斜视他道:“怕什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唐小甜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又觉得说出这样的话太降低自己身为男儿的格调与豪情!于是他只好委屈地低下了头,双手依旧缠在江小鱼的胳膊上,像个委屈闹别扭的小妞。 隔壁老王偏在此时,插嘴反驳了江小鱼的话:“这个世上自然是有鬼,我便曾经见过……”说罢,隔壁老王叹了口气,神情因为黑夜而显得阴郁,显得他整个人都怅然不已。 江小鱼瞪大了眼睛,而后不屑地轻声哼了一声,不管别人信不信,鬼神之说反正他是绝对不信的! 就隔壁老王的那位朋友突然在老王消失是被野鬼给捉走了,他倒反而更愿意相信这厮是跟自己一样,穿越走了! 他可不就是跟花无缺说着话儿随意打趣的时候,就给穿越到了百年之前,灵安王的大床上。 呵呵,江小鱼至今都还记得自己摔到床上时,慌忙拔diao下床的灵安王那张被惊骇到的紫青面孔! 后来,匆忙逃窜出王府的江小鱼就上了六扇门的通缉榜。从唐小甜的口中江小鱼得知,就是因为他的突然从天而降,导致灵安王惊吓过度,直接得了不举之症! 此伤害直接带来的恶果便是断子绝孙! 需知,灵安王今年不过十九岁又三月,虽然已有通房数名却因为王爷一心寻求真爱至今尚未娶妻,导致府上还没有诞下一女半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人子孙,尤胜于杀人父母!如此一来,江小鱼可不就成了灵安王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是六扇门并没有多耗费人脉财力去捕捉江小鱼这条一入江湖便无比滑溜的泥鳅,因为当今圣上正着手于“削藩”一事! 六扇门当时的老总金九龄是出了名的精明人,焉能看不清时事,为了讨好一个断子绝孙注定头一个被削权的王爷,而去伤害于国有“功”的江小鱼呢? 此事是万万不能去做的! 所以江小鱼逃离了灵安王王府后,一直逍遥到了现在。 不过这层揣测江小鱼却不好对隔壁老王来说,毕竟穿越这种神奇的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就让隔壁老王继续误会下去吧! 在野林里寻了一夜的江小鱼拍了拍嘴巴打了个呵欠,最后实在敌不过困倦,于是向隔壁老王摆了摆手:“王哥,哥俩个还有要事要办,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第101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三) “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花魁的眼睛里~” “春花园”,卖春兼卖花。 江小鱼这天依旧屁股后面缀着一个唐小甜,慢慢地踱在了“春花园”东风别院前头大花园的羊肠小径上。 别误会,他可不是来买春的,因为他还很清纯~他来,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男人! 会呆在春花园的男人只有两种——龟公or嫖客。 他来找的是一个冒充嫖客的龟公。 龟孙大爷是江湖上的一个神奇存在。 他是一个吃喝嫖赌无一不会却无一精通的无赖。自然像他这样的人,江湖上简直像星星一眼繁多。 令龟孙大爷在江湖上拥有一足之地的原因是因为他认识两个人——大智大通,两个将江湖上的大小事情收揽在胸的牛逼人物。 这样的两个人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偏偏除了龟孙大爷,他们谁也不见,谁的话也不听。 所以想要见到大智大通,套取江湖讯息,就先得找到龟孙大爷,买通了他。 但是江小鱼身无分文,如何能买通龟孙大爷? “我知道京城花家七公子的下落!”江小鱼一见到龟孙大爷,半句废话也没有,便将自己的筹码都抛了出来。 龟孙大爷嘿嘿笑了一声,拿起酒杯一口吞下,豁了豁嘴,又将嘴里的酒水全部吐到了地上,四溅的酒水滴子差点溅到了来客的鞋面。 本就一身脏污的江小鱼不为所动。 龟孙大爷笑得一口黄牙左右地晃荡:“花满楼的下落关我屁事?” 江小鱼闻言翻了翻眼,瞅着龟孙大爷笑得很奸诈:“花满楼的下落是不关你屁事,但是肯定关大智大通屁事。” “那你找他们说去。”龟孙大爷摆摆腿,拿起酒壶开始喝了起来。 唐小甜在背后悄悄地拉扯了一下江小鱼的袖口,小声道:“小鱼儿,这人是老油条,不如我们揍他一顿!” 江小鱼闻言,挑了下眉。 龟孙大爷立即跳了起来,大声咧咧道:“小子,你龟孙大爷就是被人揍大的——想见大智大通,就得给钱,没钱就是打死龟孙大爷这张嘴里也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唐小甜闻言,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惊叹:“当真一条不怕疼的烈性汉子!” 江小鱼咧嘴笑了起来。 好俊俏的小子! 龟孙大爷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又觉得江湖美男排行榜榜首可以换个人上上了! “不如这样!”龟孙大爷抹了下下巴,难得好心地给面前的俊俏小乞丐出主意:“你们去跟周妈妈说一声,暂时挂单在这里几天,等赚够了一百两银子就来找我!” 周妈妈者,春花园老鸨也~ 唐小甜闻言,一张甜丝丝的小脸蛋立即纠结成了老菊花! “不行!”唐小甜冲江小鱼摇头,“想要钱,不如去楚家庄。他家庄主楚留香当年是名头响亮头一份的盗贼。如今我们去他庄上借上少许银两,凭我包袱里那一套六扇门的行头,未必就不能将他唬住!!” 不等江小鱼有所反应,龟孙大爷已经嗤笑了开来:“你们去你们去,去了也是白去。楚留香现在人根本不在广东。你们要找他借钱非得去苏州太湖边上不可!” “怎么?”江小鱼挑眉,略显八卦地问道。 “问我话?你得有钱!”龟孙大爷却不上当,扭身就背过身去了。 江小鱼哈哈大笑起来:“不在正好,省的还要为了这点银子与他费口舌,削了盗帅的名头!” 笑罢,便领着唐小甜抛出了春花园。 广东—— 楚家庄—— 楚家主宅—— 江小鱼的轻功其实不错,唐小甜的轻功却还要强上他一分。 他们越过了三道墙,终于贼溜溜地溜进了楚家庄的后院。 “小鱼儿,你可知道楚家把银钱放在了哪里?” “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要知道?” “像楚留香这样驰骋一世的江洋大盗,他们家里必然摆满了古董明器。我们只要随手拿一样,就不止一百银子!” 唐小甜闻言,顿时了然。然后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在每一间屋子里的每一样摆设上来回扫视:“小鱼儿,楚家会不会将假货摆在明处?据我所知,京城很多富贵人家都是这般作为。” “不会!” “不会?” “因为楚留香是盗帅,像他这样的小偷祖宗自然有他的骄傲与把握!” “可是……这样岂非太蠢?”他们现在可是闯了个大空门耶! “他自然不蠢!” “不蠢?” “因为房间里有机关——” “关”字尚未从江小鱼的口中落地,唐小甜已经一脚踏进了一条长长的地道。一声惊呼后,唐小甜从江小鱼的身后消失了。 江小鱼一怔,顿时喜上眉梢——真是天助我也,竟然这样就甩掉了唐小甜这个衰逼! 哪管得唐小甜到底跌去哪里了,江小鱼随手捏了一个青翠瓶子就往屋外飞去。 却是说时快那时慢,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一般从斜角边上突然冲出,一下子将飞起的江小鱼一脚踹飞了回去! “哎呦”一声,江小鱼从半空中摔了下去,而且刚刚好,竟然就给钻进了唐小甜掉进去的那个洞口里! 江小鱼在地道里滚啊滚,滚啊滚,滚得整个脑袋都混沌起来了,才终于摔到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唐小甜的身上,将人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唐小甜顿时“哎呀”一声痛呼:“小鱼儿……小鱼儿……我知道你对我兄弟情深,但是也不用跟着摔进洞里吧?”他跟着小鱼儿四年整了,岂能不知道小鱼儿是个机灵鬼?哪能明眼看到他摔进了机关洞里,还一不小心跟着摔进来的道理? 除非……江小鱼是故意的! 唐小甜当真想不到,平日对自己十分讨厌,一口一个叫自己赶快滚的江小鱼竟然对自己这般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他很感动! 非常非常的感动,好想把他带回家给他老娘磕头! 江小鱼没有答应唐小甜,却也没有否认唐小甜打断他的感动。他从唐小甜的身上滚爬了起来,然后仰头看洞口。 洞口却已经被密封住了! 难道把他摔进洞的那个混蛋,想把他和唐小甜活活憋死在这个地洞里么? 江小鱼的脸微微地泛起白来。 唐小甜却鼓足了勇气,在此刻展现出了身为男子汉的大无畏精神。他紧紧地将江小鱼抱住,将自己的白嫩笑脸埋在了对方的脖子里。 唐小甜说:“小鱼儿,你不要怕,咱们是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擦,话可不能这么说的! 他江小鱼才不要跟个衰逼死一起,搞不好下辈子还得参合在一块儿,那他不是亏大了? 关键时刻,江小鱼气运丹田,一招壁虎爬墙功游地道上下,一招霸王千斤顶硬是将头顶的雕花石板给顶开了一条缝。 谁知那个将他一脚踹到地道里来的那个畜生,竟然一脚踩在了那块雕花石板上,气沉丹田,一招千斤坠顿时消解了千斤顶的力道,硬是将那一条象征着生鱼希望的缝给合上了! 江小鱼,活了整整二十个年头,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深深恶意! 太过分了!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愤怒的江小鱼一巴掌由下而上拍在了雕花石板上,易筋经、移花接木、嫁衣神功三合一的一掌,岂是一块雕花石板可以抵抗得住的? 刚还使着千斤坠站在雕花石板上的男人立即感受到了一股磅薄的内劲自脚下而起,顺着裤腿向菊花的方位直窜而去! 男人一惊,急忙闪身而去! “轰隆”一声,石板破,小鱼儿腾空而出,一脚便踢向了正欲闪身躲开的混蛋家伙! 正所谓大水冲进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你道这个先前踹了江小鱼一脚,现在却反被江小鱼踹了一脚的人是谁? 隔壁老王! 正是半年前,言说要江小鱼和唐小甜帮忙找花无缺的隔壁老王。 看见隔壁老王,江小鱼愣了一下,很是震惊:“王哥……是你……你跟楚留香的老婆究竟是什么关系?” 隔壁老王登时眼睛一瞪,简直比牛铃还大,却是对江小鱼的问题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臭小子,怎么是你?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江小鱼闻言,立即缩回了刚要踹出去的飞踢,摸着后脑勺跟隔壁老王打起了哈哈:“那不是……夜黑风高,就想出来逛逛,顺便欣赏欣赏广东富豪的后花园美不美。” 隔壁老王必然不相信江小鱼的话,脸上却没有显出一分怀疑,反而一副了解的神情,冲江小鱼笑了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隔壁老王的眼中,江小鱼读懂了他的内心世界。 隔壁老王同样从江小鱼的眼中,读懂了他的内心世界。 隔壁老王带着的江小鱼摸进了盗帅家存放珍宝的库房,饶是曾有着侯爷爵位在身的江小鱼也差点被满目的金银珠宝闪花了眼。 “楚……楚留香好有钱……”江小鱼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有点口不择言,“听说盗帅至今膝下无子,不知道还需不需要一个继承人!”他江小鱼可以勉强在楚留香活着的时候,暂时换个姓。 满足一个老人家含饴弄孙的愿望,是每一个美三观好少年应当去做的事情! 隔壁老王闻言鄙夷地瞅了江小鱼一眼,然后将他往宝库里推了推,示意他快快动手快快闪! 江小鱼在库房里挑挑捡捡了大半天,是看着好看那个更好,最后却是挑中了一把匕首一小块油光水滑的羊脂白玉雕成的小马驹,便跑出了库房。 隔壁老王瞅了眼江小鱼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却是出口即伤人:“辛苦你了,满库房顶不值钱的两样东西都被你捡出来了!” 江小鱼顿时一个踉跄,却是不肯回头去重新换样东西,只得梗着脖子,强替自己解释道:“我只要百两银子江湖救急,哪里是真来偷东西的?” 隔壁老王笑笑,点点头:“当真是小偷,你今天哪里还能活着走出这座庄子?”——这里好歹是贼祖宗的庄子,当真被个没眼界的小贼给闯了空门,传扬出去岂非笑掉人的大牙? 第102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四) 江小鱼从楚家庄的宝库里淘了一把匕首以快羊脂玉后,便踏出了楚家的大门。 当他一脚踏出大门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在楚家庄,可是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丢! 于是迎着月光星辰,迎着春夜暖风,浑身轻松的江小鱼脚踏轻功地奔去了广东省最大的一家典当行——六如当铺。 当唐小甜小心翼翼而又焦急万分地踏出楚家大门槛的时候,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陆小凤这个人果然和江湖传言中一般,是个十分爱凑热闹的人! 是的,唐小甜打第一回见面就知道隔壁老王正是拥有四条眉毛的江湖传奇人物陆小凤! 也是间接害得他被六扇门扫地出门的“扫把星”! 江小鱼兴冲冲地跑走后,陆小凤便蹲到了地洞洞口,往洞眼里喊唐小甜的名字。 是的,陆小凤打第一回见面就知道唐小甜不叫唐小苦,他曾是六扇门的一名小捕快,当值半年未曾破过一案,却已经是一出门即轰动京城大街小巷的响当当人物! 也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扫把星。 陆小凤却比别人更清楚一层唐小甜的身份,那天江小鱼信口胡诌,却有一件事说对了——唐小甜确确实实出身四川唐门,家中排行老九,暗器毒药使得一般,轻功却是顶顶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六扇门给挑中捧上了公门饭碗。 陆小凤将唐小甜从地洞里捞了上来,然后很好奇地问唐门九少,怎地落到同一介乞丐为伍,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跑来盗帅楚留香的庄子里偷东西。 唐小甜本想坚贞不屈,像条汉子一般死也不吐出一个字。 但是陆小凤却告诉他,江小鱼已经走了,且已经跑得很远了,唐小甜得赶紧上路才能赶得上。 这么说着,陆小凤刷刷两下,便将屋子里的所有门窗给关上了。 唐小甜的轻功虽然顶顶好,但是和凤舞九天的陆小凤还是有了那么一咩咩差距的。而这一咩咩差距注定了控场的人是陆小凤而不是唐小甜。 唐小甜想从陆小凤的手心里逃出生天?绝无可能! 正是人在屋檐下,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饶是英雄如唐小甜,为了追上兄弟的脚步,也只好委曲求全,暂且告知了陆小凤一切。 唐小甜说:“小鱼儿的干娘失踪了!” “小鱼儿的干娘是谁?” “艳七娘!” “艳七娘?” “艳七娘!” “那个艳七娘?” “就是那个艳七娘!” 艳七娘,江湖上只有一个艳七娘! 艳七娘本姓严,因为相貌艳丽,走去谁家都给主人家一股子“蓬荜生辉”的压力,因而被人讹传成了艳七娘。 别看艳七娘这名字透着一股子迤逦的风尘气,其实她是一个十分正经传统的女人! 艳七娘是北方十六路镖行的总瓢把子,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巾帼红梅,年方四十有八,至今情窦未开。 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突然失踪了,陆小凤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他不禁问唐小甜道:“这与你们跑来楚留香家偷东西有什么关系?” “艳七娘失踪前,小鱼儿收到了一封她的书信,叫他去找一个人。” “谁?” “李韶!” “李韶是谁?” “不知道,所以我们想找大智大通打探打探。” “可是你们没有钱!”一个乞丐一个失业游民,肯定穷得响叮当,怎么可能买通得了龟孙大爷? 唐小甜点了点头。 陆小凤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沉思了片刻,忽然抬头对焦躁着想撬门飞走的唐小甜道:“这件事我能不能掺上一脚?” 唐小甜一愣,脸色顿时发苦——天下间最爱管闲事的陆小凤问能不能掺一脚,难道他回一句不能对方就不掺合了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唐小甜点头; 于是陆小凤领着唐小甜去了春花园,寻到了龟孙大爷。 当时江小鱼正将刚刚典当来的百两白银塞进龟孙大爷的手里。 龟孙大爷也不嫌这银子来路不正烫了手,试了试成色便揣进了怀里,大摇大摆地领着江小鱼就准备去大智大通的住所。 却是门一开,便见到了陆小凤与唐小甜。 龟孙大爷一看到陆小凤,犹如看见成堆上门的金银财宝,眼睛几乎在一瞬间眯成了一条细米米的缝儿;江小鱼见到唐小甜的刹那却是马上垮了肩膀无精打采了起来——这条尾巴莫不成要黏着他一辈子,怎么怎么都甩不开? 很开心很高兴的龟孙大爷当机就张口跟陆小凤打起了招呼:“陆……” 陆小凤一指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弹了龟孙大爷的哑穴:“龟孙大爷,可还记得我——隔壁老王?” 龟孙大爷眨了眨眼,用深情的目光鱼陆小凤对视:不就跟司空摘星打赌输了,你还真的要顶着这个名号过三年呀? 陆小凤笑,仿佛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龟孙大爷遂再次眨眼,表示自己了解——男子汉,响当当,像陆小凤这样的纯爷们自然是认赌服输说话算数的! 陆小凤随即又是一指头,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开了龟孙大爷的哑穴。 龟孙大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一声:“我说,隔壁老王,今天龟孙大爷已经有客,恐怕招待不了你了!”钱是很重要的,但是龟孙大爷深谙吊人胃口才能赚大钱的大道理,一出口便摆足了姿态! “隔壁老王”却笑笑道:“哪里,我只是送你身边这位朋友的朋友来见他。”他顿了顿,又道:“这位唐公子已经聘请了我做他们的一路人。” 说罢,便回头瞅了唐小甜一眼:“是吧,唐公子?” 唐小甜张了张嘴,最后决定闭嘴,只是点头便当了结,然后便一脚踏出,跑到了江小鱼的身边,抓住了他的右手臂,摇了摇:“小鱼儿小鱼儿,我终于追上你了。”说罢便紧紧地抱着了那条胳膊,死不肯放开手去。 再次被衰逼纠缠上的江小鱼忍不住将愤怒的火焰喷向了多事的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却不将他那点火焰攻击放在心上,只是赶紧催着龟孙大爷带他们去找大智大通。 大智大通不愧是最懂江湖的两个人,只是有点贵,江小鱼到了大智大通藏身的狗洞外面,才知道大智大通这里的规矩——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 这时他才庆幸起隔壁老王跟了过来——就见隔壁老王一句废话也没有就丢了一个十两重的黄金到狗洞里,大智大通立即回答了他们的第一个问题:“艳七娘在哪里?”虽然艳七娘失踪之前留了李韶这条线索给江小鱼,但是江小鱼是个实在人,既然大智大通对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何不干脆直接问他艳七娘在哪里,还省得麻烦兜圈子! 谁知大智大通竟然回答给了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一种答案!”大智说道。 “这样的答案也值一百两?” “值不值得得问买这个答案的人。”大通回道。 江小鱼立即看向隔壁老王,却发现对方一脸的无所谓,转手就又丢了一个大元宝进狗洞:“艳七娘还活着吗?” “活着!” 于是又是一个元宝扔了进去,这才进入了主题:“李韶在哪里?” “江湖上有七个人名叫李韶,但若说其中与艳七娘有关系的却只有一个,他现在正住在天山脚下的百鬼洞中。” 隔壁老王听完,立即丢了一个金元宝到狗洞中:“李韶是什么人?” “你听过白莲教这个名头没有?” “身为大明人,自然听过。据说当年太…祖便是得了他们的助力才开辟了天下之势。但是太祖称帝后,白莲教便隐没于暗处。也有说,是太…祖鸟尽弓藏,将其剿灭了。” “世上多有空穴来风,但你可知道当今圣上勤王称帝,也有白莲教的功劳?” “哦?”这消息倒是让隔壁老王颇为意外,“莫非这李韶正是白莲教中人?” “是,却也不是。” “这怎么说?”江小鱼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曾经是白莲教的掌舵人,但是,当今圣上功成名就之后,效仿了太祖之制。” “啊,难道……”唐小甜惊讶出声,却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饶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绝不能说出口的,一出口就是杀身灭族的大祸! 隔壁老王却道:“李韶想要将白莲教东山再起,所以才跟随今上上京勤王,却料不到会是这般结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想必这一次,白莲教受到的重创更甚太祖时期。” “而今白莲教教众已经不足八百人。” “虽然不及昔日威望,但放眼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了!”隔壁老王实事求是地说道。 “但这足以让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灰心丧气,远走他乡。” 隔壁老王又扔了个元宝进了狗洞中:“艳七娘和白莲教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隔壁老王闻言一愣,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长久的沉默后,龟孙大爷从狗洞里爬了出来,问隔壁老王道:“你们没有问题要问了吗?” “就算有也没办法问了。”隔壁老王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元宝可用来购买大智大通的消息了! 龟孙大爷立即就站直了眼神,斜斜地瞥了一眼隔壁老王,俨然正在鄙视他的“穷困潦倒”。 龟孙大爷反而笑眯眯地看向江小鱼,对他说道:“之前你说过你知道花满楼的下落?刚刚我已经鱼大智大通替你讨过人情,他们同意你用这个消息换一个问题。” 第103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五) 江小鱼的答案却令龟孙大爷失望。 江小鱼没有答应龟孙大爷的交换条件,而是扭过头去,朝隔壁老王眨了眨眼。 隔壁老王顿时心领神会。 江小鱼可没有忘记隔壁老王正是花满楼的一个朋友,与其将花满楼的下落卖给大智大通换一个问题的答案,他还不如将它送给隔壁老王,想必能够通过隔壁老王从花家讨来不少钱,千儿百两是绝对少不了的,那样岂非能够买很多个大智大通的答案? 令江小鱼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离开大智大通的住所后,隔壁老王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主动开口与他交谈从他口中套出花满楼的消息。 与轻浮的装扮、举止成鲜明对比的是,是隔壁老王沉稳的气性。 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与这样一个人绕圈子耍心眼着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何况这个人已经掺和到他们之中,主动帮助他们寻找艳七娘的下落。 但是他要怎么对隔壁老王说出自己的猜想呢? 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他几乎可以想象当自己说出“穿越”这个词汇的时候,隔壁老王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二百五。 江小鱼想了想,他本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于是决定在找到干娘之前,先将这件事放在一旁。 他决计不跟隔壁老王绕弯子,他只是将这件事放在一旁罢了! 他们来到了天山。 唐小甜问:“天山那么大,人也不少,我们要怎么找寻、辨认出李韶?” 隔壁老王回答:“天山虽然很大,人也不少,但是百鬼洞只有一个,能够住在那里的人必然不多——只要找到百鬼洞就等于找到了李韶。” 天山是个美丽的地方。 这里的姑娘很可爱; 这里的汉子很热情。 就算江小鱼三人没有银子,在这里也得到了极尽周到的招待。 可惜的是,这里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百鬼洞在那里。 招待他们的格朗老爹对他们说道:“百鬼洞是你们汉人的说法。” “在天山,没有人敢这么叫它——它是天神封印一百只恶魔的地方,只在传说里出现过,除了天神,谁也找不到它在哪里。” 可是大智大通说,李韶就住在百鬼洞,难道他们被欺骗了? 隔壁老王不这么认为。他很详细地询问了格朗老爹,关于天神封印恶魔的故事。 那是一个久远之前,人类刚刚诞生,这个世界还充满妖魔鬼怪的时候的故事。 百只魔呵质蛤偷走了孕育百个人类的百朵雪莲花,引来了天神的愤怒,将他们统统封印在了天山的百鬼洞中,叫他们一辈子也逃不走。 但是百朵雪莲花还是收到了呵质蛤的污染,所以人类的始祖不再如天神所愿那般纯净。他们变得容易受到诱惑,会干下恶事。 天神十分的失望,却又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于是降下佛陀来教化这些子民。唯有被佛法净化了心灵的纯洁之人死后才能升入天堂,与天神同在! 隔壁老王听罢故事,便问道:“呵质蛤偷走的雪莲花,被天神取回来了么?” 格朗老爹的眼皮子跳了跳,笑道:“当然!” “它们在哪儿?” “它们生长在天上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采莲人的手心里!” 他们来到了天山下最大的一片集市,找到了最大的一家收购天山雪莲的营销商。 那是个满脸胡须的小脸蛋男人,胡须连着眉毛、头发、几乎连他的眼睛都要遮盖住了。 唐小甜看着满脸胡须的肖姓药材老板,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眼睛里满是好奇鱼惊叹,总觉得这满脸的胡须后面一定有着一个神秘而感伤的故事。 肖老板一张口,就指着隔壁老王的小胡子,哈哈笑道:“朋友,你的胡子很漂亮,来,我们喝杯酒做个朋友。” 唐小甜震惊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结交朋友的道理,这根本就是江小鱼口中的“开挂”啊!!! 他们跟在隔壁老王屁股后面,隔壁老王走在肖老板身边,走进了肖老板的药材铺。 但是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副棺材。 肖老板扭过头来,笑眯眯地观察着同自己一起走进来的三个人的面色。 隔壁老王一张白净的面孔,没有任何变化,嘴角上的笑意甚至更加浓郁了起来。 江小鱼的脸上是无所谓的神情,似乎药材铺里出现一副棺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唐小甜却神经紧绷了起来,显然被吓得不轻,所以他害怕得不轻。 肖老板走到了棺材跟前,伸手抚摸起了棺材,那温柔的动作几乎像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 至少唐小甜觉得气氛已经变得十分诡异,所以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就习惯性地往江小鱼的身边凑了凑。 隔壁老王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江小鱼依旧无所谓地看着肖老板古怪的动作。 肖老板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隔壁老王,道:“朋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吗?” “竟用千年金丝楠乌木做成的棺材来盛放,想必是一等一的宝物。”隔壁老王笑道。 肖老板的眼睛顿时一亮,竖起了大拇指:“朋友好眼力!”说罢,他便将金丝楠乌木的棺材打开。一道绚丽的光芒立即从棺材中照射了出来,昏暗的药材铺子立即光彩照人、耀眼非常。 “夜明珠!”江小鱼惊叹出声。夜明珠虽然稀罕,却还至于叫他如此惊叹。他惊叹的是,世界上竟有如此大的一颗夜明珠! 虽然这珠子没有拿出来,但是从它散发出来的光芒,江小鱼可以判断出,这可珠子至少有蹴鞠那么大! 这么大一颗夜明珠,价值至少千万贯! 千年金丝楠乌木做成的棺材、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巨型夜明珠! 只这两样的价值,恐怕已非京城花家的财富可以匹敌! 真是想不到,在天山脚下,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富豪! 肖老板将棺材盖合了上去,然后领着三个人走进了后堂,走到了一处美丽的花园中。 花园中站着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一个身着红衣,像烈火一样明艳;一个身着白衣,像天上的雪莲一样清纯。 那红衣的姑娘名叫烈火;那白衣的姑娘便叫做白莲。 “白莲?”隔壁老王饶有兴趣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江小鱼忽然嘻嘻地笑了起来,唐小甜还没有从千年金丝楠乌木和夜明珠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女孩子们的相貌都很娇俏,烈火的个性更多了一份傲娇。一见到江小鱼盯着她们吃吃地笑,烈火便恶狠狠地跺了下脚,冲上来就想扇江小鱼两个巴掌。 江小鱼立即撒开了脚丫子扭头就逃命去了! 江小鱼一跑,唐小甜立即追踪了上去。 没多久,院子里就剩下了隔壁老王和美丽清纯的白莲姑娘——热情好客的肖老板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后花园。 白莲的脸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仿佛天山古老传说中的彩霞姑娘,含羞带怯。 她问隔壁老王道:“这个花园是我和姐姐亲手料理的,它漂亮吗?” 隔壁老王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白莲便又说道:“我父亲可带你看过那个棺材,和棺材里的东西?” 隔壁老王点了点头。 白莲低下了头:“那你觉得……我和我姐姐,谁更漂亮点?” “我只想知道,那副金丝楠乌木原本的主人在哪里。”隔壁老王笑道。 白莲顿时一愣,她抬起头,咬住了嘴唇,眼里是盈盈的泪光:“难道你不知道我父亲招待你们进来,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领情。”隔壁老王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我看得出你是一个体贴人的好姑娘,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本不应该被用来做这种事。” “什么事?” “这样的事!” 刚刚还含羞带怯、双眼含泪的姑娘突然双手化作鹰爪,向隔壁老王的胸口攻击了过来!隔壁老王脚尖点地,身体向后轻轻地一仰,便轻易地将这鹰爪给躲闪了过去。 一招不成功,高下已能判断出。白莲立即收了手,冷冷地盯着隔壁老王看,双唇已经变成了黑紫:“你真是好样的!” 隔壁老王摇摇头道:“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白莲冷笑道:“棺材的主人自然是死人,死人自然在地府里!” 隔壁老王叹了口气:“你说得没有错,唯有死人才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守不住自己的棺材。只是他既然死了,活人又何必和他为难,非要将他的棺材掘出来,将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 “人虽然死了,但是活着的人未免多心。与其让死人躺在棺材里有一天变成僵尸跳出地面来祸害人,不如趁早将他烧毁了好,这样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能得到真正的安稳。” “这就是你们引我来要告诉我的事情。”隔壁老王问道。他其实将话说得很客气,对方分明是在警告他赶紧离开,不要多管闲事。 果然,“江小鱼和唐小甜不过是小人物,他们再怎么搅合都不会让我们的计划有所变动。但是你不同,你太爱管闲事了,而且聪明得叫人讨厌。”白莲轻轻地吐出舌,话语间忽然多了一抹甜蜜与撒娇。 隔壁老王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语气淡淡地问到:“那……艳七娘呢?” 甜蜜的面孔立即变成了青红色,显得十分的狰狞。白莲恶狠狠地瞪着隔壁老王,口气恶劣地质问道:“怎么,难道你和她也有一腿?” “如果我说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你信吗?”隔壁老王平淡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的交往为何要那样偷偷摸摸?这件事恐怕连大智大通都不知道吧?”白莲冷冷讥讽道。 隔壁老王依旧苦着脸,白莲的话似乎触动了他的神经,他不禁双手一摊,叹气道:“就是因为你们都不相信,我们才要那样偷偷摸摸地交往。” “众口铄金的力量太大。她还是黄花闺女,还想着嫁一个如意郎君,声誉是十分重要的。”艳七娘,不管多么有权有势,艳名在外,与她熟识的人却都知道,这是一个十分传统,传统得几乎不像是江湖儿女的女人。 白莲是典型的江湖儿女,所以她一点也不能理解此间的为难,她只觉得隔壁老王是在胡说八道、欲盖弥彰。 她,是绝不会相信,跟陆小凤相识的女人还是黄花闺女的!!! 第104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六) 唐小甜失踪了。他明明是紧跟着江小鱼追出去的,可是江小鱼回来了,唐小甜却没有。 隔壁老王望着浑然未觉唐小甜的失踪,兀自到处打听着百鬼洞所在地的江小鱼,无奈地摇了摇头。逮着机会他就锤了一下江小鱼的脑袋:“难道你没有发现唐小甜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唐小甜是谁?”江小鱼摸着被敲疼的脑袋,奇怪地望着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根本不吃江小鱼这套装疯卖傻,冷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别忘了,我是唐小甜请来的,你再这样我可不帮你的忙了。” 江小鱼闻言板起了面孔,却是瞬间恢复了记忆:“你是说唐小甜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江小鱼大呼小叫起来,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到长木凳上,开始唉声叹气:“现在该怎么办?” 隔壁老王说道:“或许肖老板知道。” 江小鱼闻言,拍了一下大腿,道:“你说的没错,像他那样巨有钱的货商,一定是最了解这个地方的人!” 说罢,江小鱼就跳了起来,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没有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正拿了茶壶要出去换壶热茶的隔壁老王,刚刚站起身,就看到一溜烟跑回来的江小鱼,他不由得挑眉。 江小鱼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嘻嘻笑道:“我找了烈火姑娘,她已经答应帮我找找。” “什么?”隔壁老王颇意外道:“那天看她对你一副喊打喊杀的架势,还以为她已经恨死了你了。” “哪里!”江小鱼摇头,对隔壁老王的话不以为然,“她追我打我,但绝不会杀我的。” 隔壁老王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下午的时候,果然看见烈火姑娘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鞭子跑来了格朗老爹的家。她一跨进院子里,就大声嚷嚷起江小鱼的名字。 江小鱼冒出了头。正和江小鱼说着话的隔壁老王也跑了出来,却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少年男女之间恋爱的粉红氛围,而是差点一头撞上烈火姑娘在空中甩得打漂,“啪啪”作响的鞭子。 隔壁老王立即缩了头,只敢躲在一边看着江小鱼大呼小叫地被烈火姑娘追着抽鞭子。 “上午的时候看你信心满满,结果竟是让我误会了!”隔壁老王顺手拿了一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瞅着上窜下跳的江小鱼,决定做“壁上观”,“你是不是出卖了什么,才让烈火姑娘肯为你办事?” 慌忙保命的江小鱼根本没有时间来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将鞭子挥舞得虎虎生风的烈火姑娘。 烈火姑娘说:“这小子答应向我赔礼道歉,我才答应帮他办事的!” 隔壁老王闻言怪道:“那他并没有答应让你抽他鞭子?” “可是我只接受这样的赔礼道歉!”烈火姑娘哼哼答。 趁着烈火姑娘同隔壁老王说话,注意力被拉走的空隙,江小鱼一下子蹿到了隔壁老王的身后,将自己身形缩在了隔壁老王的身后。 鞭子恶狠狠地甩在了地上,烈火姑娘恶狠狠地看向隔壁老王:“怎么,你要袒护他?” 隔壁老王立即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明明是他不要脸,躲到我身后拿我当挡箭牌,姑娘怎么能因此责怪我?” 烈火姑娘将鞭子刷地一声收了起来,然后坐到桌边,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却是格朗老爹家的粗茶不能入千金小姐的嘴,一下子就被吐了出来。 隔壁老王拉住江小鱼的爪子,两个人一起向后跳了跳,躲过了烈火姑娘吐出来的茶水。 烈火姑娘放下茶杯,咒骂了一句,然后抬头对隔壁老王说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找不到!” “找不到?”隔壁老王惊讶地看向烈火姑娘,江小鱼则立即冒出头来,龇牙咧嘴道:“你这头母老虎,找不到人还敢这么嚣张?” 烈火姑娘的手臂抖动了一下,圈在她手腕上的鞭子立即松了下来,长长地拖在地上。江小鱼立即偃旗息鼓,将漂亮的脑袋缩了回去。 唯恐这两个欢喜冤家又吵闹起来,隔壁老王连忙出声做个“和事佬”。他对烈火姑娘说道:“你不要吓唬他,他并不是打不过你,只是……” “只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他才让我的,是么?”烈火姑娘瞪了瞪眼,不服气道。 隔壁老王却笑道:“你不是女人,你是女孩子,还是一个漂亮热情的女孩子,谁见了你都舍不得反抗你的。” 烈火姑娘闻言,脸红了红,娇嗔地瞪了江小鱼一眼:“明明是一路来的,你的嘴巴怎么就那么笨,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肯说?” 江小鱼摸了摸脖子,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要看你是要听好听话,还是老实话了!” “哦,好听话怎么说?老实话又是怎么说?”烈火姑娘的眼睛瞪得更加大些,好像又要生起气来了! 江小鱼立即走到隔壁老王身前,站在烈火姑娘的眼跟前,故作思考的样子沉吟了半天,才摇摇头,对烈火姑娘说道:“我这个人太老实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毛病。这个世界上的好听话又多是谎话,我实在不会撒谎骗人!” “你!”烈火姑娘登时就站了起来,手里的鞭子也被她高高地举了起来。 江小鱼连忙说:“你若真要听我说话,那就只能听老实话——像你这么又漂亮又率性的女孩子,谁见到都会忍不住亲近,看呆的,那天你竟然为此来追打我,真是叫我伤心!” 烈火姑娘闻言,脸上的红晕变得更加浓艳。她跺了跺脚,不禁难为情地背过身去。江小鱼立即转过身去,对着隔壁老王拍了拍胸脯,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 隔壁老王拍了拍他的脑袋,嘴角上挂着大大的笑。 烈火姑娘却忽然出声道:“那……和白莲相比,谁更漂亮一些。” “……”江小鱼和隔壁老王都沉默了下来。 背着身子的烈火姑娘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答案,登时气哼哼地转过身来,火气十足地骂道:“哼,我就知道你们都觉得她比我漂亮,你们都是大混蛋、骗人精!”骂得很厉害,气呼呼的,眼睛却是红了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江小鱼长大了嘴,无声地发出了“哇”的一声。 隔壁老王则皱紧了眉头。他幽幽地说道:“你们是亲姐妹,又何必在乎这些?” “谁是她的亲姐妹?”烈火姑娘气哼哼道,说完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了起来,半晌才对隔壁老王和江小鱼下命道:“你们,刚刚的话,你们都给我忘掉!” “忘掉?”隔壁老王饶有趣味地重复着烈火姑娘的话,反问道,“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忘掉你刚刚说的话,我保证,小鱼儿也会把这些话忘得一个字也不剩。” “她……”烈火姑娘犹豫了半晌,方说道:“你们保证绝不告诉任何人!” “我们保证不告诉任何人!”隔壁老王回道。 “好吧!”烈火姑娘坐到了桌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它根本不是我的妹妹,它是恶魔,俯身在了我的妹妹的身上。” “恶魔?”隔壁老王挑眉。 “呵质蛤?”江小鱼立即反应道。 烈火姑娘的眼睛咕噜噜地盯着隔壁老王和江小鱼,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却不白,在昏暗的房舍里显得有几分神秘的色彩:“你们听过呵质蛤的故事?” 江小鱼点点头:“传说中,世界上有一百个恶魔呵质蛤,它们都被天神打入了百鬼洞中——难道它们已经被释放了出来,其中一只还附身到了你妹妹的身上?” “……”烈火姑娘没有立即回答江小鱼的问题,而是将双手交叠在胸口,虔诚地闭上了双眼,嘴里喃喃念诵着,向万能光明的天神祈祷了起来。 那祈祷的经文十分的奇特,从少女甜美的嘴唇中吐露出来,却带着一丝冷酷,就像从天山上流淌下来的冰水。 祈祷结束后,烈火姑娘睁开了大大的眼睛,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江小鱼的脸上,告诫他道:“以后千万不要轻易地说出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百……” “是!”唯恐江小鱼再次说出那个名字,烈火姑娘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而后转去和隔壁老王说道:“我知道你和它说过了话,而你是一个很有阅历的人,一定发现了它的古怪之处!” “她的确很古怪,”隔壁老王点点头道,“即便不是恶魔,她也一定是恶魔的爪牙。” “你……你愿意为天神将它消灭吗?”烈火姑娘顿顿后,说道。 隔壁老王的眼底掠过一丝讶异的光芒,他出声道:“是,我愿意。” 烈火姑娘笑了起来,而后轻轻地,十分温柔,一点也没有那个火辣辣刁蛮千金的模样,低垂着头说道:“我真心地感谢你们,为这里的人驱逐这些恶魔。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们更多的事情。” “不,”隔壁老王说道,“你已经告诉了我们很多。这些已经足够了!” 烈火姑娘不禁抬起头,惊讶地看向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说道:“现在,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涉入危险中——你不仅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更是一个好姑娘。” 烈火姑娘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反酸,她的眼角再次泛起红来。 江小鱼左右瞧了瞧,嘴角上渐渐地带起了一抹微笑。 “她真是一个无比可爱又大胆的姑娘,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十分善良。” 烈火姑娘甩着鞭子“气哼哼”地跑走后,江小鱼曲起腿坐在桌上,对隔壁老王说道。 对他的这番话,隔壁老王深表同意,却不免担忧,担忧这个冒着极大危险来向他们通风报信的姑娘,会因此遭到别人的祸害。 “我想我们最好再去找个帮手。”隔壁老王沉思半刻后,终于说道。 “帮手?谁呢?”江小鱼反问道:“这里,我们谁也不认识。” “不,有的,有一个人我们都认识!”隔壁老王笃定地说道。 第105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七) 月黑风高夜,捉奸拿脏时。 天山脚下的黑夜,不论是何季节都透着一丝冰凉的冷意。 烈火姑娘找过江小鱼的当天夜里,从格朗老爹的家中飞出了一道黑影。这道黑影在屋檐上快速地跳动,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黑色剪影,轻轻地落在屋檐上,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哪怕是身手最灵巧的猫都不能有他这般飘忽轻柔的动作。 这道黑影最后落脚在了天下脚下规模最大的一家药材收购商的房梁上。而在他脚下,正是肖老板和他家婆娘的卧房。 夜很深,肖老板的呼噜震得飞天响。 黑影扒开了一片瓦片,向内中探看而去。 屋中一片黑暗,但是这不会影响到黑影之人的观察,他忽然发现屋中摆放着的大床上,只躺着一个人——肖老板。 老板在这里,那老板娘呢? 黑影如同一片秋叶,飘进了肖老板的卧房中。他落地的响动并不大,却一下子就将熟睡中的肖老板给惊醒了。 “谁?”肖老板翻被起身,但是还来不及将被子完全掀开,人就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能动。 黑影人点燃了一根火折子,透过火折子微弱的光亮,肖老板看见了面前站着的人是谁:“是你——” “是我。”黑影人点点头道。 “朋友,你不该来,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肖老板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的失望。 黑影人轻笑:“我知道有人守在外面,只要你一开口,便会一拥而入,将我抓住。”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肖老板疑惑道,“你知道不知道,一旦你被抓住了,便等于坐实了烈火的背叛?” “我知道。”黑影人点头。 “但你还是这么做了。”肖老板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我没听说过。”黑影人说道。 “没听说过什么?”肖老板追问道。 “我没听艳七娘说过,她有一个叫江小鱼的干儿子。”陆小凤看着肖老板,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肖老板。 肖老板不知怎么地,脸上所有的焦虑、困惑和感叹都收敛了起来,转而变得十分沉稳而严肃。 肖老板说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艳七娘的下落,你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管这里的事情?” 陆小凤闻言一愣,他忽然有些把握不准肖老板这番话中的含义。 他换了个角度,去试探肖老板的口风,道:“是你们掳走了艳七娘?” 肖老板闻言竟然冷笑了起来,眼中甚至带着点点嘲讽的意味:“这真是一个可笑的问题。”然而他并没有正面地回答陆小凤。 而陆小凤似乎也觉得这个答案已经不必要,他转而问道:“江小鱼也是你们的人?” 肖老板幽幽地看了陆小凤一眼,没有再回答他一个字,而是立即扯开了嗓子大声呼叫了起来:“救命救命,有贼有贼!!!” 陆小凤见再也问不出问题,立即在肖老板的胸口上猛拍了一掌,然后迅速转身,跑向了大门。 门外院子中一共埋伏了三波人,有用剑的高手三人,使刀的高手五人,另外还有十个人腿脚十分利索,都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 但是这十八个武林高手甚至连陆小凤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他轻松地溜掉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隔壁老王回到了格朗老爹的家中,回到了他们借宿的房间。 他身上的衣服已然不像出去时那般齐整,黑色的夜行衣几乎成了叫花子的衣衫。 这衣衫上满是房梁上成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污垢、泥沉。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道的刀剑留下的伤口、血迹。 江小鱼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因为隔壁老王在递给他的茶水中放了一点蒙汗药。 隔壁老王看了一眼睡得无比酣甜的江小鱼,然后从桌上取来一个粗制的杯子,倒了一杯水,便往江小鱼的脸上泼了过去。 被泼了一脸冷水,江小鱼一惊一乍地仰起身,跳了起来。他一抬头看见站在床边的是隔壁老王,不由得抱怨地翻了个白眼。 隔壁老王却冷着脸,一点不理会他的故意做作,直白地对他说道:“带我去见唐小甜。” 江小鱼抹了把脸,然后用袖子将脸上的水渍都抹干净了。他走下床来,并不对隔壁老王的脸色和冷言冷语有所芥蒂,反而笑笑,围着隔壁老王转了一圈,将他身上的伤势“欣赏”了个遍,这次啊笑问道:“你已经去过肖老板那里了?” 隔壁老王坐到了床边,他身上的伤势着实不轻,刚刚板着脸实在是虚张声势,现在急需要包扎疗伤。 江小鱼麻利地跑了出去,没有惊动格朗老爹一家,独自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回来,然后从背囊里找出了上好的金创药出来,开始给隔壁老王疗伤。 疗伤的过程中,隔壁老王问江小鱼道:“烈火姑娘现在如何了?” “她可是一个精灵鬼,早就已经跑走了,所以肖老板那里才会那么快就暴露了。”江小鱼从靴子里抽出那把从楚家庄偷来的匕首,将隔壁老王身上破烂肮脏,却因为流淌出来的血而黏在身上的衣服一点点地割开,撕扯下来,全部扔到了地上… 紧贴着伤口与伤口上的血肉粘合在一起的衣物一下子被撕扯开,隔壁老王的面孔当即扭曲了一下。他勉强露出了一点笑意,故意扯着话题引开自己的注意力道:“格朗老爹也是你们的人?” “这我可不清楚,我想应该是的。”江小鱼说道。他将干净的丝绢浸在水中打湿,然后贴在伤口上,缓慢地清洗起来。 “你知道唐小甜是东厂的人?”忽略掉后背上冰凉的触觉,隔壁老王话锋陡然一转,突然问道。 江小鱼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将清洗的丝巾丢到了一边,缓缓开口道:“准确地说,是他的干娘是东厂的人。” “他的干娘?” “艳七娘。” 江小鱼将粉黄色的药粉淋在了伤口上,隔壁老王顿时痛得闷哼一声。江小鱼遂拿起纱布替伤患包扎伤口。 隔壁老王对艳七娘竟然是东厂的恶人这件事异常的吃惊,他不由得沉默了下去,久久地思索了起来,半晌,抬起头来问道:“李韶和艳七娘究竟是什么关系?李韶真的是白莲教的掌教吗?” “李韶和艳七娘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论是哪一个出了事,另一个都会得到同样的下场。”江小鱼说道,“而大智大通没有骗你,李韶确实是白莲教上任当家。” 隔壁老王立即听明白了,原来不止是艳七娘被白莲教掳走,李韶也被东厂的人绑架了。 “东厂究竟想要什么?既然艳七娘已经被你们掳走了,你们又为什么要将我引诱到这里,东厂的人为什么反而来阻止我,想要将我赶走?”这似乎一点也说不通。 江小鱼却说道:“因为他们掳走了李韶,却想找到那口棺材的主人。”将受伤的纱布打了个丑陋的蝴蝶结,他又捡起药瓶向另一处刀伤上散药粉,同时对隔壁老王开玩笑道:“而你太爱多管闲事了,江湖中人,且正义感十足。” 如果要论大明朝中哪一种人最太严东厂,那必然是江湖上的侠客。 隔壁老王倒抽了一口冷气,对身后的人说道:“你能不能温柔点?” “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温柔!”江小鱼笑嘻嘻回道,手下绑缚纱布的力道比值刚刚又猛烈了三分。 隔壁老王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免得江小鱼这家伙得寸进尺,直接在床上借着疗伤的机会将自己弄死! 第106章 美男子的逼命危机(一) 日本幕府时代,到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继承将军之位时,便开始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名义上是针对西方天主教的传入,想要通过此法遏制西方思潮的流入,避免日本固有的封建武士等级制度受到影响和冲击,进而冲击到将军幕府对整个东瀛的控制力。 但是导致德川家光执行闭关锁国政策最直接也是一直被隐藏在日本内部的原因,却是赤面疱疮,一种在年轻男性中间忽然引爆的传染病,受感染的男子十有*会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结束生命。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劳动力和战力,莫过于年轻的男性,日本半岛却在短短二十年间,国内十数万年轻劳动力死于传染病,可怕的是疫情不仅没有办法得到控制,甚至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为了避免国外势力趁虚而入,日本的实际当权者才会立即采取了闭关锁国政策。 这般政策下,唯有几个面对大明、朝鲜等亚洲国家畅通的港口还开设着,但是来自这些国家的商人也被限制在港口附近的渔村内活动,并不允许进入内陆中,窥探内情。 在将商船上的黑人奴隶送入了骷髅岛后,大明朝的使节团寥寥数人开始向日本——东瀛的长崎港口而去。因为中途很不幸地又被龙卷风奇袭了两次,导致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当他们的大船终于靠拢到港口边上时,蒋驭郎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肚子并没有像气球一样迅速地膨胀出来,反而一直都是三个月不到的样子,甚至不用宽大的袍子遮掩住,别人也不会觉得很奇怪,最多觉得他长了一个“富贵”的肚子! 这不禁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江枫,以及小姨花月奴心头坎坷起来,总是在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是男男生子的产物违背了人伦天理,所以就……就缺胳膊少腿、发育不良。 想比之下,蒋驭郎就淡定得多、镇定得多了,每每看见江二世子和花月奴忧虑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还要嘲讽两人一顿。 “你哥怎么能这样呢?”被嘲讽得久了,江二世子就不免有了抱怨,实在不明白为人父母,尤其还是怀着的那个,蒋驭郎怎么就能这么冷淡! 不想,花月奴虽然和他一样担心蒋驭郎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和他江二世子站在统一战线上,甚至像每一个刁钻泼辣的小姑子一般,随时随地地想将他这个意图勾引她大哥的臭男人赶走赶跑。 所以,江二世子抱怨的话刚起了个头,花月奴姑娘立即两边眉毛一吊,学着蒋驭郎的样子冷冷地邪魅一笑。笑得江枫心底都起了毛毛,半大的小妮子才转过身去,将混蛋江二世子的话打小报告到了蒋驭郎的跟前。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难搞定的关系就是婆媳,排第二的绝壁是妯娌和姑嫂! 他们不知道的是,蒋驭郎比他们还要担忧、忐忑,可是他深知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而且不论是他自己给自己看诊,还是让四当家卢望旭帮忙搭脉,得出的都是一切安好的诊断结果,蒋驭郎不愿意杞人忧天反而影响了胎儿,便只好强作镇定,将自己肚子的不正常现象放在脑后,一心一意地筹划起到达东瀛后的行动计划来。 到了长崎,皇甫焌便立即跑来找江枫和蒋驭郎,和他们商量着怎么办,毕竟他们这一船的人,除了花月奴花大小姐,全都是年轻的俊俏小生,贸贸然冲下港口,指不定就统统中招,得了赤面疱疮,为国捐躯了! 想他皇甫焌大人出身儒门,一身正气、满肚子都是忠孝节义的节操,岂会畏惧“为国捐躯”这四个字呢?但是文天祥写诗写得好啊——“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他还没有完成皇帝陛下指派下来的任务,岂能就这样白白死了? 还死得那么难看! 赤面疱疮,一听便知患者死时的模样是多么的丑陋、恶心! 他皇甫副使一生放荡不羁就因为有一张英俊潇洒的小白脸,便是要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 “那要怎么做呢?”江枫回过头去,问一边喝着糖茶的蒋驭郎。蒋驭郎将嘴里的一张茶叶吐了出来,放下了茶杯,看向窗外,道:“先等一等,我想……若是能找到治疗赤面疱疮的办法,不论是对东瀛还是大明,都是一件好事。” “怎么,你想研究这病?”皇甫焌闻言,感兴趣地往蒋驭郎身边凑了凑,却慑于江枫突然瞪过来的嫉恨的眼,而不得不又搬了搬凳子,往门口挪了挪。 将另外两人的举动看在眼底的蒋驭郎只是垂下眼,道:“我只是言尽于此,其他,副使大人岂非不知?” 皇甫焌闻言沉吟一声,心中计较了一番,眉眼上立即透露出丝丝喜悦。他情不自禁地问道:“可有把握?” 蒋驭郎笑笑,没有说话,毕竟赤面疱疮是疫病,不是普通的病症,饶是他也要仔细掂量分寸,哪里就敢对着皇甫焌放出大话来? 皇甫焌顿时垮了脸,却是不死心地说道:“其实也不用总镖头给话,你若真没有把握,又怎么会浪费时间?” 蒋驭郎这才说道:“我先前就已经派了花家镖的镖师前往东瀛,查探内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值得首辅大人这般小心翼翼,安排使节团的成员。”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们到了港口,”蒋驭郎继续说道,“很快,他们便会来看我,向我回禀查探的结果。届时,我会叫他们为我准备好一切,方便行事。” “若是寻不到治疗的办法,可怎么办?”一直坐在一边当着安静的美男子的江枫忽然开口,将声音插了进来。 蒋驭郎闻言朝江枫看了看,却并没有回答他。皇甫焌是何等的人精,立即知道人家小情人之间有话要说,于是连忙起身,也不用蒋驭郎和江枫将话说到明面上,向另外两人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直到皇甫焌离开,蒋驭郎才一本正经地对江枫问道:“你现在这般问我,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吗?” “我想……”江枫看了一眼蒋驭郎并不凸显的肚子,说道,“我是使节团的都长,皇甫焌是副使,我二人是必须前往东瀛寻找原随云的画像的。” “你的意思是叫我留下?”蒋驭郎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枫,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比起别人甚至是我,你感染赤面疱疮的几率要高上许多倍?” “我……”面对蒋驭郎的文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江枫一时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还是固执地说道:“总之你要留下,我不放心你。” 蒋驭郎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走到窗边,往外面看了一眼,并不十分热闹的港口上,已经能够看到一个娇俏的熟悉身影。 蒋驭郎回过头来,对江枫说道:“可以,我便答应你,不管能不能破解赤面疱疮。我都会留在船上,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什么?”听蒋驭郎这么轻易地就被自己“说服”,答应不上岸,江枫顿时目光一亮,完全等不及蒋驭郎将条件说出来,就忙不迭地点了头答应了下来,唯恐蒋驭郎反悔跟上岸去。 蒋驭郎笑眯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功夫现在是很好了,但是江湖经验不足,所以我要让我妹妹月奴陪在你身边,免得你被人坑骗了。”他可是听说了,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是个断袖之癖,已经收拢了不少美貌男子在大奥中,以供日常把玩。 是问,若论美貌,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得上大明朝安平侯的二世子玉郎江枫呢? 江枫闻言,被蒋驭郎话语中的揶揄成分逗得脸色发红,他微微撇过脸去,显得十分尴尬。但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不论谁被自己所爱的人揶揄样貌俊美,都会打心底里高兴的。 江枫微红着脸,轻声说道:“可是,没有月奴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呢?” 蒋驭郎闻言,“噗哧”笑出声,他本想说江枫莫不是忘了他是花家镖的总镖头,这次跟随使节团而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使节团的人,可不是让人来保护的呀。 但是他只是笑了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却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点破江枫的“迷障”,不得不说,时不时让喜欢的人紧张一下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棒棒哒。 听见笑声,江枫立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暗自气恼起来,既气自己太过担心反而丢了分寸,叫人看了“笑话”,又恨蒋驭郎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江枫现在越来越觉得,因为肚子一直长不大,蒋驭郎根本是忘了自己怀着身孕,已经不讲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蒋驭郎笑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起来,然后将真正要说的话对江枫道:“你说得也没错,我现在的状况不能和过去相比,身边还是有个人照顾的好。” 江枫闻言放下心来。他走到蒋驭郎身边,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身。江枫撒娇地将头埋入了蒋驭郎的脖子里,用鼻尖轻轻地碰触着对方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立即喷洒在了蒋驭郎的脖子上,蒋驭郎觉得痒,却没有将人推开,而是不能抑制地扯了唇角,笑道:“那你就将蒋琴暂时放我身边,他是你们安平侯一手调教出来的仆童,照顾起人来自然得心应手。” 第107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八) 唐小甜的确是被江小鱼给捆绑了起来,塞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介于唐小甜鱼跟七娘的关系,介于艳七娘与东厂的关系,隔壁老王自然不能对此说些什么。 但是,隔壁老王很清楚,江小鱼的话并不能全信。 他不禁想起当自己向肖老板问起艳七娘的下落和江小鱼时,对方故意避而不回答的诡异形状。 是避而不谈?还是无可交谈? 隔壁老王不清楚。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现在,他们正趁着夜色,前往天山脚下——江小鱼走在前方,隔壁老王跟在对方的身后。江小鱼没有告诉隔壁老王他究竟将唐小甜塞去了哪里,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某个隐秘的山洞中。 跟在江小鱼的身后,隔壁老王发现这个少年的轻功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是内力却很强,下盘极稳,这就让他的速度不会很快,但是不论多么嶙峋的山石都有他的一脚落脚之地。 这已经很难得了! 世上的人总将速度当作衡量一个人轻功的好坏标准,其实稳当何尝不是轻功高手追求的方向? 最后他们落在了天山下山腰处,如同两只山间蝙蝠身体紧紧地贴在陡峭光滑而冰冷的山壁上。 隔壁老王不禁出声说道:“你竟然将他藏在了这里?”这么冷这么孤寂的地方? 江小鱼黑色的星子在黑夜中眨了眨:“这里很安全。” 这句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利轻飘的呼啸声,一支锐利的铁头利箭划破了黑夜的静谧和风的凄厉,向江小鱼的背心疾疾飞射而来。 隔壁老王立即脚尖一转,身体扑向了江小鱼的后背,一手探出,将那只利箭夹在了两指之间。 江小鱼惊讶地看向隔壁老王,但是惊叹的光芒还没有从他眼底消失,从他们的身后,有无数支利箭化作箭雨,向他们疾射而来! 这样的阵仗,饶是隔壁老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江小鱼更是忙不迭地一把抓住隔壁老王,向身边的一个山洞闪躲了进去。 这个山洞极小,仅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入而已。 好在,他们都练习过缩骨功,紧一紧,贴一贴,勉强也能躲藏在里面。 “唐小甜不在这里?”隔壁老王紧紧地抓着江小鱼的腰眼,问道。 江小鱼极力将双手向上伸着,撑在洞壁的上端,喘着粗气道:“他可不会缩骨功。” “那他在哪儿?” “再往上一点儿。” “看来他们是冲着唐小甜来的。”那么大的阵仗,隔壁老王不禁信了江小鱼的话,也只有东厂能够调集这么多用箭高手——他和江小鱼刚刚所处的位置虽然不高,但要在黑夜中集体瞄准他们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所需要的眼力和军事素质,已经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可以办到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隔壁老王问道,他们总不能一直刘子啊这里,那些人绝不会只是用箭射射他们,恐吓一下他们就算了事的。 “等。”江小鱼道,“现在跟着他们走,说不定能见到被他们绑架的李韶。” “……”隔壁老王轻轻地笑了一声,“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拿自己做诱饵,去引诱敌人自动现身?”先是他跑去了肖老板那里,然后又是现在,他和江小鱼静静地等着别人来抓捕。 江小鱼闻言,也跟着嘻嘻地笑了起来:“那也要是你,才能当这个诱饵,如果只有我,恐怕还引不起他们这么多的注意。” “你知道我是谁?”隔壁老王故作惊讶道。 “哦,第一次见面后,唐小甜就已经将你的身份告诉了我。”江小鱼略觉得口渴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过那时因为你的胡子没了,我并不太相信他的话。” 陆小凤“嗯”了一声,而后道:“只是你们怎么能料到,我当时正呆在楚留香的家中替他看家?你们究竟给了龟孙大爷多少好处,才让他配合你们演戏,让你们顺理成章地跑去楚家庄偷东西。” “这你得问唐小甜。”江小鱼笑嘻嘻道,“我可都是按着他的暗示行事的。” 陆小凤再没有别的话要问了,因为洞口已经有了响动,一颗圆鼓鼓的“石头”被丢了进来! “唐门霹雳弹?”江小鱼眼尖地叫出了声,在他尖叫的时候,陆小凤已经出手,一把抱起了他冲出了山洞,一脚将霹雳弹踢向了将它扔进山洞的人。 “看来,鱼不上钩,唐小甜究竟在哪里?” 陆小凤抱着江小鱼,像一只羚羊在山壁上跳跃着,利箭再次如雨水一般疾射而来。 在江小鱼的指点下,陆小凤向藏着唐小甜的山洞攀爬了过去,但是想不到的是,当他好不容易躲过重重箭雨,一脚踏上那个山洞的边缘时,一把利剑如流星一般,突兀而飞快地向他的门面刺了过来。 陆小凤身形一变,随手就将怀里抱着的少年丢了出去,而他的人则迅速地向右边的石壁上贴了上去。 江小鱼在地上滚了两圈,直直地向手持利剑的刺客冲了过去,一脚横扫就向对方的膝盖上踹了过去。 此刻一跃而起,鹞子回旋,躲过了江小鱼的飞踢,腰背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了起来,就像一条油滑的泥鳅,在半空中扭动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三支短箭向陆小凤飞射了过去。 陆小凤举重若轻地动了动身子,躲过了两支断箭,剩下的一支则落在了他的手中。转手,他就将这支断箭送回给了他的主人。 世人只知道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够接住世上任何一种暗器,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他的灵犀一指练成前,他也是一个十分灵巧的暗器高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当胸中了一箭,刺客立即大声地惨叫出声,凄厉得像是死不瞑目的野鬼孤狐。 正是因为熟知任何一种释放暗器的手法,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才能百试百灵,不曾失手过。 江小鱼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山洞的内部,跑回来的时候手上只有一根断裂的绳子:“唐小甜被人带走了。” 因为东厂刺客们的突兀出现,对于唐小甜的再次“失踪”,陆小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现在他比较忧心的是外面手持强弓利箭的那些对刺客,从刚刚的一系列行动可知,对方根本没有留着他们的性命,继续玩小猫钓鱼这个游戏的意思。 赶尽杀绝! 现在他们安静地站在山脚下,是因为他们在等待,等待着利剑刺客的结果。一旦约定的时间过了,不论结果如何他们一定会立即冲上山来,围堵他跟江小鱼。 陆小凤回过头去,却看到江小鱼正蹲在利剑刺客的尸体旁,动手在他搜寻着什么。 半晌,就将江小鱼将此刻的鞋子脱了下来。 那是一双皂鞋。 江小鱼将皂鞋丢在了地上,冲陆小凤吹了声口哨:“想不到竟然是个大官!” 陆小凤眼中的光芒微微闪动,没有回话。江小鱼将手伸入了死者的怀抱里,要腰部搜出了一块牌子。 陆小凤看着那块木牌,眼中的光芒微微地收敛。 那确实是东厂密探证明身份用的木牌,人手一块。 江小鱼眯起眼睛,将木牌上刻写的字条轻声念了出来:“东厂四品领班赵无错。”江小鱼冷冷地笑了一声,将木牌收到了怀里,然后从贴身的小皮包里弄出了两块软皮的面具。其中一块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另一块则贴在了死人的脸上。 一杯茶的功夫后,沓模完成的两块软皮面具被揭了下来。江小鱼变戏法似的从那个小小的皮包里拿出了许多笔来。他开始对着着死人的面孔,在从死人脸上揭下的那块软皮面具描绘起了眉毛红唇,包括对方脸上从左眼窝到右耳根的一道狰狞犀利的伤痕。 江小鱼画得很细心很认真,专心得像在完成一项艺术品。 另一块,从他自己脸上揭下的软皮面具则被随意地丢给了陆小凤。于是陆小凤也拿起那些笔揪着江小鱼的眉眼描绘了起来。 当十三名轻功极佳,功夫也很不错的东厂探子飞身跃入山洞的时候,便发现叫江湖上谣传得神乎其神的陆小凤已经身受重伤躺倒在地上,当胸的一剑伤势让他不停呼吸困难,鲜血将半片衣服都染湿了。 而“江小鱼”已经死在了地上,身体僵硬,体温冰冷,没有了气息也没有了心跳。 其中一名探子立即走到了勉强持剑站立在那里的“赵无错”,微微弯下腰,细声细语地讨好巴结道:“赵领班,恭喜恭喜。” 伪装成赵无错的江小鱼支吾着嗯了一声,面上一派清冷倨傲,一副完全不兴和这名探子说话的大官派头。 探子立即无趣地缩了缩脖子,没一会儿便摸着鼻子退了下去。 第108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九) 日本幕府时代,到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继承将军之位时,便开始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名义上是针对西方天主教的传入,想要通过此法遏制西方思潮的流入,避免日本固有的封建武士等级制度受到影响和冲击,进而冲击到将军幕府对整个东瀛的控制力。 但是导致德川家光执行闭关锁国政策最直接也是一直被隐藏在日本内部的原因,却是赤面疱疮,一种在年轻男性中间忽然引爆的传染病,受感染的男子十有*会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结束生命。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劳动力和战力,莫过于年轻的男性,日本半岛却在短短二十年间,国内十数万年轻劳动力死于传染病,可怕的是疫情不仅没有办法得到控制,甚至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为了避免国外势力趁虚而入,日本的实际当权者才会立即采取了闭关锁国政策。 这般政策下,唯有几个面对大明、朝鲜等亚洲国家畅通的港口还开设着,但是来自这些国家的商人也被限制在港口附近的渔村内活动,并不允许进入内陆中,窥探内情。 在将商船上的黑人奴隶送入了骷髅岛后,大明朝的使节团寥寥数人开始向日本——东瀛的长崎港口而去。因为中途很不幸地又被龙卷风奇袭了两次,导致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当他们的大船终于靠拢到港口边上时,蒋驭郎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肚子并没有像气球一样迅速地膨胀出来,反而一直都是三个月不到的样子,甚至不用宽大的袍子遮掩住,别人也不会觉得很奇怪,最多觉得他长了一个“富贵”的肚子! 这不禁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江枫,以及小姨花月奴心头坎坷起来,总是在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是男男生子的产物违背了人伦天理,所以就……就缺胳膊少腿、发育不良。 想比之下,蒋驭郎就淡定得多、镇定得多了,每每看见江二世子和花月奴忧虑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还要嘲讽两人一顿。 “你哥怎么能这样呢?”被嘲讽得久了,江二世子就不免有了抱怨,实在不明白为人父母,尤其还是怀着的那个,蒋驭郎怎么就能这么冷淡! 不想,花月奴虽然和他一样担心蒋驭郎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和他江二世子站在统一战线上,甚至像每一个刁钻泼辣的小姑子一般,随时随地地想将他这个意图勾引她大哥的臭男人赶走赶跑。 所以,江二世子抱怨的话刚起了个头,花月奴姑娘立即两边眉毛一吊,学着蒋驭郎的样子冷冷地邪魅一笑。笑得江枫心底都起了毛毛,半大的小妮子才转过身去,将混蛋江二世子的话打小报告到了蒋驭郎的跟前。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难搞定的关系就是婆媳,排第二的绝壁是妯娌和姑嫂! 他们不知道的是,蒋驭郎比他们还要担忧、忐忑,可是他深知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而且不论是他自己给自己看诊,还是让四当家卢望旭帮忙搭脉,得出的都是一切安好的诊断结果,蒋驭郎不愿意杞人忧天反而影响了胎儿,便只好强作镇定,将自己肚子的不正常现象放在脑后,一心一意地筹划起到达东瀛后的行动计划来。 到了长崎,皇甫焌便立即跑来找江枫和蒋驭郎,和他们商量着怎么办,毕竟他们这一船的人,除了花月奴花大小姐,全都是年轻的俊俏小生,贸贸然冲下港口,指不定就统统中招,得了赤面疱疮,为国捐躯了! 想他皇甫焌大人出身儒门,一身正气、满肚子都是忠孝节义的节操,岂会畏惧“为国捐躯”这四个字呢?但是文天祥写诗写得好啊——“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他还没有完成皇帝陛下指派下来的任务,岂能就这样白白死了? 还死得那么难看! 赤面疱疮,一听便知患者死时的模样是多么的丑陋、恶心! 他皇甫副使一生放荡不羁就因为有一张英俊潇洒的小白脸,便是要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的! “那要怎么做呢?”江枫回过头去,问一边喝着糖茶的蒋驭郎。蒋驭郎将嘴里的一张茶叶吐了出来,放下了茶杯,看向窗外,道:“先等一等,我想……若是能找到治疗赤面疱疮的办法,不论是对东瀛还是大明,都是一件好事。” “怎么,你想研究这病?”皇甫焌闻言,感兴趣地往蒋驭郎身边凑了凑,却慑于江枫突然瞪过来的嫉恨的眼,而不得不又搬了搬凳子,往门口挪了挪。 将另外两人的举动看在眼底的蒋驭郎只是垂下眼,道:“我只是言尽于此,其他,副使大人岂非不知?” 皇甫焌闻言沉吟一声,心中计较了一番,眉眼上立即透露出丝丝喜悦。他情不自禁地问道:“可有把握?” 蒋驭郎笑笑,没有说话,毕竟赤面疱疮是疫病,不是普通的病症,饶是他也要仔细掂量分寸,哪里就敢对着皇甫焌放出大话来? 皇甫焌顿时垮了脸,却是不死心地说道:“其实也不用总镖头给话,你若真没有把握,又怎么会浪费时间?” 蒋驭郎这才说道:“我先前就已经派了花家镖的镖师前往东瀛,查探内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值得首辅大人这般小心翼翼,安排使节团的成员。”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们到了港口,”蒋驭郎继续说道,“很快,他们便会来看我,向我回禀查探的结果。届时,我会叫他们为我准备好一切,方便行事。” “若是寻不到治疗的办法,可怎么办?”一直坐在一边当着安静的美男子的江枫忽然开口,将声音插了进来。 蒋驭郎闻言朝江枫看了看,却并没有回答他。皇甫焌是何等的人精,立即知道人家小情人之间有话要说,于是连忙起身,也不用蒋驭郎和江枫将话说到明面上,向另外两人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直到皇甫焌离开,蒋驭郎才一本正经地对江枫问道:“你现在这般问我,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吗?” “我想……”江枫看了一眼蒋驭郎并不凸显的肚子,说道,“我是使节团的都长,皇甫焌是副使,我二人是必须前往东瀛寻找原随云的画像的。” “你的意思是叫我留下?”蒋驭郎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枫,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比起别人甚至是我,你感染赤面疱疮的几率要高上许多倍?” “我……”面对蒋驭郎的文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江枫一时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还是固执地说道:“总之你要留下,我不放心你。” 蒋驭郎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走到窗边,往外面看了一眼,并不十分热闹的港口上,已经能够看到一个娇俏的熟悉身影。 蒋驭郎回过头来,对江枫说道:“可以,我便答应你,不管能不能破解赤面疱疮。我都会留在船上,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什么?”听蒋驭郎这么轻易地就被自己“说服”,答应不上岸,江枫顿时目光一亮,完全等不及蒋驭郎将条件说出来,就忙不迭地点了头答应了下来,唯恐蒋驭郎反悔跟上岸去。 蒋驭郎笑眯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功夫现在是很好了,但是江湖经验不足,所以我要让我妹妹月奴陪在你身边,免得你被人坑骗了。”他可是听说了,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是个断袖之癖,已经收拢了不少美貌男子在大奥中,以供日常把玩。 是问,若论美貌,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得上大明朝安平侯的二世子玉郎江枫呢? 江枫闻言,被蒋驭郎话语中的揶揄成分逗得脸色发红,他微微撇过脸去,显得十分尴尬。但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不论谁被自己所爱的人揶揄样貌俊美,都会打心底里高兴的。 江枫微红着脸,轻声说道:“可是,没有月奴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呢?” 蒋驭郎闻言,“噗哧”笑出声,他本想说江枫莫不是忘了他是花家镖的总镖头,这次跟随使节团而来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使节团的人,可不是让人来保护的呀。 但是他只是笑了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却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点破江枫的“迷障”,不得不说,时不时让喜欢的人紧张一下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棒棒哒。 听见笑声,江枫立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暗自气恼起来,既气自己太过担心反而丢了分寸,叫人看了“笑话”,又恨蒋驭郎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江枫现在越来越觉得,因为肚子一直长不大,蒋驭郎根本是忘了自己怀着身孕,已经不讲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蒋驭郎笑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起来,然后将真正要说的话对江枫道:“你说得也没错,我现在的状况不能和过去相比,身边还是有个人照顾的好。” 江枫闻言放下心来。他走到蒋驭郎身边,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身。江枫撒娇地将头埋入了蒋驭郎的脖子里,用鼻尖轻轻地碰触着对方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立即喷洒在了蒋驭郎的脖子上,蒋驭郎觉得痒,却没有将人推开,而是不能抑制地扯了唇角,笑道:“那你就将蒋琴暂时放我身边,他是你们安平侯一手调教出来的仆童,照顾起人来自然得心应手。”日本幕府时代,到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继承将军之位时,便开始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名义上是针对西方天主教的传入,想要通过此法遏制西方思潮的流入,避免日本固有的封建武士等级制度受到影响和冲击,进而冲击到将军幕府对整个东瀛的控制力。 但是导致德川家光执行闭关锁国政策最直接也是一直被隐藏在日本内部的原因,却是赤面疱疮,一种在年轻男性中间忽然引爆的传染病,受感染的男子十有*会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结束生命。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劳动力和战力,莫过于年轻的男性,日本半岛却在短短二十年间,国内十数万年轻劳动力死于传染病,可怕的是疫情不仅没有办法得到控制,甚至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为了避免国外势力趁虚而入,日本的实际当权者才会立即采取了闭关锁国政策。 这般政策下,唯有几个面对大明、朝鲜等亚洲国家畅通的港口还开设着,但是来自这些国家的商人也被限制在港口附近的渔村内活动,并不允许进入内陆中,窥探内情。 在将商船上的黑人奴隶送入了骷髅岛后,大明朝的使节团寥寥数人开始向日本——东瀛的长崎港口而去。因为中途很不幸地又被龙卷风奇袭了两次,导致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当他们的大船终于靠拢到港口边上时,蒋驭郎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肚子并没有像气球一样迅速地膨胀出来,反而一直都是三个月不到的样子,甚至不用宽大的袍子遮掩住,别人也不会觉得很奇怪,最多觉得他长了一个“富贵”的肚子! 这不禁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江枫,以及小姨花月奴心头坎坷起来,总是在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是男男生子的产物违背了人伦天理,所以就……就缺胳膊少腿、发育不良。 想比之下,蒋驭郎就淡定得多、镇定得多了,每每看见江二世子和花月奴忧虑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还要嘲讽两人一顿。 第109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九) 这名探子被江小鱼驳了面子,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不满。他竟退到陆小凤的身前,抽出长剑就想一剑将人刺穿。 江小鱼连忙不慌不忙地喝阻探子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你的本事只能用在对付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人身上?” 那探子一听这话,立即垂下了握剑的手,十分恭维地再次凑到了江小鱼的跟前,笑得极尽谄媚:“自然,小的如何能与大人相提并论?能够以一敌二,不仅重伤陆小凤,更连那兔崽子都轻易地取了性命,大人真是当世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 江小鱼闻言嘴角微抽。他白了探子一眼,道:“你们不要对陆小凤出手,现在我已经有了个很好的主意。” “但是林掌班那里……”江小鱼的突然变卦,让奉行上官命令行事的探子犹豫了起来。 江小鱼立即吊了两边眉梢,冷冷地讥讽道:“怎么,只他林掌班的话是长官命令,我赵领班的话就是放屁了?莫非他的官位比我高了半级?” 探子一听这话,竟然不觉得古怪,反而两股瑟瑟地向江小鱼讨饶道:“这话是如何说得,自然是两位大人的话我们都要听命从事的!” 江小鱼冷哼了一声,心里却道原来这个赵无错是这般刁钻傲慢的人,自己倒是瞎猫碰着死老鼠,蒙对了他的脾气,反叫别人无从怀疑起来了! 如此想着,江小鱼的脾气更见“傲慢”,只用眼角瞥了地上一下,便嫌恶地指挥十三个探子将重伤的陆小凤抬起来,一起运送到下面去,直接送去见一见那个姓林的掌班大人那里。 东厂掌班林思寇身得人高马大,一张脸更是十足的粗狂男人味。只是两腮上一丝胡须也没有,嘴巴一张出来的声线更是又细又长,分明就是一个太监! 因为掌班与领班之间,并没有谁比谁官高一级的说法,所以江小鱼见到林思寇的时候,面上依旧傲慢无礼十足。 难得林思寇竟然沉得住气,虽然瞧着“赵无错”的眼神十分不屑和忌讳,言语上倒是维持了官场上的一贯客套:“你要让肖老板和烈火见一见陆小凤?” “是!”江小鱼喝下一口碧螺春的新茶,缓缓将话语吐了出来,“既然他们已将陆小凤看作了救星,何不就用这颗救星,叫他们看清楚事实,将那位贵人的线索交出来。”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林思寇端起茶杯,隔着杯子看了江小鱼一眼。 江小鱼立即撇开嘴角,冷冷一嘲:“自然没得这么简单,否则厂公何必叫我来此助你?” “……”林思寇狠狠地惯了一大口茶水,而后竟是生气十分,将茶杯一下子掼在了桌上,弄得一桌子瓷器碎片和茶叶茶汁。 江小鱼立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可回头想了想,那个赵无错也是个太监,于是立即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帕子,蒙住了自己的面孔,半转过身去,斜斜地用眼角瞥着林思寇:“生气若有用的话,皇上还用得着创立咱们东厂吗?” 林思寇心知这个赵无错见到自己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的机会的,只是想到那些抓捕起来的白莲教的教众,这么多日子竟然没有一个肯招供,心中总是不忿。 “可恨李韶那贱婢,竟是半句话也不肯说出来,否则哪里有这么多事。”说罢,林思寇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心道这回来了这冰寒之地,面皮上不知道要粗糙多少,回去非得好好保养不可! 他不禁看向“赵无错”,却见对方面色虽然苍白,皮肤却是光滑得很,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恨:若不是这小子皮肤好得犹如处子,得了厂公的喜爱,领班这个位置又哪里轮得到他来坐心中虽然忌讳赵无错的寡廉无耻,终究忌讳厂公的权势,不敢多和赵无错结仇。这倒是叫装扮成赵无错的江小鱼趁机捡了个便宜。 就听林思寇很快妥协了下来,说道:“既然你觉得这招可行,就听你的便是!”说罢,便站起身,扫了下袖子,从江小鱼的面前走过,大有将陆小凤交给江小鱼全权处理的意思。 江小鱼自然乐得这样,于是转身就叫人抬了陆小凤去见被东厂掌控起来的肖老板。 肖老板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的时间,陆小凤就被东厂给抓捕到了。当他看到陆小凤的时候,竟然神魂颓丧地一下子扑倒了地上,大声痛哭起来:“苍天呐,难道忠良之辈终究要死于奸邪之手吗?” 先前巴结江小鱼而不成的那个探子,立即意识到这是个讨好上峰的机会,机不可失,立即上前就是一脚当胸踢在了年迈的肖老板的胸口上,将人踢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肖老板的嘴里立即“噗噗”地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江小鱼微微睁眼,那探子一回头就看到长官正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探子立即上前,一副聆听上官吩咐的模样:“赵大人,可有吩咐?”他又说道:“这厮嘴硬得很,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起染坊,就要狠狠地折腾他一顿才能套出点东西。” 江小鱼笑笑,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这里是肖老板家的那座漂亮的后花园,此时,白莲正恭敬地站在肖老板的身后,警惕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奇妙的,明明应该逃走的烈火竟然也在这里,只是看她的样子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明丽、热情,她的脸颊红肿,身上还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江小鱼不禁笑了笑,走到烈火的跟前,问道:“你的鞭子呢?” 烈火冷冷地看江小鱼一眼,冷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并不愿意再用正眼来看他一眼。 “好!烈性!”江小鱼笑,并不对烈火的反应有所芥蒂。爱巴结的探子却立即上前,扬手就要甩烈火一个巴掌。 但是江小鱼突然伸手,将探子高高举起的手抓在了手里,而后一用力,就将探子给摔飞了出去。 江小鱼冷冷地对那名探子,呵斥道:“白莲教掌教神女,岂是你可以随便碰的?” 一直站在肖老板身边的白莲的脸部立即扭曲了一下。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情况下,她猛然冲到烈火跟前,“刷刷”就是两巴掌抽在了烈火的脸上,一面抽一面大声叫骂:“哈哈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她有多金贵,怎么就容不得人碰了!” 白莲出手极狠,烈火的脸几乎肿的看不出她原本的面貌。 烈火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反抗,只是用眼冷冷地看着白莲。 这目光显然触怒了白莲,让白莲再一次出手,且比刚刚更加用力更加凶狠。 最后,白莲竟然整个人扑到了烈火的身上,用力地抓扯她身上的衣服。好像手已经不够用似的,白莲还用上了自己的双脚自己的嘴巴去虐打烈火。 这样变态的折磨,就连江小鱼也已经看不去。 他立即下命叫手下的探子去遏制突然发狂的白莲,但是谁也没有动。 江小鱼不禁挑眉,有些犹豫要不要为了烈火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在江小鱼纠结着的时候,一直躺在地上的陆小凤忽然紧贴着地面战立了起来。一个探子立即大声叫到:“陆小凤——陆小凤站起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陆小凤的身上。 叫江小鱼意外的是,白莲竟然在这时候用斥责的口吻对他说道:“你怎么办事的?” 江小鱼想,既然已经引起了白莲的不满,继续扮演下去也没有意思了,于是干脆将脸上的面具一扯,露出本来的面貌,道:“我自然是很会办事的,”他嘻嘻一笑,冲白莲轻佻地挑了下眉:“你看,你们不是乖乖地送我们来见肖老板还有……白莲教的掌教女神了?” “你……可恶!”白莲狠狠地咬牙,怒火冲冲地向在场的东厂探子下令道:“你们还呆站着干嘛?难道还要看他们将人劫走不成?” 探子们闻言,立即四散开来,想要将陆小凤和江小鱼围堵起来,抓住。但是在他们完成行动前,陆小凤已经飞扑出去,一手抓住肖老板一手抓住烈火,便飞了出去。 他的动作极快,快得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包括送他进来的江小鱼。 陆小凤一走,江小鱼立即被愤怒异常的白莲,下命内外三层地堵在了肖老板的后花园里。 江小鱼看了看四方屋顶围墙上露出身形的弓箭手,忍不住向白莲抱怨道,“你们有这么多弓箭手,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将陆小凤这个丢下伙伴的混蛋直接射下来?现在人已经被弄走了,你们就算留下了我,又有什么意义?” “至少我可以把你五马分尸来泄愤!”白莲冷冷道。 江小鱼却笑嘻嘻道:“这恐怕很难!” “难?是有多难呢?”受着江小鱼有意无意的挑衅,白莲不怒反笑地问他道。 江小鱼没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盯着白莲瞧着。他虽没有回答,白莲却很快得到了答案。就见江小鱼的背后闲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火团,这团火团中似乎有着生命,围堵住江小鱼的东厂人纷纷听到巨兽的吼声从那团火团中吼叫出来。 原本一个人的背后莫名出现一团火,就已经很诡异了,现在又多了这上古神兽一般的嘶吼声,不论是谁都要被吓破胆的。 探子中立即有人承受不住那声声死后带来的压迫力,溃败地想要逃离花园。 却见“嗖”的一声,一条细长的鞭子从白莲的手中脱出,一下子卷住了一个妄图逃走的探子的脖子。“咔嚓”一声,探子的脑袋应声折断,整个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很快,便有第二个妄图逃走的探子折断了脖子,软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彻头彻尾的尸体。 白莲虽然手段毒辣,但是她的脸色却已经苍白一片,并不比那些逃命的探子显得更加镇定。她只是强撑着意志,叫自己不能后退、逃走。 但是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团火团竟然变得越来越巨大,最后变得足有三丈那么高,见见变成了古画中的神兽——麒麟的模样。 “火……火麒麟……快——快逃啊——” 自古有言,人不与天斗,这些跟着东厂不知干了多少坏事的胆子和象征公平公正的上古神兽面对面,甚至是与之为敌? 白莲固然可怕,但是她的可怕在火麒麟的威压下,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而此刻的白莲,也真的什么也算不上了,她已经被惊呆了,直接软倒在了地上,痴痴地看着火麒麟驾临众生之上的高傲姿态。 “我不懂……”火麒麟消失后,意识却没有恢复的白莲痴痴地看着将自己捆绑起来的江小鱼,傻傻地问道,“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可怕武器,为什么不直接用来帮助建文帝重获帝位?” 江小鱼,闻言,笑嘻嘻道:“你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艳七娘究竟是不是你们带走的?江小鱼真的是白莲教的教徒?” 一手一个将人劫走的陆小凤,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烈火和肖老板带出了药铺,向西飞奔了数十里地才暂时将人放下,呼呼地喘气起来。 他一面喘气,还不忘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向烈火和肖老板求证。 第110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十) 江小鱼失踪了,连同一起失踪的还有东厂安插在天山脚下的暗探。 仿佛一个阴谋密密地布置了下来,却duang地一声,毫无预兆地消失无踪。 昨夜,陆小凤将肖老板和烈火救了出来,然后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艳七娘并非为白莲教所掳,而江小鱼也并不是白莲教中人。 那么艳七娘究竟去了哪里呢? 江小鱼又是谁的人? 现在,陆小凤已经知道江小鱼这个混蛋将他欺骗得不轻,他告诉的那些事情十有*是假的错误的。 甚至,连艳七娘的身份,都是那小子欺骗他的。 只是为什么? 什么样的人需要这样做? 他不是白莲教中人,却帮助陆小凤救走了白莲教的掌教神女——李韶,也就是烈火,还有护法肖建忠,自然也不会是东厂的人。 这小子,真是叫陆小凤看不透。 陆小凤现在只想跑去寻找大智大通,设法从他们的口中套取一切关于江小鱼的事情,因为这个小子实在太神秘太有意思了,叫陆小凤实在忍不住去调查他的来历。 李韶本想将陆小凤拖延住,带他一起去见一见建文帝朱允文,但是陆小凤立即小生怕怕地拍了拍胸口,拒绝了李韶的要求。这可让李韶大大地吃了一惊,口气极不善地对陆小凤说道:“江湖上人人都说陆小凤是个好奇心很强好管闲事的人,现在看来,你的好奇心也不过尔尔,也不是什么样的闲事你都敢管一管的。” 陆小凤却笑着摇摇头,对李韶说道:“如果我受不了你的挑衅,真的对你口中的建文帝动了好奇心,想要管一管这件闲事,恐怕你会后悔得日日夜夜都睡不着了!” “什么意思?”李韶蹙眉问道,“难道……你会将建文帝抓去,献给当今的皇帝?”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那一场对战?”陆小凤忽而岔开话题,问道。 李韶闻言一愣,喃喃道:“自然,决战紫禁之巅……恐怕在这五百年间都不能有比这更富盛名的一战了……”她说罢,便已经明白了陆小凤的心意。她不无惋惜地说道:“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野心,这一场祸端也全是当今圣上不能容忍建文帝……”她眨了眨眼,道,“你不知道,文帝其实是一个十分崇尚江湖自由的人,他听了很多你和你的朋友的故事,对你们的人生都十分的艳羡。” “但我们绝不能成为朋友,那不仅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也会给他带来无尽的杀机。”陆小凤淡淡道。实际上,听着李韶说的这些话,他已经对这名身在朝堂心却在江湖,半生坎坷却能在尘埃落尽后沉寂在这一片荒凉之地,冷眼旁观这个王朝向另一个盛世前进的帝王,有了十足的好奇和好感。 这必是一个胸襟宽广的人,若是能够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必然是人生一大乐事。 可惜……可惜…… 陆小凤不禁叹息出声,也为这段友情的错失而惋惜。李韶却已经打消了原本的计划,转而对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江小鱼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却很肯定。” “什么?” “艳七娘的确是东厂安插在武林中的一个暗桩。”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陆小凤挑眉,问道。 “因为我正是被她抓住,送到林思寇手上的!”李韶冷冷说道,“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本要抓住的是建文帝。” 陆小凤不禁“啊”地惊呼出声:“这怎么会……”虽然众人都在说艳七娘是东厂的人,但是她在陆小凤的心中始终是那个端丽传统的女人。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安平侯府上的小侯爷?” “你是说江渔怀江小侯爷?”陆小凤问道。 “没错,正是他。”李韶说道,“他已是朝廷中建文帝仅剩的能够互通消息的人。” “想不到……”想到安平侯那位无比瘦弱的当家,陆小凤颇为意外。他问道:“难道艳七娘是通过安平侯江你们抓住的?” “是!”李韶点头道,“那日正是上元佳节,因为早有约定,所以建文帝便在我和肖老的陪同下,前往京城,安平侯一聚。” “谁知安平侯竟然伙同艳七娘摆了一道鸿门宴,扑杀了白莲教无数教民,更我和肖老抓捕送入了东厂之中,承受严刑拷打!” “但是建文帝却逃了出来。”陆小凤说道。 “是,真是不幸之大幸!”李韶说道。 陆小凤却觉得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那位安平侯的侯爷他是见过的,虽然只是数面之缘,却是通过花满楼与之相交。 花满楼眼瞎心不瞎,陆小凤很难相信他特意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会是一个贪图富贵权势的人。 “或许,有些事情应该回到京城,才能得到答案。”陆小凤幽幽地说道。 李韶则惊奇地看向他:“你不要去找艳七娘还有江小鱼了?” 陆小凤笑道:“既然艳七娘不在你们手上,我自然要去别的地方找寻她的消息了,而京城的安平侯正是一个好去处。” 谁知李韶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要亲手将她抓住,以报过去之恨!” 陆小凤却拒绝了李韶。李韶不禁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对这个女人还留有私情?” “我只是担心你坏了建文帝的大计。”陆小凤说道。 李韶闻言一愣:“你……我不懂的你的意思!” “我知道建文帝现在绝不在这里,甚至,他就不曾出现在这里过。”陆小凤冷不丁地江李韶对东厂撒下的弥天大谎戳了个底朝天。 李韶顿时一愣,半晌道:“你怎么知道……” “是你自己说得,年初上元节你陪同建文帝入京。但是据我所知,从去年九月底,天山就因为连月不停歇大鹅毛大雪,通往京城的通道都被封冻住了。建文帝虽然已经退位于朝野之外,但是身份依旧尊贵,你们既然选择侍奉他,又怎么肯让他冒着风雪去京城,只为赴安平侯一个小侯爷的约?” “想必,那样的艰难下,建文帝即便不前往,安平侯也不会产生责怪之心。” 李韶闻言了然,明白了竟是自己话语中的破绽,让对方钻了空子,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连这样的事情你都知道。” “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去年年末,我刚巧在大雪封山之前离开了天山脚下。” “那时候,我可没有见到肖老板,就连格朗老爹都没有遇见。”陆小凤说道,如今想来,这位格朗老爹的身份也是十分了得,十之*是东厂的暗探,所以唐小甜才会继“失踪”之后被东厂救走。 “所以,在看见格朗老爹的时候,你就已经明白这里有个局在等着你。”李韶说道。 “是,”陆小凤点头,然后却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道,“但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局并非为我而布置。” “哦?那是为了谁?”李韶好奇地问道。 但是陆小凤没有回答她,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天山蔚蓝无比的天空,淡淡地说道:“我想你需要回到京城才能得到建文帝的消息,但我劝你若是想要去见他,最好快一些,否则很可能就迟了!” “不,”李韶反驳陆小凤,十分笃定地说道,“我已经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如果你的猜想没有错,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论他有着怎样的计划,建文帝一定会等着我。” 京城,安平侯—— 安平侯的小侯爷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人却因为常年的病痛而瘦弱得像个细佬头一般,叫人看见他就不免担心他会立即瘫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因为花满楼的介绍,陆小凤已经算得上是安平侯的朋友,所以他来到安平侯时是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口进入的。当他见到安平侯的时候,也是大大方方地问了他关于艳七娘的事情。 正在咳嗽中的安平侯江渔怀听闻陆小凤提及艳七娘,脸色立即一变,咳嗽的劲头变得更加用力起来。他连忙吩咐管家,看护住了院落,然后拉着陆小凤走进了后院中的书房中。 进入书房后,小侯爷又叫人端上了上好的茶茗,亲手递了茶杯到陆小凤手中,然后便弯下腰去向他鞠了一躬:“江渔怀多谢陆大侠出手,救出了李韶和肖老。” 陆小凤连忙后退一步,将江渔怀拉扯了起来,对他说道:“你快不要这样,真要说救人这件事情,最大的功劳却不是我。” “你是说小鱼儿和唐门九少?”江渔怀直言不讳地问道。 陆小凤闻言一愣:“唐小甜现在可还在东厂手中?” 江渔怀摇摇头:“他的失踪不过是引起各方的注意,好叫你和小鱼儿浑水摸鱼罢了。” “那么艳七娘呢?她是否真的失踪了?”陆小凤问道。 “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小鱼儿用雪云郡主换得了她的自由和安全。” “雪云郡主是谁?”因为紫禁决战,陆小凤自觉已经将皇室中人都琢磨了个清清楚楚,但是这个雪云郡主他却从未听说过。当江渔怀提及这个人时,陆小凤不由得出声问道。 “雪云郡主你也见过的。”江渔怀笑笑道,却没有江话说尽,转而介绍起了雪云公主的身份,“他是东厂厂公的干女儿,二皇子的干妹妹兼秘密情人。” 陆小凤闻言,心头一紧,想不到这件事不仅涉及到被逼退位的建文帝,还和当朝皇子有关。 他不禁想到雪云郡主,也就是白莲在药材铺的后花园里,发了疯地殴打李韶的事情。 联想到白莲教和当今圣上的关系,以及李韶和建文帝的关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雪云郡主那般憎恨李韶的原因——嫉妒,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而万分可怕的一件事情!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嫉恨之心,才让她舍不得将处置李韶的机会让给其他人,非要亲自涉险跑去天山,结果反而落入了江小鱼的小小谋算里,被他抓捕了去兑换了人质。 “这么说,艳七娘真的是东厂安插在武林中的一颗钉子?”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陆小凤深呼了一口气道,问着这话的时候他的脑中甚至还有那个女人果敢、端丽的身影在浮现。 陆小凤头一次后悔,后悔不该对这件事刨根问底,但是若不问清楚,这个疙瘩就会一直存在在他心底,叫他日后再难面对艳七娘。 江渔怀自然看得出陆小凤此刻的纠结,他不禁叹了口气道:“准确地说,她是朝廷的一颗钉子,建文帝时便已经入了江湖。只是在今上设立了东厂机制后,她才沦为了东厂中人。你认识她已经多年,自然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其实,她一直都很痛苦,眼睁睁地看着东厂变质,自己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无法自拔。”江渔怀幽幽叹道。 陆小凤闻言,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下来。他不禁一笑道:“但是现在,她总算自由了!” “是啊!”江渔怀难道开怀一笑道,“亏得小鱼儿聪明,将你拖下水,这件事才能这么快达成。” 陆小凤却难得“谦虚”地说道:“即便没有我,我想他也能办成这件事。” 江渔怀摇头道:“不,小鱼儿他自己已经坦诚,若非你,他早已经死在了东厂探子的手中——他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箭雨之中全身而退。” 陆小凤笑笑,没有继续“谦虚”下去,他只是好奇地问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江小鱼是怎么办到,以一己之力从东厂探子的重重包围中逃了出来,还将雪云郡主带走的?” 这是陆小凤始终不能理解的事情。当日,因为敌人数目众多,陆小凤只能先将李韶和肖老板救了出来。可是当他匆匆返回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整个药铺都葬身在了大火中,连同四周的商铺都被点燃了。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尖叫声。 心慌的陆小凤拼命地尝试着想要跃入大火中,去搜寻江小鱼,却是被大火给逼退了回去。 若不是他不死心跑去林思寇暂住的富户大宅里去,却发现这处大宅虽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仿佛人去人空,却偏叫他在正厅的房梁上看到一只刀刻的小鱼,他还真就当江小鱼死在了火海中呢! 第111章 与正文无关的番外:小侯爷,小猴也(十一) 陆小凤的这个问题,江渔怀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他毕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稍有智谋,却绝难像江湖中人一样洒脱、从容。 就在江渔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陆小凤的时候,艳七娘款款走进了书房。 江渔怀看见了艳七娘,立即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忙而热切地呼唤了她一声:“七娘!” 陆小凤随即转过身来,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整整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艳七娘,十年前的艳七娘三十八岁,那时候还是名满天下的大美女,号称武林第一美人。 那时候的陆小凤就忍不住见一次艳七娘就惊叹一次,明明是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却保养得仿佛只有十七八岁,简直就是不会老似的。 现在,看着四十八岁的艳七娘,他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还真的没错。四十八岁的艳七娘竟然和三十八岁的艳七娘、十六七岁的艳七娘没有半点分别,一样美艳群芳、艳压天下。 简直像个老妖怪! 看着江渔怀瞧见艳七娘时眼中慢慢的倾慕爱恋,陆小凤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 如今的艳七娘已经褪去了江湖女侠的衣装,装扮得就像一个良好人家的女儿,温柔、恬静,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简直比兰花更加幽芳。也难怪乎安平侯的小侯爷会对她着迷。 艳七娘朝陆小凤轻轻地笑了一下:“陆小凤,你回来了?” 陆小凤叫了一声“七娘”,而后垂下了眼,决定不去看这个比妖孽还要妖孽的美丽老妖婆。 他忽然想起了江渔怀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艳七娘却替江渔怀回答道:“那是小鱼儿用于保命的大秘密,非是关键时刻他绝不会拿出来,更不会叫别人看见。” “雪云郡主恐怕已经看过了。”陆小凤拧了一下眉,说道。 “是,”艳七娘笑道,“但是我敢打赌,她一定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 艳七娘笑起来的模样真是漂亮,月牙的眼睛眯了起来,掩住了一片星空的星子。 陆小凤忽然想起了在天山的那个山洞中,和自己紧密相贴的江小鱼,当时对方笑起来的模样,眼睛里也是藏了一汪的星河。 如此一对比,竟意外地发现江小鱼和艳七娘在容貌上有着许多的相似。陆小凤不由得感叹道:“江小鱼果然又骗了我,我想你的干儿子根本不是唐小甜,而是他江小鱼吧?” 谁知,艳七娘却笑艳艳地摇了下头。她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江渔怀,回过头来,否定了陆小凤的判断,说道:“不,这一点他可没有骗你,我的干儿子确实是唐小甜。” 准确地说,正是因为唐小甜是艳七娘的干儿子,所以他才会“撞”上江小鱼,进而缠上江小鱼。 “小鱼儿是我的干儿子。”自从艳七娘走进屋里后,就只顾着看她无暇他顾的江渔怀忽然出声道,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艳七娘,而没有一点看向陆小凤的意思。 “难道……”陆小凤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猜想,虽然这个猜想十分的不可思议,但是念及江小鱼那古灵精怪的个性,陆小凤觉得这才是一切的事实真相。 可是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这个名叫江小鱼的得是多么精怪好玩的一个小家伙啊? 只是叫陆小凤想不到的是,当他问及艳七娘和江渔怀江小鱼的下落的时候,得到的答案竟然是—— “小鱼儿现在在苏州的太湖边上。” 苏州,太湖—— 太湖很大,位于长江三角洲的南部边缘,横跨江、浙两省,北临无锡,南濒湖州,西依宜兴,东近苏州(by百度)。 苏州是个好地方,鸟语花香,园林古寺。人们的话语却比鸟儿更加软甜,女儿家的容貌却比花儿更加秀丽。 这里的人们很勤劳,几乎每一次江小鱼来到太湖边上,都能见到数不清的渔船飘荡在广渺的湖面上,辛勤的渔夫渔娘唱着吆喝,将渔网撒下江竹笼提起,打捞起数不清的鱼虾和财富。 “这里真是一个人间天堂,看到他们总有种错觉,只要付诸辛劳就能收获富足和幸福一般。” “那并非是错觉,那本是一个真理。” 江小鱼跳上了太湖中最大最豪华的一艘大船,像猴子一样蹿到了甲板上。大船的主人正蹲在一个火炉边煮水,准备泡茶。 江小鱼跳到楚留香的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楚留香的拿着蒲扇的那只手。 江小鱼始终觉得楚留香的双手很干净很漂亮,他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的手怎么能干净、漂亮成这样,就算是他老爹玉郎江枫的手,已经漂亮得够可以的了,可却还是不及楚留香的手来得干净漂亮。 真想象不到,这样一双漂亮干净的手,竟然是一个小偷的手。 楚留香在水即将烧开的时候,才稍稍放开注意力,走到一边揭开了存放茶叶的紫砂罐。 江小鱼跟着他坐到了桌旁,一言不发。 楚留香抬眼看了一眼难得沉默下来的猴子,笑问道:“怎么样,陆小凤的运气不差吧?” 江小鱼闻言,笑答:“确实不错,至少比江湖传闻中来得好得多,让我逮住了雪云那个蠢女人。”他感激道:“不过多亏了有你帮忙,我才能将这只小凤凰给套进去!” 楚留香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摇摇头道:“你不应该那样说郡主,她有她的可怜之处。” 江小鱼瘪了瘪嘴,他知道楚留香是个十分完美的男人,但这不代表自己需要一切都听从他的——江小鱼一向有自己的判断和自己的行事准则。 江小鱼转而说道:“只是李韶那个女人实在顽固,竟然不肯相信我,非要陆小凤来搭救才肯走,而且一定要连同肖老头一起带走才行,凭白多了那么多麻烦,自己也被狠狠地揍了一顿!简直榆木脑袋!” 心知楚江小鱼不愿在雪云郡主的问题上纠缠,留香也无意接受自己的理念,他这一辈子也就只强迫过一个人顺从于自己的人生价值。他只是顺着江小鱼的话,摇摇头道:“这是江湖人的信义,你可不能怪她说她灵顽不灵。” 江小鱼点点头,道:“我知道。” 楚留香遂笑笑,转移了话题道:“现在艳七娘是不是已经很安全了?” 江小鱼点点头,道:“我用雪云郡主换了她的自由,只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耍无赖,秋后算账。” 楚留香笑了笑,没有答话,他相信江小鱼绝不会笨得直接用雪云郡主去换艳七娘的自由,再不济也会用雪云郡主换了记录艳七娘的名录,将之销毁。艳七娘是废帝时的暗探,并非东厂亲信,名录被毁,再将和艳七娘联系的上家除去,艳七娘自然就平安无事,从此归入寻常人家。 只是要办成这件事,江小鱼的手上必然沾上了不少人的鲜血。虽然那些人都是东厂的探子,不知已经祸害了多少人,生平最厌恶杀虐的楚留香还是不免忧心地多看了江小鱼两眼。 江小鱼从他眼中看出了担忧,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 楚留香问他道:“这样做值得吗?”为了让江渔怀结交艳七娘,江小鱼千方百计地引起唐小甜的注意,直到最后被对方给“赖”上,现在又为了能让艳七娘安心地嫁入安平侯府,江小鱼竟是不惜江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江小鱼十分无奈,却是一脸笑嘻嘻地回道:“这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艳七娘不嫁进安平侯府,就小侯爷那相貌平常,又黑又瘦的病秧子,他的子孙又怎么漂亮得起来?我爷爷又怎么能生得出我爹这个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爹若不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那个‘外貌协会’的‘娘’又怎么会看得见他?” 江小鱼趴到了桌上,双手伸得老长:“我‘娘’不能从芸芸众生中看见我爹,那我这条人见人爱的小鱼儿又怎么有机会降生到世界上?”他不禁缩回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而且我觉得只有这张脸才配得上我江小鱼的机智聪明耶~” 楚留香笑出声,他将烧开的滚烫的水取了出来,倒入了青灰的茶盅里,然后把杯盖将热腾腾迅速变绿的茶水掩盖了起来。江小鱼立即嗅了嗅鼻子:“这是什么茶?” “虎丘上随意采摘的野茶。”楚留香回道,“你要喝吗?” “不要,你这杯子太小。”江小鱼摇摇头。 楚留香笑而不语,起身走进船舱里,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大茶盅,足有寻常茶盅三倍大,简直就是一个茶缸。 楚留香江这个大茶盅沏满了茶,等到水温降下来后,将里面的茶水完全倒掉,重新又沏了一杯。江小鱼倒是很有耐心,只是坐在旁边等着,眼睛不错地看着楚留香的双手,和他手中的茶盅。 等到第二杯的茶水温度降到了适合平常的时候,楚留香才将大茶盅递到了江小鱼的手边。江小鱼没有跟他客气,拿过杯子仰头就江满杯的茶水都喝进了肚子,喝完还咂了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楚留香立即笑着问道:“好喝吗?” 江小鱼点点头,道:“唇齿流香,我的喉咙也不干了!” 楚留香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将茶盅放下,江小鱼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摆放到了桌上:“三个月后,安平侯府大喜,不知道盗帅能否赏个面子?那时候你也该离开太湖了吧?”他忽然环顾四周,看了看富丽堂皇得像宫殿一样的船舫,然后转过头来,颇为不怀好意的问楚留香道:“小侯爷和侯爷夫人新婚蜜月,不知道能不能借你这艘大船用一用?” 楚留香却笑道:“不能。” “真的不能?你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江小鱼不死心地巴结道。 楚留香却很固执地拒绝了他,然后说道:“既然陆小凤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花满楼的下落你可要尽快告诉他。” “其实我也并不能确定花满楼是穿越了。”江小鱼闻言一愣,进而犹豫地说道,“如果不是那样,我岂非又骗了陆小凤?” 楚留香笑着看着江小鱼,久久不说话。江小鱼不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我只是惊奇,你这条滑溜的小鱼儿,竟然会对欺骗一个人感到忧心。”楚留香说道。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江小鱼立即反驳道,“花满楼可是陆小凤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如果他不是因为穿越而失踪,甚至是涉入了不可料想的危险之中,那么我这样不仅欺骗了陆小凤,更可能延误了解救花满楼的时机——这样一来,我哪里是报恩——不行不行!”江小鱼连忙摆摆手,大呼:“不行”道:“我绝不能这样恩将仇报!” 楚留香闻言,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他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忽然向江小鱼建议道::“不如这样,你就帮帮忙,帮着陆小凤去查查花满楼究竟是什么原因忽然在他的眼前失踪的好了。这样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已经帮了陆小凤大忙,说是报恩也已经足够。” “据我所知,自从花满楼失踪后,陆小凤就一直没有放弃过查询他的下落。”楚留香幽幽地赞叹道,“他们的友情实在难能可贵!” 江小鱼沉静了下来,点点头,十分赞同楚留香的感叹。 楚留香遂又对他说道:“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去帮帮陆小凤,寻找花满楼的下落呢?” 江小鱼不禁拧了眉,根据陆小凤的手法,他已可百分之九十地确定花满楼穿越了,若是过去要他为了剩下的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浪费时间和精力,是决计不可能的。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从不做这赢面不大的事情。 但是现在……江小鱼想了想,却觉得若是能跟陆小凤一块儿查询花满楼的下落,一定是一件十分有趣而有意义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莫说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就是只有百分之一,甚至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他也很愿意去做的。 楚留香观察着江小鱼沉思中越来越明朗的面孔,微微一笑,没有再去催促江小鱼要一个答案,而是端起茶盅,悠悠地饮起了野茶。 第112章 美男子的逼命危机(二) 当初使节团出使之前,蒋驭郎先行将手下欧阳风、欧阳雨两兄妹派往东瀛,查探东瀛国情。 只是皇甫焌没能坚持底线,反而在来到东瀛之前,就让蒋驭郎得知了东瀛国土上此时正承受着赤面疱疮的肆虐。 而叫蒋驭郎吃惊的是,当他们到了长崎港口后,来见他的人竟然只有欧阳雨一人。蒋驭郎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欧阳风感染了疫病,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吃惊:欧阳风是他手上大将,虽然专长在于刺探情报,却练得一身好内功,没有想到竟然也中了招。 众所周知,练习内功之人身体素质远远高于普通人,就是外家硬功的练武人都多有不及。像欧阳风这样已经将内功练到家的人,对疫病流感的抵抗力绝对是普通人的两三倍,没有想到竟然也倒下了。 见来的人只有欧阳雨,蒋驭郎心里念头转了转,立即催促江枫除外寻皇甫焌来见自己。江枫心里略略觉得奇怪,却没有拒绝他的吩咐,微微笑着礼貌地看了一眼欧阳雨后就跑了出去寻找皇甫焌。 江枫走开后,蒋驭郎才将视线正正经经地落在欧阳雨身上,问道:“你哥哥还在不在?” 欧阳雨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孩,闻言心中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一方面佩服自家总镖头竟是已经得知了东瀛这边的情况,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大哥忧心不已。 大半年前,欧阳兄妹被派往东瀛,根本不需要多费手段就查到了赤面疱疮的情况。只是当时大明的使节团已经离开港口,他们也只能耐心等待在长崎。 不料,他们处处小心,正值壮年的欧阳风还是受到了感染。“若不是大哥已经将内力练到了第四层,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不在了。”欧阳雨垂着头,因为担心大哥的安危而红了双眼。 蒋驭郎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凝着脸色,对欧阳雨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我一定会全力去救你大哥。当初应诺过你们的,我是绝不会忘记,也不会违背的。” 欧阳雨闻言一愣,想起兄妹两个因为父亲被仇家陷害家破人亡,落魄江湖到处流浪,甚至一度失散。还是自己遇到了蒋驭郎,对方觉得自己机智,所以收留了自己,甚至还为了她找到大哥欧阳风一并带入了花家镖,最后还设法为他们的家族雪清了冤屈。 欧阳雨自然记得兄妹两人杀死了仇人后,回到花家镖时总镖头对他们说过的话,因为那话本来就是对她说的! 蒋驭郎看见听了自己的保证后,欧阳雨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心下稍宽,于是对她吩咐道:“你去帮我在港口边上租上一套房舍,然后再设法找来一个染了赤面疱疮的——不要你大哥。”蒋驭郎顿顿道。欧阳雨听蒋驭郎竟然不为自己大哥先行医治,立即露出紧张焦虑的神情,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蒋驭郎立即解释道:“连你大哥这样的内功高手都不能免疫,我并没有把握立即配出解药来。” 欧阳雨闻言心领神会安静了下来,听明白了蒋驭郎维护自己兄长的心意,遂领命道:“属下立即就去准备这些。” “另外……”蒋驭郎微微皱眉,说道,“你再帮我找一找,据我所知这个港口应该有西方来的传教士才是。” 欧阳雨点点头道:“确实有,只是躲在一名姓佐川的大名的家中,他家的夫人信天主的。” 蒋驭郎闻言点点头,道:“那你可有办法与他们联系?你设法和他们接个头,就说我这船里有几个大明人对天主教教义十分推崇……嗯,你便说,他们若能给与几个十字架,那大明的使节都长会替他们在天皇面前美言几句,废了幕府颁布的抓捕传教士的指令。” 欧阳雨闻言却是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提醒蒋驭郎道:“但如今,整个东瀛最有权势的不是他们的皇帝,而是掌握军队的德川大将军。” 她忽然又“啊”了一声,然后头微微侧着底下。 蒋驭郎看见欧阳雨这样,立即知道她是有重要情报要告知自己,于是向她招了招手。欧阳雨收敛了衣裙,款款走到了蒋驭郎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蒋驭郎闻言,顿时欢喜得眼前一亮,遂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欧阳雨轻声道。 “这倒十分有趣。”蒋驭郎觉得十分有趣地说道:“女天皇我是知道的,没想到……倒是隐瞒得极稳妥!”说罢他顺手就将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递到了欧阳雨手边,当作了奖励。 将皇甫焌找来的江枫,两手将房门一推开,见到的便是蒋驭郎将佩玉送人的场面。 江枫当时就愣了一下,不禁抬眼看向欧阳雨,可惜对方在发觉到有人进入房间后就立即大步走到蒋驭郎下方,背对着他们,她脸上的神情是半点看不见。 跟在江枫身侧的皇甫焌同样将里面的情况看了个清。他微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江枫,见他神情微微透着呆愣,立刻明白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但是此时并不是点破的时候,皇甫焌就只是轻轻地用手推了江枫一把,自己则大跨步上前,走进房间。一面走一面大声问蒋驭郎:“不知道大当家找我来什么事?” 蒋驭郎朝他笑了笑,说道:“只是想问问副使大人,我们恐怕要滞留在这船上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船上物资够不够,副使大人采买的经费是否吃紧?” “现在的东瀛太过危险,我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安全着想还是不要长久停靠在港口上为妙。” 皇甫焌闻言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说罢,他就走到了蒋驭郎身边坐下,看向下首的欧阳雨,问道:“这位姑娘是?” 刚刚,江枫看到蒋驭郎将总是被人充当“定情信物”的玉佩送给欧阳雨,心里微微地就有些不舒服。但是微微一愣后他立即将心底的不舒坦强压了下去,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遇见蒋驭郎之前也不曾这样“风声鹤唳”过,以前忌惮皇甫焌也就算了,怎么连花家镖的镖师都嫉妒上了?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江枫半自责地将自己说服,紧跟在皇甫焌身后坐到了蒋驭郎另一边,只是坐得远比皇甫焌要近得多,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和蒋驭郎更亲昵一些。 瞧见江枫的小动作的皇甫焌,盈盈地笑了一笑,什么也没说。 蒋驭郎却是察觉到了江枫的异常,可怜他活了三辈子还真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谈恋爱,还是跟个比自己小的男人。饶是蒋驭郎有时也觉得自己的观察力和经验不够用。 下方站着的欧阳雨饶有兴趣地瞅着大明王朝的第一美男,心里已然有了想法,看向蒋驭郎的目光不由得黯了黯。 蒋驭郎回了皇甫焌的问话,却是言简意赅,并不肯将欧阳雨密探的身份透露于皇甫焌这个朝廷中人:“她是花家镖的镖师,姓欧阳单名一个雨字,出身西陵敖家堡。在使节团出使之前,押送了一批布匹镖物走水路前往朝鲜,不料路上遇上遭了海难,最后竟是漂泊到了东瀛。” 皇甫焌何等老油条一根?哪里会不晓得蒋驭郎是在信口胡诌?但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自己将赤面疱疮的事情泄露给了蒋驭郎,等于塞了一个把柄在他手上,此时就算明知欧阳雨身份有诡,也只能闭紧了嘴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一切就如蒋驭郎说的那样。 深受飓风海难为难的江枫,虽然听得懂蒋驭郎的话肯定一大半是假的,但是心里仍旧产生了一股同命相连的戚戚感。他不禁开口,关切地问欧阳雨道:“难道……欧阳姑娘是独自一人滞留在东瀛?” 欧阳雨闻言,立即回答:“不只有我一个人,我兄长以及另外六名镖师都还安在。”她眼角瞧见蒋驭郎微微皱了下眉,于是立即说道:“只是镖主的货物都丢失了,损失惨重,就连镖主派来为我们领路的老倌也死在了海难中。”说到此,欧阳雨垂下了头,显得十分沮丧和愧疚,对蒋驭郎道:“是属下无能,请总镖头责罚。” 欧阳雨说的这些当然都是顺着蒋驭郎的话继续扯下去的谎话,这屋子里恐怕并没有人相信。就连一向心思单纯的江枫,经历过骷髅岛和黑人奴隶这两件事情,心智也成熟了不少,现在并不大相信蒋驭郎和欧阳雨联手扯下的这个谎言。 皇甫焌自然更加不信,但是他知道蒋驭郎会和属下扯下这个谎话,为的就是让自己能给长官一个交代。他们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江湖,许多事情能不戳破还是不戳破的好。 想到自己和蒋驭郎之间竟有这样的隔阂,皇甫焌不禁心下黯然,随即不由得看向江枫,眼底竟是多了两三分的羡慕。 但这份羡慕只是眨眼浮现,很快皇甫焌就恢复了寻常模样,笑道:“姑娘且放宽心,这次我们一路行来也是受了海难才会变成这样狼狈——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想必总镖头不会责怪你们的。” 第113章 美男子的逼命危机(三)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起来,简直防不胜防呢? 比如说江枫,蒋驭郎是算准了这家伙的运气很霉,所以想尽了办法不让这家伙有任何被赤面疱疮病毒感染的机会,结果天有不测风云,这家伙一不小心还是感染了。 至于怎么感染的,不好意思,事所从急,蒋驭郎看着江枫的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肉色泡泡,就一阵心惊肉跳,哪有那等功夫去细细排查感染的来源? 这时候,欧阳雨刚刚将一个感染赤面疱疮的病患送到船上不到三天,三天的时间,蒋驭郎还没能天才到立刻就找出解药的办法。 就在他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江琴忽然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将江枫感染的噩耗告知了蒋驭郎。 蒋驭郎顿时觉得蛋疼不已。 他这个天天和病原体解除的孕夫都没有怎么滴,江枫这个身带麒麟血的内功高手怎么就中招了? 重点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解药啊!!! 蒋驭郎匆匆地跑去江枫那里,在江枫眼巴巴的可怜目光下,为对方诊断了病情。一番望闻问切,蒋驭郎摇摇头,实在不知道江枫是怎么感染上赤面疱疮的。 江枫一直被蒋驭郎派人看守在船上,不让他走到岸上去,防止他受到感染。因而来了东瀛后,反而被拘束起来,半点不能离开商船。 蒋驭郎每天都和病原体解除,自然不能冒险和他有接触。其他人或多或少地也避开了和这位安平侯世子有过多接触。 倒是失散数月的江琴重新捡起了书童的差事,贴身照顾起江枫的日常用度。通过江琴,江枫很清楚赤面疱疮的恐怖。 不幸的是,他竟然中招了! 明明是被保护得最好的一个,结果却是这艘船上第一个中招的汉子! 江枫再一次被自己强悍的霉运体质深深地“折服”了! 现在,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蒋驭郎,希望对方能够有办法解救自己的性命。 或者给一个不那么糟糕的诊断结果给他,也行! 蒋驭郎的摇头,却让满心期待的江枫心整个地沉了下去。头顶一颗肉泡的大明第一美男不禁伸出手,想要拉一拉情人的袖口,但是他忽然他又收回了手,有些担心中招的自己继续和蒋驭郎接触下去,会不会让对方同样中招。 蒋驭郎的肚子里还有他们江家的娃呢! “痒吗?”察觉到江枫的小动作,蒋驭郎没有特别的反应,转而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江枫额头上的泡泡:“这样碰疼不疼?” 根据之前的病患的口述,蒋驭郎多少掌握了这种病毒感染后的病化过程。起初这些泡泡不仅痒,而且一碰就疼;而后渐渐地只是瘙痒不止,倒少了痛楚。这时候病患往往受不了瘙痒而将疱泡抓破。之后整张脸就会长满肉泡,严重的甚至会感染到身上。 最终,病患会因为面部和身上的肉泡破烂而死亡。 感觉到脸上的肉泡被点了一下,江枫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蒋驭郎“捣乱”的手抓住,拉了下来:“会感染。” 然后,他才回答了蒋驭郎的问题:“痒,碰一下,又灼又痒。” 蒋驭郎点点头,说道:“还是初期感染,暂时可以用内力抵制——欧阳风的内力不及之十一,尚且能支撑三个月,你的情况远比他好得多,不用太担心。” 这番话从蒋驭郎口中说出来,江枫立即意识到对方并非在特意安慰他,而是阐述事实。不由得乖巧地点点头,紧绷不安的情绪立即平稳了下来。 他不禁问答:“我是不是很倒霉,你那么护着我,我还是长了这个。” 蒋驭郎闻言,竟然半点安慰人的意思也没有,而是佯装沉思的样子,稍稍拧着眉头,而后忽然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倒霉的!” 江枫一听这话,一张俊美的俏脸立即垮了下来。 蒋驭郎却叮嘱他道:“现在虽然很痒,但是还不致命。你千万记住不要抓破了这个泡泡,不然病情就严重了!” 江枫闻言点点头,然后虽然不舍,却还是催促着蒋驭郎赶快离开,免得从他这里传了霉运,感染上病毒——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结果却出乎蒋驭郎的预料,隔天江枫额头上的肉泡就破了,脓水流了一脸,整张脸都长满了泡泡。 这下不仅是江枫、蒋驭郎,船舱上的其他人都被惊动了! 尤其是身带皇命的皇甫焌,隔着人群瞅着那张满脸泡泡的“邪恶”的脸,顿时觉得这趟要靠着江枫无双美貌去完成的任务已经无望了! 皇甫副使深深地觉得这趟人物实在是衰,简直衰到了突破天际! 反观蒋驭郎,反应却很冷静,只是目光落在江琴身上的时候,蓦地就会变得很冷很锐利。 江琴立即感觉到对方是在怀疑自己,稚嫩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松动了起来,向江枫那边靠了靠。 因为江枫病情的快速恶化,蒋驭郎已经无心去治疗那个欧阳雨带来的病患。他们现在居住在一艘船上,空间毕竟狭窄,不说别人怎么想,蒋驭郎也不能将江枫这个恶化的病患继续留在商船上。于是连夜带着人住进了欧阳宇临时租用的房舍中。 至于原本安排进房舍里的那名病患,则被欧阳雨自行拖了出去,扔了——江湖人行事多少透着冷血和任性,对于这种事情,蒋驭郎很少去干涉。 事后证明,蒋驭郎确实不曾再去询问过关于那个病患的事情。 江枫身上的病毒虽然扩散到了整张脸上,但是在蒋驭郎的引导下,他很好地利用了麒麟血和内力,控制住了体内病毒的进一步扩张。 而蒋驭郎则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全心全力地扑在了江枫的病情上。江枫很感动,要是蒋驭郎不会嘴贱地在他跟前说,天天看着他这张长满泡泡的脸,很可能会影响到肚子里孩子的眉毛指数的话,江枫一定会更感动。 江枫现在是完全不敢看镜子了,这个时代的铜镜虽然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满张脸都被泡泡淹没的江枫还是看得出现在自己的模样的! 堪比蟾蜍! 天呐,他虽然不想自己的后代长得跟自己一样祸国殃民、害人害己,但也不曾希望他(们)长成□□一样丑啊! 江枫很犹豫,为此将江琴亲手捧上的镜子摔成了稀巴烂——是的,他竟然还用上了九成的内力,务求将这玩意摔成破烂。 江枫的抑郁并没有延迟得太久,蒋驭郎上辈子好歹算是一代神医“万春流”的半个“徒弟”,虽然是偷学的,但是偷学的也是自己的真本领啊! 半个月后,蒋驭郎总算用杂七杂八的药配置出了克制赤面疱疮的解药。 这还得亏江枫感染了赤面疱疮。蒋驭郎通过他发现麒麟血能够很好地压制赤面疱疮病毒的感染速度。要不是这小子太背运,莫名其妙地“抓破”了脸上的泡泡,使得脸部皮肤最大限度地解除到了脓疮里的病毒,搞不好那一个小泡泡就被江枫体内的麒麟血自动“净化”了! 要不,怎么能说江枫衰呢? 明明是最不可能感染中招的人,竟然差点死在赤面疱疮上! 蒋驭郎不仅只好了江枫,还用他的血作为药引,治疗好了自己的手下欧阳风。 欧阳风的康复,进一步证明了蒋驭郎的解药确实可用。而另一方面,也加重了江枫这趟东瀛之旅的危险程度——过去,他只用担心自己的菊花会不会被幕府将军给爆了;现在,他却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东瀛人眼里的“唐僧肉”,直接被人拆吃入腹,一解病毒之苦。 皇甫焌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大家做到一起,好好讨论一下的大问题!蒋驭郎和江枫都没有反对。 讨论的最后结果是赶紧撤离东瀛,趁着麒麟血能治赤面疱疮的消息没有扩散出去,赶紧偷偷地溜回大明朝去! “就东瀛现在这遭灾样,就算找到火炮的制作方法,也难成大气候!”皇甫焌最后拍板道。 对此,无论是蒋驭郎还是江枫都深以为然。 但是自家的东西搁在别人家里,总是叫人觉得难道得很! 可惜蒋驭郎手下的鲁家狐狸和花貂双双死在了海上飓风中,否则这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偷偷地混进幕府将军的府邸,将那幅原随云的画像偷偷拿了一并带回大明朝。也不枉负了他们这么辛苦地来东瀛一趟。 “要不,我去探一探将军府?”自任功夫已经有了那么点高手的意思,又已经免疫了赤面疱疮的江枫,不由得出声提议道。说实在的,他明明是这次使节团的领头使官,但是真正做的事情却少之又少,更不用说那两场极可能是他的衰运引来的飓风将整个使节团卷成了个碎碎这件糟心事了! 唉,他的运气什么时候才能变得不这么衰呢? 第114章 一成擒(一) “以二世子如今的功底,悄悄潜入幕府之中,盗取原随云的画像,岂非如同探囊取物。” 江二世子:~\\(≧▽≦)/~啦啦啦 “武功虽高,可惜江湖经验浅薄,恐有意外。” 江二世子:(>﹏<) “即便出现意外,世子被擒拿,适时拿出大明朝特使的身份,区区幕府将军又能奈何?” 江二世子:<( ̄▽ ̄)>就是说啊“副使忘了,而今的幕府将军喜龙阳好短袖,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以特使姿容,若是被擒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江二世子:\\(\”▔□▔)/ “……难道就这样将此事放过?实不相瞒,即便你我已经有了对策回到大明,亦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叫东瀛幕府交出画像,但是皇甫只怕夜长梦多,好事难成。” 江二世子:(⊙_⊙)什么对策? 皇甫焌饶有兴趣地看着蒋驭郎,倒是要看看这个人是有多舍不得将江枫放出去,经历风浪:“总镖头也说了,二世子欠缺江湖经验,可是皇甫觉得,这个世界上总不会有哪个江湖人天生便有混迹江湖的经验。” “我懂你的意思。”蒋驭郎笑了笑,道,“只是将丑话说在牵头,免得二世子太过轻敌。” 江二世子:……“就算你不说,我哪里就能轻敌?” 江枫喃喃地替自己辩解了几句,然后扭头正看到皇甫焌盯着他的双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 皇甫焌只是笑笑,暗道蒋驭郎话里话外是公事公办,其实是关怀太过,才会这么谨慎。他就不信,让江枫去将军府盗取画像,蒋驭郎会一点准备也没有。 果然,就听到蒋驭郎说道:“此次东瀛之行,花家镖损失惨重。好在欧阳兄妹等人先行了一步,此次便由他们协助二世子盗取画像。” 皇甫焌不由得一挑眉,奇道:“总镖头不亲自护送?”他总觉得蒋驭郎最近是越来越惫懒,与过去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同,现在大多事情都交托给了江枫与花家镖的人去做,只有他必须亲自去做,比如说找出赤面疱疮的解药这些事情,才不会假手于人。 他也看得出蒋驭郎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有些心惊这人该不会出了什么事,但是几次暗示了,对方都客气地回避了过去。若是不小心让江枫、花月奴听到了他的疑问,自己还会被这两人怒目而视,然后从蒋驭郎的身边驱赶走。 因而,到现在,皇甫焌心里虽然有疑问,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准头。 当然常人,也是很难想象得出蒋驭郎一个大男人会怀孕的,偏巧他的肚子又大得不明显,很难叫人想到那方面去。 因为不清楚蒋驭郎的现状,皇甫焌越发地小心起来,心中隐隐不安,因而才会赞同蒋驭郎先行撤退的建议。 只是辛苦来了东瀛一趟,若是不能将原随云的画像带回,未免有“无功而返”的嫌疑。皇甫焌深知这一趟出使除了自己,都是保守党派系的官员、子嗣。现在只有自己一人回去,朝野之上肯定有人要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出使在名面上是领了圣旨出使东瀛,代表大明向东瀛表达上国体恤之情。他们却过东瀛门口而不入,若不将原随云的画像拿回,必然成为别人攻讦自己和自己背后党派的借口,恐怕就是自己的恩师首辅大人也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若真是这样了,花家镖和安平侯两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想要轻易地从这桩灾祸里跳脱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原随云的画像一定要夺回来。 夺回来了,不仅无罪,还有功。即便死在飓风中的那些世家子弟要和自己为敌,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因为要趁夜行窃,总要准备一些行头。所以江枫在船坞里又小小地抱着蒋驭郎休憩了一夜。 令江枫意外的是,蒋驭郎只是派遣了欧阳风以及另外三名花家镖的镖师陪同他一起去关东行窃,反而独独将欧阳雨给留了下来。 江枫不是小心眼的人,却莫名地一直对收了蒋驭郎“定情信物”的欧阳宇心有芥蒂,总不喜欢这个俏丽的女子出现在蒋驭郎的身边。偏偏,之前因为赤面疱疮的缘故,花家镖里竟然只有欧阳雨最得力。 因为原随云将火炮的技术提高了一个层次,大明的军事力量远比周边国家强大很多。军事的强大保障了国势的强盛。 而强盛的国势,使得大明的风土人情颇为奔放,女子并不需要像前朝(宋朝)那般谨言慎行,虽然比不上唐朝那么孟浪,主动向男子示好甚至是彼此抢夺心意的男子都不是十分稀罕的事情。 所以江枫很担心,但是究竟是在担心什么,他又全然说不清楚,总不能说自己在担心蒋驭郎受不住女下属的诱惑,把自己给一脚蹬了吧? 江枫却偏偏是十分相信蒋驭郎不会抛弃自己的,虽然对方并不愿意将两人的身份公开,但是谁都能看出蒋驭郎对自己的特别,便是皇甫焌这个士子大夫都看了出来,时不时拿话来揶揄他和蒋驭郎两个人。 何况自己还是蒋驭郎肚子里孩子的亲爹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但这不能抵消掉江枫对欧阳雨的芥蒂,亦如他对皇甫焌的芥蒂一般,哪个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情人被别人觊觎着! 所以江枫不禁打起了小九九,晚上睡觉前特意地拉起蒋驭郎的双手,眨着眼睛卖萌撒娇,就想把欧阳雨一起带走。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不喜欢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欧阳雨却围着蒋驭郎转;那蒋驭郎会不会怀疑上他竟然特特地要将欧阳雨叫走,其中难道没什么意味? 要知道男人吃起醋来也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详情参照他江二世子自己! “不幸”的是,蒋驭郎并没有往那方面想,更没有因为江枫要求将自己的女手下调到身边而吃醋。 这是不是意味着蒋驭郎喜欢江枫没有江枫喜欢他那么多呢? 谁知道呢,反正江枫没机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蒋驭郎却是反握住他的手,笑着拒绝了他的要求。江枫正要问他为什么不肯,蒋驭郎已经率先开口解释道:“昔日我对欧阳兄妹有恩,欧阳雨也一直喜欢我。”少女情怀总是诗,对于当年几乎命丧黄泉的欧阳雨而言,突然伸出援手的蒋驭郎无异于天神下凡。蒋驭郎自信自己的样子也不差,而欧阳雨明里暗里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掩藏的意思——江湖儿女么,于情爱远比世俗女子要奔放得多! 蒋驭郎的话出乎江枫的意料,他是在怀疑欧阳雨,却没想过自己的怀疑确实,更没想到蒋驭郎对欧阳雨的情谊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不禁有些赌气道:“那你还将她放在身边?” 蒋驭郎“呵呵”笑了两声:“放在我身边,我能保证她会对我忠心不二,但若跟你走,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遭到意外。”蒋驭郎深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他这个总镖头大当家行事就不是那么的正派,自然也就不能强求底下的人行事正义不动歪脑筋。 就欧阳雨的手段,若是跟着江枫前去幕府盗图,难保江枫不会“失手”被捕,菊花不保! “欧阳风却不同,麒麟血救了他的命,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有他跟在你身边,就是豁出去性命他也不会让你出意外。”自家手下自家最清楚,和欧阳雨偶有滑头不同,欧阳风是个十分实诚、老实的人,十分讲究义气! 江枫想了想,也只能如此,而后又笑了起来。他一笑整个人都变得光彩照人起来,连看熟了的蒋驭郎都觉得“刺眼”。 赤面疱疮被治疗好了之后,江枫的面容已经恢复,只是最初的那个肉疱被挤破后留下了伤疤。偏偏这伤疤竟然在额面正中,形状十分姣好,不仔细看宛如点了一点朱砂,不仅没叫江枫毁容了,反而让大明第一美男变得更觉俊俏娇艳! 真是妖孽啊!难得让他修炼《易筋经》修炼出了几分纯爷们铁骨铮铮的风骨,这回点了“朱砂”,竟是又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那个风情万种江二世子! 瞧着小情人如此美貌,蒋驭郎默默地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免得受不住诱惑,把人给扑了压倒! 就在江枫美得差点闪瞎蒋驭郎的“狗眼”这当口,一个人正贴着他们房间的门默默偷听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枫的贴身书童江琴。 江琴怎么会贴着主人家的房门偷听呢?他又是想偷听什么? 默默坐在斜对门,将门拉开一条缝的花月奴紧紧盯着江琴,心里感叹这个江琴真变态啊,竟然偷听墙角——自家老哥更变态,明明察觉到了,竟然不喝止,还要自己三更半夜守在这里等着,而且是光等着,连抓个现行都不行! 瞅了半天,也没瞧见跟个庇护一样贴在门面上的江琴有什么动静,花月奴不禁摇摇头,暗道一声这群男人真变态! 不想下一刻江琴就有了动作。大概是屋里的人都已经就寝了,没什么可听的,于是这“体贴”的书童撤了下来,却是转过身去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向外面甲板上走去。 盯了他大半晚上的花月奴立即无声地打开门,悄悄地跟了上去…… 隔天早上,一切准备妥当,江枫便和欧阳风以及花家镖三名镖师一起骑了五匹矮马向关东方向而去。 第115章 一成擒(二) 隔天一早,江枫并欧阳风带着三个花家镖的镖师骑着租来的马匹,匆匆去了将军幕府所在的关东。 这门这一路走得十分顺当,并没有遇到阻碍,风平浪静得让欧阳风都警觉了起来,总觉得透着古怪。 却说蒋驭郎护着江枫,将手下人都跟着他去了幕府行窃,剩下的人里,除了花月奴和欧阳雨外,余下的人竟然都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一下,蒋驭郎和皇甫焌可谓是完全暴露在外,有心人士要是找上门来,他们能抵抗的余力实在不多。 在江枫带着人走后,皇甫焌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人已经被带走,再多说也没有用。怪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料想到这一步,此刻也只能暗暗祈祷能够风平浪静地等到江枫得手归来,不要半途中冒出人来和他们对付。 谁知道他们有意佯装处之泰然,蒋驭郎却在傍晚的时候通知他到客厅里和自己一聚,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玩意。 等到了客厅里,就见到蒋驭郎坐在桌边,悠哉地喝着糖茶,欧阳雨坐在侧边的座位上,一副心思走远,担忧兄长的样子。 只有花家镖的千金大小姐功力不深,演技不佳,脸上绷得稍微紧了点,露出了一丝紧张和担忧。 看清了花月奴的神情,皇甫焌立即紧张了起来,实在不能怪他,这一路风风雨雨,半路上还被飓风刮去了满是巨型蟑螂的岛屿上历经生死。皇甫焌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何曾这么倒霉过?江枫的霉运虽然被安平侯府封住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皇甫焌多少晓得一些,所以认定了海上遇到的灾难都和江枫有关。 现实遇上飓风,而后撞上凶残的巨型蟑螂,最后还差点被装成海盗的商船打劫,虽然都被蒋驭郎和江枫一一化解了,其中的艰险皇甫焌是不会忘记的。而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要是再遇上一次这样的磨难,自己这花拳绣腿是完全不够看的! 他做到了蒋驭郎的对面,不自觉地朝对方那边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骷髅岛之后,蒋驭郎的气势弱了很多,已经很少展现自己的武艺。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皇甫焌暗暗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一颗小心肝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跳得快速起来,眼睛不由得四处打量了起来。 正端着粗陶碗喝糖茶的蒋驭郎抬眼看了皇甫焌一眼,轻轻笑出了声。皇甫焌听到这声笑,脸色略显尴尬地收回了不安乱瞟的视线。 蒋驭郎却没有等皇甫焌开口询问,直接说道:“你不用紧张,找上的未必是我们,倒霉的也未必是我们。” 皇甫焌闻言,小心肝抖了抖,总觉得这两句不知所以的话后面透着一股子阴谋的意味。他竟脱口而出问道:“不找我们,难道会去找二世子?” 蒋驭郎笑了笑,没有开口回答。皇甫焌似有所悟地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客气,自己取了茶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糖茶喝了起来。这糖茶是花月奴专门做来给自己大哥补充糖分的,现在看到皇甫焌不请自倒,立即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脸色瞪了他一眼。 一向厚颜无耻的皇甫焌被小姑娘瞪了这么一眼,不禁脸红了起来,猛地咳嗽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地放下了茶杯。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而冷清起来。蒋驭郎想了想,这样的气氛可不适合,于是三两口将糖茶喝完,然后向欧阳雨招了招手,让她去叫一壶茶水上来。 欧阳雨领了命令,却没有出去,而是在门口“随意”找了个人,吩咐道:“江琴,你在这里刚好,帮姐姐拿一壶茶水去,要滚热的开水,上好的茶叶。” 那边就传来一声低低的应允回答,接着欧阳雨就轻笑了一声,又许给了江琴一个可有可无的好处,然后她就走了回来,向蒋驭郎点了点头。 “看来是冲着我们来了。”蒋驭郎歪着头向皇甫焌笑了笑。 他这一笑甚是狡猾,皇甫焌无端地冒出了一身冷汗:“你到底要做什么?” 蒋驭郎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碗糖茶,一边倒一边说道:“皇甫副使可知道一道叫做‘蝙蝠羹’的美味?” 皇甫焌闻言,立即有股呕吐的*往后龙眼里冒了上来,连忙摆摆手道:“求你别再说了,我不问就是。” 蒋驭郎点点头不,却没有皇甫焌,而是拿着别的话题和皇甫焌闲聊了起来,大多是大明朝官场上的一些可以外传的“秘辛”。这话题一开,皇甫焌起初还支支吾吾,不想落了蒋驭郎的套子里,但是聊到后来,却猛然发现对方比自己还清楚那些“不可与外人道也”的事情,不由得就兴致勃□□来,充分展现了一把八卦男的好奇心。 两个人闲聊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月亮渐渐升上了中天。期间欧阳雨已经叫外面的人欢乐两次茶水。等到她第三次打发了江琴去换茶水,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立即返回到侧座上坐好,而是悄没声响地走到窗户边上,竟是侧耳倾听了起来。 蒋驭郎瞧见欧阳雨的举动,双眼低垂了下来,和皇甫焌交谈的热烈程度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皇甫焌混惯了朝堂,私下里也没少和人插科打诨,此刻几乎在蒋驭郎冷淡下来的时候立刻觉察了出来,却没有觉得蒋驭郎怠慢了自己,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蒋驭郎聊天的节奏说着话,甚至还微微调节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至于将冷场变得那么显而易见。 忽而就听到什么轻轻黏在了船舱外窗户上的声音。皇甫焌不由一惊,撇想蒋驭郎。 然后就听见“吱啦”一声,皇甫焌闻声瞧了过去,竟看到欧阳雨蓦地打开了一扇窗户,紧接着她的人就闪身到了另一边。 随着她闪身而避,就见到二十几只蝙蝠黑压压拥挤在一起,飞了进来。这些蝙蝠体长极大,皇甫焌下意识地思索了一下,并没听过琉球一带有这种体长的蝙蝠。 下一刻他才陡然想起了他们这伙人劫取这艘商船的时候,江枫遇到的那名怪人。根据江枫当时的描述,那怪人分明就是能变成蝙蝠飞走的妖物! 皇甫焌心下一惊,不由得惊慌起来,立即站起身,向旁边躲了过去。 这不能怪皇甫焌胆小,实在是这些蝙蝠长得异常恐怖,两翼展开足有一尺半长,个个都是猪头红眼,两对犀利的牙齿□□在嘴皮子外面,十分的锋利。可以想见,被这一对牙齿给咬住了,必然是鲜血淋漓,恐怖得很! 而且这些蝙蝠一从窗户里扑进来,竟然谁也不去理会,直接就向位于客厅中央,皇甫焌和蒋驭郎正坐着的这一桌冲了过来,来势汹汹得很,简直像被人操纵了一样。 皇甫焌被这些蝙蝠吓得立即向旁边躲了过去,和他对坐一桌的蒋驭郎也没有太潇洒,并没有继续一派风雅地端坐着,而是立即一个纵身,用了轻功向后退去急急地退了出去。 那些蝙蝠并没有盯着皇甫焌不放,而是紧紧追着闪身退下的蒋驭郎而去。蒋驭郎在江枫的帮助下,功底巩固了不少,虽然没有套装的辅助,却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之辈。此刻他竟然在客厅之内以十分轻巧的步法躲闪着一窝蜂扑上来的猪头蝙蝠。 躲到一边的皇甫焌回过头来,瞧见蒋驭郎不停错步躲闪着蝙蝠的追杀,担忧之色立即表露在了脸上。 然而很快,他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反应,就听见有丝丝缕缕的唱经声从客厅旁边的小花厅里传了过来,初时寥寥,而后就变得洪厚了起来。皇甫焌不由得仔细去听,并不是熟知的佛经或是道家经文,口音是西洋鸟语。这经文皇甫焌觉得略微耳熟,琢磨了一下,原来是一个叫做基。督教派的《圣经》上的一篇经文,曾有西洋到大明朝游历,向他推销过这个教派,也唱念给他听过几篇这经文。 可惜皇甫焌信仰的是道教学说,和西洋基督教很多地方格格不入,最后只能重金请这位传教士在家里多住了几天,好好招待,然后客气地送走了。 皇甫焌正陷入回忆之中,不明白船舱里怎么会多了西洋教士,然后就听到唱经的声音已经从小花厅扩散到了四面八方,紧接着就看到两边的窗户猛然被人推开,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在外面。 这些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盛水的器具,一把窗户打开,立即就将手里的水向屋里泼了进来,大部分都淋在了正追着蒋驭郎飞的欢的巨型蝙蝠身上。 随即,就看到沾了水的巨型蝙蝠身上冒出了丝丝的白烟,光裸在外的黑色皮子甚至被腐蚀开来。然后就看到这些蝙蝠纷纷落在了地上,团成了一团。 看到蝙蝠被水泼了之后的惨状,皇甫焌不由得一阵心慌,心道这水看着清亮、干净,一点异味也没有,想不到竟然是和王水一样的□□! 皇甫焌不由得担忧地看向蒋驭郎,唯恐他被□□淋湿,变得和巨型蝙蝠一样。结果不看还好,等到看见了才发现蹊跷的地方。这个蒋驭郎当然不会笨到自己亲身涉险,所以刚刚水从外面泼进来,他就一溜脚地躲闪了开去。 但是泼水的人显然没有武功底子,更没有避讳的意思,那些蒋驭郎的身上多少沾到了“清水”,但是那些水落在他身上,就真的只是“清水”一般,既没看见他身上冒烟,也没看到他的衣服有被腐蚀的迹象。 第116章 一成擒(三) 难道这清水一样的毒。药还长了眼睛,能够分辨敌我不成? 皇甫焌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 一泼一泼的清水朝着飞舞的蝙蝠就撒了过去,将这些蝙蝠从头淋到了尾,每一只身上都冒出白烟,一时间客厅里弥漫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透着臭味。 皇甫焌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免得被这股怪味道冲着。 站在外面的下人这时候又开始往屋子里扔葱头,有整个圆溜溜的,有扳开的,像泼水一样全部往那些四散的猪头蝙蝠身上砸了过去。 猪头蝙蝠本来就被清水泼得浑身冒烟,这一下碰见了大葱更加不得了,左闪右避,最后竟然被逼到了房间的中间,聚成了一团。 皇甫焌捂着鼻子看到这里,正好奇蝙蝠怎么会怕葱头的,就看到蒋驭郎冲着他过来,一把就蜡烛他的人跑进了旁边的花厅里。 蒋驭郎冲过来的时候一点苗头也没有,皇甫副使一时没有注意就被他得手抓了个正着,连拖带拉塞进了小花厅,样子有点狼狈。再回头一看,就看到小花厅里竟然有五六个西洋传教士正手持十字架和圣经的经书,在那里念叨着经文。 颇好面子的皇甫副使立即有些面嫩,连忙拉扯了下自己的衣服,从蒋驭郎的魔掌下跳脱了出去,而后又十分斯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皇甫焌时刻准备着优雅示人,但是别人却并不没有多注意他。不说蒋驭郎将人丢开后,就走到门前盯着外面的情况,就是紧跟着进来的欧阳雨、花月奴还有那些紧张着唱经的传教士,谁都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哪个能分心在他身上。 不过这意味着刚刚被蒋驭郎抓进来的狼狈没人会记挂在心里! 看大家都没关注自己,皇甫焌松了口气,随即也将注意力投向客厅里。 这时候,客厅外的人已经不再泼水和砸大葱,但是那些蝙蝠已经被他们逼成了一团。然后就将皇甫焌的下巴都要吓掉的稀奇事活生生地在他视线里出现了——那一圈团成一团的猪头蝙蝠忽然就变成了一个,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皇甫焌被惊得张大了嘴:尼玛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人了?怎么变得?这变化太快太超脱常理,他没看清啊! 皇甫焌这边嘀咕着这是猪头蝙蝠妖啊绝对是猪头蝙蝠妖,果然和江枫同一挂上就会有这幺蛾子。那边,看到猪头蝙蝠被网住,变回了原形,一直安静唱经的传教士们,立即惊恐又兴奋地纷纷向客厅走去。他们在客厅里围着被网住的“人”形成了一个圈,然后在一个年迈传教士的带领下开始转着圈念经,有点像中国的僧人给人超度时的架势。 那只猪头蝙蝠变成的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千年的吸血鬼。而且不是别个,就是那天江枫打劫这条商船时惊走,又在江枫脸上留下标记的吸血鬼。 这个吸血鬼名叫威廉·哈姆,是个俄罗斯地道出产的吸血鬼,幸好美人,一见到美人就飞不动,非要把美人也变成吸血鬼□□在身边才爽。 威廉·哈姆这趟本来是乘着这艘商船前往西方的威尼斯的。威尼斯是个充满魅力的城市,重点是,这个水比土地多的城市,美人还特别的多。所以威廉·哈姆变卖了在故国的家产,移民到威尼斯。 不想,商船半道上遇上江枫这货家伙,打劫的反遭了劫。威廉·哈姆也被江枫和周翁方两个花家镖的镖师给惊走了。 威廉·哈姆虽然被惊吓走了,但是江枫的美貌却给他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印象。威廉·哈姆最喜欢的就是呷玩美少年,被他玩弄过的美少年没有五六百也有三四百。但是他敢打包票,纵横花间近千年的他还没见过美成江枫这样的! 不弄到自己身边,将他变成高贵的吸血鬼,常伴自己左右,威廉·哈姆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所以威廉·哈姆一直潜伏在海面上,一直跟在商船的后方,根本就没有飞远过。 也许是撒旦垂爱,威廉·哈姆发现之前和他勾搭上的那个叫江琴的小美人竟然就那么凑巧,是这个史诗级美男子的贴身书童。江琴这个小美人的心思威廉·哈姆是知道的,那是一心想变成吸血鬼,成为高贵人种人上人的,只要自己一句话,还有他不肯去办的事情? 甚至都不用他表示,江琴已经主动找上了他,表示自己可以为他监视着江枫和蒋驭郎,给他找个好机会将人弄走。 但是后来这个江琴又改变了主意,将江枫和蒋驭郎两人之间的猫腻裹着自己的揣测告诉了威廉·哈姆,然后暗示他要想江枫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就必须先弄死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一死,威廉·哈姆才好趁虚而入,到时候还怕江枫不服帖听说了江枫竟然也喜欢男人,威廉·哈姆感到很高兴。他是知道邻国大明的民风的,像江枫这样的世家子弟并不乐意和男人搅合在一起。原本想着要用强的让对方屈服在身下,现在却容易的多,只要宰掉蒋驭郎这个碍眼的,以自己的绅士风度还不能叫江枫这个本就喜欢男人的美男子爱上自己么? 做了上千年的吸血鬼,威廉·哈姆在自己的种族中可是老资格的贵族阶层,虽然文弱了些,但是在夜晚的时候实力会大增,那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防御得了的。 而他很清楚,大明朝因为本土的僵尸异常凶悍,所以吸血鬼种族并没有进驻过这个国家,这便意味着江枫这些大名人是绝对不会知道对付吸血鬼的手段的!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还询问过江琴,得到了肯定答复后才安排了这一场,趁着江枫这个高手离开的空档来偷袭了。 谁知道一上场每个分。身就被一盆盆的圣水淋了个彻底,然后又是最畏惧的大葱攻击,直接将他的能量消去了五成。 等到不得不变成吸血鬼的形态,又是一群传教士捧着经书拿着十字架跑了出来,围着他打转转,转得他头都晕了。 其实,吸血鬼并不怕什么经文,但是这群人手里的十字架却是他畏惧的,那可上面可带着圣子的圣光呢,不是他这个归降撒旦的暗夜王子能够承受得住的。 这一下又是三成的元气被消去。原本被网住还想靠着吸血鬼的力量一逞凶狠的威廉·哈姆立即瘪了,畏缩地缩在网中,紧紧地团起了身体。 他却不知道,吸血鬼的恐怖在传教士中早就被传播得声名远扬,据说就在威廉·哈姆此次原本的目的地——威尼斯,刚有个老牌吸血鬼把个给教堂描绘的教徒给撸走变成了吸血鬼。 最后还把人家给甩了! 且不管这个教徒是自己乐意还是被迫的,光是被变成吸血鬼就狗传教士们为之心惊了!要知道那虽然只是一个教徒,但也是受到主庇佑的孩子啊,竟然也被吸血鬼给害了,这如何不叫自持圣光无敌的圣徒们胆战心惊? 而此刻,竟让他们抓住了一只吸血鬼,而且还用主赐予的圣水、圣经和十字架把这个吸血鬼威震成这样,若是将这件事传回教廷,可是一件激励人心的大事,他们这群人也一定会被教廷记上一笔,大大地奖励一番的! 这么想着,本就激动的传教士们更是兴奋了起来,连原本还存在的一点点畏惧心也一扫而光,唱经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有底气。 于是威廉·哈姆更痛苦了! 而江琴,在威廉·哈姆被网住的时候就被周翁放一把抓住的江琴,此刻也是狼狈之极,直接就被五花大绑,扔到了威廉·哈姆身边。 见威廉·哈姆已经变得十分虚弱,蒋驭郎几个才鱼贯而出,从小花厅走入客厅里。 那位年迈的传教士不放心,担心吸血鬼还要作妖,所以在退离威廉·哈姆身边的时候,又将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十字架交给了周翁放,让他把十字架插。入威廉·哈姆的胸口,克制他的力量恢复。 得到蒋驭郎的点头示意后,周翁放立即上前,正萎缩一团的吸血鬼哪是他这个彪形大汉的对手,没挣扎几下就被他得了手,心口上插了十字架,一动不动地僵硬在了当场。 看到吸血鬼在十字架的威力下僵硬不动,那些传教士们立即手划十字,念诵了一遍感谢主的祷告词。 而蒋驭郎则并没有理会吸血鬼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趣地走上前,看向江琴。 江枫和江琴相处了六七年,对这小子十分有感情也十分信任,对他并没什么提防。但是蒋驭郎不同,那可是和江别鹤当了二十几年的父子,一起作奸犯科、投毒杀人过的好伙伴,还能不清楚这厮的品性? 第117章 一成擒(四) 和昔日他们这组人刚刚出使,飓风还没有来袭的时候相比,现在的江琴可是大大的不同,看似弱懦忠诚的目光中,隐匿着三分的嫉恨三分的野心。比起那个略带天真的书童,倒和未来的江别鹤更相近一些。 只是江别鹤已经成名日久,在儿子江玉郎的辅助下小日子更是过得顺风顺水,一路奔向了统一江湖、称霸武林的人生大成就,像此刻江琴这般弱懦、畏缩的样子却是不可能再在他脸上看到。 所以此刻,蒋驭郎观察着江琴的面目变化,多少瞅出了点新鲜。 他开口问道:“我原来想这位吸血鬼先生既然是将印记打在了你家少爷的脸上,那应该是十分喜欢他的。难得这回我把你家少爷放出去,落了单,吸血鬼先生应该会一路跟着趁机将他掳走才是。” 江琴听到此时,脸上神情立即莫测了起来。不说是他,就连旁边围观的皇甫焌脸上都显出了不可思议。 江琴却是聪明的,随即明白过来蒋驭郎话中之意。他也不否认,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关,说道:“是我建议威廉·哈姆阁下先来杀了你,再去寻江枫的。” 周围的人听到江琴这个奴才竟然直接用了江枫的名讳来称呼他,一个个都十分地惊讶起来,不明白江枫哪里对不起这小厮了,竟然让对方指名道姓地称呼自己,一个名字三个字眼咬出来都是凶狠得很,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倒是蒋驭郎早有所料,对江琴对江枫称呼的改变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略微不解道:“但是为什么呢?难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能吧,他是对江琴没有多少好脸色,但在常人看来也没什么,毕竟江琴在身份上是安平侯府的奴仆,在身份上自然矮了一大截,平时受过比这更难看的脸色都是正常。没理由到蒋驭郎这里就激起了这小厮的强烈怨恨心吧? 说起来,蒋驭郎虽然在船上做了捕捉威廉·哈姆的完全准备,但也只是以防万一,并没真的以为这只大蝙蝠会跑来找自己麻烦。倒是预料着江枫那里的情况更危险一点,所以才将手下武力最高的欧阳风和三个镖师都遣给了江枫,另外又在他们的行囊中装了大量的圣水、洋葱以及一张在圣水里浸泡了一天一夜的大渔网。 结果出乎意料,威廉·哈姆这*蝙蝠竟然误信江琴的谗言,先跑来对付他了! 江琴忽然冷冷笑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和江枫之间那点勾当以为能瞒过人么?”他话音未落,立即让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不说蒋驭郎本身或是皇甫焌、花月奴两个知情人,那个欧阳雨却是脸色大变,双眼里燃起无名的怒火就冲江琴瘦弱的身子骨上瞪了过去。 却不等欧阳雨有所动作,始终不离蒋驭郎左右的花月奴已经抄腿上去,“唰唰”两个巴掌就刷到了江琴的脸上,随后又狠狠地踹了一脚:“混账东西,嘴巴给我放干净!”敢说我哥哥不好,老娘踹死你! 江琴本来还想嘴硬,但是花月奴两个巴掌和踹在胸口上的一脚真的很凶狠,一点余力都没留,他刚想嘴硬再来两句气话在嘴巴上爽爽,就看到花月奴作势又要抬脚踹自己,于是立即闭上嘴,一脸警惕地看着花月奴半抬起来的脚,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害怕。 花月奴看江琴老实了,这才恨恨地收脚退到蒋驭郎的身后。 蒋驭郎却没再去质问江琴葱什么要让吸血鬼来陷害自己,这脾性已经扭曲的少年有着怎样的变。态的打算,蒋驭郎这个变。态的祖宗哪里能猜测不到?不过是想让江枫痛失所爱,然后再变成吸血鬼的阶下囚、禁。脔。 啧啧,当真是个bt。 想通了这一点,蒋驭郎对拷问江琴和威廉·哈姆的兴趣立即变得缺缺。他看了一眼已经萎缩成一团的白脸吸血鬼,然后想了想后问那位年老的传教士汤姆道:“神父,我听说吸血鬼那两根长长的犬齿是他们最厉害的武器,也只有通过这两根牙齿他们才能将他们身上的病毒传染到人类的身上,将普通的人化作吸血鬼。” “我不曾见过吸血鬼,这件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不过以防万一,希望神父能够允许我们将这个吸血鬼的牙齿拔掉,然后我们就会将他交给您。” 年老的传教士点点头赞同道:“上帝保佑让我们抓住了这个邪魔。这位居士你说得没错,拔去了吸血鬼的牙齿就像拔去了老虎的獠牙。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的学生跟随在你们身边压制这个邪魔的凶悍,以便于你们拔去他逞凶的利器。” 既然双方都赞同,这件事立即就被办妥了。蒋驭郎没有亲自操手给人拔牙的兴趣,所以将这件人物交给了镖师周翁放。但是看吸血鬼拔牙这种事怎么也是难得一见的,出于好奇心蒋驭郎留了下来,做了一个围观群众。 除了他,皇甫焌、花月奴、欧阳雨,还有其他人大概都为了同一个理由,不嫌事多地聚在客厅内外,围观周翁放拔牙。 拔牙用的老虎钳是早就准备好的,周翁放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惦着这玩意。 吸血鬼威廉·哈姆在听说这群人竟然要拔掉自己高贵的牙齿的时候就开始做锤死的挣扎,耐不住力量被圣水、洋葱、十字架削弱到了极限,现在也就剩下扭动一下身子哼哼的力气,想要从网里挣脱出去却是不可能的人物。 现在,看到一脸凶相的周翁放手持老虎钳,阴气沉沉地向自己而来,威廉·哈姆自知劫数已至,得,竟然干脆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蒋驭郎却是一直坐在桌旁,冷眼看着,直到周翁放将吸血鬼的一对犬齿拔了下来,他才放下手里捏着的茶杯,站起身。 看到蒋驭郎似有吩咐的意思,欧阳雨立即上前候着。 蒋驭郎看了眼自从他们说要拔威廉·哈姆的牙齿开始就咬着下唇闷声不吭的江琴,对欧阳雨吩咐道:“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你还干得顺手不?” 欧阳雨立即点点头:“这种小事,大当家的还用再问吗?” 蒋驭郎温温柔笑道:“记得不要留下把柄。” “但是二世子那里……”欧阳雨忽然犹疑了一下,不禁微微抬头看向蒋驭郎,却是想起了江琴刚刚说的话,心中立即突突地跳跃起来,一股难言的不是滋味涌上了心头。 蒋驭郎自然看出了小丫头心里的难受,不过区区失恋而已,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扛不住,哪里还能配做他这个冷心冷肺大当家的手下。他脸上笑意不见一丝温度,拍拍欧阳雨的肩膀道:“你去放心去做吧,江枫那里我自然有办法交代。”他就找实情说出来,不信江枫能怀疑上他。 欧阳雨见蒋驭郎一脸轻松,知道这件事不会对他和江枫之间的关系造成妨碍,虽然心里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蒋驭郎是自己的大当家、总镖头,自己作为属下自然要听他的命令行事。 于是垂手在身体两侧算是领下了这个命令。 就他们说话的这一点功夫,传教士们已经七手八脚地将威廉·哈姆收拾干净,依旧用那张大网网着吸血鬼,却是五花大绑了起来。现在吸血鬼被拔掉了最犀利的两根牙齿,其他的牙齿就算能咬也咬不死人,更不要说将人直接变成新的吸血鬼了!所以这些只敢站在吸血鬼周身三步远的地方观望的传教士,胆量立即变大了起来,直接就将人扛在了肩膀上就带走了。 倒是江琴,因为威廉·哈姆太过吸引人的眼圈,反让他一时之间受了冷落,直到欧阳雨脸色泛冷地站在他跟前,他才稍稍抬起了头,却是聪明地一下子就领悟过来欧阳雨站在自己面前是要做什么的。 不禁用尽全身地力气向欧阳雨撞了过去,想要将她撞倒,做最后的挣扎。但他不过是一个手无寸力的书童,现在手脚更是被绑住,如何能够对欧阳雨这个江湖人构成威胁?人虽然靠着垂死挣扎的拼劲从地上站了起来,也冲了出去,却是被欧阳雨轻轻一下就偏过身躲了过去,随即一手就拎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这一下,江琴整个人都爆发了开来,也不管提着自己往外走的欧阳雨,而是冲蒋驭郎咆哮道:“我是安平侯的人,你们花家镖凭什么处置我?花月郎——花月郎——我江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江琴一被提了出去,围观的人立即哄然四散,不过眨眼的功夫,客厅里就剩下蒋驭郎兄妹还有皇甫焌一个人在,就是客厅外也没有人敢留下继续围观或偷听。 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下来,皇甫焌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他走到桌边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蒋驭郎看见他这样,神情很有点郁郁的意思,不由得问道:“副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叹起气来了?” 皇甫焌看了他一眼,然后颇有感触道:“本官只是觉得此次出使一趟,即便什么功劳也没有得,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蒋驭郎笑笑地“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皇甫焌没有管蒋驭郎对自己的话是否有兴趣,自顾自继续道:“按理,见到吸血鬼这样的东西,一般人都会十分惊诧。可是我跟着你们——尤其是二世子,这路上见到的事情不知要比一个吸血鬼稀奇多少、惊险多少,现在再看到这样个仿佛蝙蝠成精的东西,反而没什么吃惊的了。” 蒋驭郎闻言一笑:感情这厮这一趟出来稀奇的东西看太多,开始感叹气人生,害怕以后的日子平淡起来,再也见不到这些稀奇惊险事情了! 第118章 M型男的修炼(一) 另一边,江枫同欧阳风四个,倒是一路顺风地驰马奔腾到了幕府所在的江户县。有欧阳风作为指路,也不需要沿路询问路人,入了江户纳了入城银钱,寻了一家靠近将军居处的小客店立即就住了下来。 他们住的上等的客房,一夜里起初还十分寂静,没想到半夜里忽然喧闹了起来,有三弦拨动的呛呛声,也有夜莺嬉闹舞蹈的声音。淫乐声阵阵传入耳中,萎靡而浪荡,叫人耳朵里难受。 江枫是附庸风雅惯了的,这乐声一起,刚刚躺下的他就立即坐起身皱了眉头。头个想法就是叫店小二去隔壁敲敲门,麻烦隔壁顾忌一下周围的睡客,安静一点。 江枫走到门口,将门推开,结果正看到一个身穿和服的阿婆在从自己面前走过,旁边还有一个年幼的光头小僧伺候在阿婆身边。 江枫将门打开,无可避免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阿婆缓缓回过头来,登时就是眼前一亮,连忙拿了左手宽大的袖口遮住胭脂一点的嘴唇。 接着阿婆就“叽叽叽”地笑了起来,右手冲江枫点了点:“真是美丽无双的公子呀,宛如天上的明月、隆冬中盛开的梅花。就算是源氏家的始祖来到你的面前,也要在你的光艳下黯然失色。” 江枫自然知道自己是美丽的、英俊的,但这还真是他生平头一次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阿婆当面称赞容貌来。 至于阿婆口中的“源氏的始祖”他也是知道的,应该是指一本叫做《源氏物语》中浪荡俊美,有光华公子之称的贵族公子。江枫所猎极广,像这样专门谈论风花雪月、辞藻却很优美的书籍虽然原产东瀛,他有曾观阅过。少年时对书中美丽优雅的紫姬也曾产生过仰慕之情。 但是那书里也曾讲过一段光源氏及其妻兄抢夺一名老宫女的风流韵事,让江枫十分的印象深刻和厌恶。不自觉地脑中对东瀛老年的贵妇人,尤其是那些颇有才华的老贵妇有种深深的忌惮之情。 此时面前的老妇人身穿华服,分明不是一般人家的妇人。又听她毫不害臊地直言赞美自己的容貌,江枫心底立即就毛了。 而妇人身边一直垂首伺候的小僧立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枫,随即眼中闪现一片明亮的惊艳,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礼仪,而一直抬着头呆呆地盯着江枫瞧着。 正在江枫拧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对失礼之极的主仆的紧迫盯人时,隔壁的房门忽然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武将。 武将看到妇人,立即匍匐在地上,向妇人行礼道:“夫人,我们已经找来了极性感美艳的流萤,但是那位一直无动于衷。” 老妇人的脸色变了变,但是随即“大方”地说道:“罢了,那是修心正道的僧人,是唐僧一样的人物,我们也不必这样咄咄逼人。” 说罢,老妇人又转过身来,很正经地向江枫行了一礼,缓缓地低下头,又缓缓地抬起头:“观君衣着、气度,君莫非来自邻国大明吗?” 江枫点点头,应了对方的询问,却没有做回礼。自己本就是大明的侯爷之子,这次又是代表大明出使的使节团特使,相当于代表大明的皇帝,就是见上这里的国君都不需要行什么礼,更不要说这只是一名身着宫装和服的老妇人了。 老妇人看他并不回礼,心里悠悠有了点计较,却并不害怕。她又问道:“不知道公子家中可有娶妻?” 这问题让江枫愣了愣,然后这厮就想起了蒋驭郎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于是一张俊美的小脸盘就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红艳的霞光,将人衬托得越发美艳惊人。 那老妇人、伺候的小僧,以及武将立即被眼前俊美的容颜闪瞎了眼。老妇人倒还好,立即就用袖子挡住了眼睛,小僧人则是连忙口念佛家静心的经文,连忙低下头遮挡住这颜值攻击。 唯独武将没有心理准备,立刻被刹住了,整个人呆愣愣的不说,暗自吞咽了下喉咙,那口水和鼻血就双双地流淌了下来,十分的难看。 江枫没有注意到武将的无礼,他心里正想着蒋驭郎和自己的关系呢,于是这厮就红着脸左右瞧了瞧,确定欧阳风他们不在现场后,连忙点了点头。>///<俊美的人本就对凡人的双眼杀伤力巨大,若是俊美的人再腼腆一下,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生化武器——微微放下一丝袖子的老妇人、刚刚抬起头的小僧、正在口水鼻血流淌得畅快的武将,立即有种喝了极品的美酒,浑身醉陶陶的。 太美了! 就算天神降世也莫过如此! 贵妇人陶醉过后,立即下了决心——管他什么明朝人呢,管他丫的是不是家有妻室呢——有妻室最好,这表示这美男子不仅人长得美,下面那根也是有用的! 老妇人不由得就出声问道:“你家妻妾可有为你生下妻妾。” 江枫一愣,立即警觉地看向老妇人,声音微冷地问道:“夫人怎么问起这个?” 老妇人一看他这样,女人的第六感立即显灵,知道有门——这比光源氏还俊美的大明公子绝壁非让他老婆生过孩子! 好!好!!好!!!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更适合的了! 比起隔壁房间里连女人手指都没碰过的臭和尚,这位公子简直完美无缺,连测试都不用了! 老妇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对身边兀自愣神的武将说道:“请将那位大人送回驿馆,并替将军转达明天就将他们要的东西送到驿馆。” 武将听到妇人的吩咐立即回过神来,同时也明白了妇人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阵可惜。他不是那样善于隐藏自己的人,所以可惜之色立即就显露在了脸上,不由得看向江枫道:“那么这位公子呢?” “这位公子可是来自大明,将军府当然要盛情地款待于他。”老妇人笑眯眯地对江枫说道:“公子明日可有时间,可否到将军府中做客?我是长官大奥的女官阿福。” “二世子你是说那位老妇人自称是大奥的阿福吗?” 老妇人带着人走后不久,江枫又看到三个流莺一般的女子拿着各自的乐器从面前走过。因为这几个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实在太露骨下流,让江枫难以忍受,所以他立即将门重新推上。 等到隔壁的人全都退了出去,重新归于平静后,江枫才去了欧阳风的房间,找他商量这位老妇人的事情。 谁知欧阳风一听这老妇人的名讳,立即皱了眉头,大声说了一句不好。然后也不向江枫解释,立即就拍了两个花家镖的镖师去外面查看情况。 那两名镖师得了命令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却告知江枫和欧阳风,这座客店四周都有身穿藤甲的武士把守着,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人逃走。 结合先前那妇人邀请的话语,这被防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江枫立即问道:“这妇人是有什么来由么?” 欧阳风向他解释道:“公子远在大明,对东瀛的事情知道的也不过大面上的,那底下的*难能知晓?这阿福正是现任大将军的乳母,掌管着大将军的后宅之事。但是大将军被她养大,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现在的幕府实际大半都掌握在她的手中,运作。” 江枫听罢讶异不已:“倒是女中豪杰。” 欧阳风却摇摇头,笑道:“这样的女人从好的讲是厉害是豪杰,但是后宅起家行事难免阴损。你可知道她这回请你去做客是要干什么?” 江枫闻言思索了一下,他也不笨,立即就想到了现任的这位将军是有龙阳断袖之癖的,顿时菊花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是说……可我毕竟是大明的特使。” “你有与她说明自己的身份?”欧阳风问道。 “那倒没有。”他们这番是要去将军府做偷儿的,若是身份暴露必然引来东瀛权贵的注意,这还怎么去不声不响地拿走原随云的画像? 也是因为这层缘由,就算明白了老妇人心中存的是什么歹意,江枫依旧不能将身份袒露,而是连夜翻了墙壁,和欧阳风两个一起去了将军府里打探地理情况。 不说欧阳风,江枫那轻功可是一顶一的好,小客店外守着的,以及将军府的侍卫,根本不能察觉他们的行动。 他们也没有立即轻举妄动,而是见好就收,画好了将军府内的地形图,立即就收兵回到了小客店,然后和收拾好细软的三名镖师,敲晕了两个守大门的士兵,就一起溜出了小客店,寻了一个贵族武将的宅邸,找了角落的空房就住了进去。 不说春日局隔天一大早就特意准备了马车去迎接大明来的美男子,却是扑了空,是如何生气,恼火地惩罚了负责把守的。而后又让德川将军颁下搜查令,搜查江枫等人的去处。 却说这五个人,在人家贵族的家里住了两三天,偷吃偷喝的闹得人家厨房里的厨娘以为遭了耗子,特意地寻了猫来捉。 在第一天之后,江枫、欧阳风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将军府,摸清了护卫换岗的情况,之后休整了两天,等到外面搜查的风声渐渐消停了一点,终于决定就在这一夜下手,将原随云的画像寻回。 谁知江枫这一去,竟是有去无回,被人直接抓去了京都。 第119章 M型男的修炼(二) 要说江枫的武功修为,在当今的武林上真的可以称得上数一数二了。论拳脚,别说是小小的琉球,就是大明的江湖高手们都寻不到多少能跟他相争高下的。 但是吧,这人是搞不定他的,但是换成鬼呢?妖呢? 很不幸,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当江枫悄悄地潜入将军府中行窃的时候,就撞上了两个姿容美艳的女鬼! 为什么说是女鬼呢? 没瞧见灯火之下,丫们连个影子都没有? 更表说这两个女鬼红艳艳的眼睛、红艳艳的嘴,那比石膏粉还要白上三分的脸蛋……哦哦,还有那双脚尖朝下,虚空漂浮的双腿——江枫再没见识也知道一个人的轻功再高超,也不可能悬空漂浮在空中那么长时间的。 一阵阵阴风吹着江枫的脖子,激得他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江枫当即就觉得不妙,转身就想跑。谁知道一推开门,看到的却不是走廊,而是另一间和自己所处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和室。 鬼打墙?!! 江枫不禁暗吞了口口水,觉得这情况显然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艾玛,为什么亲亲的蒋驭郎不在,否则一定有好办法应付这情况的! 江枫就这么犹豫了一点小功夫,后面那两女鬼就冲他飘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缠住了他。 江枫低头一看,我咧个去,半条命差点被吓掉——那抓住他的哪里是女鬼的手,竟然是她们头上又黑又长的头发。再沿着头发往上瞧,就看到两个女鬼紧紧地贴在天花板上,头发就这样从上面垂了下来,将他的胳膊扯住。 这情状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江枫的小心肝差点没被吓得跳出喉咙! 江枫挣扎了起来,却是不得法,造成不仅不能将这诡异恐怖的青丝扯断,反而被长发越绞越紧,只觉得两条胳膊都要被勒断了。 没得办法,江枫只好喘口气歇一歇。,他一停止挣扎,那些头发果然不再绞尽,只是有一些发梢竟然“不害臊”地向他的脸上伸了过来,抚着他的下巴就开始“挑逗”。 无耻! 下流!! 雅美蝶!!! 江枫觉得难受,唯恐这些头发勒着自己的脖子或者顺着七孔蹿进他的身体里去,那真是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就在这时候,他眼前的光景发生了扭曲、变化,没一会儿就看到眼前打开的门消失了,变成了层层叠叠的织锦。 然后就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纤瘦皎洁的手抚过织锦,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踏着奇妙的节奏走了进来。 男人的眼睛十分漂亮,是形状姣好勾人的杏眼。 男子的皮肤白皙,身段更是姣好,如同画中走出的童子。 男人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从他掀开织锦,这把折扇就已经打开,微微摇曳着遮挡住了样貌。 但是江枫却直觉地觉得这个男人的容貌十分俊美,绝对可以叫普通人轻易移不开眼。 当然,跟自己比还是差上一点点的。 不过,还是不要让这个男人和花家镖的大当家碰面的好。江枫现在多少也知道,自己和蒋驭郎刚刚认识的时候,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有点瞟的缘故,无法是怕自己经受不住美色的引诱而已。 华衣男子头戴黑色的高帽,当他完全走入室内,江枫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两个衣着鲜丽的女子。只是这两个女子的容貌明明十分普通,在灯光下却显得十分的妖冶,带着一股的妖媚鬼气,看在男人的眼里竟然有一种摄魂夺魄的美艳感。 江枫情知其中有问题,不敢多看,立即收了心神。华衣男子却走到他跟前,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后面两个女子立即上前伺候在他身边,一人为他端杯递酒,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画轴静静地坐在一旁。 华服男子这时才放下了手中的折扇,江枫仔细看了一眼,白面若玉,确实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当然,比起自己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 这时,一直贴在天花板上的两个女鬼地款款从上面落了下来,走到华衣男子的身后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角后,便盘在后方为他推拿肩背。 江枫这时才发现紧紧束缚在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头发,而是变成了印花的漂亮锦缎。不由得瞥了两眼那两个女鬼,发现她们的脸色已经变得和常人没有差别,虽然白,倒不叫人害怕。但是和递酒拿画的两个侍女一样,容貌一般却妖冶异常。 江枫拉了拉身上的印花锦缎,锦缎立即松开、落在了地上。 手中拿着折扇摇啊摇的华服男子立即向身边的侍女示意,那名递酒的侍女随即应声取出一个酒杯放在了江枫的面前,为他斟满了酒。 江枫瞧了瞧那酒,清可见底,透着一丝淡淡的酒香。 华服男子看到江枫只是看了一眼酒杯,并没有取来喝,明白过来一般“呵呵”笑了两声,随即说道:“居于大明上空的救星,东瀛已经等待你多时了。” 江枫听他说到“救星”两个字,立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哪一件事,无非是自己身上的麒麟血能够一直赤面疱疮这件罢了。 不由得警惕起来,不知道华服男子用诡异的手法将自己抓住后,要对自己做什么。 华服男子却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手,然后从侍女手里拿过那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画轴,将它缓缓打开。江枫的视线不由得看了过去,发现画的并非花鸟也非仕女,而是一个玉冠金带的华美男子,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眼中却藏满睿智。 这幅画的画手一定是一个技艺很高超的人,才能将这少年美男子的眼睛描绘得如此传神、精彩。单就是这样看着,江枫仿佛觉得这眼睛灵动非常,这少年若是从画中走出来,智慧恐怕在当今如何一个大儒之上。 但这也叫他十分的不可思议。原因无他,他在出使纸钱,朝廷有送下一张原随云的画像,让他看清要找的是什么,免得随便拿了一副男人的画像就奔了回来,那岂不是白忙活了这一场? 那画像是真的比不上此刻见到的这一幅,而且有一点上和这一幅上的人物绝不相同,就是原随云的一双眼睛。 ——原随云是个瞎子。 这是拿画来给江枫认熟的大太监亲口提点他的“小八卦”。 一个瞎子怎么能有这样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呢? 可是这幅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原随云。 江枫不觉得东瀛人有必要去准备这么一幅破绽巨大的“假画”。 这边江枫的眼中疑惑一闪,那边的华服男子已经开口道:“在下安倍玉次,京都人士,阴阳家。先生何来?” 华服男子自报家门,江枫立即知道他是个日本“道士”,擅长降幅鬼魂妖怪,难怪乎他身边的侍女都是鬼女。 但是这名自称安倍玉次的男人问他是哪里人,好像不知道他是大明特使这样的话,江枫却不相信。如果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干什么来的,他手上又怎么会有这幅原随云的画像? 巧合?谁信! 反正江枫不信。 安倍玉次早就料到江枫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也正常,谁被抓住了还能泰然处之地跟敌人唠嗑呢? “先生不说也无妨,不过要委屈先生随同在下一同回京都,见一见天皇阁下。” 安倍玉次说完,并不等江枫有所回应,已经站起身,有着鬼侍女们服侍着走了出去。随后就有四个半丈个子的金甲武士走了进来。四个人两两分开,分别站在江枫的前后,嘴里咕噜了一句,江枫只觉得脚下一轻,身子一颠,随即竟然落座在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小轿子里。 江枫的屁股才刚刚坐到软垫上,四个金甲武士立即抬起了小轿子,踏着风月就从自己打开的窗户里跑了出去。 而一直等待在外面的欧阳风一回头,刚巧就看到了小轿子从将军府里飘向月亮的情景,顿时讶异不已,忙不迭地擦了擦眼睛。 等他放下手,天上的轿子已经化成了一个黑点,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欧阳风登时感觉不好,知道潜进去的江枫可能遭遇了不测。他正揣测着,身后就被人拍了一下,连忙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胖娃娃,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正努力举高了手臂,往他跟前凑过来。 这孩子一看就怪异得很,脸上仗着六根胡须不说,一双圆不留丢的大眼里竟然是一对儿猫眼似的竖瞳。 对这猫一样的小鬼,欧阳风心里有了一点犄角。毕竟是常年行走江湖上的,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惊奇,却还称不上多畏惧,以至连对方手中的信件都不敢接下。 欧阳风接了信,翻手来看,信封上却没有收件人的性命,也没有写信人的署名。他倒不觉得这信是给自己的,不由得纳闷。就听到猫样小鬼细弱的声音说道:“我家主人让我与你说,请将这封信送到你家手中,十五日内请你家主人来叙。否则那位漂亮的公子就要化作一锅药引了。” 第120章 M型男的修炼(三) 揭开信封前,蒋驭郎已经先从欧阳风口中了解了一些情况,心里却是纳闷极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约自己去见。 而且看这架势——逮着江枫做人质为要挟——怎么看都是鸿门宴啊! 但是自己在东瀛还真的想不出有哪个仇家的。虽然花家镖也曾做过几趟镖,护送海上的商人来往东瀛。但是自从德川家光做了幕府将军,日本就自己关起门来,只对大明商人留了一个港口用于登岸交易,内陆地区甚至连大明人都受到限制很少被允许进入。 连内陆都进不去,想当然能够结仇的机会也不多了。 除非…… 蒋驭郎思考了一番,才想起来,随着战国时代的结束,大量武士成了社会闲散人士,于是东渡到大明沿岸。因为这时候的大明和蒋驭郎学过的历史不同,海岸军事力量强大的一比,这些拿着破铁片做刀具的日本流民自然不是大明海军火炮的敌人。 但是“水不转山转”,总还是时不时有那么一小撮流民躲过海防,进入大明的国土上,他们也算“随机应变”,做不了海盗干脆做起了占山为王的土匪、强盗。 他们是外地人当然不懂大明的江湖道义、行里行规,遇上过路的就只有一个“劫”字,于是好些都犯在了护镖行走的镖局镖师手里。 花家镖作为中原镖局千百行号里的翘楚,很不好意思地在清剿这些国外山匪的行动里,占据了大头,死在花家镖镖师手里的东瀛流民至少是三位数。 难道会是因为这个? 东瀛人有这么团结? 现在被个日本人□□裸威胁的蒋驭郎,唯一能给自己找到被对方盯上的原因就只有这个了,可是又不怎么能确定。 等到他打开信封,展开信件瞧着里面的字迹后,登时就瞪大了眼睛。这只因为信封上写的竟然不是日文而是汉字,而且还是简体汉字! 如果只是这样,蒋驭郎最多也就是叹息下竟然又是一个穿越来的,还不至于这么惊讶。 他这么惊讶只因为这字迹他还挺熟悉,上——上辈子没有穿越的时候,曾经天天在办公室里受到一束儿娇艳红玫瑰,玫瑰里还有一张骚包的卡片。 那卡片上的一笔丑字体和他面前的信封自己一模一样啊! 我擦,果然是来者不善! 蒋驭郎可没忘记自己和这家伙可是有家仇的,对方的老爹就是被自己收集了一把铁证,送进监狱的。通过的途径就是这封信的主人。 不要怎么说“欠债终有还债时”呢?这不,都穿越了人家还是找上门来了! 蒋驭郎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这个前世仇家的形状、性格,除了是某某集团小开外,竟然拿只剩下“脑残”、“欠操”两个印象。 想起“欠操”两个字,蒋驭郎不由自主地就回忆起了某次和对方的“约会”过程,浑身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在对对方的印象里又加了一条“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穿越前的身份,蒋驭郎是真不想和这个人再扯上关系,但是对方以江枫的性命为要挟,自己也只能按照对方的话去做,去和这家伙会一会。 而后看了看信件最后的署名——安倍玉次,随口就问了身边的皇甫焌。 事关江枫的性命和整个大明朝的威严,皇甫副使立即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才道:“这个安倍玉次是侍奉在天皇身边的一名阴阳师,很得天皇宠爱,算是一等一的宠臣。据说有驱鬼降妖的本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大明朝的上流社会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道教在统治阶级盛行,但是士子大夫们却有些“唯物主义”的倾向——当然,他们还没有达到马克思老人家的历史高度的——但是像皇甫焌这样的官老爷却并不怎么相信世上有鬼。在见识了吸血“鬼”惨遭周翁放拔牙放血后,皇甫焌就更加地不屑于鬼怪之说了。 听皇甫焌提到安倍玉次的本事,送信回来的欧阳风立即回忆说起江枫被绑架的时候,有一顶轿子被人抬着飞上天的古怪事情来。 欧阳风先前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后来又跟着江枫先行一步,连吸血鬼都没能瞅上一眼,所以对自己那天夜里看到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惊异。相比之下,其他人就镇定了许多。 听了皇甫焌和欧阳风的话,蒋驭郎对这个前世仇家多少有了点底。思索了一番后,便带着人去了京都。安倍玉次倒是贴心得很,唯恐他们到京都的路上会遇到官方的阻扰,特意地奉上了引荐方便同行的信件印戳,倒是让他们这一路行来十分的顺畅。 但是到了京都后,蒋驭郎并没有立即前往对方约定的地方,而是带着欧阳兄妹一起潜进了城外的一个荒废的宅子。 这个宅子在京都中也是十分有名的,因为里面闹鬼,而且一闹就闹了半个世纪,主人家也早已经死在了里面,无一幸免。 整个宅子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时节,里面都是阴风阵阵的,乌云罩顶、电闪雷鸣。更有无数的鬼怪在里面游荡、漂浮,袭击进入里面的旅客。 最最恐怖的是,这家鬼宅阴怨之气如此强烈,就算是前代天皇派出了当时实力最强大的十个阴阳师,前往鬼宅中消除这些怨气,也毫无用处。不仅没有用处,这些阴阳师甚至大多都折在了里面,只有小半数逃脱了出来。 据这些逃出来的阴阳师说,鬼宅里的鬼怪就像野外的怪物一样,是杀不死、杀不尽的,这边杀了一个,过不了一杯茶的功夫,另一个角落就能生出一模一样的一个来。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些鬼怪“复生”的速度要快多了,多到阴阳师们只能疲于应付,连个休息喘气的时间都么得! “所以呢,这个副本配合是很重要的,因为里面的怪不掉红药,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站在鬼宅的大门口,蒋驭郎将打副本的秘要指导给了自己的下属:“我们先在外围的院子里混,这里的怪都是三十级的小怪,数量少也不主动攻击。咱们才去群殴的办法,一个个挑着‘河童’k。” “大当家的,揍它能得到什么好东西么?” “它们的爪子辟邪,扔出去能让妖怪、鬼魂僵直,前提是不是boss。” “哦。” “等到爪子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拐去后院去,专杀白衣服的女鬼。红衣服的女鬼不用对付,跳出它的攻击范围就成。” “有什么差别吗?” “红衣女鬼没用,就是用来养鬼宝宝的。白衣女鬼掉保命符,百分之零点零二的几率掉落‘天神的守护’,抵挡一切鬼怪类进攻。” “……总镖头,这个听着像boss啊……” “扯淡,就‘天神的守护’,boss的掉率能这么低?” “……属下知错了。” “大当家,这个掉率是不是忒低了点?干脆打boss吧?” “那东西好像在京都的皇宫里面,一个月刷新一次。”这也是整个东瀛地图上最大的副本boss——天照大神。 “……” “=口=” “要不然你们以为天皇一族为毛会势弱至此?任由关东那帮武夫为所欲为?还不是家宅不宁么~” “原来如此!” “大当家不愧是大当家,知道的事儿真多!” 经过整整两天艰苦卓绝的战斗,凭借多年推副本的经验,花家镖的人终于在领头人总镖头的带领下,刷到了“天神的守护”保命符一张。原本蒋驭郎算计着,这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刷到七八张“天神的守护”的,但是结果却大大地低于这个概率。 想着八成是遭到了“江枫的诅咒”,蒋驭郎心中明了过来。因为安倍玉次信封上有时间限制,蒋驭郎自认上辈子是把人家老爹送去监狱的罪魁凶手,不敢继续逗留,所以时限一到,东西也刷到了手,蒋驭郎立即鸣金收兵,带着欧阳兄弟转战了战场——安倍玉次的家宅。 安倍一族是京都里颇有名望的一族,家族从安倍晴明开始,逐渐发迹,如今已经达到了“不知源义经,但知晴明公”的鼎盛时期。 因此,这安倍玉次的家宅自然可是豪华得非常,简直就是过分地奢靡了。听不安分呆在驿馆,到处溜达的皇甫焌还有花月奴两个打听说,这安倍家族虽然名声响亮,但是以前也没这么猖狂奢靡的。还是到了这一代家主,也就是安倍玉次手上才变得如今到处透着暴发户气息的模样。就是这套宅子也是五年前推倒重建的。 据说还强迫动迁了周边两家大户,无端给安倍家族引来了两个政治仇敌。 不过安倍玉次本事够强,在天皇面前十分有脸,这两个政治仇敌暂时拿不住他,只能等着现任天皇驾崩了再说。 第121章 M型男的修炼(四) 但这是东瀛政治集团内部斗争,不关蒋驭郎的事,他来就是要速战速决将江枫带走,搞不搞死安倍玉次这个前世仇家,看情况再说。 等进了大门,走入宅子的内院中,蒋驭郎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顿时对安倍玉次的印象又恢复了一分——骚包、蛋疼还中二。 就看到满院子的樱花处处飘着花瓣,红的、白的、粉的,蒋驭郎脑子里想起了某个操蛋的声音——“你知道樱花树为什么花儿开得这么娇艳么?因为它们的根下埋着尸体。” “你知道哪种尸体是樱花最爱的养分吗?” 后面的话蒋驭郎就不记得了,因为他转身走了,很是后悔怎么就在这个樱花乱飘的季节来到了东京,还好死不死地遇到了这个满嘴中二系统启动的集团小开,更被对方给缠上了! 时下以天皇为首的贵族集团以菊花、梅花这样桀骜的花朵为美。樱花因为生于乡野、花期在春日中却十分短暂,受到贫民的喜爱,而被贵族所鄙弃。 也就安倍玉次这个后来者,才会大咧咧地将“低贱之花”种满庭院。 现在的季节已经接近寒冬,安倍玉次的樱花却开得十分烂漫,蒋驭郎想了想,觉得凭这小开的业余爱好和知识储备,是没办法用未来的科技力量达到这个要求的,八成是用了他手上的法术制造了眼前的一篇美景。 但愿小子没有用樱花最喜欢的养分来培养它们吧。 想到安倍玉次前世里*话语中的暗示,蒋驭郎看着樱花的神色立即高森莫测了起来。 安倍玉次没有将会客的地方安排在内室,而是就着庭院中的走廊,摆了一桌清酒、梅子,就等着蒋驭郎来了。 这一桌“酒席”摆出来,倒是有那么点逍遥清淡客的意思。 当蒋驭郎缓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安倍玉次不自觉地转动着手里的小小酒杯,然后邪邪地笑道:“你现在的容貌可比前世里差多了。” 蒋驭郎不置可否,只是拿冰凉的目光看着安倍玉次。 安倍玉次撇了撇嘴,觉得没什么意思,立即放下了酒杯,原本依靠在走廊栏杆上的身子正了正。 安倍玉次重新拿正眼看蒋驭郎,和蒋驭郎压根没转移过的视线期然而遇,而后又邪邪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掌,召唤来了四名鬼侍女伺候在身边。 安倍玉次刚想客气而虚伪地请蒋驭郎坐下,陪自己坐下饮用一杯再来谈及江枫的事情,还有他们两个人的私人恩怨。没想到蒋驭郎在看到四个女鬼侍后,脸上的冷峻神色忽然一改,转而就是讥诮了他了一句:“你怎么不找两个漂亮的男鬼伺候在身边?我还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了。” 安倍玉次没想到蒋驭郎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撕破脸来的做法,完全不忌讳自己手里还有江枫这个人质。 他不由得诧异,然后就是恶狠狠地将手里的酒杯砸到了蒋驭郎的脚边上。蒋驭郎却连个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嘲讽地看着他。 看到他这样镇定的样子,安倍玉次顿时心里来火,一下子推开了就要倚靠到身上来的鬼侍女,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蹬着蒋驭郎,威胁道:“蒋驭郎,你他妈的还有没有人性?你情人在我手上!” “那你就把他放了啊!” “我凭什么放?” “凭你爱我爱得都发疯了、变态了!怎么样,顶着我的脸每天早上醒来,是不是特别爽特别开心?” “你——” “说你蠢真不是一般的蠢,凭你现在的财势、本事,找个猛男让他换上我的脸,不比你现在每天只能对着镜子自撸强?” “就算换上了你的脸,也不是你的人,只是一个替身——你当我那么肤浅?” “那你现在就不肤浅了?” “至少我和你‘合二为一’了!” “变态吧你?” “上辈子你就说过这话。我那时候也说过,只要你蒋驭郎想,我王儆乔就怎么做,你想我是个变态我就是个变态!” 人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大有将自己变态这事往他头上堆的势头。蒋驭郎不想在这个上面继续下去,缓了下口气,说道:“那你就把江枫放了,我现在就想你做这件事。” “凭什么?你喜欢他,他是我轻敌,你听说过我王大少眼里容得下轻敌的时候吗?张建楚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这件事蒋驭郎还真没忘,那时候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抓到了一个黑社会的小毒枭,也就是安倍玉次口中的“张建楚”贩毒的证据,结果被对方追杀上了高速公路。虽然最后安全逃脱,但是因为证据还不足以起诉张建楚,但是对方又真的要动手干掉自己,蒋驭郎就没脸没皮地给正在追求自己的王儆乔发出了错误信息。 王儆乔就是个有钱有势、无法无天的阔家大少,做事情压根不知道轻重,直接就找了人把张建楚给废了。 因为这件事,他老爹被道上的人好一阵子为难,也就给了蒋驭郎趁虚而入的机会,从而导致整个王氏集团的崩盘。 说起来,王儆乔他爹的死还真跟王儆乔自己脱不了关系。 但是看王儆乔现在顶着自己脸在东瀛不知道high了多久,蒋驭郎确信这小子压根没把他爹的仇当仇,他就算记恨自己也绝壁是被自己耍了、甩了的缘故! 真是个不孝子啊! 不过蒋驭郎自知也是个不孝子,倒不好在这上面鄙夷对方。 不过他很好奇,安倍玉次这个只在东瀛“副本”混的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和江枫是情人关系的,他们两的感情全是在出使的海船上发展的,见证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死了,剩下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亲近人——皇甫焌虽然不够亲近,也不至于给东瀛人通风报信、八卦这种事情——消息是怎么落到东瀛人的耳朵里的呢? 蒋驭郎的这个疑惑,安倍玉次只是哼了哼,半响才得瑟地幽幽说道:“老子安倍家族第十二代掌门,阴阳师的干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日观天象夜观星相,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 “别说你和江枫那点事情,就是你们大明这次派出使节团的原因我也是一清二楚。” 蒋驭郎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么说,那样东西十有□□在你手上了?” “画像就画像,说什么‘东西’,蒋驭郎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愚者千愚必有一智,难保你不会讹我一讹。” “你——” “回答我的问题。” “哼,德川家光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得了赤面疱疮死了。现在幕府里呆着的不过是家光奸。淫的酒家女生的女儿而已。有这个做把柄,区区一张画像将军府当家的那个老婆娘除了双手奉上,还能如何?” “想不到,你还学会抓人把柄威胁人了?”这倒是叫蒋驭郎吃惊的“大有长进”。 “这不是废话吗?要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说到此,安倍玉次恢复了三分冷静和三分的自信。他将双手拍了拍,招来一名鬼女侍,从她手里接过一张画轴。手一抖,安倍玉次将画轴展开,正是那天晚上江枫在将军府中见到的原随云的画像。 蒋驭郎只是瞧了画像一眼,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质疑这张画像的真假,在他看来,安倍玉次的心思还没有多弯弯道道,现在拿出画像无非是想要挟我,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计谋”,绝美可能再多想一步,拿一张假画像来忽悠自己,防备自己做出夺画的举动。 蒋驭郎没有猜错,安倍玉次手上这幅确实就是他们这次出使的目标。安倍玉次没有拿假画出来以防万一,就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不得知江枫下落的情况下,蒋驭郎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蒋驭郎,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带走江枫;二,带走这张画像,二者选其一。但是都有一个前提,你得留在我身边——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要你打掉。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是最好的,你就是我的命,你的孩子我绝不会舍得伤害的。等他生下来,我会找最好的奶妈、用人来照顾他们——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安倍玉次越说越过分,越说越兴奋,甚至自个儿给自个儿点起了头:“你看,这样多好,上辈子我没有追上你,那是出了点问题。也是你不好,说什么不喜欢男人,让我以为你不喜欢被男人压,特意洗干净了自己躺在宾馆里约你来。” “那时候你来了,看了我一眼连句话都没说就摔门走了。老实说,我那时候特恨你,恨你的无情无义,就因为我是男人,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我王大少,省城数得上的小开,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为个男人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等着‘临幸’?因为是你啊,可是你……” “但是现在我懂了,你不是不喜欢男人,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你看见我躺着等你上,不喜欢,甩手就走是因为你才是受。你也知道,在圈子里我一直都是攻的,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那样。” “上辈子我们误会了,错过了彼此。老天爷开眼,又给了我们一辈子,你是受我是攻,这不是一拍即合吗?简直不能更好了。” “你也不用顾虑害死死老头的事情,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死老头害死的人不知道多少,按我说早该遭报应被枪毙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了你跟我的关系,你不送他去监狱,他也是要对你出手的。” 第122章 M型男的修炼(五) 蒋驭郎真后悔,真的,上辈子就不该招惹这家伙——但是他也不知道这家伙如此好“勾引”,只是让a少介绍到他们这群人的小圈子里,自己就被盯上了。 他也真的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对躺在男人身下更没有兴趣,也就是江枫长得太震古烁今了,他才没能抵抗住美色的诱惑,一时不察弯了腰被压倒在了对方身下。 可是安倍玉次,老实说,这货就是一个有钱的中二,还这么喜欢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别说他现在顶着蒋驭郎上上辈子的脸,就算顶着江枫的脸,蒋驭郎都要自动退避三舍的! 蒋驭郎觉得不能再让安倍玉次说下去了,这家伙已经在自说自话,而且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不用说这么多了,”蒋驭郎冷冷地向前走了三步,迫近到安倍玉次的跟前说道,“我现在只给你一个选择,交出手里的画像,还有江枫。” “……”正在充分发挥想象力,畅想自己和蒋驭郎未来的安倍玉次,喉咙一下子卡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盯向蒋驭郎,英俊削瘦的脸庞竟然发生了些微的颤动。 他卡了很久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蒋驭郎压根没把自己的话还有威胁放在眼底。但是蒋驭郎走到了跟前,阳光将对方的阴影投射到而来自己的身上,莫名地,安倍玉次有种被大魔王俯视的错觉。 他忽然感到害怕,对蒋驭郎的害怕。 这种害怕他有点小熟悉,在上辈子,偶尔,会从蒋驭郎身上感受到。 这是一种气势上的压迫。 每当蒋驭郎用这种气势来压迫他的时候,安倍玉次就会不由自主地萎了,再多的手段、能耐都会立即消失了功用,成不了他的依仗。 这也是为什么,蒋驭郎说不喜欢他不喜欢男人的时候,他那么轻易地就弯下了小蛮腰,全然不顾自己身为省城gay第一攻的名头和面子,屁颠屁颠地顶了个总统套间,把自己洗白白地躺在床上等着蒋驭郎来临。幸。 现在,无情无义的蒋驭郎,竟然又要用这大魔王一样的气势来压迫他,简直可恶! 而这一次,竟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安倍玉次悲愤了!不甘心了!鼓足了勇气说了两个字:“我不……” “你再说一遍,王儆乔!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说罢,蒋驭郎一把抓住了小酒桌上的清酒酒壶,一下子砸在了小桌的边沿,将酒瓶底部砸碎,露出了锋利而参差的碎口。随即,蒋驭郎就将酒壶破碎的底部对准了安倍玉次。 “你……”看着对准自己的酒壶,安倍玉次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忽然就想起了上辈子第一眼看到的蒋驭郎,也是这么砸碎了一个啤酒瓶,然后就把五六个满身肌肉的大汉给干翻了。 那暴力血腥的场面直叫当时的王儆乔热血沸腾,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于是才会有了后来千方百计地打听这个人的情况,买通了不少人给两个人拉线……现在,蒋驭郎在他眼前第二次砸碎了酒瓶,但是要对付的却是他本人。 这画面就不是那么美好热血了! 但是安倍玉次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快速而迅猛地跳了起来,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的脸就红了以来。他一下子扑向了蒋驭郎,抓着他手里的瓶子就忘自己的脸上捅了过去。 安倍玉次显然是发了狂,蒋驭郎心中一惊,却没有留手,直接就着对方拉扯的力气在对方的脸上划拉出了一个大大的血口。 安倍玉次竟然不管不顾地死死地抱住了蒋驭郎的上身,连脸上的伤势都没有理会,然后就开始拳打脚踢起来:“混蛋混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我是倒了八辈子霉……” 蒋驭郎现在是身怀六甲,岂能让他在自己身上又踹又踢的?反手就将瓶底抵在了安倍玉次细白的脖子大动脉上:“再动一下,我就刺破这里。” 安倍玉次楞了一下,连忙安静了下来,嘟囔了一句:“你别怪我,我刚刚没有碰到你的肚子。”说罢,就是双腿一软,整个人软软地摊在了地上,死死地抱住了蒋驭郎的双脚小腿:“我不管,蒋驭郎你不能这样对我——江枫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他有什么?你凭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你总是这么偏心,赵东企、葛胜、东方兴德……他们一个个的你都送进了监狱陪他们老子老娘去了,凭什么就丢开我,就把我一个扔了,当我不存在。”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地位没价值?你说啊你说啊?” “我现在是东瀛第一阴阳师,要不是爱你,凭我的手段,你以为就你一个破酒瓶一长保命符,能把我怎么样?” “呜呜呜呜……早知道我就跟赵东企、葛胜他们学,酒驾来回撞人、强。奸大学生不给钱,至少你还能多看我一眼。” “你怎么会穿越的?”蒋驭郎再也听不下去安倍玉次滔滔不绝的“异次元”抱怨,掏掏耳洞,转移话题道。 “我去你们公司找你,前台小妹说你穿越了。我不甘心,就学了网上的帖子,拿了把菜刀和一袋子玻璃珠,跳了窨井。” “然后就穿了?”不可能吧? “没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王八蛋趁着我冻晕过去了,把窨井盖给合上了。我在里面呆了五天六夜,又黑又冷有饿,然后就穿到了这个身体里面。” 蒋驭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安倍玉次的这番描述,正常人能这样穿越?他抬脚踢了踢安倍玉次,想要将他踢开:“滚开。” “我不!”安倍玉次死死地抱住了心上人的两条小腿,“江枫还在我手上,你不从我,我就宰了他做药引。” “我说了,你威胁不了我。”对安倍玉次的“宁顽不灵”,蒋驭郎表示很心累。 安倍玉次又抱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么折腾下去,确实不会有结果,于是抬起头,用劝告的口气对蒋驭郎说道:“阿郎,你听我的劝,离开江枫——我懂天象,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蒋驭郎本不会相信安倍玉次这等无稽之谈,但是安倍玉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竟是出乎意料的认真。蒋驭郎心头不由得一突,问道:“怎么说?”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江枫的?”安倍玉次问道。 蒋驭郎回了一句是。安倍玉次拢了拢环抱住蒋驭郎双腿的手臂,然后伸手就想要偷摸一下对方的肚子,立即被对方用酒瓶刺了一下,顿时手上一篇血肉模糊。 安倍玉次又不是钢铁做的机器人,当然会觉得疼。可是再疼这也是蒋驭郎给他的。他是不会忘记上辈子蒋驭郎将他身边一圈的人都送进了监狱里,独独忘了他那一份的寂寞、难过的。 因为蒋驭郎明显不是对他有别的意思才特别放过他,分明就是觉得他无关轻重,事情到了结果也就没他这个小配角再出场的必要了,估计不是他拼了一死穿越过来,突然出现在他视野里,蒋驭郎肯定把自己从脑子里彻底清除到垃圾箱,永久删除了! 现在,这个人不仅被自己抱在怀里,还对自己动了粗,自己再也不是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工具了,安倍玉次的手是疼的,心却是不可自控地热乎了起来。 就像蒋驭郎说的那样,安倍玉次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已经爱到变态了,与其被他忘记了,还不如让他尽兴地凌。虐来得快活! 安倍玉次在蒋驭郎的小腿上蹭了一下,毫无意外地被对方不耐烦地踹了一脚。但他却乐呵呵地回了蒋驭郎的问题,说道:“我这辈子的本事可大了,日观天象夜观星相,从我穿越过来开始,我就一直盯着星空寻找你的下落。”也是因为这样,观天命的本事每日递增,直到现在成了天皇心中”铁口直断“的半仙一样的存在,令整个皇室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更是对他宠爱有加。 “好不容易终于找着了,结果……嘤嘤嘤……” “别嘤嘤嘤了,挑重点,还有松开我的腿,滚远点。”蒋驭郎又踹了一脚安倍玉次,这次用了点内力。安倍玉次被踹得挺爽,真的依蒋驭郎的话松开了手,向旁边滚了滚。 正瞅着这边看的鬼女侍们,一个个都脸红了起来。它们是被封印起来的式神,本身是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但就这样也知道自己的主人现在的样子十分丢脸。 哦,安倍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它们的主人丢光了啦!嘤嘤嘤,它们这些式神才要嘤嘤嘤。要是被芦屋家的知道了,它们一定会被对方家的式神给嘲笑死的! 原本端坐在走廊里,身着华丽衣装的鬼侍女们一个个地用宽大的袖子掩住了面目,十分羞愧地躺倒在了地板上,就挺“噗哧”几声,化作了四只蝴蝶飞入了庭院中盛开的樱花丛中。 安倍玉次完全不在意自家式神的变化,一面嘤嘤嘤,一面对蒋驭郎说道:“命相告诉我,只要你和江枫遇上就要倒大霉。” “钥匙和他搅合不清,孕育了双子星——等到这两个小崽子……不不不,我是说你的小宝贝们出生了,你这辈子就完了……嘤嘤嘤,你对我怎么就这么凶?” 安倍玉次一时没有拦住嘴巴,脱口而出“小崽子”三个字,立即被蒋驭郎恶狠狠地瞪了一样,同时对方手里的酒瓶也朝自己的额头上砸了过来。 安倍玉次没有躲,被砸了个正着,立即一张俊俏的面容沐浴在了鲜血之中。 额头被狠狠地砸出了一个血洞,这到底还是很疼的。安倍玉次又不是一个天生的“m”,当然知道这么搞下去,蒋驭郎真能把自己弄死,于是连忙改口。等蒋驭郎听完他的话,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的时候,他又开始嘤嘤嘤地呜咽了起来。 第123章 不信抬头看(一) 安倍玉次嘤嘤嘤哭得很伤情,蒋驭郎没跟他客气,一脚将人踹翻了过去,就踏住了对方的胸口:“我怎么就玩完了?你倒是说说清楚。” “呃……”安倍玉次被踩住胸口,哭声立刻止了止,而后噎住一样打了个嗝。他抓住了蒋驭郎的脚,想把蒋驭郎这只灌了内力千斤重的脚从自己的胸口挪开。无奈蒋驭郎霸王身上,一脚踩实了后,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挪不开。 安倍玉次掰了几次都没能将胸口的大脚挪开,干脆放弃地双手双脚摊开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你是男人啊,男人生孩子是要怎么生?” 蒋驭郎闻言,脸色缓和了一点。他冷冷瞥了安倍玉次一眼,笑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自然能找得到最好的医生来帮我剖腹。” “那肯定要留疤的!”这个时代又没有微创技术! 安倍玉次哼哧哼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双手就要反对蒋驭郎的打算:“不如我帮帮你,用灵能帮你把孩子生出来。” “你的法术还能用在这上面?”蒋驭郎闻言,颇为诧异道。 “为了你我什么做不到?” “那你把江枫放出来,原随云的那幅画你也交给我。” “你答应留下来陪我……” 安倍玉次还想讨价还价,但是蒋驭郎已经将这小子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没有再跟他继续瞎扯下去的意思,直接拿了原随云的画像就转过身去,向院门口走去。 安倍玉次一看到他要走,立刻就心慌了起来,连忙扑了上去,又将他的双腿抱住,哀嚎道:“你走,你走出这个大门,我就剁了江枫的脚!” 他要挟的话刚说完,脑袋就被画轴狠狠地砸了一下。被砸中的地方不是别处,蒋驭郎就是对准安倍玉次被酒瓶砸出的血洞那里用了力气砸上去的。 安倍玉次上辈子、这辈子都过着锦衣玉食的少爷日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磋磨?立即“哎呦”一声惨叫,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松开了蒋驭郎。 蒋驭郎冷冷笑了一声道:“我管你怎么弄江枫——你还真以为我是那种对爱人掏心掏肺,为了他的安全能拿自己来换的人?” 安倍玉次被蒋驭郎说得当场一愣,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你……你别嘴硬……我告诉你……江枫……江枫就在这个院子里,你说的话他都听得见。”言下之意是要蒋驭郎说话自己把把门,否则被江枫听在耳里,伤在了心里,跟他一拍两散,可别怪他安倍玉次没有事先说明。 蒋驭郎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情况,却是一脚又踹在了安倍玉次的胸口上,冷笑连连:“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他甩了我不成?”江枫要在这里能每个声响?那点声响能逃过自己的耳朵?蒋驭郎就是笃定了江枫绝不在这个院子里! 就安倍玉次心胸狭窄的德性,巴不得和他蒋驭郎单独会面、相爱相杀,怎么肯让江枫这个情敌躲在一边偷听? 安倍玉次不知道蒋驭郎已经把自己给看的透透的,只是看着蒋驭郎一张绝情的冷脸,显然是已经把江枫放在了可抛弃的范围内,顿时心里一阵百感交集,愤恨于蒋驭郎还和上辈子一样无情无义、厚颜无耻。 但是缓一缓后,他又高兴了起来。江枫能被蒋驭郎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那在蒋驭郎心底里的重量估计也是轻于鸿毛,不足一提。 安倍玉次其实很怕,怕蒋驭郎对江枫玩真的,那自己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现在看来,机会还是大大的有滴~“你真的要放弃江枫不管?”安倍玉次小心翼翼地向蒋驭郎求证道。 蒋驭郎什么也没回答,转身就走了。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安倍玉次震惊了,然后彻底地疯魔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抹掉满脸的血一面将蒋驭郎丢掉的破酒壶握在了手里,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好像这东西是个什么天价的宝贝一样。 然后他就朝一只飞向他的粉色蝴蝶吹了一声口哨,吩咐道:“阿蛮,去,把那个小白脸放了……咯咯咯……你告诉他,蒋驭郎选了画像没选他,大爷我看他可怜,才送他回去的。” 粉色蝴蝶听了他的命令,随即变成了一个华服的侍女,盈盈地向安倍玉次弯下了腰身,然后踩着小碎步向关押江枫的地方急步走了过去。 江枫莫名其妙地被人逮住,关了半个月,又莫名其妙地被人给放了。被释放之前,还被对方告知蒋驭郎二选一选中了原随云的画像,将自己弃之不顾这件事情。 然后,等到他踏出了关押他的豪华宅子,就看到花月奴坐在马车里,亭亭玉立地看着他,脸上却是寒了一层的冷霜。江枫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很是谄媚地走上前去,与“小姨子”攀谈了起来:“月奴小姐,是你哥哥让你来接我的么?” 花月奴冷哼了一声“没用”,转身就甩了车门,坐到了里面。 江枫被花月奴冷嗤了一句,脸上立即变得红红白白的。他当然知道花月奴在冷嗤自己什么,无非是没有完成任务不说,还给蒋驭郎增加了麻烦。自觉自己这一次确实很没用,江枫摸摸鼻子,什么也没有辩解,赶紧地爬上马车。 等到进了马车,才发现蒋驭郎也在里面,手里正拿着那张原随云的画像瞧着。 江枫本想安静地坐在一边,不打搅其他的人,但是马车都驶出了京都了,蒋驭郎竟然还“双眼色迷迷”地盯着画像上的美丽男子瞧着,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江枫是看过这张画像上的,自然知道画中人是多么美好。一时又有些吃醋。于是忍不住开口“打搅”蒋驭郎欣赏画作的兴致,说道:“我听说原随云本是个瞎子,却不明白这画上的人何以双眼炯炯有神,如此明亮叫人过目不忘。”江枫忍不住心酸地想,要不是有这样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这画上的人样貌也就一般。 这倒真是江枫私心作祟才能有这样的想法,那原随云当年乃是赫赫有名的蝙蝠公子,那样貌、那才学就算是一代大侠楚留香也是很叹服的! 蒋驭郎听江枫提及原随云的眼睛,再看看手底里的画像,若有赞同地点点头。江枫不善于掩饰自己的醋意,在欧阳雨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蒋驭郎才不会为了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和江枫争论,于是点点头道:“这个好办,把它拆了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设计图,不就知道真假了?” 话虽这么说,蒋驭郎却没有动手拆的意思。现在的大明朝国富民强,对商人而言最合适不过。他也没那起兵造反的兴趣,对这张画像中的设计图并没有什么兴趣。 江枫体开始听蒋驭郎说要把画轴拆了,大大地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就怕蒋驭郎真把画像给毁了——这画像毁了事小,看见了里面的设计图才是事大,这可是大明朝一等一的国家机密,谁瞧见谁死! 还好,蒋驭郎没有真的去拆这幅画的意思,而是就这江枫站起来的势头,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拽到了自己身边坐好。 蒋驭郎看了看手里的画像,有瞧了瞧怀中美男,不由赞叹:“果然还是你比较好看。” 蒋驭郎难得地夸奖起了江枫的容貌,这让江枫情不自禁地脸红了红,眼睛也往旁边花月奴那边票了票。正好看到花月奴等过来的鄙夷的双眼,于是连忙讨好地笑了笑。 花月奴表示自己对江枫的讨好谄媚根本是不屑一顾。看见对方冲着自己笑得朵太阳花似的娇艳,当即翻了个白眼,朝外面吩咐了一声,让轿车的周翁放赶紧走,越快回到长崎的港口,登船离开东瀛这块地界才好。 这不是花月奴心焦气燥,而是蒋驭郎早上离开安倍大宅后,就已经吩咐好了的。蒋驭郎再清楚安倍玉次那点小心思不过,要是让安倍玉次发现他回过头来把江枫给接走了,肯定马上反应过来被骗了,到时候的麻烦自然不必多说。 周翁放是驾车的一把好手,虽然一路颠簸,好在是急赶慢赶赶在了反应过来的安倍玉次追捕的人赶来前,将马车赶到了长崎港口。 早先得了蒋驭郎飞鸽传书的皇甫焌在他们之前就快马加鞭地飞奔回了长崎。等到蒋驭郎这四个人到的时候,商船早已经准备好起航的一切。落后的四个人马车一到,这艘从罗刹国商人手上抢来的大船立即扬帆起航,乘着一路东风向美丽富饶的大明国土飘洋而去。 而这一路也是十分的不平坦,商船再次遭遇了矢志不渝的飓风的袭击,一下子就将商船掀翻推到了宝岛台湾。 好在损失不大,倒是那些黑人中有许多表示想要留在富饶的岛屿上生活。江枫和皇甫焌这两个大明朝使节团的特使、副使没有勉强他们。因为这里已经是大明的地界,他们也已经通过当地的官员回了使节团的讯息给大明的朝廷。朝廷不日就会派遣水师来迎接他们,所以他们已经不需要这些黑人的劳力了。 倒是台湾的长吏听蒋驭郎“偶然”间提及的在附近海域的小岛上安置了数十名的黑人奴隶,以及那几个道域的自然资源颇为丰富这件事情,立即有了心动的迹象,寻了个机会就向江枫讨要了路线,然后就派了当地的海军将士开着大船奔赴了过去。 长吏对那几十个黑人奴隶的兴趣倒是不大,却对将大明王朝的旗帜安插在那几个小岛上十分的有“兴趣”,要知道,这可是为咱们大明朝的皇帝开疆扩土啊,可是大大的功劳一件,岂能眼花花地看它白白从眼前溜走? 当然,如果此功劳成了,长吏自然要对不小心泄漏了这条消息给他的蒋驭郎大家感谢,有这份交情在,日后花家镖运镖到了他的地界上,绝对热情款待,免税都是没说的! 第124章 不信抬头看(二) 半个月后,接到线报的朝廷颁布的之意下达到宝岛,让宝岛长吏派遣海师将领护送蒋驭郎几人回去复命。 这道旨意不咸不淡,既没有夸奖江枫和皇甫焌完成了朝廷委派的任务,也没有贬斥花家镖没有保护好大明的使节团,致使大部分出使的使馆都葬身在了海难之中。这样的一道旨意下来,早就学会揣测上意的皇甫焌立即感觉到不好,眉头更是一天到晚地纠结到底。 皇甫焌的忧虑蒋驭郎懂,毕竟他们这一趟真的可以用“损兵折将”来形容,死的还不是一般二般的人,都是朝廷中保守一党的年轻仕子。现在他们死在了飓风中,明面上是让改革一派沾了好处,但是内里究竟如何却是谁也不得知。 原本,当权的首辅大人将一大批改革派的子弟安排在这趟出使中,就是得知了东瀛如今赤面疱疮横行的局面,所以用了这么一手。 倘若真的如了首辅大人的算盘,这些年轻子弟都是因为感染赤面疱疮而死,是天意,人力不可违,首辅大人当然会为“功臣”皇甫焌争取宽大处理。 偏巧他们却是死在前往东瀛的途中的,海上情况变幻莫测,但是花家镖作为镖局,朝廷找他们来为的就是针对这些“变幻莫测”,防止意外发生。所以这些人的死都落在了花家镖的头上,蒋驭郎并不认为首辅大人会为了花家镖这个无关轻重的镖局,而和保守党周旋到底。 大抵,花家镖要成为即将到来的政治漩涡的牺牲品。恐怕不止是花家镖,就连安平侯府这个中间党也要受到牵连,只是谁早谁晚的区别罢了。 至于皇甫焌,这件事和他的牵连本来应该不大。首辅大人会为了大局将他的官位贬一贬,甚至直接叫他赋闲回家吃自己的,但是过不了多久一定会重新启用他,而且是非常的重用。 但是现在,天。朝下达的旨意,如此寡淡,一点也没有涉及到那些枉死海中的青年士子,对花家镖的无能加以贬斥,就太奇怪了! 那些保守党派可不会跟花家镖这么个商行客气,这死的可是自家子侄不是别的,就算往日和花家镖勾结过的世家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怨气,轻易放过花家镖的。 他们不仅不会放过花家镖,还会死死地咬住,从头到尾地咬住,誓要天子尽早惩罚花家镖,以儆效尤。 而改革派要么从一开始便习惯性地和保守派作对,吵个你死我活;要么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任由保守党一手遮天,将花家镖直接宣判死刑。 所以旨意上的平淡,反而衬托出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 这种惊心动魄皇甫焌感觉到了,蒋驭郎也感觉到了,江枫略有感觉,但此时他心里却被另一件事所困扰。 此时,我们的大明朝第一美人正在困恼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要不要将蒋驭郎从小早川绿一郎那里听来的关于未来三五百年,整个大明朝都要被西洋国家侵略、并吞这件事上报给朝廷。 他好歹是王侯之子,忧国忧民的爱国之情还是镌刻在骨子里的。自从蒋驭郎跟他说过这些事情后,江枫只要一想起,心里就是一番烦躁,几次找了蒋驭郎来说,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拨了过去。 他也知道蒋驭郎的意思,毕竟那时三五百年之后的事情。他也有仔细想过,像大明朝这对杨一个国土广阔、子民众多的国家能够被外族列强瓜分、侵略,肯定不只是一时的战略失策,必然是整个国家的体制出了问题。 而这样的问题不要说让他去提出解决的方案,就连想一下都觉得会满门抄斩。而且,他也很担心,若是历史改变了,从后世穿越来的蒋驭郎会不会就此消失…… 这一个个问题就像缠绕在一起的麻绳一样,又杂又乱地堆积在江枫的脑子里,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蒋驭郎说了出来。蒋驭郎终于大发慈悲地拍了拍江枫的肩膀,宽慰他道:“这件事情你大可把它直接忘掉,不管你说不说出来,朝廷里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反而会给安平侯府带来抄家之祸,你懂吗?” 江枫愣了愣,垂下了头:他何尝不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身为大明人的一片爱国诚心让他很难心安罢了。 蒋驭郎看见江枫神色暗淡,心里清楚这小青年恐怕是把自己给绕进牛角尖了。不过这也怪他,当初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江枫,才让这美丽的男子脑袋当机到现在。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与其让这颗魅力的脑袋去钻研那么复杂又没用的东西,不如让江枫为其他事情忙起来,像是为自己跑跑腿什么的。 蒋驭郎上了宝岛长吏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海船上后,当天就叫住了江枫,将人召到自己的房间里,神秘兮兮地问江枫道:“我听说安平侯,也就是你爹,同已经致仕的高阁老有过一段同窗之谊?” 江枫闻言,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于是回答道:“你是想见一见高阁老吗?我爹跟他矫情不错,就算阁老离开了官场也没有和我们府上断了联系……”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反问蒋驭郎道,“你找高阁老,是担心朝廷中的保守一党会和花家镖为难吗?”江枫虽然不在朝廷中做事,但是朝廷里的事情平时还是能从自家老爹那里听到一耳朵半耳的,所以知道随着皇帝的年龄增长,逐渐掌握权利,现在正是保守一党和改革一党斗得正热烈的时候。 现任首辅张大人为人比较专横,就算是在天子面前也是黑脸一张,就算是江枫这个没进过朝堂的人也知道好几桩张首辅怒喝天子的事情,而且好几次还是当着满朝大臣的面。 据说有一位老大臣因为这样而气得当场发作了旧疾,病瘫到了现在还没能恢复。 这倒不是说张大人有谋逆的心,只是这个人便是这样的性情。加上身居改革一派的中心,行事如果不独断一些,很难能在一众保守党的为难下将改革这件事情完成。 但是,终究还是会惹祸上身的吧? 偶尔,江枫同别的文人士子讨论到当今政坛的模样,心中都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言归正传,若是朝廷真的要将使节团出师不利的罪名按在花家镖的头上,蒋驭郎想要从保守一派昔日的领袖高阁老这里下手,未必不能成事。 只是依照江枫对张首辅的了解,一旦被他发现这件事,只会将花家镖也定成碍事的绊脚石,即便这一次危难让花家镖度过了,日后也会有它好看。 江枫不禁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而后又说道:“你不是说准备将那几支从蟑螂手里弄到的强制炮弹进献给朝廷?我想,有了两样东西,朝廷就算不计你功劳,至少也能功过相抵吧?” 蒋驭郎却笑呵呵道:“现在是功过相抵,终究还是成了保守党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家里产业遍布天南海北,并不只有镖局一个行当,若是和这些大小官员失和,未来就艰难了。” “但是朝廷中的党派相争一向如此,你和高阁老亲近了,必然被张首辅疏远……”江枫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心里话说出来,“张首辅现在正把持着朝廷、权势滔天,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这位大人性情乖戾得很,说句不好听的,根本没有容人之量——我以前听说过一件事,张首辅为了陷害高阁老手下得力的一个学生,刻意严刑逼供这名学生召的一名青楼妓子,要她签字画押证明这名学生招她夜宿同睡。” 明朝的官场行到这个年代已经不如建国初期那么清廉,但是表面之上还是实行的建国时的老一套。官员上任之后可以召。妓陪酒作乐,却不能和妓。女发生不正当的性。关系。 明朝官场最出名的就属御史制度,那些御史一个个都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每天的工作就是把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一样明亮,到处鸡蛋里挑骨头。他们连皇帝都不怕,更不要说普通的官员了!一旦有哪个官员违反官员廉洁守则,跟个娼。妓恩恩爱爱睡一床,那好了,绝对会被举报到统治阶级最高层,曝光在满朝文武面前。 这些御史大臣个个都有探花级别以上的文采,一篇讨伐文下来,那个文采飞扬,绝对能叫被揭发的大臣面目扫地、遗臭万年! 被举报的大臣想要暂时隐退,等风头过了再东山再起?那是不可能滴! 不得不说张首辅这一招够狠够毒,简直是陷人于绝境之地,永无翻身之日啊! “幸亏那命妓子虽然身在红尘,却有不输于男儿的气节,被折磨得身上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完好之处了,却还是咬死了没有诬陷那位学生,保住了他的官位。” 江枫说起这件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古来都说红颜祸水,这位红尘女儿却是经过不让须眉。试问大明多少好男儿能够抵得过权相要挟和重重严刑拷打,还不失了气节,曲意逢迎?”他虽然很佩服张首辅的才学和治政能力,在这件事情上却不得不公道地说一句,张首辅做得实在过份了。 也正式从这件事情之后,朝廷内外的知情者都明白,首辅大人并非是一味坦荡的君子,若是得罪了他,被他视作仇敌,保不准就被他栽赃陷害、除之后快。 所以,江枫才要对蒋驭郎说这些话,希望他能慎重考虑一下,免得成为张首辅下手的对象。 蒋驭郎却笑笑,不太以为意。因为他知道,中国君主制历史上,但凡是改革的先驱不论改革能否成功,这位先驱都是要死的,而且大部分还死得很惨很凄凉。 第125章 不信抬头看(三) 秋去冬来,当大明朝出使东瀛的使节团归来时,已经是深冬的季节。江枫和皇甫焌回到朝廷复命后,没有受到预料中的来自保守党派的刁难,而是得到了天子的一番夸奖,金银名利各有各的收获。 只有花家镖,因为保护使节团不利,出师未捷就让一大批大明朝的“青年才俊”克死大海,好在这次出使的任务是完成了,朝廷最终判花家镖无功无过,就这么轻轻地放下了。 至于花月奴此前向朝廷为她大哥请求的“大善人”封号自然一笔勾销! 但是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甚至可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时候的蒋驭郎的肚皮已经和一个半月前大不一样,仿佛忽然一夜之间被吹了气一样鼓了起来。还好现在是冬天,穿上厚实的大氅后肚子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只是人却比过去更加消瘦下来,好像营养都被胎儿吸收了一样,瞧得花月奴一阵儿心疼。 比花月奴更心疼的却要数江枫一家。 本来吧,江枫想着蒋驭郎肚子里的怎么都是他江家的血脉,他应该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爹爹还有列宗列宗,表示江家有后了。 即便不是为了这点血脉,江枫也存了一点小心思,想着蒋驭郎虽然一直和自己暧昧来暧昧去,俨然同意和自己做一堆恩爱的情人,可是吧,要想将蒋驭郎娶回家,或者说是自己嫁进花家,就总也不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更进这一小步。 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江枫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智商是没有办法强掰了蒋驭郎的,但是加上自家老爹还有老哥——尤其是老哥那颗聪明的脑袋,想要达成两家合成一家的目标,还是有点盼头的。 但是他没敢轻举妄动,直接奔回家将自己搞大蒋驭郎肚子的事情告知家人,而是先行和蒋驭郎商量了一下。 蒋驭郎显得很好说话,对这问题不置可否,采取随江枫意思的态度。只是在江枫高兴地准备回家“报喜”的时候,邪邪地笑了一下:“你告诉家人没关系,但是一切后果你可要仔细掂量。” 就这么句话,让江枫停住了兴冲冲的双脚。俊美超凡的美男子顿了顿,醒悟过来,知道了蒋驭郎话中的告诫,毕竟对方是男身生子。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势必会引来轩然大波,不说蒋驭郎本身会遭到舆论的迫害,就连安平侯也不会安然无恙。 江枫当即回过头来,朝蒋驭郎点点头道:“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小心。” 蒋驭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得到蒋驭郎的首肯,江枫立即跑回了家。他是知道老爹是很抵触自己和男人有情爱关系的,所以先将这件事讲给了自己的大哥江飙听。 江飙是什么人啊?那就是花家镖总镖头的头号粉丝啊,一听自家弟弟竟然说把自家偶像给压了,不仅压了,还把对方的肚子给搞大了!瞬间,江飙就暴走了,拎了自家弟弟的耳朵就开始教训:你丫的yy什么不好,竟然干yy我偶像!我偶像是什么人?那时铁血纯爷们,能被搞大肚子?还被你小样的给压在身下? 江飙表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从小到大他小弟都没撒谎骗过自己,他也绝对不会相信他现在说的事情! 最后还是兄弟两个闹得太过,被路过的安平侯给逮了个正着,听了那么一耳朵。这还得了?自家一把屎一把尿看护养大的小儿子,最后却被自己引狼入室,还是被个男人给圈圈叉叉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就不该在天子宫门前苦求花家镖来护送自己儿子去东瀛! 这下好了,保住了菊花,却湿了黄瓜……还把一颗心给赔了进去。 不过父子三个闹归闹,真还没有将这件事情抖搂出去。这安平侯府的下人们个个都是经受得住二世子月圆之夜变身狂魔的能人,心理素质和忠诚度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强大,在江琴这个异端被清除出队伍后,尤其如此!所以虽然有个别吓人不小心走过路过听到了一点情况,也只当自己当时耳朵聋了,全没听到! 最后还是安平侯一锤定音,去信一封,开诚布公地询问蒋驭郎自家儿子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总镖头是不是真的被江枫给搞大了肚子。 安平侯这时候其实挺想和夺了江枫清白的蒋驭郎撕逼的,但是小儿子一直矗在眼前,一脸的楚楚可怜看着自己一笔一划地写下这封“求证信”,老侯爷纵然有那个撕逼的心,也只能强忍住暂时不发作。 蒋驭郎没有恢复安平侯的回信,而是亲子登门造访了安平侯府。当然,他也不是来给自己和江枫的一夜情来解释的,而是单纯想通过安平侯找到高阁老的下落而已。 原本这位高阁老的下落蒋驭郎是知道的。当年高阁老政坛失利,被迫辞去首辅之职返回故里。当时蒋驭郎就专程派遣了花家镖的镖师护送高阁老回乡。后来更是从中穿针引线,将少林寺的简明大师介绍给了高阁老,以便大师开解因为仕途失利而郁郁寡欢的高阁老。 蒋驭郎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将重金赌在了高阁老,也就是朝廷中的保守一派。张首辅的改革确实让大明的政坛为之一新,却是加强了中央集权,和日渐开放,向资本主义前进的经济潮流可谓是背道而驰。 蒋驭郎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你要问他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这两种制度哪个更好,他当然选择前者,摈弃后者。 而在张首辅登台亮相之前,大明朝早已经形成了独特的内阁制度,类似西方的君主议会制度。但是这样的制度对于要独断专行于改革的张首辅而言,却是一大妨碍,所以随着首辅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内阁官员的权利随之越来越小。 等到皇帝成长起来,从首辅大人手中接过权柄,恐怕这个内阁制度也就彻底报销了! 蒋驭郎个人是很不喜欢君主□□的中央集权的,所以一早就将赌注压在了高阁老身上,甚至千方百计地拐着简明大师从少林寺寺中走出,前往高阁老的老家河南新郑,为高阁老截取心结,免得这位阁老如历史上所演,辞官后没几年就郁郁寡欢而死了! 因为有所关注,所以张阁老一直都在花家镖的眼皮子底下。但是这一次蒋驭郎带着首要精英前往东瀛,却是失利了一手。不说他亲子带过去的人大部分都死在了海难中,勉强回国后,却又发现因为滞留在外时间过久,导致花家镖各个产业在花家镖的运营都受到了影响,甚至是遭到破坏。 先说花家镖的本行镖局生意,原本蒋驭郎估计这这一次出使最多也就花上半年就能回来,却不想最后却是耗费了差不多两倍的时间在这趟镖上。蒋驭郎接过圣旨接下这趟镖的时候,手头上正准备联合中原所有的镖局形成一个镖局行会的事情,结果却因为没能赶得及回来,竟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给有心人给趁机夺走了镖局行会会长的宝座。 这样以来,花家镖的气势立即就被人压住了一头,镖局行会甚至趁机讹诈了花家镖很多便宜,对花家镖的势力发展的势头进行了极大的钳制。 随着花家镖局气势的被压,花家其他的产业也跟着受到了影响,没有蒋驭郎这个龙头老大坐镇,渐渐就出现了不少的问题。原本以各家总管的能耐,就算不能解决也能暂时按压下这些问题,谁知道江湖上忽然传扬开了蒋驭郎护镖不利、身死大海,朝廷要查抄了花家镖的资产以作惩戒的传闻。 这传闻一播一广,说得煞有介事,立即弄得人心浮动,就算这些管事再有能耐再有本事,也终于露出了破绽,给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至于这些外人是谁,蒋驭郎便是不问下面的人,也知道八成是那些死了子侄在飓风里的保守一党官员,要不是这些朝中权贵暗中做手脚,以花家镖原本的声明还不至于在一年之内就被商业劲敌侵吞了不少产业。 商不与官斗,蒋驭郎深知其中的关键,暂时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花家镖这次受到了朝廷争斗的牵连,在江湖乃至商场上都受了不少的创伤,内部混乱了不少。加上擅长查探消息的欧阳兄妹又被调去了东瀛,在五个月前,花家镖竟然丢失了高阁老的下落。 而蒋驭郎一早在宝岛台湾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特意询问江枫,尝试能否通过安平侯找到高阁老的下落。 还好,安平侯在震惊中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搞大了花家镖总镖头这件事后,很是客气、热诚地将高阁老的下落告知了蒋驭郎。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原来,高阁老竟然是被简明大师拐去了昆明,在当地的灵泉寺修养了起来。 当得知高阁老竟然人在昆明,那确实是个美丽、适合休养生息、陶冶情操的好地方。可是吧,蒋驭郎现在的肚子已经整个地鼓了起来,差不多已经有八个月,京城距离昆明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远,在这个没有飞机的年代,且不说蒋驭郎这状态能不能撑得住舟车劳顿,就算撑得住,他也不敢让自个儿在马车上生产。 按照他的计划,能够为他这个男人接生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躲债躲到恶人谷里一辈子不肯爬出来的万春流万大神医。也只有这位大神医敢于犯下天下之大不韪,拿出手术刀在活人的肚子上刨开一个口子将孩子接生出来。 说起来,绝代双骄还真是和恶人谷有着不解之缘,简直就是天生注定的出生地点。 生怀生子的蒋驭郎,现在绝对是一个胆小怕死的人,尽管花家镖被各路人马迫害得不要不要的,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所以在得知了高阁老的下落后,果断地决定兵分两路,自己和江枫去恶人谷生产,而把从巨型蟑螂手里搞来的枪械迫击炮交给了花月奴,吩咐她尽快将东西送给高阁老,并且对花月奴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情关系到花家镖的未来,小妹一定要认真对待,万一出错,花家镖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怕是要难了。 蒋驭郎说得严肃,花月奴自认是花家镖的大小姐、二当家,肩负起花家镖的未来本就应该。也分外明白自家老哥马上就要生产,自己只有将这件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叫他放心,才能对得起大哥对自己多年的疼爱。 而蒋驭郎也不可能让花家镖一味的挨打,他还在台湾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回了花家镖,命令镖局四川分支出一支精英小队前往乐山大佛,寻找火麒麟的洞穴,将里面的泉水还有血菩提带回京城总镖局。 这一番任务想要完成不是容易的事情,四川分支一共派出去三批人马,总共二百二十个拳脚高手,死伤了十几个人,才将所有东西都给蒋驭郎找齐了。 蒋驭郎会这么大费周章,可不是无的放矢,拿着自家的手下干这档子事完全是为了研制出治疗赤面疱疮的配方来,以此进献朝廷,好歹让花家镖能够得到一息之地。 何况皇甫焌一路跟着他们,对江枫的血液能够克制赤面疱疮这件事情十分清楚,难保这家伙不会为了政治利益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要知道现在的东瀛,就算是天皇、将军也为赤面疱疮这种病毒所苦,不仅是“德川家光”是个女孩假冒的,就连天皇也早早退位给了自己的女儿兴子,可见赤面疱疮的危害不小。 现在,大明朝若能得到治疗赤面疱疮的方子,无异于紧握住了东瀛的命脉,想要彻底打开这个闭关锁国的岛国,使其成为和西方国家进一步交流的跳板,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江枫只有一个,就算把他的血液都榨干了又能勾兑出多少汤药来?还不如另寻药引,更能得到朝廷的青睐和保障。 蒋驭郎明白,江枫的血之所以能够成为克制赤面疱疮的药房的药引,就是因为他的血是麒麟血。可是吧,这麒麟是个顶级的boss,一个星期都未必刷新出来一只。就算刷新了,把它砍死了,掉的东西里面也最多有一两滴麒麟血。 这点数量还不如将江枫吃好喝好地养着,每个月从他身上割一大碗血来得便宜呢! 不能在麒麟身上动刀子,更舍不得江枫成为朝廷制约东瀛的“药引”,蒋驭郎只好曲线救国,从麒麟窟中的寒潭泉水还有血菩提这两样东西上下手,看能不能调制出不一样的方子。 为此,他又在京城滞留了差不多半个多月,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研究出了新配方,于是连夜捣制出了一帖药,让欧阳雨抓了个偷渡到大明朝中了赤面疱疮的东瀛浪客来实验。 说起来也是忧心,蒋驭郎回到中原后才从手下口中得知,一些感染了赤面疱疮的东瀛人已经流浪到了沿海区,只是被朝廷扣押直接宰杀用火焚烧了,这才没有将这可怕的疫情泛滥开来。 也是得到了这条消息,蒋驭郎更加不敢怠慢研制新的配方,免得皇甫焌将事情禀报上去,害死了江枫这个笨蛋。 朝廷现在已经知道了东瀛爆发了赤面疱疮疫情这件事情,所以最近沿海各省的海师、港口都十分地方这些浪客。一经发现立即销毁,所以欧阳雨要找个试验品来十分的不容易,还是特意花重金买通了一名武将才将这件事情做成了。 还好,蒋驭郎的配方没有让人失望,这名幸运的东瀛武士在吃了欧阳雨熬制的新药后,五天左右,脸上的疱疮就出现了瘪下去的势头。欧阳雨看到这现象后,立即飞鸽传书回花家镖,将实验结果报告给了蒋驭郎。 蒋驭郎看到来信,心中松了口气,回了封信给欧阳雨,让她继续观察。而自己则终于受不了肚子里两个胎儿的折腾,向忧心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江二世子招了招手:“走,我们去昆仑山恶人谷。” 看到蒋驭郎忽然向自己打招呼,江枫还挺高兴,结果一听对方说要去哪里,身体立即承受不住惊吓地歪了歪:“去哪里?”为什么要去恶人谷呀?他江枫虽然不算是江湖人,那也是挺着江湖故事长大的。这昆仑群山之中藏匿的恶人谷可是声名远播、声名狼藉,江枫小时候就从他爹请来的各种江湖好手那里听说了这个恶人谷的可怕传言。 据那些江湖人说,过去那恶人谷也就一般般,但是自从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十大恶人中五个搬进了这里群居后,这本是鸟语花香的小山谷就成了武林人的噩梦、禁忌! 江湖上有句话说得好,宁可得罪燕南天,不可半脚踏入恶人谷,就是这个道理! 何况,这恶人谷虽然名声远播,但是江湖人只知道它藏在昆仑群山之中,具体在那个方位却没人知道。 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江枫实在不明白蒋驭郎此刻为什么要提出到这个地方去。如果只是叫别人,哪怕是他江枫一个人去,那也就算了,蒋驭郎自己竟然也要跟过去。那钥匙和恶人谷里的恶人撞见了,就算他江枫武功真的像蒋驭郎说得那样,就算和燕南天单打独斗也能得个五五之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他对付那些恶人的过程中,蒋驭郎不会磕磕碰碰——以他现在的沉重身体,哪里能受那份罪啊? 他可是听说恶人谷里有个叫李大嘴的,特别喜欢将婴儿煮熟了吃。他可不要自家孩儿刚刚出世就成了别人的盘中美食! 但是蒋驭郎却告诉江枫,他们必须去恶人谷,找到居住在里面的神医万春流。 江枫一听“万春流”三个字,立即反应道:“这不是十五年前医死了开封九十八条人命,被天子亲子下了捉拿旨意的恶鬼庸医吗?”蒋驭郎竟然要找这个庸医来接生?江枫表示这不太安全吧? 蒋驭郎心知江枫的担忧,难得地“解释”给他听,说道:“智者千智必有一失,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能保证不会医死病人。十五年前开封惨案我也知道,但是我更清楚自己的这一手医术是从哪里来的。” 江枫闻言,暗暗吃惊,问道:“莫非万春流是你师父?” 蒋驭郎摇摇头:“不是,但是我的医术确实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也应该知道了,我祖上三代都是开镖局营生的,并没有杏林渊源,我现在的医术也只是得到一本著名万春流的医书上学到的。” “但就这一本书就让我在江湖上有了个‘小华佗’的名声,可想而知万春流本人的医术是何等了得。”蒋驭郎说道。 江枫闻言,觉得蒋驭郎所言不假,连他这个不入门的弟子都能有这般成就,凭着一人的力量就制出了去除赤面疱疮的解药这样的成就来,那这个万春流的医术简直就是出神入化了。当年的开封惨案真的不是人力所能救治也说不定。 想到此,江枫了然地点点头,算是赞同了蒋驭郎的话,却还是对深入恶人谷不太乐意:“但是恶人谷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就算找到了,进入其中,要是碰上了隐居在那里的五大恶人,当如何是好?”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仅知道恶人谷在哪里,还知道一条隐秘安全的通道。这条通道十分狭窄,就算遇上了五大恶人,凭你的武功完全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躲在你身后,绝不会有事。至于你……”蒋驭郎笑笑,别说是五大恶人了,就算是十大恶人出现在他眼前,也并不被他所忌讳。上辈子十大恶人就是死在他手里的,这些牛鬼蛇神有几斤几两重,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你就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就算多来上几个恶人,也绝不是你的对手!” 当然,江枫江湖经验毕竟不足,不过蒋驭郎不以为意,就算掩护在前头的江枫失了手,他也会在后面暗放冷箭,保准他们能够太太平平地走到万春流的跟前,向他“求医”!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时值深冬,临近春节,整个大明的疆土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银雪。就算是昆仑山下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处山,终究和别的地方不同,竟然隐隐能看到许多碧绿的草、娇艳的花朵繁茂、盛开在冰莹的雪层之下。 这是多么怪异的景象,妖异、美艳,但在这深冬之中,谁又能舍得将眼睛从这妖异、美艳的雪花美景中挪开? 可惜的是,这一片冰妆花岭隐藏在一处十分偏僻的山脉脚下,四周空旷毫无人迹,也就让这美景变得无人问津。 这一天,一匹用驴皮包裹四只蹄子的黑色大马,轻蹬蹬地踏着步子,套着一辆乌油小车从白茫茫的雪地上奔驰而过。 没一会儿,马车就来到了花岭之中。就听到驾着马车的乌衣壮汉“吁”了一声,将黑马停住。壮汉将马鞭束在了腰后,跨下了马车,低声想乌油小车里的人禀报了一声“到了。” 为车厢挡住风雪的油布立即被掀了开来,一个容貌比冰川下的鲜花还要娇艳的男子探出身来。他看了一眼外面,立即回过头去,对车里的人轻轻笑道:“想不到还有这样漂亮的精致,大自然果然无奇不有。我先下车,再扶你出去,一起看看这景色。” 里面的人低低地“嗯”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 青年立即像他说的那样,跳下了车,然后将车里的人扶了下来。 这一辆乌油马车看着虽然简陋,远比很多富丽堂皇的马车结实很多,最重要的是两边的车轮都经过改造,人坐在里面十分的舒服。即使驾车速度极快,马车里的人也不会觉得颠簸、难受。 加上“貌不惊人”,经过很多山岭险要的地方时,都会骗过当地的抢匪,轻松放过。 也不是没有不长眼、雁过拔毛的悭吝匪徒,就算是这么一辆“没有油水”的小车也要打劫一番,结果都被驾车的大汉轻易地摆平了。 但是就算这样快速地行驶,这辆从京城出发的马车,来到此处也用了大半月的时间。 先行一步的江枫将里面半躺着的蒋驭郎扶下了车。这一段路程,虽然做好了各项的准备,终究是舟车劳顿,蒋驭郎临近生产,身体本来的负荷就大,这一路过来更加觉得难受。 也就是他生性坚韧,再多的疼痛也能咬牙坚持住,否则就他现在超负荷的状态,真个人早就绷不住了! 蒋驭郎从马车里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也很吃惊。上辈子他在江小鱼的领路下来过此地,但是那时候正是鲜花怒放的季节,这片山脚虽然也开满了花朵到底不显得惊奇,所以那时候他也就是感叹一声花真多,其他就没有了。 现在看着这么一大片花朵,简直一眼望不到尽头,却全部“冰封”在透明晶莹的雪层之下,就算是看惯壮丽景象的蒋驭郎也不禁感到瑰丽异常。 “这里的地下有一脉温泉水脉,所以能够常年花开不败,就算遇上冰雪天气也是如此。”蒋驭郎欣赏着满眼的冰莹花,一半赞叹一半解释给江枫听。 江枫闻言,点点头,了然道:“这就跟皇城里利用地热之气栽培新鲜的蔬菜一样。难怪前面的路上雪已经积到了膝盖那么厚,这里的冰层仅有薄薄的一层。”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乌衣壮汉已经坐到了车辕上,轻而响亮地将马鞭甩在了马背上,驾着马车轻蹬蹬地向来路反方向回去了——这一次蒋驭郎前往恶人谷为的是找万春流为他剖腹接生,少不得要在这里住上两三个月。车夫现在会到邻近的小镇住下,然后按照事前的吩咐在三个月后重新回到这里,等待蒋驭郎和江枫。 等到车夫离开,江枫运使轻功,在蒋驭郎的指点下,将四周十里的范围都摸索了一遍,终于在一块巨石下面找到了进入恶人谷的入口。 巨石将入口死死地压住,没有千斤力气的大力士是没有办法推开它的。当年江小鱼将蒋驭郎带入这条安全小道,为的是他被花无缺一掌打伤了心肺,已经命在旦夕。偏巧身边又只有一个假惺惺的蒋驭郎能够得用,不得已只要仰仗他的能力回到恶人谷中。 但是江小鱼到底是江小鱼,油滑得很,虽然密道确实是安全的,但是在入口打开机关搬开巨石的时候却留了心眼,故意挡住了蒋驭郎的视线,没让他瞧见。 也就因为江小鱼这点小心眼,现在他亲爹江枫不得不用蛮力将这块巨石挪开! 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作孽! 站在远处的蒋驭郎一边指点江枫挪动巨石的时候小心可能存在的机关,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说道:“最好这上面没有排布毒箭这样的机关,要不然,小鱼儿,咱一家四口就被你害死了!” 还好,这时候江小鱼没出生,还没来得及在这块巨石上排布足以要人性命的机关。所以巨石也就是巨头,只要你力气够大,就能安全地把它挪开,看到里面的密道。 江枫将巨石挪开后,果然看见里面有一条黑黝黝的地下密道,十分狭窄,仅能让一人出入。蒋驭郎现在的身形和过去可不一样了,怀孕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大,又是身怀双子,“肚量”就更加超群。江枫看到这条密道十分狭窄,不由得伸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勉强能让蒋驭郎进去,这才放心。 两个人进入密道中,江枫在前,蒋驭郎在后。密道高度不高,所以人进入里面后需要低头弯腰才能前进。这可苦了蒋驭郎,本来“身宽体胖”进去就很勉强,这又被迫低下头弯下腰,胸口立即感受到一股气闷。 江枫却要苗条得多,虽然经过这一年的修为,个子几乎是以人眼所能察觉的速度在往上蹿着,足足比蒋驭郎还搞出了两三公分,但是弯下腰后也就是觉得难受,并没有大碍。 他进入密道后立刻觉得不太妥,连忙回头问蒋驭郎:“这里已经这么狭窄里,再往里面去可怎么办?你又不能转身折回去……” 蒋驭郎闻言,“噗哧”笑出声:“你在说我胖吗?” 江枫脸红了红,怕蒋驭郎误会,连忙解释:“没……你没嫌我瘦就好了……”说起身材这事江枫就忧伤,他的个头是飞速地蹿了起来,可是这体重……这体重竟然没长多少。平常穿着宽大华美的衣服还算可以,自己原本也觉得瘦一点也挺不错。结果有一次死皮赖脸剥光了自己爬上蒋驭郎的床后,却被对方无情地讥讽为“排骨”。 嘤,好歹也是七尺挺拔的好男儿一个,怎么就能这样说他是块“排骨”? 就算是块“排骨”,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美味的一块“排骨”! 蒋驭郎却在后面笑道:“不用担心,再走上十丈,这条密道就会变宽的。” 江枫听到蒋驭郎这么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伸出了左手递向蒋驭郎。 蒋驭郎温柔笑问江枫要做什么。江枫红着脸,腼腆道:“你手搀着我点。” “这样你不觉得别扭吗?”蒋驭郎问道,“身体别得过来?” “我……我瘦!”说到“瘦”这个字眼的时候,江枫已经有了点恼羞成怒。不过也正向他说得那样,他瘦,所以在这个狭窄的密道里依旧能够别过半个身子,搀着蒋驭郎的手也能侧身行走。 蒋驭郎耳里听着江枫娇怒的声音,坏心眼的家伙竟然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就连胸口也没有刚刚那么闷了! 他依言伸手搀住了江枫的手,立即感到江枫正将内力通过两人紧握的手向自己身上传来。这件事江枫做得驾轻就熟,因为来的这一路上,蒋驭郎的难受他都看在眼底。蒋驭郎有多难受,他就加倍地觉得难受,经常将自己的内力度到蒋驭郎身上,以此减轻他的负担。 江枫就一面将内力度给蒋驭郎引着他往前走,一面手里拿着一把预先备好的小拂尘,仔细地打扫密道,将密道中的昆虫小蛇都赶走,赶不走的就直接碾死。 走了十丈的距离拐了一个小弯道后,果然和蒋驭郎说的一样,密道变“宽”了起来,上方露出了一片飘着雪花的误会天空,右边的山壁仿佛被巨斧削开了一大块,整个空间都开阔了起来。虽然依旧驾不了车,让两个人并排行走却是可以的。 江枫抬起头,连忙收了内力松开蒋驭郎的手,自己则向前冲出几步。为蒋驭郎让出足够的地方后,江枫才回过头去,伸手将蒋驭郎带了出来。 十丈山洞里没有什么光亮,江枫完全是靠着练武后得到的一双明亮的招子摸索前进。此时出了十丈长的山洞,回过头去,才发现蒋驭郎已经惨白了一张脸,冒出来的冷汗几乎把这张脸给浸湿浸透了。 江枫心里又泛起一股酸疼和懊恼。他急忙扶住蒋驭郎,用丝巾将他脸上、颈子里的汗水细细地擦拭干净。 蒋驭郎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再往前走三十丈,会有一棵大树,你小心点,树上养着一群用于警戒的毛孩。若是可以你就把他们抓住敲晕,免得打草惊蛇,惊动了恶人谷的人,徒增麻烦!”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向前继续走了三十丈,果然见到一棵大树。因为有地下温泉水脉的滋养,大树长得枝繁叶茂,几乎将整个密道的出口都挡住了。大树上开着粉白色的大花,每一朵足脸盆那么大。而每一朵花朵下面都掩藏着零星的果实,小得很,竟然比葡萄还要小,或青或黑。 不论是这花还是这果实,江枫都从没见过。 然后就看到树叶枝条中,潜藏着一个身影,小小的身体蜷在三朵并开的白色大花下面,差不多有六七岁小孩的身量。 江枫知道这个八成就是蒋驭郎口中的“毛孩”,于是定睛在大树上仔细搜索,果然又看到三个差不多大小的“人影”藏在花叶和花朵下面。 仔细看了,才发觉这些“毛孩”人如其名,身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远远地不注意去看会将他们误会成是猴子、猩猩。但是他们的脸却是人的形状,就算被黑色的毛发覆盖住了,也和猴子、猩猩不同。 这四个毛孩就这样静静地呆在树上,一动不动。但是他们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江枫和蒋驭郎,显然真的是被人蓄养在这里,防止有外人误入,好早做警戒的。 江枫出身世家,眼界到底比一般人开阔些,读的书多就算没有吃过猪蹄也看过猪跑路,所以知道这些毛孩其实就是人,只是身上的毛发浓密,所以显得怪异。 这样的孩子不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都不会得来好结果。好一点的会被家人卖去杂技团里做个表演,虽然日子艰辛,好歹能活下去。可怜一点的就会被当作妖怪,被亲生父母扔进火堆里杀死。 江枫也不知道这四个毛孩被恶人谷蓄养在这里,天生地养,是好是坏。但是现在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他一看清这些毛孩,立即就按照蒋驭郎的话,足下生风,不过残影一道,人就已经登上了高大茂密的白花大树,犹如一只身手矫健的猕猴,不过几招就抓住了这几个毛孩。 四个毛孩一看到江枫来袭击自己,立即就想要放声大叫,引来恶人谷里的恶人。不想江枫速度过快,一下子就将它们给抓住,点住了他们的穴位。 江枫也是好心,并没有在封住穴位后就不理会他们,而是可怜他们,用灵巧的手法将他们一一放到了树杈上或者地上,免得他们直接从高高的大树上栽下来,跌得头破血流。 将最后一个抓到的毛孩放到地上,江枫转回身来,对蒋驭郎说道:“这棵大树如此茂密,是要怎么过去?” “你抱我跃过去就是了。”蒋驭郎看看足有二十来米高的树顶,微微皱眉,“就是怕我太重,你抱不动。” 江枫会抱不动蒋驭郎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将人打横抱起,江枫带着蒋驭郎一飞冲天,脚下连踩,并不多困难就越过了大树。 结果双脚刚刚落地,就看到一个身材清瘦,脸白凄惶的男人。他面色萧条,白衣外面罩着一层紫色麻褂,手上戴着一双银光闪闪的芒刺手套。手套上恐怕已经淬过毒。 走进密道后就没再看到其他人的江枫,忽然看见这么一个人鬼魅似的站在前方,一动不动,立即愣了一下。还是他怀里抱着的蒋驭郎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帮他唤回了魂魄。 江枫回过神来,立即将蒋驭郎放下,将他拦在了自己身后。 前面站着的男人却已经开口说话:“你们是哪里来的?谁叫你们从这条道上走的?” 他声音尖细,仿佛一个太监。 江枫侧过脸来,问身后的蒋驭郎道:“他是什么人,你认得么?” 蒋驭郎小声回道:“他就是十大恶人之首,人称‘杜老大’的血手杜杀。你看他那双拳套,就是淬过毒血的。当年要不是‘南天大侠’路仲达重创了他,使他不得不避居到这里,江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他的一双拳头下面。” 听到蒋驭郎对“白面鬼”的介绍,江枫的身子骨立即抖了抖:他就知道就自己这运气,哪里能够一路通达地见到万春流。这不,才没走上几步路,就遇上了山谷里的恶人,还是最恶最凶狠的一个! 江枫还在恼怒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能这么的糟糕,蒋驭郎已经率先开口,对杜杀回道:“这条道是万春流的徒弟告诉我的,我来是求他救命的。” “救命?”杜杀听到这里,忽然咧开嘴“桀桀”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要跑来这里求救命?” “……”蒋驭郎想了想,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冲杜杀笑了一下,忽然就是一掌打在了江枫的后背上。江枫触不及防,整个人就这样被他打飞了出去,而且直奔杜杀而去。 耳边竟还呼啸着蒋驭郎不咸不淡的声音:“说这么多干什么,江湖上混的还不都是拳脚上见真章!” 蒋驭郎话毕,江枫的人已经冲到了半途,他也知道和杜杀废话并没有用处——看这人的架势也知道不是个听道理讲道理的人,因此江枫没有立即站住,而是依从蒋驭郎的话,脚下在地上一点,运转身体里的麒麟血和《易筋经》谋而后人就向十大恶人之首扑杀了过去。 这一去,真是快如闪电,势如破竹。杜杀起初看江枫长得漂亮,还当他不算什么,后来又被蒋驭郎那轻飘飘的一掌就拍得飞起,就更加轻忽。谁知道这人真正运起功力的时候,竟然是如此凶悍! 杜杀脸上不由得显出一丝吃惊,人也变得慎重起来,原本只打算牛刀小试,这一下却要用上真功夫了。 一时间,没什么对敌经验的江枫和谨慎的杜杀倒是相杀得难舍难分起来。 另一方面,呆在后方的蒋驭郎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在确认了只有杜杀一个在这里拦截后,立即出声指点江枫。 江枫实力本来就远远地在杜杀之上,只是心地善良下不了狠招,又缺乏对敌的经验,这才让杜杀有了迎战他的机会。但是在蒋驭郎开口教导后,江枫一点即通,并没有用上三招的功夫,就将杜杀拿下。 蒋驭郎没有让江枫杀了杜杀,而是将他功力封住,芒刺手套解下,然后用结实的藤条将人一圈圈捆住,逼着他为他们两个人开路。 杜杀立刻就知道了蒋驭郎的用意,却是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抓住了人便能要挟恶人谷的人?实话告诉你……” “我只是想要个挡箭牌。”蒋驭郎并不让杜杀将花说完。他上辈子可没少跟十大恶人打交道,对恶人谷里人们相处的规矩也很清楚。大概也只有那条小鱼儿才能在众多恶人手底下游刃有余。至于别人,甚至是恶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邻里之情,哪怕只是简单的言语不和都可能彼此算计、杀害起来。否则这十大恶人最后也不会自相残杀而死! 既然知道恶人谷居民相处的道理,蒋驭郎当然也就没了拿杜杀做人质的预备,搞不好这恶人谷里的另外四大恶人看到杜杀被做了人质,直接跳起来拍拍手,然后就一刀甩过来,先宰了杜杀呢! 江枫听到蒋驭郎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奇怪,连忙靠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不拿杜杀做人质。蒋驭郎没有隐藏,直接将恶人谷的情况告诉了江枫。 这美貌的青年一听恶人谷里的人竟然这么冷漠、恶毒,一时之间乍舌不已。他听那些江湖人讲起十大恶人的厉害,总能听到这十大恶人彼此为友,伙同在一起干尽天下恶毒事的故事,一直以来还以为他们是一个以为恶为共同目标的恶人组织,却原来不是如此。 蒋驭郎知道恶人谷里的情况,杜杀自然比他更加清楚。他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是行事作风十分霸道。这恶人谷里的人虽然尊称他一声“杜老大”,也只是表面服从,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杀了他的。 因此一听蒋驭郎说要拿他做挡箭牌,依旧要把他放在前面领路,登时心里就知道这一回恐怕不好。普通的居民倒还好说,到底害怕自己积累下来的威信,不敢拿他怎么样。只那四大恶人一个个油嘴滑舌、狡诈悭吝,看到自己落难,就算平时和自己没有龌龊,都少不得要暗下杀手,尝一尝坐上十大恶人首位的“滋味”。 但是再看眼前的两个人,绑住自己的这个还好说,竟是个“人美心更美”的人物,若是只有他一个,凭杜杀多年的江湖经验要将他糊弄住并不难。 只是旁边那个肚子肥肥的胖子,脸上笑着,眼底却是一片精光,简直就跟那“哈哈儿”一样就是个笑面虎,要将他骗住,放自己离开却是不能。 为今之计只有尽量避开那几个恶人,早早将这两个人带到万春流那里去,才是正理。至于脱身之法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杜杀为了逃过南天大侠的追杀才隐退到恶人谷里,他当然是一个很怕死的人,所以为了不死,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蒋驭郎两个人直接带去了万春流那里。 一路上倒不是没有遇见人,但是他熟悉四大恶人的生活习性,在远远看见他们的动静后就带着后面两个人避了开去。至于其他的小居民,也在杜杀的要求和蒋驭郎的点头赞同下,被江枫一个个敲晕,藏在了草洞、树丛等等隐蔽的地方。 这样一来,反倒是让蒋驭郎和江枫省了不少力气,直接找上了万春流的住处。 10.24晋江独家|发表 万春流和血手杜杀往日无恩近日无仇。如果只有杜杀一个人黑着脸跑到他的地界上,万春流指不定就用最新研究出来的小药粉来好好招待一下这个恶人鬼里的“杜老大”。 但是这一次杜老大不仅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被人绑住进来的,全身的功力都被人给封住了。万春流一看这架势,立即就警惕了起来,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以至于自己藏身在恶人谷这么多年,对方还要找上门来跟自己作对。 等到看见紧跟在杜杀身后走进来的两个男人,尤其是走在前面,手里紧紧牵着藤条的一边,隐隐有将后面那个“胖子”保护在身后的漂亮男人时,就更加奇怪了。像这样英俊娇美的男子,就算是万春流这个脸盲患者也会深深地给他记住,一辈子不忘记的。 但是显然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子,所以对这漂亮男人来找自己的原因更加不明。 直到蒋驭郎说明来意,并撩开了穿在外面的大氅,万春流的警惕心和不解才完全放了下来。 作为一代神医,万春流对普通的伤风感冒自然是不会有兴趣,更加对妇科生产这种事情敬谢不敏。但是像蒋驭郎这样一个男人大着肚子来找他剖腹生产的情况,万春流这一辈子都是没有遇到过的。 在万春流喂了血手杜杀一颗红色的药丸,而蒋驭郎也示意江枫杜杀确实被喂下毒药后,江枫才将杜杀身上的藤条解开,将他放了出去。 杜杀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万春流说道:“你难道忘记了恶人谷的规矩?就是为了这两个外人?” 万春流捏了下胡子,坐到蒋驭郎的身边,一边帮他搭脉一边回答杜杀的问题:“恶人谷有什么规矩?难道恶人谷的规矩不是谁害人的功夫最厉害,谁就是规矩?现在你身上中了我的毒,你就得听我的规矩办事。” 杜杀闻言,惨白惶惶的脸立即黑了三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说罢便甩手走出了万春流的药庐。 杜杀的愤恨离去,却没有引起屋里任何人的注意,三个人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在了蒋驭郎的肚子上。 给蒋驭郎搭完脉后,万春流又摸了摸他的肚子。对于这只陌生的大手掌,肚子里的小鬼给予了很不客气的反应,纷纷踹了万春流手掌两脚。 “倒是很有活力。”万春流摸摸胡子,似乎对蒋驭郎肚子里的小东西的反应很满意,也更加感兴趣起来:“是个双胞胎,男孩。” 站在蒋驭郎身旁的江枫闻言,眉眼一舒,露出甜蜜。眨眼后,他又紧张了起来:“那……生产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在江枫看来,蒋驭郎一个男人生一个就已经危险至极,这生两个……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危险当然是有,而且很大!”万春流摇头晃脑了一下,转而去看江枫:“你是孩子的父亲?” 江枫连忙点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蒋驭郎的肩膀上。蒋驭郎从这双手微微的颤动中感觉到江枫的害怕,立即反手拍了拍对方的右手,笑道:“他胆子小,万大夫千万不要这么吓唬他。” 万春流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一冷,讥讽地看向蒋驭郎:“你说我吓唬他?我告诉你,万春流行医多年,还从未吓唬过谁!我说危险极大,这危险就一定很大。现在我就将话说明白了,你是男人,和女人生产肯定不同,不动刀子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情我也是头一次做,如果你怀的只有一个小子,我的把握还大一些,但是双胞胎……哼哼……” “你也不用哼,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既然将他们怀到这么大,就不会轻易地放弃他们。”蒋驭郎无比冷静地说道,这两个孩子是他的血亲骨肉,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分量甚至比江枫、花月奴还要重。 万春流看见蒋驭郎眼底的决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他随即快速地看了江枫一眼,莫名地就对这漂漂亮亮,活该受尽天下恩宠的男人有了一种无比同情的怜惜。 万春流不禁试探地问蒋驭郎道:“那你是肯定是要保小然后保大了?”一边问着蒋驭郎的话,万春流的眼睛反而紧紧地盯着江枫瞧着,果然看到对方目光闪烁,神情既忐忑又慌张。 蒋驭郎轻轻“讥笑”道:“我现在的状况,哪里能够保大不保小?”女人还能用药物将孩子扼杀了流出体外,免得婴儿进一步伤害母体,造成大崩血。但他一个男人,只能剖腹后将孩子拿出来才能保证大人的安全,如果不能及时取出,就算孩子死了大人也活不成。 何况他肚子里的还是两个呢,就算用药毒用针扎都未必能保证两个一起弄死呢! 万春流听到蒋驭郎的回答,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想着这个人确实已经铁了心要生出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能让一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这样,其中爱意必然不一般。 万春流不是冷心冷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年的惨案而隐遁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不肯出世。现在他看到蒋驭郎虽然面上对江枫不是太热衷,却肯拿自己的命来为彼此双方续下共同的血脉,情谊深厚一点不比世俗夫妻间的差上半分,反而更加坚贞。 不由得又在心中感叹一句天意作弄,如果不怀胎这两个男人岂非更天长地久地陪伴在一起。 而江枫,一听到蒋驭郎这么说,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走到蒋驭郎身侧,弯下腰道:“你没有告诉过我是这么危险的。”话音因为紧张竟然显出了一分的委屈。 蒋驭郎正要开口宽慰江枫两句,旁边的万春流已经冷言冷语道:“若是孕期不到两个月,胎儿还没有成形,也不是不能用药打掉。现在两个孩子都已经成形,骨骼也已经结实,除了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别无他法。” 江枫听到万春流的话,一愣之后猛然站起身,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他看向蒋驭郎,沙哑着声音问道:“驭郎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蒋驭郎懊恼地瞪了一眼已经走开的万春流,反问江枫道。 “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江枫愤愤地跺了下脚,“你何不在他们成形之前就把他们弄掉?” “没有药啊!”蒋驭郎苦恼道。 江枫闻言一顿,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微微地张开,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蒋驭郎这话。蒋驭郎却牵住了他的手,发现江枫的手心冰凉一片,连忙捏捏那五根修长的手指,吐露真言道:“我知道怀孕的时间并不比你早,要是那时候我把他们拿掉,你会不会伤心?” 江枫呆呆地点点头:那时候他正追着蒋驭郎呢,而蒋驭郎对他却没有同样的心思。若是蒋驭郎在他知情的情况下将孩子拿掉,以他当时的状态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觉得蒋驭郎不仅对自己没有半分情义,还十分的冷血无情,才能对自己的骨肉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我宁愿你那样做了,也不要你受这样的危险。”江枫呐呐道,但是只有他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十分的难受,不仅是为蒋驭郎即将面临的危险,也有对这两个孩子真如自己所言一早就被蒋驭郎打掉的后怕。 江枫一直很清楚,如果不是有这两个孩子做羁绊,将蒋驭郎捆住,他江枫是得不到这个人的情爱的。 “可那样我会很难受,比你更加难受。”蒋驭郎忽然说道,他将江枫漂亮白皙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紧紧地握住道,“而且,只是预估很危险而已,实际未必如此,你要不用这么紧张,自己吓唬自己——你看我,多淡定。”说着他放下了江枫的手,转而问万春流:“您说是吧,万大夫?” “是啦是啦。”万春流大概是觉得这两货刚刚的对话有打情骂俏之嫌,在回答蒋驭郎问话的时候故意搓了搓双臂,表示自己有被这两个人的“恶心话”惊悚到,“警告你们,老夫处子一生,你们住在这里待产可以,但是别给我弄出奇怪的动静——要是让老夫听到了什么面红气喘的声音,可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直接赶你们出去!” 万春流此话一出,立刻让面嫩的江枫红透了一张脸,蒋驭郎却反而笑吟吟道:“你当我们两个是淫贼出身不成,到了这种时刻还要寻欢作乐?” 江枫一听这话,脸红得更加透彻,而万春流则是没想到这个孕夫如此不要脸,顿时朝他瞪了瞪眼。然后冷哼了一声,万春流跑进了自己的书屋里,拿出自己专门用来记录奇难杂症的小册子,迅速地挥动狼毫笔将蒋驭郎男身怀胎的情况记录了进去。 万春流一走,江枫就问蒋驭郎道:“我们要住在这里吗?这位大夫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影响养胎啊。 蒋驭郎笑着站起身,忽然逗弄了一下江枫道:“怕什么,你又没胆这时候碰我,我也保证绝不碰你就是,这样这老头想赶走我们也不能。”说罢就看着江枫红得不能再红的脸,笑得满身心的舒畅。 10.24晋江独家|发表 万春流没有给他的两位客人准备房间,蒋驭郎才不会跟他客气,在药庐里找了间最舒适的房间,就让江枫进去打扫干净,然后两个人住了进去。 他们来的时候,除了音量什么也没有带,房间打扫干净后,除了人就没有什么需要安置的。江枫将房间打扫完,将蒋驭郎安顿好后,就带着一袋子钱就去寻了万春流,问清了恶人谷里卖衣服、杂货的店面在哪里后就拎着一袋子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很多东西,最多的还是蒋驭郎和未出生的小孩御寒的衣物——小孩子的衣服都是现成的,不论是蒋驭郎还是江枫,谁能指望他们俩中有人能捉针绣花缝补衣服呢? 现成的衣服是方便,恶人谷穷山僻壤,想要买到丝般柔滑的高档货是不可能的。江枫在卖衣服的小娘子的店里挑挑练练了大半天,却是一直皱着眉头,觉得这件不好,那件也不好。搞得小娘子瞅见眉头越来越紧,心头儿扑腾扑腾乱跳的同时也不免怀疑起了自己的手艺。结果连压箱底准备给自家未来的孩子做的小衣服都拿了出来。 但是江枫终究觉得不满意。 可是不满意又能怎样?谁让离开京城的时候,蒋驭郎坚持轻车简从的呢? 而小娘子的热情招待,也让江枫不好意思说出“不买”这两个字,于是干脆大笔一挥,小孩的衣服全都给拎了回去。 还好,蒋驭郎要生的是双胞胎,小娘子店里的那点存货刚刚够穿而已。 万春流收留了蒋驭郎,身为医者就会认真对待他这个“病人”。老大夫一个人回到书房,将蒋驭郎的情况记载下来后,就开始到处翻书,寻找可能存在的“前例”,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一点可以借鉴的前辈经验。 结果有用的医书记载没有找到,倒是看到一则趣味野料,说是一个屠户用酒醉强了一名过路的书生,结果身怀六甲,不得不求书生狠狠唾骂自己一顿才将孽胎流掉的故事。 万春流作为一名有名的医生,当然不会把这个故事当成真的,所以只是看了看就随手丢掉了。最后只能靠自己,总结一点女人生怀双子的经验,修修改改,变成一套还算合适的方案用在蒋驭郎身上。 蒋驭郎自己有学医,所以在这套方案提出后,自己又给万春流提出了一点点的建议,三番来此之后总算将这件事情搞定。 之后,万春流就会每天一次用特殊的手法替蒋驭郎做抚摸推拿、按摩,将两个胎儿逐渐导正到合适的位置上,便于日后生产的时候,将他们从蒋驭郎的腹中取出来。 每次万春流为蒋驭郎推拿腹部的时候,江枫就一直钉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皱着一张精致的脸,显得不太高兴。 结果做完第三次,万春流就想做甩手掌柜,直接点了江枫,对他说道:“我做的手势和过程,你都看清楚了?” 江枫立即羞赧地点点头,以为万春流是对自己一直盯着有所不满。正想找借口解释,万春流已经开口道:“那行,日后这件事就由你来做,记得将两名胎儿都往左边靠靠,适合我下刀把他们取出来。” 江枫“啊”了一声,听到万春流毫不避讳地说到“下刀”两个字,不自觉地就心里揪了揪。殊不知万春流早就看穿了他的性格,知道这小家伙和蒋驭郎不一样,是个腼腆害羞的青年。虽然不知道蒋驭郎是怎么勾搭上江枫的,但是这不妨碍万春流和蒋驭郎“同流合污”,找着机会就拿这些貌似惊悚其实十分实诚的话,来刺激一下这个因为英俊而出名到恶人谷都知道的美男子。 对于万春流的小小恶趣味,江枫或许不知道,蒋驭郎却心知肚明。不过他本来就挺喜欢看江枫露出窘迫、苦恼的样子,也就合着主治大夫捉弄自己的爱。人。 当然,万春流要是欺负得太过分,或是引火到蒋驭郎的身上,蒋驭郎立即就会给他反弹过去,一点没有惧怕他这个性格古怪的神医因此恼怒,将他们拒之门外。 因为蒋驭郎的这种“不识相”,万春流跟他闹了好几次意见,奈何蒋驭郎脸皮实在太厚,仗着自己的情况特殊,万春流不肯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根本不拿他的吹胡子瞪眼当一回事。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大夫也只能自认倒霉,除了没事找事一般让江枫多给自己干活,也想不出更多报复的办法。 自从得了万春流的指派,江枫就没干怠慢过,每天时辰不到就替躺在躺椅上的蒋驭郎推拿腹部。他的手法只能算是从万春流那里“偷师”来的,一开始十分生疏。在半个“神医”的蒋驭郎的指点下,慢慢地熟练了起来。 而且,在蒋驭郎特别的要求下,江枫在推拿的时候都会运行内力在自己的双掌上。江枫和蒋驭郎腹中的胎儿都身负麒麟血,彼此有种特别的感应。当江枫蕴含温暖内力的手掌贴在蒋驭郎肚子上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机会活跃起来,兴奋的时候甚至会跟着江枫的手掌转悠,不停用手脚去踢、碰这双漂亮的手掌。 尽管这么兴奋,但是在江枫的手掌带领下,两个小鬼动作还算温柔,不会让蒋驭郎觉得难受。相反,温暖的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让蒋驭郎的腹部暖洋洋的,觉得十分的舒服。 只是随着推拿的次数增多,江枫对这两个胎儿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同时也多少有点了解,却也渐渐地露出了意思担忧。终于有一天,江枫忍不住对蒋驭郎说道:“我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一定很不同。” “怎么说?”蒋驭郎枕着稻谷做芯子的枕头,颇为趣味地问道。 江枫便说道:“虽然他们都会跟着我的手移动,每天也都会碰碰我的手掌。”说着他就翻开自己的双手,用手指摩挲着掌心,脸上露出一丝柔软、快乐的笑容:“他们很喜欢我呢。” 蒋驭郎闻言,笑出了声。 江枫忽然又露出了一个苦瓜脸道:“但是,我也感觉得出,他们两个,一个很活泼,总是抢在另一个之前来碰触我的手掌;另一个就太安静,时常会被活泼的那一个挤在一边……”说到此,江枫更加苦恼道,“这些都还好,可是我分明有几次感觉到,活泼的那个在‘揍’安静的那个!” “揍?”蒋驭郎一愣。当江枫说起两个孩子性格不同,一个活泼一个安静的时候,他只是想起上辈子亲手挂掉的那对双胞胎,心里除了柔软之外,还有一点点的发虚。 但是他可没有想到,江枫会说活泼的那个——江小鱼竟然在肚子里就开始欺负安静的那个——花无缺了! “没错,刚刚他就踢了兄弟两脚——不对,是三脚!”说到这里,江枫就恨恨地“哼”了一声,已然是在控诉“江小鱼”的霸道了! 不就是他故意将手放到安静的那个身上吗?这家伙竟然毫不犹豫,直接连踢三脚把自己的亲兄弟给踹“飞”了! 江枫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么小的一个小不点就能这么“恶霸模样”呢?像他跟江飙,从小就很和睦,相亲相爱的,也就上次被他告知搞大了蒋驭郎的肚子,江飙才跟他小小地翻了次脸,之后却是积极地给他出主意,怎么样才能“嫁”进花家,将蒋驭郎牢牢套住。 哦,未免他嫁人后蒋驭郎依旧在外花天酒地,迎娶小老婆,江飙还特意给他编撰了一套《宅心计》的宅斗辅导书! 在江枫看来,兄弟就应该这样相亲相爱才对。结果这个小兔崽子还没有出生呢就知道霸道夺宠,欺负起自家兄弟一点腿软都没有——江枫表示,对自家两孩子的未来,他感到十分的担忧。 对江枫现在忧虑的事情,蒋驭郎本来是不以为意的。好歹上辈子他就是跟绝代双骄针锋相对的人物。有道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对绝代双子最了解的人恐怕非他这个亲自结果了他们的人更清楚的人了(蒋驭郎:唉,想来真是作孽啊……) 很快,他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人的性格是先天基因和后天环境双重结合的结果。现在,江小鱼和花无缺托生到自己的肚子里,江枫更没有招惹到邀月、怜星这两个强横一时的女人,江小鱼和花无缺断然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自幼分离,在各自极端的环境中养成“极端”的个性。 而这个先天基因,无非来源于父母,尤其是孕育他们的“母体”。 蒋驭郎知道自己绝不是书中“花月奴”那样温柔似水却有刚烈无比的性子,甚至可以说他和“花月奴”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种人,这被他怀胎生下来的江小鱼和花无缺那先天个性…… 蒋驭郎忽然蛋疼了起来,原本还觉得江小鱼活泼一点,会“不小心”提到花无缺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想来,还没出生就学会了欺负人,这也未免太霸道蛮横了点。 而花无缺……虽然温文如玉、安静平和,那也不是个宽容到任由别人欺负不还手的主啊……听江枫这叙述,这安静的孩子倒和江枫如出一则的腼腆、“柔弱”。 我滴个天呐,好像长歪了啊!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对于孩子“长歪”了这件事情,蒋驭郎一开始是郁闷而蛋疼的,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不是理所应当吗?然后他就果断地决定把安静的那只弄回花家调教,至于活泼霸道的那个,丢给江家去折腾吧。 一个人家一个,蒋驭郎就是这么公平的一个人。 江枫在药庐中,每天做的事情主要就是照顾蒋驭郎的起居,然后是被看两口子腻得慌的万春流指使着干更多的事情,甚至是预习照顾小孩的各种准备。 在这两件事情之外,蒋驭郎还给他临时找了个任务,每天出去撩一下居住在这个山谷里的五大恶人。 说到五大恶人,就不得不提及先前被江枫绑住给他们带路的恶人之首——“血手杜杀”。 这个血手杜杀虽然被放了回去,但是无愧恶人的美名,对捆绑住自己的两个家伙,还有那个“吃力扒外”的万春流都记恨到了心里头去,每天都琢磨着要弄死这三个人。 但是杜杀能够成为恶人之首,并非是因为他的头脑有多阴险无耻,纯粹是性格凶狠、功夫了得,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干脆、鲜血淋漓,就视觉上来说冲击力远比其他那些“捣糨糊”的恶人来得吓人。 所以江湖人就把血手杜杀排在了十大恶人之首,而居住在恶人谷里的四个恶人手底的功夫比不上他,也就随了外界的叫法,喊他一声“杜老大”。至于住在外面的五个恶人对此是什么态度,倒是没人知道。 因此,这家伙虽然记恨药庐里的三个人,到底计较着自己是在硬功夫上输给了江枫,而不是对方用了狡诈的计策赢过自己,实在不方便找到其他四个恶人一起阴谋暗害这三个人。 何况,要他亲口向那四个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说出自己被江枫打败,当成狗一样给他们之路的事情,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叫他不能忍受。 杜杀不说,却不意味着蒋驭郎两个人的行踪不会被暴露。就头一天江枫满大街地逛着,购买各种生活必需品,就已经被恶人谷里的人盯上了。四大恶人虽然不是立马知道这对小情人、小夫夫的存在,稍后也会有他们手下的爪牙将消息上报给他们。 从来都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忽然就来了两个陌生的外地人,不声不响地就住进了万春流的药庐,身为本地霸王的四个恶人立即就动了心思,想给这两连个孝敬都没送上的小子一点好瞧。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正磨刀霍霍,准备着大干这两个小子一场的时候,蒋驭郎竟然直接把江枫推了出去,拿他们四个人来试手,增加增加和敌人交战的经验。 要知道像屠娇娇、笑哈哈这样的狡诈、凶狠份子,放眼整个江湖都是不多见的。他们善于伪装自己,简直骗死人不偿命。和他们交战不打上一百二十个心眼,是肯定要吃亏的。 如果江枫能在和四大恶人的交战中游刃有余,不被暗箭所伤,那绝壁可算是在武林这个浆糊大学了。以他的功夫修为完全可以笑傲江湖,到哪都能混得很开,不被欺负。 于是在蒋驭郎的一声命令下,江枫立刻找上了四大恶人。起初在蒋驭郎的安排下,潜伏在半道上,对落单的恶人进行突然袭击。 当第三个被江枫挑中的人——哈哈儿被安平侯二世子给摔飞出去后,四大恶人终于聚首在了一起,就近日连番被黑手“坑布袋”的事情进行了密切的讨论,最后决定联合一起,“先发制人”,让唯一没有被单挑过的屠娇娇前往药庐,将江枫这厮弄出来。 你们以为四大恶人只是想将江枫弄出来胖揍一顿?那就太轻视他们的邪恶和狠毒了! 纸钱他们就已经调查过蒋驭郎两个人,有擅长收集资料和进行分析的阴九幽、屠娇娇在,他们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一直躲在药庐里不肯路面的青年很可能身怀六甲就要生了! 像男人生孩子这事儿吧,要搁一般人这边还真难以相信,甚至会直接呸一口唾沫在报信的人脸上,鄙夷对方竟然敢愚弄自己的智商。 比如说江飙,比如说安平侯,他们就是这样“思维正常”的人。 但是四大恶人是什么? 准确地说,身为四大恶人的智囊——屠娇娇是什么人?人那可是半男半女的人妖啊!那什么事情不敢去想?不敢去承认的? 他/她都巴不得男人能生孩子呢!自己也就跟正常的女人没什么大差别了!找个老公生个孩子暖暖炕头什么的,这都不是梦想都不是梦想啊! 其他三个恶人也都是心思古怪的人,对屠娇娇分析后的结果不置可否,心里却大抵觉得药庐里大着肚子的其实就是个长得像男人,胸部小小平平的女人,就像长得像女人,胸部鼓鼓囊囊的屠娇娇一样。 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当着屠娇娇的面说的,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女人”要是想搞谁,那谁可就倒大霉,只能跟轩辕三光一样光屁股滚出恶人谷了! 有屠娇娇这个半男半女的人妖做谋划,四大恶人用来对付江枫的计策就绝不是将人骗出来蒙上麻布袋揍一顿,扔进厕所这么简单了! 哈哈儿他们三个可是和江枫直接交手过了,也不知道是江枫的实力真的远远超过他们,还是他们怕丢脸极尽可能地将江枫的能耐夸张了三分,反正反馈给“参谋长”屠娇娇的信息就是——江枫这厮很强,非常的强,简直就是燕南天第二啊有么有? 所以一般的团体作战还不能将他困住! 就算困住了揍上一顿,也不能彰显他们恶人谷的威名! 恶人谷是什么地界?那是个令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的地方,不给这些外人一点狠颜色看看,以后指不定多少人跑这来“开染坊”呢! 所以屠娇娇决定,制定一个丧尽天良,一说出去就叫听者吓尿闻着晕厥的恐怖传说! 具体的计划是这样的,由美艳芬芳素有恶人谷第一娇花的屠娇娇大姑娘前往药庐,设法将江枫勾引出来,然后,轻功最好,偷工最好的阴九幽趁着其他三个人困住江枫的空隙,将蒋驭郎“偷”出来,以此要挟江枫就范。 当然,就算江枫就范了,他们也不会收手的! 他们要当着江枫的面活剖了他情人的肚子,将肚子里的孩子直接逃出来,然后让李大嘴切片投进火锅里做成人肉羹。 啧啧,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才该是他们恶人谷四大恶人该做的事情,简直想想都要激动不已。 四大恶人也不是没有就这个计划去邀请功夫最好的杜杀,奈何这个爱钻死脑经的人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嫌弃起他们的“卑鄙无耻”了,一开口就表示拒绝和他们同流合污。 当场,屠娇娇就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鄙夷了杜杀一句:“还真是乌龟嫌弃上了王八,都不知道自己是黑豆眼了!” 于是这个计划只能由四大恶人自己来执行,但是仗着人多,仗着过去团体作战的经验值,四大恶人还是对此次计划的实行充满了信心,相信一定能够成功。 然后……然后在计划的第一步上,他们就经受了彻底的失败——那江枫小白脸别说看到屠娇娇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他们临时机智地改变战略,让被江枫偷袭单挑过的哈哈儿他们一个个跑去挑衅,江枫都一概不理不睬。 这漂亮精致的男孩子,俨然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全世界最贴心的情人,死死守在蒋驭郎的身边,愣是不肯丢一个眼神给他们,活像这样了身边的爱人就会被人给偷走了似的! 好吧,他们确实是想“偷人”来着。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更加让哈哈儿、李大嘴还有阴九幽跌破眼镜的是,屠娇娇这个半男半女的家伙,竟然只是瞅了江枫那么一会儿,自己没勾搭上对方,却反而把自己的魂给丢在了这个偷袭了他们的小白脸帅哥身上! 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啊?真是没天理啊! 要不怎么说,在啥个时代,都是看脸的呢? 芳心暗许的屠娇娇大姑娘,对杀害江枫这件事上信念不可遏止地动摇了,同时更加坚定了要搞死蒋驭郎这个“正室”,好让自己小三上位的信念。 于是屠娇娇当即表示,既然没办法将江枫单独弄出来,那咱们就不用在这个注定失败的计划上消耗时间和热情了,容老娘回去再像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来,再说! 屠娇娇这一想,就想了足有一个多月,期间江枫这方面的行动已经从偷袭单挑四大恶人,变成一对二、一对三,甚至是一对四的“群殴”。 屠娇娇也有幸和江枫有了几次“近距离”的接触,奈何江枫太过不解风情,依旧不肯接受她跑过来的眉眼。终于,娇娇娘明白了,这小白脸就是根木头,不给他点狠的尝尝,这小东西是绝不肯和自己好好坐下来,谈谈人生、理想和风花雪月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屠娇娇最新制定出来的完美计划公诸于众,恶人谷就迎来了三个“客人”,三个人见人愁、鬼见鬼恼,简直比十大恶人还要叫人逃之不及的人——邀月、怜星,还有牛逼轰轰的嫁衣郎君燕南天!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这天,万春流来和蒋驭郎商定最后的剖腹方案。最近几天,蒋驭郎胎动得十分厉害,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他临盆的时间。 因为蒋驭郎自身有先天性癫痫症,而麻沸散的原有配方中含有曼陀罗花,如果使用不说对胎儿的影响,极可能会引发他的癫痫症。癫痫之症一发作,蒋驭郎肯定会全身抽搐,不能自我控制行动,对于需要病患绝对安静的剖腹手术而言,是最要不得的打忌讳。 为此,万春流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改进了麻沸散的配方,将里面的曼陀罗花换掉。得到新的配方后,万春流立即来通知蒋驭郎,可以准备准备生产,让他大试身手了! 蒋驭郎的体质本来就比一般人差,也就得到了江枫的帮助,双。修了几个月的时间,总算有了一点根基,不用再做一个体虚质弱的人。但是这几个月里,胎儿的成长极大地消耗着他身体里的能量,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感到行动间十分的吃力,身体已经到了能够负荷的极限。 如果万春流再不跟他提起可以剖腹的话,他自己也会主动要求,因为他自己也害怕身体承受不了胎儿的汲取,超过了负荷,直接癫痫症发作了。 万春流和蒋驭郎一拍即合,立即迅速地制定了最后的生产方案。江枫本来正捧着万春流塞给他的一本讲究女人坐月子的书认真的看着。但是许多天没见的万春流忽然来找蒋驭郎,这“异常”立刻引起了江枫的注意。俊朗的青年立即放下书本,跑了过去旁边。 江枫对医药方面的只是多少懂一点,但是“外科手术”这样世界尖端的医学技术他可就一窍不通了。只是总是被万春流用“下刀”、“剖开肚子”、“把孩子拽出来”等等骇人听闻的形容给惊吓得不轻,所以对“剖腹生子”这件事情有着由衷的恐惧和敬畏,噩梦都不知道做过几次了! 不过当他看到蒋驭郎听说马上就能手术,立即松了口气的样子,就知道今早将胎儿取出来,对蒋驭郎来说并不是坏事。没有人比他这个一天到晚细心照料在蒋驭郎身边的人更清楚蒋驭郎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就在蒋驭郎和万春流商议最后的方案到一半的时候,药庐外面忽然鸡飞狗跳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有一帮子恶人谷的村民被人给抬进了药庐外的院子。 万春流一看这情况,立即放下了正在讨论的事情,转身奔到伤患中间,一边查看他们受伤的情况一边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村民立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是那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和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得罪了彼此,这不就动手打了起来。 这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斗殴中的三个煞神竟然就打进了恶人谷。 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他们这些恶人谷的居民只远远地看见三个身影拳来脚往的,连考虑下是否围观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移花宫宫主和燕南天比斗的内劲余力给掀翻、打残了!简直没有比他们更悲催的人了! 万春流一听恶人谷竟然来了这么三个煞神,登时就身子拜了三拜,掐着胡须的手指差点没把胡子给拔了下来。 要知道这邀月和怜星,虽然只是女流之辈,却绝没有那所谓的“妇人之仁”,甭说恶人谷里的打小恶人了,就是个从不做恶的无辜百姓,甚至是大善人,人家也是照样想杀就杀的! 至于燕南天,那就是个嫉恶如仇的大侠,平时就看他们这些恶人不顺眼,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现在更加不可能手下留情!搞不好,能顺手杀掉几个恶徒还能让这位大侠心情更加畅快、愉悦,更加兴奋地和邀月、怜星对战起来呢! 就算万春流也不得不感叹恶人谷今年的时运不济。先前来了江枫和蒋驭郎两个还好些,也就杜杀、屠娇娇几个恶人“领头羊”被人颠来倒去地折腾;现在倒好,直接来了邀月、怜星、燕南天这三个杀人不眨眼的“瘟神”,简直就是劫数已至,在劫难逃啊! 如果万春流是个聪明人,他现在就管这些被打伤打残的伤患,趁着邀月三人还没打到这里,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跑路才对。 可是看着满院子嗷嗷叫的伤患,万春流纵然有一颗立刻逃命滚蛋的心,那双脚硬是挪动不了,那双手更是勤快而不由自主地给伤患们上药、包扎伤口。 这害人的医者慈悲心啊,可恨他都在恶人谷呆了十五年了,咋还没能把这要不得的“东西”给丢了! 老大夫万春流一面治疗伤患,一面内牛满面。 站在后方的蒋驭郎也是一脸惊奇的,据他所知在遇到江枫之前燕南天和邀月、怜星是没有交际的,现在这三个人怎么就打闹到了恶人谷里来? 就算是个蝴蝶效应,因为他改变了江枫和花月奴等人的命运,那也扇不到远在云南大理的移花宫啊! 这事情叫蒋驭郎难以理由,也只能当作这三个人是绝代双子命中注定的“劫难”,要不也不会赶着他生产的当口无端跑来恶人谷蹦达! 看着满院子的病患,蒋驭郎身为半个医生本应该上前帮忙,可惜现在身体太沉重,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去救治别人了。 江枫心肠很好,看着病人大部分只是伤了骨骼,内腑只是受了一点内劲的伤害,自己应该能搭把手帮帮忙碌的万春流一下。 蒋驭郎却在江枫移开脚去帮忙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并对他说道:“你不懂医术,在这里帮忙也只是一点小忙。何况有燕南天他们在外面‘逞凶斗狠’伤及无辜,这里的伤患只会不断增加,你能帮又能帮得到哪里去?” “你不如现在出去,帮燕南天一把,将邀月、怜星逼出去——燕南天虽然嫉恶如仇,但你给了他这份恩情,又不是恶人谷的居民,到时候以外人的立场相劝,燕南天暂时不会对这里的人动手的。” 江枫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点头说道:“那你小心,我现在就去将邀月、怜星逼退。”对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江枫略有耳闻,也对行事作风不那么名门正派的移花宫十分不感冒。以前他还会少年心性地对传闻中绝姿天下的两位宫主心有怜惜之情,现在一心扑在了蒋驭郎和孩子身上,就半点没那心思了。只期望自己真如蒋驭郎所说,能够和燕南天联手将邀月、怜星避走。 蒋驭郎却还有话要嘱咐江枫:“你和他们对上手后,千万记得,不要把从四大恶人手里总结来的狡诈手段用在邀月、怜星手上,会被燕南天不耻的!”燕南天是个十分固执的人,江枫要是引起了他的偏见,就算对他有恩照样会被对方当作恶人谷的一份子针锋相对的! 说完这些,看到江枫受教地点点头,蒋驭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江枫,最后终究是不放心,说道:“把脸蒙住,别让那对姐妹看见。”说着就抽了一条黑色的长巾将江枫漂亮的脸庞遮掩了起来。 这实在不能怪蒋驭郎占有欲太强、做事太谨慎,实在是上辈子看到的邀月和怜星两个人对江枫的执念是多么可怕。死了的江枫尚且如此,活着的江枫……蒋驭郎原本还想着江枫及早成婚做了已婚男士,就能防住邀月、怜星,但是现在想想,蒋驭郎又不敢打这包票,拿自己一家人的命来打这个赌。 江枫听见蒋驭郎的叮嘱,心中微微有所触动。这时候又看见蒋驭郎竟然亲子帮他蒙住脸,唯恐真的邀月、怜星瞧见,心里的滋味立即荡漾了一下,心道这是在吃醋吗?这难道不是在吃醋吗? 为什么蒋驭郎吃醋,会让他心底有种十分幸福的感觉?(/≧▽≦/) 此情此景他应该立即表态,表示自己对蒋驭郎忠贞不二,外面的男人、女人甚至是人妖再漂亮他也会不屑一顾的! 可是还没等江枫紧紧握住蒋驭郎的手,表达下自己的忠贞不渝,一个冰冷冷,幽森森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背后冒了出来:“肉麻够了没有?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江枫顿时被吓了一跳,蹦开来回头一看,赫然竟然是阴九幽这个比阴魂还要神出鬼没的家伙。看清来人是谁,江枫立即抚了下胸口:“阴九幽,是你?” 阴九幽没有回答,只是用他那一双幽然仿佛两簇鬼火的眼睛看着江枫。 “你是来找江枫去救援的?”蒋驭郎出声问道。 阴九幽这才转眼看蒋驭郎,静默地点了下头后,说道:“屠娇娇让我跟你们说,恶人谷有恶人谷的规矩,在这里只有恶人没有牺牲自我拯救他人的好人。” 听他这么说,蒋驭郎和江枫两人顿时了然,这话翻译一下的意思就是,这里的人都是那种死都要拖个垫背的恶人,要么大家一起活,要么大家一起死,想要趁着别人拖住邀月三人的这点时间逃命——做梦去吧! 其实屠娇娇完全没有必要让阴九幽带这样一句话来,就蒋驭郎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容许得了他“虎口夺生”,在短时间内拼命跑出恶人谷呢? 现在,恐怕没有人比蒋驭郎和江枫更紧迫地想要将那三尊煞神弄出恶人谷的了!!!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有阴九幽在前头带路,江枫很快找到了缠斗中的燕南天和邀月姐妹俩。这三个人不愧是当今世上武学修为最高的三个人,江枫远远地站着,还没有近他们的左右就感觉到天震地动的惊天威力! 这可是真正的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只要能看上一眼都能叫寻常练武者受益匪浅——前提是你不会像恶人谷的那些居民一样,受不了内劲的震动,提前受伤退场。 此情此景,就算是江枫这个文人骚客出生的世家子弟,也不禁激荡起了一身的热血。不等阴九幽和其他四个恶人招呼一声,江枫已经如同一道影子飞速地飞向了战圈中央,对着燕南天大呼一声道:“燕大侠,江枫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人就已经掺合进了战圈,双手挥动,一把套住怜星的右臂,将她背后偷袭向燕南天的一掌化去了八分威力。 怜星没想到这小小的恶人谷中竟然还有这等不怕死的东西,更没想到这人的功夫竟然不错,并不比他们两姐妹差多少,就算和燕南天想比也丝毫不逊色,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仅怜星吃惊,她的亲姐姐,还有正和她们为敌的燕南天同样感到十分吃惊。又看到这家伙体态优雅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依然能看出是出身世家的子弟。偏偏现在是大白天这家伙还要蒙着黑色丝巾,简直像怕人偷瞧见了一样。 邀月和怜星常年居住在移花宫,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江枫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是听都没有听过的。燕南天走南闯北倒是道听途说过一些江枫的美名,但总觉得不过是个胭脂公子,并不放在心上,现在更加不可能把江枫和传闻听来的那个公子哥联系到一起,只是吃惊这小子的功夫还不耐,可以和自己共饮一坛烈酒,赏风月论武学! 这边燕南天已经对这个突然插手帮自己化解了一掌之力的年轻人生了惺惺相惜的情义,那边邀月和怜星只会恼怒这个破坏了自己好事的冒失鬼。怜星倒还好说,邀月却立刻发作,暗道一声“既然蒙着脸来和我们姐妹作对,那这脸不要也罢!”,一个错身就和怜星交换了位置,一把抓向了江枫的面门。 江枫一时不察,没想到邀月会舍了燕南天,将自己妹妹推出去对付更难对付的燕南天,反而来对付自己,只来得及将上半身向后仰去,才免去了被邀月抓破脸皮的为难。但是脸上的黑巾没能守住,还是被邀月扯了过去。 顿时,江枫姣好的面容就暴露在了邀月的面前。邀月一击不能残了江枫的面容,便要再次出手。谁知道当她的目光落到对面男子的脸上时,顿时有种血液逆流、心脏被冻结住的错觉,那已经发招到一半要拍碎江枫天顶盖的右手再也没办法那么残酷冷血,等它落下的时候手掌中含有的内力恐怕还不到它本该有的一分重量。 这一刻,邀月便知道自己心动了,对着一个帮助自己对头的小子,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江湖小卒,只是看见了对方的脸一眼,便叫她不可自拔地心动了,整个人的灵魂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对方干净魅惑的眼中! 此时此刻,邀月不禁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还要继续和燕南天这个匹夫纠缠下去吗? 答案是肯定的! 燕南天这个王八蛋竟然跑去她们移花宫的分舵捣乱,她今天不干死这家伙日后还叫移花宫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让这些江湖臭男人闻风丧胆? 等到燕南天死了,她就可以带着眼前的英俊少年回到移花宫去,和他拜堂成亲,然后为移花宫生育一个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继承人! 不过很快,邀月的这个设想就被江枫给打破了! 冰清玉洁的移花宫圣女恼怒地发现,这个漂亮得足可以和自己匹配的青年不仅对优秀的自己无动于衷,还始终和燕南天统一战线,和她们姐妹敌对。就因为这样,让本来稍有优势的她们姐妹渐渐地陷入了下风! 最后两方四个人竟然战到了以内力拼杀内力的胶着状态,一时间谁也动不了谁只能咬着牙坚持、苦撑,看谁能熬到最后一口气谁就能活到最后、笑到最后。 就在四个人因为拼杀内力而不能分神他顾的时候,恶人谷的五大恶人忽然跳了出来,笑嘻嘻地围着这四个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人物“评头点足”起来。 他们当然不是真的在评论这两男两女的样貌、身段还有武学,不过是想用言语来刺激四个人,好出出心里的恶气。同时也叫这四个人明白,现在谁才是掌握生命的主宰! 不要说邀月、怜星这两个高高站在武林巅峰的女神,就是燕南天和江枫也不曾受过这样的挑衅和羞辱。可是不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知道此刻若是撤去了内力,就是给予了敌人最好的机会。不要说去教训一下战圈外的五大恶人,恐怖内力一收就是自己命丧黄泉的时刻! 在围着战圈转了三圈后,五大恶人确认了这四个人绝对没有人肯为了他们的“威胁”而收回内力,于是更加放肆大胆了起来! 肥得活似一尊“弥勒佛”的哈哈儿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对身边的屠娇娇道:“娇娇妹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小白脸?又看他那个相好很不顺眼?” 屠娇娇闻言眼前就是一亮。 哈哈儿继续说道:“之前咱们还想着自己费力气将江枫钳制住,好挖了那相好的肚子给李大嘴弄道下酒菜,现在倒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屠娇娇和李大嘴闻言,立即抚手拍起掌来,大声赞道真是一个好主意。说着两个人就叫着阴九幽要一起去药庐将蒋驭郎逮了来做菜吃。 江枫早就知道五大恶人对自己一直耿耿于怀,只是想不到这几个人竟然在这时候动起了蒋驭郎和孩子的脑筋,顿时心中大急。内力与心相连,一时之间有了方寸大乱的迹象。 就在江枫神魂摇曳的时候,燕南天突然一掌拍在了俊俏青年的后背上,大喝一声震回了江枫的神魂。 江枫只听到燕南天对自己大声说道:“小兄弟莫惊慌,邀月、怜星已经显出颓势,只要战胜了她们,为兄一定帮助你杀了胆敢伤害你亲人的恶徒!” 江枫闻言,心中一震,知道燕南天这话不仅是在安慰自己,更是在告诫五大恶人好自为之。随即江枫不敢再像刚刚那样三心二意,而是守住了内力走势,继续和邀月姐妹俩拼杀。 倒是邀月闻言,立即冷哼了一声,显然对燕南天的话不以为意。但是她没有像燕南天那样出口挑唆五大恶人,显然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移花宫宫主的骄傲也不容许她看重这些宵小一分一毫的! 而五大恶人中的杜老大听了燕南天威胁的话后,脸色越发地白了起来。倒是旁边的哈哈儿不为所动地嬉笑道:“我们便是杀了他相好又是如何?我们不仅要杀,还要先。奸后杀,杀完了去皮剖肉,大的做成肉圆子,小的做成嫩膏,剩下的骨头都拿来炖汤喝——便是被你杀了我们也是饱死鬼,不算亏得慌!” 哈哈儿一说完,李大嘴立即抓着阴九幽大声地向他说起要怎么将刚出生的婴儿做成嫩膏,才会又润口又顺滑,一进嘴里立即融化入喉。只是阴九幽是个习惯没声息的人,就算是这时候依旧对李大嘴和哈哈儿两个人不理不睬。 等到闹到差不多了,依旧不见江枫、燕南天有所动静,血手杜杀才冷着脸向燕南天走近了一些,凄惶着声音说道:“燕大侠侠名满天下,难道真忍心帮助自己的小老弟痛失所爱,为了自己家破人亡?” 燕南天心知五大恶人如此作为,不过是要自己答应战胜了移花宫两位宫主后,不能在恶人谷里大开杀戒。他本不愿意,但是刚刚江枫被哈哈儿几句话挑拨得差点走火入魔的样子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要说这人长得漂亮就是能加印象分,就江枫这样貌这脾气,就算没有这半路插杠帮了燕南天的一手恩情,他日换个地方、场景来相见,燕南天依旧会打从心底里喜欢他、想要庇护这个小兄弟的。 何况现在,江枫对燕南天已经可以算作有救命之恩! 就像杜杀说的那样,无论如何燕南天也舍不得江枫这个人美心更美的好青年好兄弟受到伤害的! 所以,在杜杀提出条件后,燕南天立即回道:“我燕南天今日就将话放下,今生绝不动恶人谷中人一根毫毛!” “好!有燕大侠这句话,我们自然不会敬酒不吃偏寻那罚酒吃吃!”屠娇娇一听燕南天发话,立即从土堆上跳了下来,大声说道。她自然是知道燕南天这话里是有漏洞,他只是保证不杀恶人谷里的人,若是恶人谷里的人一旦除了恶人谷,一旦撞在了他手里,燕南天依旧是打杀无情。 屠娇娇心里却明白,能够让嫉恶如仇的燕南天做出如此让步已经很不容易,想要得寸进尺只会将这个狠人惹恼了,反而得不偿失,说不得今天就真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屠娇娇虽然不如杜杀来得威信,其他人却多与她马首是瞻。既然她说了住手,其他几个人自然也就停住了脚逼上了嘴巴,不再拿杀人煮食的话题来刺激江枫。 而战场之中,就燕南天和杜杀、屠娇娇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邀月和怜星果然如燕南天所言,颓势变得越来越明显。就算是五大恶人也能看出现在正是他们出手袭击移花宫两位宫主的大好时机。 10.24晋江独|家发表 邀月和怜星是何等人物?哪里容得了这个?在看见五大恶人四散在自己这一边,大有等待他们进一步衰弱下去就一齐动手杀向他们的架势。 这可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邀月和怜星却容不得这两句俗语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听到怜星大喝一声“姐姐”,然后竟是牺牲了自己扑向前,挡住了江枫和燕南天两个的内劲方向。邀月和她同胞手足,同饮用食多年,几乎心灵相通。怜星惊呼一声邀月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在怜星扑向前的同时,邀月立即撤回内力,转而向身后埋伏的五大恶人一挥掌,立即就叫这五个恶人当场口吐鲜血,倒地不支! 而那江枫一看怜星竟然舍弃自身来庇护自己的姐姐,刹那之间既惊愕又怜惜,因而没有尽力出掌,反而受了七成力气。 怜星本来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却没想到江枫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回功力,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感动。正要说话,人却已经被飞出三丈远的邀月挥出一根白绸卷住腰肢带走了! 邀月、怜星一走,燕南天和江枫两个人立即收纳功体,原地打坐休养生息。燕南天倒是有心追击,却心知自己和江枫两人和移花宫主的实力并不悬殊,换了天时地利,未必就能像刚刚那样具有优势。何况江枫心里记挂家人,自己怎么也不能强求对方丢下亲人,跟着自己追出谷去。 药庐之内,在江枫走后依旧有不少伤患被陆续搀扶进来。过了一刻钟后,伤患才渐渐有了停止送来的趋势。一直忙碌着救死扶伤的神医万春流这才有了片刻休息喘气的时间。 蒋驭郎已经站在门口瞪了将近一个时辰,时不时地向外探望:邀月和怜星和普通高手不同,江枫这一次去完全只能靠自己的能力,蒋驭郎在后方就忍不住地担心,尤其是想到书中江枫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就不由自主地更加紧张起来。 约莫又过了小半刻时间,忽然从门外蹿进来一个尖嘴猴腮,头扎马尾、身穿红白相间格子大褂的青年。这青年一看见蒋驭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哈,小娘子,你家夫君快死啦!” 这个青年蒋驭郎曾在药庐里见过,名叫马二话。马二话不是五大恶人中的一个,每次来到药庐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瞅着他和江枫瞧,看着应该是五大恶人手底下包打听的探子。 不过蒋驭郎活了三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称呼“小娘子”,不由得脸色一黑。马二话看他好像没听见自己那话里的重点,脸上半点紧张和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没有。 相反,除了黑了脸,倒有三分松了口气的意思。 马二话立即转了转眼珠,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你那相好现在正和燕南天一起对付移花宫两位宫主,斗得是你死我活、不分胜负。现在就看五大恶人相助于谁谁就能赢了。” “你的意思是五大恶人要相助于邀月、怜星?”蒋驭郎冷眼看着马二话道。 马二话看他终于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即抖擞了精神,嘻笑道:“要怪就怪你家想好不长眼,偏要和燕南天站在一条线上。那燕南天是什么人?天底下所有恶人的大仇人,五大恶人自然要借此机会除掉这个‘祸害’!” “你家男人平日里对五大恶人可是‘多加照顾’得很。可惜啊,苍天有眼,现在轮到了五大恶人一报还一报出口恶气的时候。” “这不,李大嘴就叫我来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好把你扔进锅里炖汤喝!”马二话越说越得劲,话到最后还不忘嬉皮笑脸地伸出右手去勾蒋驭郎的下巴,想要调戏一把:“小娘子,你告诉哥哥,怕不怕呀?” 蒋驭郎阴阳怪调地“呵呵”冷笑一声,随即就伸手一把套住马二话伸过来那只贱手的肩膀,随即用力一拽,就听到咔嚓一声,已经将这整条胳膊都卸了下来。 蒋驭郎自从来到药庐,基本只在院子里转转,从未有机会和人动过手过。马二话过去帮着哈哈儿查探敌情来过药庐两三趟,每回都看到蒋驭郎连行走都要江枫搀扶着,就是这样遥遥走三步喘两口气的弱不经风的病秧子样。 瞧见他这模样次数多了,马二话心里就认定了蒋驭郎只是个依靠江枫的弱鸡,对付起来一定轻而易举。 说起来,马二话突然跑来药庐,说是给李大嘴传话的,其实是他偷偷躲在一旁,偷听到燕南天和杜杀的交易,心里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马二话自幼生长在恶人谷里,行事为人依的都是恶人谷的规矩,上头又有一个笑里藏刀的弥勒佛哈哈儿做领导,自然就处处想着飞黄腾达,哪一天越过五大恶人成为这个恶人谷的大谷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一听到燕南天先威胁后妥协于五大恶人的誓言,马二话立即计上心头,心道自己偷偷杀了蒋驭郎,这黑锅铁定能甩到五大恶人的头上。等到五大恶人一死,燕南天、江枫一走,自己可不就成了这恶人谷的老大了么? 马二话并不知道燕南天的为人,要是他知道燕南天说要杀光恶人谷就绝不会留一个活口下来的霸气、蛮横,就一定不会起了这个心思。 可惜了,他终究是个“心比天高、命不纸薄”的人物,还没等奸计得逞死在燕南天的手底,已经先折在了自己看不上眼的蒋驭郎手里。 蒋驭郎是什么人?那绝壁不是个好人!这坏人条条道道的歪心思,他还能不知道? 他要是真信了马二话的鬼话,信了邀月、怜星会和五大恶人“同仇敌忾”来对付燕南天、江枫,那他的脑袋就给驴踢了! 何况五大恶人里面的屠娇娇、哈哈儿是何等聪明的存在,他们会看不清和邀月、怜星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危险性远远大鱼重手信诺的燕南天? 所以蒋驭郎不仅不信马二话一分一毫,还很恼怒于对方口里不断蹦出来的“小娘子”、“你夫君”等词汇,所以一出手就没想过给马二话一个好。废了对方胳膊的下一刻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直接就拧断了这个捣糨糊的混混的纤细脖子! 蒋驭郎忽然露了这么一手,立即有了威慑的作用。那些在场的大小恶人中凡是有动了八界五大恶人的心思,想要跟着马二话一呼百应向蒋驭郎出手的人,立即变得一个个颤颤巍巍,畏缩着身体不敢看这个肚大身弱的青年。 他们在恶人谷呆的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蒋驭郎这种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杀人,动作还是如此干净利落,是个什么样级别的恶人,他们再清楚不过,哪怕是李大嘴杀人之前都还要犹豫一下,跟人打声“招呼”呢! 实际情况和蒋驭郎预料得差不多。又过了小半刻时后,江枫就急切地领着燕南天往药庐这边跑了过来——说到底还是哈哈儿那番煮食蒋驭郎和绝代双子的话,吓到了心心念念系在这叁父子身上的江枫。 五大恶人十分聪明,知道在燕南天眼里自己就是个杀千刀的存在,所以在邀月、怜星逃走后,也跟着做鸟兽散,并没有跟上来碍眼。 燕南天起初听了哈哈儿的话,以为江枫“藏”在药庐里的人是个娇滴滴身怀六甲的贤惠美娘子。结果来到药庐一看,竟然是个肚子圆滚滚的干瘪男人! 燕南天不是个因循守旧的卫道士,但是在他看来像江枫这样完美的世家子弟就应该有个相得益彰的女子相伴才对,就算江枫喜欢男人也应该喜欢一个和他同等疯子卓绝的惊艳人物才对。 所以,已经将江枫看作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燕南天,现在看着形体大变的蒋驭郎是怎么看怎么怪。 等到他听到江枫“别扭”地说出自己来恶人谷就是为了请万春流给蒋驭郎生产的时候,燕南天那种微妙诡异的心思就更加难以言喻了! 不过燕南天不愧是一代顶着风浪和舆论压力战起来的大侠,虽然心里觉得江枫和蒋驭郎实在不陪衬,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当然,想要他鼓励,也是不能的——毕竟这点太为难人家一个古人了不是? 万春流是个妙人,虽然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医治了前来求助的每一个伤患,但是人一被治好,就被他一个个全部轰了出去,连个病床不足的借口都没有。 恶人谷的恶人跟这脾气古怪的倔老头相处了十多年,早就摸清了他这药庐的规矩,也不多磨,最多包扎好后再要一粒半粒治疗内伤的药丸,然后就迅速地撤离了药庐。每一个人撤离的路线无一不是极尽可能远地绕开燕南天这个煞神走。 万春流这次会这么直接地将伤患都赶跑,一方面是药庐长久以来就有的规矩,另一方面还是为了蒋驭郎,毕竟丫的一个男人,临盆在即,有这么多人拥挤在药庐里,到底不是回事。 万春流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所有的伤患治好赶走。毕竟年纪大了,精神多有不济,伤患都走了后,老大夫就爬到了自个儿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这一睡又是一整天,中间还自动爬起来吃了两顿饭,嘀咕了江枫一句饭没煮熟、菜烧得不是咸了就是焦了。不过有燕南天在,老头子收敛了不少脾气,没去磋磨江枫。 趁着这两天,燕南天已经将自己休养好,他看过江枫情况,消耗的内力都已经恢复,不用担心这个漂亮却强悍的小老弟会被五大恶人欺负,于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等到万春流完全睡饱了,精神抖擞地从卧房里跑出来的时候,大侠燕南天已经挥一挥衣袖,没留下半点迹象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一章之前不小心先发出来,就用之前的文替换了内容,变成了“防盗章”。现在已经修改完毕,可以继续阅读下去了~(*^__^*) 之前造成不便,真不好意思10.24晋江独家|发表 万春流对燕南天没多大感想,反而觉得自己一觉醒来,这个恶人谷的“瘟神”就自动自发地消失了,更加称心如意。于是赶紧提醒了蒋驭郎一句“时辰已至,你和老夫一起准备准备,下午咱们就把双胞胎接生出来”,然后就拉着江枫去烧水,而自己则跑进药庐里鼓捣起了改进后的麻沸散。 等到麻沸散做好,江枫也已经将水烧开,一切就都准备妥当了! 但是蒋驭郎在吞服麻沸散之前,突然要求清场,要求江枫去外面等着。这让江枫很意外,他一直都知道女人生产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过程那是要有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而蒋驭郎索要承担的奉献和痛苦绝对不会比女子轻松。 在蒋驭郎如此危险而痛苦的时刻,江枫觉得自己一定要坚守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为他加油打气! 但是蒋驭郎不这么想,万春流给他吞服的麻沸散起的是全身性麻痹作用,所以生产中的痛苦是没有的。 而危险也端看万春流执刀的手艺,别说江枫这个医学门外汉,就是蒋驭郎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 所以,江枫呆在他身边除了分散他和万春流的注意力外,根本毛用没有! 哦哦,蒋驭郎甚至有理由相信,江枫根本没有坚强到眼睁睁看着万春流拿着刀子在自己的肚子上划拉一下,鲜血迸流;再用手把皮肉往两边一拉,将里面藏着的小东西往外面一扯……蒋驭郎都怕江枫受不了这份刺激,当场晕倒过去! 万春流似乎和蒋驭郎是一样的想法,此刻是医者为大,江枫虽然不甘心,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爬出门外,跟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焦灼地等待着结果。 蒋驭郎生产的过程并不长,要不怎么能说万春流是当世最牛逼的大夫呢?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半个小时,江枫站在外面就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哭声。 这哭声很高亢,一听就知道婴儿的身体状况十分OK。 江枫心里立即就松了松,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腰上的衣带,无声地鼓励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已经出来一个了,另一个还会慢吗? 但是直到万春流打开门,江枫也没有听到另一个孩子的啼哭声,而这时候离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枫的心脏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嘴巴张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声音,问万春流道:“万……神医……” “生完了,你进去吧。”万春流手里端着一盆被血染红了的水,盆里搭着一踏殷虹的棉布还有一把细长的小刀。面无表情地对江枫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后,老大夫转身就去了厨房清洗工具。 要怪就怪万春流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导致江枫一时之间愣是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老大夫从他身边绕过去后,才端着忐忑的心走进了产房。结果就看到蒋驭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江枫立即有了不好的感想,轻声试探地喊了几声“驭郎”,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江枫这回是真的怕了,连忙快不向前,冲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到对方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呼吸。 还好,鼻息有出有进,虽然微弱却很稳定,可以确定人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大约是吞服了麻沸散后,体力消耗过大,所以睡熟过去了。 江枫安下心来,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蒋驭郎好一会儿,才终于又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而这哭声从他走进房间里开始,就已经开始嚎了出来,十分高亢有力,却偏偏被自家老爹给忽略了过去。 现在,大约是哭嚎的时间太长,嗓子不舒服了,所以声音低了很多。 江枫循着哭声跑到一旁的小床旁边,就看到两个玲珑可爱的小孩子并躺在床中,一个紧闭着眼睛,呜呜咽咽哭得十分委屈;另一个安静地倚靠在他兄弟的身旁,大张着眼睛,骨碌碌地四处“打量”着这个全然新鲜的世界。 江枫觉得这个安静的小婴儿已经能够看见自己的,不由得意地轻轻笑出声。婴儿听到哭上后眼睛立即灵活地转动起来,向笑声的来处看去,可惜并不能真的看见什么。 但是他显然对这个发出动听笑声的人很感兴趣,所以即使还看不见依旧朝着声音的方向长大眼睛“瞧着”。他的兄弟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好奇,竟然忽然停止了哭声,张开朦胧的眼睛也吵着江枫“看”了过去。 江枫忽然想,这个安静的孩子一定就是那个总是被欺负的那个。他怎么能这么乖巧呢?竟然从出世后就没有哭过,害的他还以为万春流失了手,让他和他蒋驭郎出了意外呢! 江枫不禁伸出手去,拨弄起了这个小小的东西,想要把他拨弄哭了。 但是这个孩子非但没有哭,反而发出“咯咯”的笑声,已经将江枫对他的拨弄当成了好玩的游戏。 安静的孩子一笑,他的兄弟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哭了起来,没有眼泪,但是哭声很可怜,似乎在控诉江枫的偏心。 于是江枫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戳了戳这个爱哭的家伙柔软的身体,结果却引来更加磅礴的哭声。 这哭声无比凄惨,直接将沉睡中的蒋驭郎从酣甜黑暗的梦中给震醒了过来。他一醒来就意识到身上的感觉不再那么麻木,与此同时,疼痛一波一波地开始向他袭来。 蒋驭郎只听说过自然生产是这个世界最疼的一种疼,却从来不知道剖腹产之后的疼痛也会这么叫人难以承受。 肚子上密密麻麻像针刺一样的疼痛化作一股巨大的痛觉向他的神经袭来。并且随着麻沸散药效的逐渐消失,这种疼痛变得越来越明锐、越来越密集,疼得他满头大汗,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床单之中。 蒋驭郎只在被吵醒的时候睁开眼看了一眼放着孩子的小床方向一眼,也只来得及看一眼江枫的背影,正在啼哭的孩子的身影躺在小床里被江枫挡住,他是一点也没能瞧见。 接下来他就因为太大的疼痛而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住了双唇,静默地等待着这股痛楚慢慢推却。 蒋驭郎想,连大男人生孩子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已经坚持下来了,以后还能有什么艰辛的事情自己承受不来的呢?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妙了! 在痛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起了另一种变化,一种蒋驭郎这种时刻最不愿意发生的变化——他那来自花月郎的纤细神经受到巨大疼痛的刺激之后,终于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脑神经的调动下抽搐了起来,迫使他的四肢不可遏止地颤抖、疯癫起来。 癫痫症! 没错,是癫痫之症! 他和万春流都没有想到,生产的过程没有引发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癫痫症,反而是产后的遗痛将这个可怕的病症给引发了出来。 不过这还不算十分糟糕,蒋驭郎自从得到花月郎的身体后,也不是没有发作过这个病症,每一次他都能平安度过,想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只要有足够的忍耐力,这种病虽然煎熬,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除非—— “叮,恭喜穿越者2028号完成穿越任务,亲身生下绝代双子,请接受系统奖励。” “根据时光穿越局《穿越守则》第二条第一则规定,完成穿越任务的玩家可回到现实世界……” 擦,你个破系统,什么时候不出现这时候出现? 你妹夫的老子都生下儿子,准备大团圆结局了,你跟老子说回到“现实世界”?这不玩他吗? 还叮!叮你妹夫的叮!! 还恭喜!恭喜你妹夫的恭喜!!! 本来就已经疼痛得受不了,直接复发了癫痫症的蒋驭郎,在被系统通知将会立刻被带回现实世界的刺激后,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还硬撑的现在却已经口吐白沫,直接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微弱。不过数秒钟的时间,抽搐中的蒋驭郎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人软绵绵地摊在了床上,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感觉着仅剩的一点生命力迅速地被抽离出躯体。 蒋驭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舍不得地看向小床边把两个孩子都弄哭而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江枫。 蒋驭郎微微张开嘴,但是仅仅剩下的力气全部用掉,也只能喊出一个字,却气音微弱到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因为爱哭鬼哭得十分带劲,江枫怕他吵到熟睡中的蒋驭郎,连忙笨手笨脚地想把这小鬼抱起来。结果反而被手里柔软得好像没骨头一样的婴儿身躯给吓了一大跳,于是又迅速将孩子摆回了床上。 这下好了,小鬼一被放到床上,没有称心如意地被自家老爹抱在怀里哄着,于是哭声变得更响亮也更委屈了起来。 这还不够,旁边原本一直安静的奶娃娃终于受到自己兄弟震天哭声的感染,也哇啦啦地哭出了这一生的第一滴眼泪,哭泣的分贝竟然也不小,足以和他兄弟来个二重奏! 江枫这回可算是见识到双生婴儿“心灵感应”的威力了,完全手忙脚乱了起来。伸手想去抱吧,又不知道该先抱住哪个来哄;有点偏心地想要去抱容易安静的那一个吧,又害怕自己手劲太大,把小东西娇柔的身子骨给伤到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 “江……” 恍惚间在孩子们的“二重奏”中听到了蒋驭郎呼唤自己的声音,江枫连忙扭过头去,正想笑着对他说不要担心,自己很快就能将孩子们哄好,却发现床上一片狼藉,显然床上的人刚刚还痛苦挣扎过。 只是现在,蒋驭郎却很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姿势很奇怪,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然而并没有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是个卑鄙无耻、心狠放浪的人,真正是前一秒和别人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插兄弟两刀的大混蛋! 就是这么个混蛋,在游戏里一时手痒,背后“插”了前任“姘。头”一刀,结果造成全团被boss秒杀,紧跟着人就穿越到了《绝代双骄》的世界里。 为了能够回去,丫“屈从”于系统的胁迫,一路坑蒙拐骗、烧杀抢夺,跟鬼子进村似的干掉了原著中一系列正面人物、反面人物,夺得了武林第一人的称号。 结果,这比蒋驭郎还要厚颜无耻三分的系统竟然不承认他的努力成果,硬给了他二十字评语——“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就打发了他重新穿越,而且是穿越到了绝代双骄刚刚出生的时候,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一个合格的穿书文”穿越者应该有的人品。 可是蒋驭郎不觉得这个穿越成花月奴她哥哥的家伙是个多么合格的家伙,丫是没有杀害过主角,但是丫直接呛了自己亲妹妹的未来丈夫好么?《绝代双骄》的故事就因为他的“破坏”,整个就成了个没影的事了好么? 真是个破坏力爆表的男子啊! 根据系统的说法是,这家伙可是完成了“生下绝代双子”这样毁三观的任务,才“含笑九泉”,在生产后就立即被系统传送回了现实生活。 啧啧,蒋驭郎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是自己接收到的任务是这个,八成会把系统这破电脑直接踹个稀巴烂不可! (是的,某人的记忆被消除了一部分……要不咋说天道好轮回呢,系统可记着他欠绝代双子一条命的事情呢!) 这次的穿越,系统只给他发布了一个任务,就是做一个好人,做满五年就送他回去。要是系统对他这个“好人”的评分很高,还会有意外大奖——可以带一个人走哦。 蒋驭郎就是个做惯了坏人的角色,现在系统竟然叫他做起好人,一时之间就有点无从下手的意思。未免再被这无耻没三观的系统给耍了,特意地问了问这个评分标准是什么,他要是为了帮人家把小孩子从树上抱下来而不小心踩烂了这棵大树上的苹果,造成果农损失,这算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系统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大段字,给了蒋驭郎回答,总得来说系统不强求蒋驭郎只做好事而不办坏事,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系统评分,好事加分坏事扣分,五年后总分高于八十分算良等,可以回到现实社会;高于九十五分就算优等,可以得到意外大奖。 但是如果这次分数低于了六十分……呵呵……兄弟,对不起了,人道毁灭哦~然后系统又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拉出了好长一条评分的标准出来,倒是整得挺像模像样的。 蒋驭郎仔细地看过一遍评分标准后,有了大概了解。仔细想想自己这样一个人想要做个“八十分好人”还是可以的,至于拿到九十五分带个人走什么的,他倒是没什么兴趣。 就算发现这个“人”还是自己穿越前的旧相识——王儆乔。 要说这个王儆乔跟他苦命孩子蒋驭郎就是不一样,真特么的会投胎,没穿越前是全国知名钢铁财团老董的独子,穿越之后是东瀛最受天皇宠爱的阴阳师一族的当家少子,不论是那一辈子那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 哪像他,是个离异家庭爹妈厌烦的拖油瓶,穿越后第一世更是跟着江别鹤这老小子一路走到了黑,死后直接被系统打回原形,又给扔进了第二世。 这第二世比起第一世还要苦逼,虽然称得上是个富家子弟,可是吧,前身竟然是个龙阳,龙阳的对象还是刚被他第一世干死的绝代双骄的亲生父亲——之一——江枫。 不过人家江枫不鸟他就是了~ 蒋驭郎现在附体的这个“小龙阳”名叫王儆乔,是个商人之子。十三四岁正值青春萌动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同窗美男子江枫给勾去了心魂。 奈何,人家小世子那时候还是个情感呆瓜,虽然也是个“龙阳”,但是还没有觉醒本性,于是很礼貌地拒绝;额王儆乔。 这还没什么,王儆乔好歹是个斯文儒雅的书生,被拒绝也就被拒绝了,反正龙阳这种事情想要美满的概率实在太低。于是王儆乔在江枫明显疏远后,抱着“我爱你与你无关”的良好心态,继续默默无闻地狗血暗恋了下去。 谁知,三年前突然听闻江枫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了京城,而孩子的母亲却无人知道的消息,王儆乔的一颗玲珑剔透心立即翻滚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 不久后,王儆乔在花家镖的门口看见了江枫,同时也看见的分明是双生子却偏要分开养在安平侯府和花家镖,连姓氏都不一样的江小鱼和花无缺。 对于这对双生子的来历,外面都已经疯传过一阵子。因为当初江枫是和花家镖的总镖头一起出去的,结果回来的只有江枫和两孩子,花家镖的总镖头则是躺在棺材里直接被送去了山东花家的老家,迈进了花家的祖坟。 花家镖的总镖头当年可是叱咤江湖的一代人物,有他的死掺合在其中,明显是江枫血脉的双生子的来历就变得十分的扑朔迷离了! 根据最可靠的江湖传闻是,江枫和花家镖总镖头花月郎经过出使东瀛这件事儿彼此产生了深刻的友情,已然做了结拜兄弟。三年前,出使人物完结后,两人相邀一起出去游玩,结果在路上巧遇一美艳女子。 可悲的是,江枫和花月郎竟然同时爱上了这名美艳女子。而美艳女子呢,既欣赏花月郎的胆识和魄力,又很迷恋江枫俊美无双的容颜,一时间竟是哪一个都舍不得。于是一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故事在那个风花雪月的季节轰轰烈烈、纠纠缠缠地展开了! 后来三个纠缠不休的男女不慎迷路,陷入了恶人谷之中,遭到了恶人谷十大恶人的围攻,结果只有江枫带着女子逃离了出来,而花月郎为了掩护他们惨死在了十大恶人的刀剑下。 花月郎的死给江枫和美艳女子带来了很大的心灵促动,让他们心灰意冷,再也没有了往日谈情说爱的兴致,只觉得彼此若是结合了就对不起黄泉之下的花月郎。 但是美艳女子其实早已经和江枫珠胎暗结,而恶人谷一役她虽然逃了出来,却受了很重的内伤。连十月怀胎的时间都没到,就身子骨受不住将孩子早产生了出来,而一代美人也就此香消玉损。 最后,只剩下江枫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京城。因为孩子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所以将双生子中的一个过继在了花月郎的名下,由花月郎的亲妹妹花月奴抚养长大。 反正没有人觉得双生子其实是花月郎这个男人生下来的就是了! 而孟齐舍在听过这个凄美而惨绝的三角狗血恋后,本来就缠绵的心绪变得更加沉重郁结,身体的状况随之一天比一天糟糕,拖了三年,终于一命呜呼了! 真是个可怜的痴情人! 更可怜的是,他的魂魄临走之前还诚恳地向蒋驭郎请求,希望他能完成自己和江枫相爱的毕生所愿,还被蒋驭郎言辞拒绝了。 不是蒋驭郎绝情冷心,而是他真的觉得人已死,何苦还要抓着这份执念不放?就算蒋驭郎如他所愿用他的身体和江枫双宿双飞了,但是芯子都换了,孟齐舍还能跟他蒋驭郎感同身受不成? 别傻了,江枫光是跟个妹子生了两孩子你就活活被气死了,还能受得了亲眼看着江枫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白给自己寻不自在而已。 在蒋驭郎看来,感情这种事情该出手就出手,该放手时就放手,拿得起放得下才不会为之所累,困苦一生。 神奇的是,孟齐舍还真被他这三言两语的“歪理”给说通了,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跟着牛头马面投胎去了。 于是,蒋驭郎就变成了京城小贩孟卓的独子,京城出了名癞□□想吃天鹅肉的断袖人士孟齐舍孟小公子。 已经变成小日本的王儆乔,也就是东瀛第一阴阳师安倍玉次是在蒋驭郎传承孟齐舍后的两个半月,忽然就出现在了孟府的大门口,正儿八经地向孟卓递了拜访的名帖,然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孟齐舍的面前。 蒋驭郎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个顶着东瀛友好大使的阴阳师是什么来头,结果跟着老爹出去迎接一看,差点没被吓死——这个家伙竟然长了一张和自己穿越前一样的脸! 等到安倍玉次登堂入室,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想跟蒋驭郎单独谈谈的时候,蒋驭郎就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哪知,孟府的人刚被打发走,小院子里只剩下他跟安倍玉次的时候,这东瀛特使竟然委委屈屈地就靠近到了他的身边,伸手就想把他抱住。 但是蒋驭郎是谁啊? 上辈子可是很正经地拜过燕南天做师父,系统学习过武林第一神功——《嫁衣神功》的人,虽然只是穿越过来不到三个月,可是也足够他晨起舞、晚打坐,给这文弱的身子骨奠定武学基础。 而今的孟齐舍已经不是过去的孟齐舍,那身体素质绝对杠杠的,要不前天哪能追上出了名的“怪盗小子千里马”,从他手里夺回邻家周大伯买给周伯母的一双金手镯? 所以安倍玉次一有要扑的动作,蒋驭郎立即闪身躲开,同时毫不客气地伸脚在对方的膝盖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顿时,一声凄惨的惊呼从安倍玉次的口中呼出,分贝巨高,震荡了整个孟府的小院子,直达云霄,惊起飞鸟一片片。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转世投胎成安倍玉次的王儆乔已经死皮赖脸地缠着蒋驭郎半个月的时间。当初这小子自爆身份,向蒋驭郎表明自己就是那个追他追到自动脱光了在床上等他来操的王氏集团小开的时候,蒋驭郎还听惊讶。 随即,蒋驭郎就一把把人按在院子大树下的石桌上,逼问安倍玉次怎么知道自己穿越成孟齐舍的。安倍玉次本来不想说,还想揣着点小秘密,但是蒋驭郎太过凶狠无情,手上的力道压根没有克制,问题问完还没数到“三”安倍玉次就已经听到了胳膊肘错位的“咔嚓”声。 被如此严刑逼供着,安倍玉次终究还是没能守住自己的本事,委委屈屈地告诉蒋驭郎自己那些玄乎其玄的本事,然后为了确保有足够的说服力,还特意召唤出自己的式神小蝴蝶,让它们变成鬼女侍让蒋驭郎开开眼界。 直到确认了这小子确实有真本事,而不是变魔术一样的搞了点视觉欺诈来忽悠自己,蒋驭郎才勉为其难地承认安倍玉次现在是有点价值的,容忍了他的纠缠。 本来蒋驭郎太挺纳闷的,心道这小子这么有本事,自己一穿越就马不停蹄地向天皇请示,借着感谢大明天子帮助东瀛解决赤面疱疮疫情的恩情,顶了个特使的名头跑到大明国都来找他。那上辈子自己同样穿越到了大明朝,也就比现在晚了十来年,这小子怎么没去找自己呢? 后来想了想蒋驭郎又茅塞顿开自己想通了:安倍玉次现在可是天皇跟前的红人,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就这小子低调的智商、高调的做派,被政敌弄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想要活到十几年后?难! 蒋驭郎虽然没有江安倍玉次拒之门外、老死不相往来,但也不会就让安倍玉次这样白缠着。两人相认的第一天蒋驭郎就空口白牙地要求安倍玉次给他弄一箱一百二十颗东瀛海珠来给他做商业的启动资金。 安倍玉次本来是不同意的,他这一次来大明主要目的就是将蒋驭郎拐到东瀛去过二人世界的,可不是来支援对方的事业发展的。安倍玉次再不济也知道男人一旦在一个地方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再想把他弄走就难如登天了! 可是在蒋驭郎面前,安倍玉次的战斗力那就是一个渣,连蒋驭郎一个回合的冷脸都没有支撑下来就举了白旗投降,并且主动将海珠的数量翻了一倍,只求蒋驭郎不要再继续冷着脸了! 不得不说安倍玉次喜欢蒋驭郎真的喜欢得很卑微;蒋驭郎对安倍玉次的所作所为绝对称得上“渣中之渣”,不过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就连觉得这两关系有问题的猛卓老夫妇最后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都没发现一般随他们去了。 第一批海珠到手之前,蒋驭郎原本想去钱铺借贷一部分资金来搞个艺术品加工小店,等海珠一到就将它们加工成品,再转卖出手,这样得来的钱财远远大于单卖。 不想原主孟齐舍的名声远播,京城大大小小十八家钱铺竟然每一个掌柜都晓得他的来历。倒不是人家有意歧视同性恋,而是大家都清楚孟齐舍就是个在家不事生产的读书人。钱铺敞开大门借钱出去可不是为了做善事,为的还不是一个赚钱?这孟齐舍往掌柜的面前一站,那脸上赫然就像是写了两个字——亏本! 你说人家钱铺哪里敢将钱借给他去经营生意? 最后还是蒋驭郎从安倍玉次手里拿到了海珠,压了二十颗极品在一家钱铺里,才从他们店里借来了一万两银子。 说来也巧,这家钱铺竟然是花家镖下属的钱铺。 按照蒋驭郎原本的计划,是不打算和花家镖和安平侯这两家人家有交际的,毕竟上辈子他干死了人家的两个继承人不是? 何况,这次穿越系统虽然依旧将他投放到了《绝代双骄》的世界,却没有要求他和书中的人物产生联系。蒋驭郎又不是傻的,会冲动地想去和这些人成为好朋友,抱个主角大腿什么的。要知道这些书中的人物要么命运多舛,要么性格阴暗、扭曲,总之跟他们扯上关系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搞不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蒋驭郎穿越后从没有一天间断地修炼《嫁衣神功》,可那是为了自保,绝没有要仰仗这身功夫闯荡江湖的意思! 不过一众钱铺里就数花家钱铺借给他的钱最多,勉强够他开起一家还算不错的珠宝加工店。蒋驭郎权衡了一下,最终选择了花家钱铺。 说起来这花家镖自从当家人花月郎死掉后,整体实力衰弱了很多。不知道是得罪了哪方神圣,三年来旗下产业被吞并了不少,尤其是老本行的花家镖可以说是被花月郎一手创办起来的镖局行会挤兑得十分不堪,声势已然大不如前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蒋驭郎钻到空子。要不是被挤兑得如此厉害,就蒋驭郎这信誉这芝麻绿豆的生意,花家的钱铺是不会放出这么大的贷款和优渥条件给他的。 不过这样优惠的政策,短时间内能给花家带来一定的客源,但是治标不治本,时间长了花家反而会被这些小客源给拖垮了。真正能支持一家大型企业生存的绝不是这些小客源,而是那些盈利巨大而且稳定长久的客源。 当然,这跟蒋驭郎是没关系的,他也不会在自己钻人家经营上的空子得到好处的时候,跑去跟人家当家的来一句“嘿,活计,你这样不行,迟早要倒闭的!” 有了钱有了海珠,想要在京城这块地皮上站稳脚跟还不足够。不过蒋驭郎身边有个倒贴的安倍玉次,那就不一样了。安倍玉次到底担着东瀛特使的名头,大明的上层社会就算对他这身份不大在意,但是为了彰显礼仪之邦的热情好客,大小宴会的时候还是会送一张请帖给他的。 安倍玉次有了请帖,蒋驭郎就能跟着混进这些高官的府邸里去。凭着多年的钻营技巧,加上大量的财物贿。赂——压榨于安倍玉次——很快让蒋驭郎和官老爷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迅速地为其商业发展打开了一扇宽敞明亮的大门。 之后的发展几乎可以用顺风顺水来说。 第一批的海珠大部分都被蒋驭郎用来贿。赂朝廷官员,只有少部分不到六十颗被制作成了饰品。因为是“舶来品”,来自遥远的海国,加上质量确实上等,很受贵族妇人的欢迎,很快销售一空。 之后蒋驭郎就扩大了经营范围,没有将货源全部压在安倍玉次身上。倒不是他良心发现,不再压榨这个和自己来自同一时空的“老乡”,而是安倍玉次在天皇面前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阴阳师,还是个靠着天皇恩宠混吃等死、不事生产的宠臣,能够压榨的地方实在有限。 何况,现在的东瀛局势就是那个样子,虽然在三年前,因为大明朝只是将赤面疱疮的治疗方子给了东瀛皇族,为天皇一脉争取了不少政治资本,但是想要獒过军阀幕府还需要更长远的道路要走。 安倍玉次这个天皇身边的小跟班,在东瀛的势力也就麻麻了。 安倍玉次这边的货源无法进一步扩大,蒋驭郎就在大明自家门口——沿海地区自己搞了一个养殖场,培养人工蚌珠,同时收购沿海渔民收集到的海珠,以此维持住“孟家珠宝行”的特色产品海珠饰品。 此外,一次机缘巧合下,让他在商业街一个偏僻的小店铺里找到了翡翠。 翡翠这东西和东瀛海珠一样是个外来货,原产缅甸,在后世价格被炒作得飞上了天。不过在这个年代,翡翠还没有在中国遇上它的知音人慈禧太后,由于其颜色“鲜艳”外显,不如国产玉石来得质地温润内敛,并不受士子一族的喜欢。久而久之,价格就很便宜,跟已经被景德镇瓷器淘汰掉的玻璃价格相仿。 正是因为它价格便宜,蒋驭郎才看中了它的价值。虽然士子阶层不喜欢翡翠过于外显,但是女士们才不会跟这帮士子一样“假清高”,翡翠设计、打磨得漂亮,那种流光溢彩的魅力绝对是女士们不能抵抗和错过的!只要运营得好,简直没有比这利润更高的了! 为此蒋驭郎特意从这家小店铺那里找到了越境转卖翡翠的走商,和他订立了一个长达二十年的合同,让他每年固定两个时间运送蒋驭郎需要的高质量翡翠到大明。 这时候的翡翠不要说在中国,就是在缅甸本土也不是特别稀罕的玩意。所以蒋驭郎这份河童对于这名叫哈塞图而言无异于是送上门的大生意,对于条款中注明只要明料不要原石的规定也毫不在意,大笔一挥,就跟蒋驭郎谈成了这笔声音。 为了将翡翠推销出去,蒋驭郎真是费了老大的劲。想要一件光彩夺目的翡翠制品首先得有好料,然后是好的设计和雕工。蒋驭郎特意让哈塞图从缅甸找了一个手艺精湛的雕刻师到他“孟家珠宝”做师父。哈塞图直接就将自己的一个表舅度兰图介绍给了蒋驭郎,说他的手艺在故乡是数一数二的好。因为向往大明玉雕的灿烂文化而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大明的京城,现在正在郑记玉石行里做玉雕学徒。 蒋驭郎一听这话,得,竟然是个来偷师的。不过玉器雕刻这东西都是家传吃饭的手艺,度兰图想在玉石行里做学徒就偷学到那些雕刻师不外传的秘技,蒋驭郎觉得他是很难“计划通”的!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果然,从哈塞图口中,蒋驭郎得知,他这个表舅虽然在郑记玉石行做了三年的学徒,不仅没有学到那些雕玉师的技巧,反而把自己压箱底的技术被人家套去了不少。虽然翡翠和玉质地不同,但是某些技术却是相通的。 也是因为吸取了度兰图这个来自缅甸的翡翠师傅的技术,郑记玉石行的玉石雕刻在同行中颇为独树一帜,虽然不能算得上京城玉石行中的NO.1,也是拥有一席之地的。 度兰图是醉心于雕刻艺术不能自拔,被人占了便宜而不自知。他的表外甥哈塞图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哪里看不出郑记玉石行坑骗自家表舅的这点猫腻,只是度兰图这老头子太固执,哈塞图想劝他回缅甸根本不可能。 蒋驭郎从哈塞图这里打听了不少度兰图的事情,对这固执老头的个性算是了解。当即觉得这人很适合到自己的作坊来,于是答应了哈塞图的推荐,让他将表舅介绍到自己店里做雕刻师傅,给的待遇绝对不会比郑记玉石行里的首席雕玉师差。 此外蒋驭郎也会寻找本土的雕玉师到店中工作,毕竟设计图样还需要他们来钻研。哈塞图毕竟是外国人,纵然已经浸淫在大明三年多,到底不如本土雕玉师有底蕴,设计出来的东西很难达到京城官宦女子的要求。 哈塞图听蒋驭郎说还要请技艺高超的大明雕玉师来工作,心道反正表舅在大明肯定是要吃亏的,不如卖个人情给蒋驭郎,至少对自己的翡翠生意有点帮助。至于度兰图能不能从蒋驭郎的店里偷师成功,这个哈塞图可就不管了。 哈塞图答应了蒋驭郎的要求,但是事情进行的并不十分顺利。直到蒋驭郎都已经搜罗了三个大明的雕玉师父了,度兰图才不甘不愿地在郑记请了个假,由哈塞图领进了“孟家珠宝”的工坊,在里面看过三位雕刻师的手艺并不低于郑记的雕玉师后,终于点点头,放弃了老东家,投奔了蒋驭郎的怀抱。 度兰图虽然在郑记玉石行里吃了亏,技术被偷却没有偷来技术,但是这老头显然对此不以为意。那三个雕玉师在蒋驭郎的授意下,非常用心地向老头讨教了翡翠的雕刻技术,将其融汇在自家的技术之上。 可能是这老头实在太憨厚,醉心雕刻的精神多少打动了蒋驭郎青睐的三个雕玉师,在四个人同事了半年,混成了一团后,竟然还真的慷慨地教授了度兰图一点技术。少,但总好过没有,好过郑记玉石行那样始终对度兰图防着、戒备着。 自觉有收获的度兰图更加觉得满意,觉得自家表外甥这回没有和外人一起坑自己,确实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东家。 有了四名雕玉师的通力合作,蒋驭郎的翡翠饰品迅速成了京城乃至大明朝独一份的牌子货,饶是别家想要仿造,货源、图样、技术等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倒是让蒋驭郎赚了个钵满盆盈。 这翡翠饰品制作出来后,第一个顾客就是安倍玉次。这家伙上辈子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沉迷于翡翠赌石,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缅甸公盘。为此不知道让他爹无形中损失了多少个亿的资产,结果得来的到大多就是块破石头。 但是安倍玉次从没甘心过自己的手气和眼力会这么差,所以在赌石场上秉持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顽强精神始终战斗着,不曾放弃。 可见这厮就是他老爹事业上的一只蛀虫,就算蒋驭郎不搞死他爹,他爹也会有一天被亲身儿子活活气出心脏病来! 现在,蒋驭郎做起了翡翠生意,自认是蒋驭郎“金主”的安倍玉次当然要第一个跑来捧场。而且上辈子在玉石行当混得时间长了,对玉石的欣赏、鉴别多少有点水平,遇到来购买翡翠的顾客有不懂的,安倍玉次还能随口吹吹,糊弄糊弄这些顾客。 而被他买走的那尊玉石观音,不论是原料还是设计、雕刻确实算得上是蒋驭郎店里顶好的一尊,显然这家伙随口就来的“翡翠评价”不只是个花架子而已。 不过买了这尊玉石观音后,这小子又狗改不了□□地想要去赌石这行当上“发展发展”,还特意请求蒋驭郎将哈塞图介绍给他,让他学习学习挑选石头的经验。对此蒋驭郎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又不是安倍玉次的爹,这小子再败家也连累不到他这儿去! 他还最好安倍玉次能赌瘾发作,被哈塞图拐去缅甸赌石呢,省得继续在自己眼前晃荡,纠缠不已。 可惜,安倍玉次宁可让哈塞图把原石带来大明,也不肯放手离开蒋驭郎不去纠缠他! 有安倍玉次这个备受压榨而义无反顾的“金主”在,蒋驭郎的生意很快就走上了正规,在京城珠宝首饰行当中占据了点分量。 这么风生水起地做了大半年生意,蒋驭郎终于决定把从花家钱铺借贷来的一万两连同利息一同换回去。不想,当天上门,钱铺掌柜说这几天是他们盘点账目的日子,很忙,另外和蒋驭郎约定了还账的时间。 蒋驭郎觉得花家竟然在月半的时候盘账有点奇怪,这年代的商铺一般都是在月初或月底的时候盘账的。不过他也没多想,约定好了时间后就回去了。 等了三天,和钱铺老掌柜约定的时间到了,蒋驭郎又坐上自家的马车,抽空从“孟家珠宝”出来跑去了花家钱铺一趟。 不想,这竟然还是一场设计好的“鸿门宴”!等他到了花家钱铺,不仅见到了掌柜,还和早就等在那里的花家现任当家人花月奴碰上了面。 这小姑娘真是个胆量大的,竟然开诚布公地请蒋驭郎到花家做总掌柜,替他们花家掌舵开航! 花月奴这姑娘虽然小,但是魄力真够大的,办起事情来也干净利落。她没跟蒋驭郎绕弯子,敞开天窗说自己的性子不适合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管管花家镖走走镖还成,要让她坐在酒楼里和客商杯来酒往地互灌拉扯生意却是不能的。 她在她老哥突然死亡后担着当家的重担已经三年,殚精竭虑的结果也只是一群豺狼虎豹中勉强维持住现在的身家,但是已经十分吃力。 所以她决定找个人来帮忙分担这份重担。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要找人来分担责任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坚强可靠的男人。可惜了,花月奴暂时还看不见这样的男子出现在生命里——哦,也不是说没有,一个是他老哥,可惜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是她老哥的男人的结拜大哥,可惜那厮比她更不能适应商场,就算能把他请来做花家的当家,估计着花家只会败得更快更迅猛! 所以花月奴不能走“嫁男人”这条道路来破解眼前的困局。还好,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蒋驭郎出现了!虽然这货名声不好,可也就是暗恋一下江枫结果被人捅破了而已,花月奴是什么人?他哥不仅被江枫坑成了断袖之癖,还给对方生了两儿子,花月奴能是那歧视同性恋的人吗? 那绝对不能啊! 所以在花月奴这里,孟齐舍那点小小的性癖“瑕疵”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她看重的是蒋驭郎的能力,能从翡翠这破烂货里切出大价值来,花月奴还真没见过——就连经常跑来借着帮衬她商场事务名头行探望花无缺亲亲抱抱揉揉之实的江飙,都曾对他感叹过“孟齐舍这个人,真看不出还有这份才干,真是一个商场奇才。这‘孟家珠宝’颇有你大哥当年迅猛发展花家镖的气势。” 就因为这句话,花月奴格外地注意起蒋驭郎这个人,特意着人注意“孟家珠宝”的一举一动,最后更是决定将花家商业上的事情交托给蒋驭郎,希望靠着他的手段扭转现在的窘迫境况。 江飙也给花月奴做过分析,虽然花家最近两年情况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够做花家旗下所有产业的总掌柜,对热衷商道的人而言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孟家珠宝”才刚刚开始,还很势弱。蒋驭郎若是能将花家的局面重新打开、扭转乾坤,“孟家珠宝”依附在花家之下,不无裨益! 但是让花月奴没有想到的是,蒋驭郎竟然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她的这个看似对“孟家珠宝”很有好处的建议。 花月奴这个漂亮的女孩,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花样的年纪花样的少女。可是眉宇中总被一股阴郁笼罩,让本该活泼的少女不得不伪装自己、武装自己。打从第一眼看到这小姑娘开始,蒋驭郎心里就莫名地起了一种怜惜的触动。 所以他虽然顾忌着“孟家珠宝”理智地拒绝了花月奴,却也同样坦诚地告诉对方道:“实不相瞒,在在下看来花家应该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还请花当家见谅,此种情形实在不是孟某能力范围。”不是他不想挑战一下当朝权贵,实在是他只要在这个世界呆够五年就可以滚了!他现在最紧要做的就是安稳地经营孟家的产业,给孟家老夫妇留下足够养老的资产。 蒋驭郎这一世从穿越的第一天,睁眼瞧见守在床边老泪纵横的孟氏夫妇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在这五年里好好照顾这对老人,并且在孟氏族中找一个足够好的孝顺孩子过继到孟卓或孟齐舍的名下,免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孟家两老老来丧子,失了依靠。 当然,光给孟卓夫妇找个孝顺养子或养孙是不足够的,钱也是必须留下许多的,何况把人家的孩子继养在家里,总不能让人家过着穷苦日子,陪着孟老夫妇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吧? 这不等于祸害人家孩子么?这种“缺德事”一做,天知道系统会把他的积分扣成什么模样儿!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花家得罪了朝廷正当权的保守一党,在商场上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花月奴事先也料想到蒋驭郎会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这份“美差”,也征求过江飙的意见该如何说服蒋驭郎。 因此,当蒋驭郎坦言将这个因素抛出来后,花月奴只是稍作了一点迟疑,便邀请蒋驭郎到后堂,便于两人进一步说话。 蒋驭郎看花月奴衣服神神秘秘的样子,多少觉得好奇。加上他对花月奴有着好感,干脆就随了她的意思跟她一起去了后堂。 直到将钱铺掌柜遣了下去,花月奴才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润润喉咙后,对蒋驭郎说道:“实不相瞒,我花家会得罪权贵只因为三年前奉皇命护送大明的特使前往东瀛。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路上遇上飓风,造成海船失事,随团去的官员子弟中只有两位大人存活下来。” “但是海上飓风是天意,在它面前人力又能有几分抗争的余地?失了子弟的权贵却将这份恩怨强加在了护送的花家镖身上,对花家肆意欺压,我花家实在冤屈得很,却无处可说。” 蒋驭郎闻言点点头,根据他对花家现今境况的推测,也不过如此。 花月奴的话锋却在这里陡然一转,神秘而悲愤地说道:“其实,这件事我大哥在护送使节团回来后,便已经着手化解。那时候他看出主张变法改革的张首辅一党将要失势,隐退官场的高阁老将会重居相位。所以提前让我送了一样东西与高阁老,希望高阁老能看在这份礼物的面子上化解花家镖与朝廷权贵之间的芥蒂。” “当初高阁老看过那样东西后,立即承诺了我一定帮助花家镖。我原想君子信诺,不想高阁老重新登上朝堂后完全没有提及那样东西,更将和花家的协议忘记得一干二净。” “自古官商本就一家,现在花家不仅不能和官场权贵友好往来,还要被他们针锋相对,自然就落得了如今的田地。” 花月奴说完,已是满腔的愤怒和忧愁。蒋驭郎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秘辛。思索了一番后,他对花月奴说道:“花当家可否告知我,前任当家要你送去高阁老处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两张火铳和火炮的设计图,威力却远远大于现有的火铳、火炮,朝廷工部要是能将这两样东西制作出来,可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花月奴说道。她这话可没有夸张,当初她老哥可是给她示范过这两样从巨型蟑螂手里夺过来的热武器的,可以说,整个大明除了江枫和皇甫焌,属她对这两样东西最有发言权。 蒋驭郎摸了摸鼻子,心道果然是这些足以颠覆世界历史进程的玩意。想了想后,他又十分可惜地对花月奴说道:“倘若我猜得不错,前任当家原来是准备着在张首辅和高阁老两派势力之间挑拨一二,逼得高阁老不得不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作为政治筹码。到那时,高阁老才算是真真正正得了花家的恩惠,自然会对花家另眼相看、照顾一二。”世上虽然有很多机会是凭空掉落下来的,但是真正拥有掌控力的人,只会去争取甚至是制造机会。在蒋驭郎看来,花家前任当家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可惜,计划是很好的,就是死得太早了一点,导致这个让花家完美翻身的计划彻底泡了汤。 花月奴闻言,目光中露出了惊讶,似乎从没想过自家老哥还有这样一层计划。但是看看现在的形势,确实如蒋驭郎所说,当初高阁老是一直等到张首辅落马,被朝廷一道圣旨召回去的。重新掌握政权于高阁老而言不过顺理成章的事情,身为守旧一党,高阁老对火铳和火炮的发展并不热衷,自然也就不会多此一举将花家给他的两样设计图推出来。 他不把设计图推出来,自然也就不用信守那份承诺,去庇护花家的生意。 想到此,花月奴终于了然自己坐上花家头把交椅后,错失了多么重要的一个机会。 只是她希望醒悟的时候还不太晚! 花月奴不仅将希冀的目光投降蒋驭郎,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这个年轻人认识后,恍惚间竟从对方的身上找到了哥哥的影子。即使只是认识了如此短暂的时间,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要依靠这个人。 蒋驭郎明白花月奴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怎样的希望,可惜得很,高阁老已经掌权,花家的机会已经错失了大半,想要扳回一城,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艰辛。 在蒋驭郎看来,这已经是一场豪赌,而花家现在的经济状况,能否赌得起,蒋驭郎保持怀疑。 蒋驭郎坦诚地将这一层意思告诉了花月奴。十七岁的少女不禁目露失望。但是江湖儿女的韧性让她很快振作了起来。花月奴不肯放弃地问道:“依孟老板所言,难道花家在这件事情上就一点筹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那倒也不是。”蒋驭郎说道,“当年高阁老一派失势,所以前任当家将设计图纸交给了他们,可惜花家错过了这个机会。如今,高阁老重新掌握了权势,对应的便是张首辅一派的失势。”蒋驭郎说到此,便顿住了话头,没有将话说尽。 花月奴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将这两样东西交由张首辅一派么?只是张首辅死后,这一派已然一盘散沙了……” “正是这个道理。”蒋驭郎进一步解释道,“若张首辅还在,变法一派还能齐心,而且一定迫切期望能够重新掌握政权,花家将这样东西赠与他们,必然能够和他们联成一线。” “奈何,张首辅已死,他的这支派系已经群龙无首,想要和高阁老相争困难实在太大。这也是高阁老半点不重视花家给他的东西的原因所在。”因为政敌已经毫无威胁,自然不需要再给自己增加政治筹码。 “若是能找到一个将张首辅的势力团结在一起的人,是否此计已然可行?”花月奴忽然问道,这时候她不禁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这么多年来对花家颇为照顾的朝中大臣——皇甫焌! “如果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人,确实可行。”蒋驭郎点点头道,却也不忘提醒花月奴,“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张首辅的势力本就不及高阁老一派,原来能占据优势不过是因为担着帝师、首辅两样要职,太后又格外推崇他,所以才能在政治上大展拳脚,让保守一党不能和他争锋。” “但毕竟是张首辅一人一枝独秀,其他改革派的官员并不具有这种优势……” 蒋驭郎还要再说,花月奴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抢先说道:“有一个人,他现在也是天子近臣,十分受陛下的信任……” “谁?” “皇甫焌,皇甫少师!” “啊……是他……”蒋驭郎不仅挑了下眉,“不过我听闻这位少师大人并不热衷朝堂政务,只爱风花雪月。” 花月奴却打着包票道:“你是没有见过以前的他,他要真是这样的人,当年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出使东瀛了!” 蒋驭郎点头,心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对花月奴说道:“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只是高阁老一派实力已经坐大。你早前已经将设计图交给了他,现在又交给皇甫焌,无异于背弃了他,高阁老会对花家做出怎样的报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花月奴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最终是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拍下决心,对蒋驭郎道:“纵然花家不背弃高阁老,也会被他的手下实力贪食干净。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拼上一拼。就算拼不过,做不过散尽加产,回我的山东老家去!” 花月奴好歹掌管了花家三个年头,早就看清了保守一党至今都拿当年海难这件事情死死地咬着花家,明着是为自家子弟出口恶气,实际上不过是看她大哥这个掌舵人走了,花家没人,偌大的产业就是一块谁都能叼一口的肥肉。金银钱财唾手可得,就算是这些道貌岸然的朝廷大员也会忍不住伸出手的! 花家的窘境蒋驭郎十分清楚,只不过他还是惊讶于花月奴竟然有这样的魄力。果然是被欺压得太过,不得不反抗了吧? 这么想着,蒋驭郎越发同情起面前的小女孩来,也越加鄙夷系统和附身在花月奴他亲哥身上的家伙,竟然就这么丢下一个烂摊子给这么点大的小姑娘,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而现在,若是花月奴再次请求他“披挂上阵”做花家的总掌柜,蒋驭郎不禁扪心自问,恐怕不能再次那么干脆地拒绝眼前这个倔强女孩的请求。 但是花月奴显然也知道自己按照蒋驭郎的这个计划去实行的话,完全就是一意孤行,无异于以卵击石,稍有不当满盘皆输,而且会输得很惨,身家都不保。 她到底出生江湖,虽然耽于花家的商场斗争已经久不入江湖,江湖儿女的那番血性、义气还都在。所以在决定了花家之后要走的道路后,她没有再继续强求蒋驭郎做自己的军师、总掌柜,而是客气地对蒋驭郎说道:“月奴知道以花家现在的情势请孟老板来做总掌柜,确实强人所难。不过月奴还是有一点请求。” 蒋驭郎反问道:“不知是什么事?如果不是当初花家钱铺借了孟某一万两,孟某现在还在帮家父经营着杂货铺。就冲这份情义,孟某能为花家办到的事情绝不推辞。” 花月奴听到蒋驭郎的承诺,眉宇间的困顿舒解了一些。她将带过来的一只锦盒推到了蒋驭郎面前,说道:“今日听君一席话,让花月奴茅塞顿开,不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里是孟老板当初抵押在钱铺里的二十颗海珠,还有那一万三百两银子月奴也不收下,只咨询孟老板的费用。” “这……” “孟老板不用犹豫,更不要推辞,实在是月奴真的有个不情之请。”花月奴没有让蒋驭郎说出推辞的见外话,直接说道,“只是希望日后月奴再遇到难题想要请教孟老板的时候,你不要拒之门外,避而不见。”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花月奴的这点小小的要求,于蒋驭郎而言并不会带来什么困扰和麻烦。他本来就很同情这个坚强的女孩,没有多想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蒋驭郎没有答应做花家的掌舵人,花月奴还是觉得这一次和对方的交谈不虚此行。 临近交谈结束的时候,钱铺掌柜忽然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本账本,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花月奴商议。蒋驭郎身为外人,不好继续逗留下来,于是客气地和花月奴道别后,就自己走出了后堂。 却没有想到,在走出钱铺之前,竟然见到了一个白白嫩嫩的粉包子。 蒋驭郎走过来的时候,小包子正乖乖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罩子衫,手里正拿着一个翡翠雕刻的麒麟小挂件在手里把玩。这小挂件蒋驭郎眼熟,记得正是一个月前安平侯世子江飙特意从“孟家珠宝”里挑选走的,一共两件,不论是质地还是雕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小包子三四岁的模样,对翡翠这样鲜亮的东西最是好奇喜欢的年龄。也不需要别人看顾在旁边,自己低着头也能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起头,安静地和蒋驭郎对视。 这小包子虽然还小,但是脸盘子已经有了大模样,蒋驭郎一看就知道是花家的小少爷花无缺。这小家伙忽然抬起头来露出这么一张蒋驭郎熟悉的脸和他对视,蒋驭郎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他筹谋害死了人家兄弟俩不是,多少心底有些愧疚。 愧疚得很了,心里对这小包子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被对方单纯直接的目光看着,内心竟然有了一种被毛茸茸的小动物拿爪子挠了挠的奇妙感觉。 嗯……不得不说,小小的花无缺挺萌的,难怪上辈子邀月和怜星在杀了江枫和花月奴后,还会特别有心地将他收养了。固然是因为恶毒的心机在作祟,可要是这花无缺打小一副小沈。阳的脸,蒋驭郎就不信邀月、怜星能容忍他活到十六岁,更不要说亲自传说他移花宫的秘技了! 说白了,脸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小孩实在安静的过分,虽然一意识到有人靠近,立即抬头。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动作。蒋驭郎看他长得玲珑可爱,终于忍不住一颗被萌住的心,于是走上前伸出手逗弄起了这小花无缺。 小花无缺则是从小凳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始终抬头沉默地看着蒋驭郎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等到蒋驭郎伸出手示意想他讨要翡翠麒麟后,竟然真的老实地将一直把玩在手显然十分喜欢的挂件放在了蒋驭郎的手里。 蒋驭郎没想到小包子竟然真的把翡翠麒麟给了自己,中间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真是“笨”得可以。于是立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下小花无缺终于有了“激烈”的反应,紧跟着蒋驭郎快走了几步,双手也甚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蒋驭郎的衣摆,不让他走。 这还是蒋驭郎活了三辈子以来头一次逗弄小娃娃,不由得被小花无缺稚嫩的举动逗笑了。他也不是真要占这小鬼便宜,见人家“舍不得”翡翠麒麟,于是会转身,弯下腰将小挂件又递回给小花无缺。 小花无缺却没有接过麒麟翡翠,而是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蒋驭郎。这下可难倒了蒋驭郎,心道不是要回麒麟,难道是想要我跟他玩耍不成?这可真要了他老命了,别说跟小孩子玩耍了,就连和他们接触的机会都没多少! 蒋驭郎一时之间被小花无缺无声的请求给难住了。随着他的为难,小包子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了委屈。还好,到底是个乖宝宝,没有哭闹起来,否则蒋驭郎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家长交代。 然后就看到花无缺将自己的左手摊开,做了一个刚刚蒋驭郎和他讨要翡翠麒麟一样的动作。 蒋驭郎立即将翡翠麒麟还上。小花无缺立即缩了缩手——不要。 唉唉,真的不是要这个?那就是别的了?不过他身上还真没佩戴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一时间,蒋驭郎烦恼了起来。但是看着小包子眼里的光芒越来越委屈,蒋驭郎终于妥协了下来,摸摸脖子,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挂在了小包子的颈子上。 说起这块玉佩,那来历可不一样,乃是孟家的传家玉佩,专门给孟氏儿郎讨媳妇定情用的。不过蒋驭郎就呆五年,压根没有想过娶个媳妇回家给孟家传宗接代,免得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至于这玉佩,虽然是孟家传家宝,质地还算好,雕工却马马虎虎。自从蒋驭郎搞了个珠宝行后,孟齐舍他妈对这块玉佩已有嫌弃之意,觉得配不上孟府的身家,拿出去未免被未来媳妇嫌弃,于是迅速地物色了好几块上等的玉石,来顶替蒋驭郎戴在身上的这一块。 现在,蒋驭郎将这块玉佩送给小花无缺,对孟家算不上什么不敬。 可乐的是,小花无缺很喜欢这块玉佩。蒋驭郎将玉佩戴在他脖子上后,小包子就撒开了手,低头捏着玉佩看。蒋驭郎见他喜欢,心里十分的高兴。不过他真没厚颜无耻到占人家小孩子便宜的地步,趁着小花无缺没注意,将翡翠麒麟搁在了小包子刚刚端坐着的小凳上。 就在这时,门外来个小工。看到蒋驭郎后,小工立刻对他说外面有人来找,自称是东瀛来的特使,是蒋驭郎的好朋友。 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安倍玉次了。 蒋驭郎不知道安倍玉次有什么事情需要跑商花家钱铺来找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像是东瀛天皇终于想起来要召唤自己的宠臣回国伺候了什么的。 结果走出去一看,就看到安倍玉次跟个冰人似的寒着一张帅脸,站在钱铺客堂内,既不坐下,也没有喝一口钱铺伙计小心翼翼捧上的茶水。 安倍玉次一看到蒋驭郎,冰的掉渣的脸上立即神情一边,冲上来就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怎么呆了这么久?伙计明明告诉我你来还了钱就走的!” 啧,听这口气,活似小媳妇给男人查岗来了。蒋驭郎眼角抽了抽,很是微笑地将安倍玉次抓着他的手给扯了下来——要知道他现在可是穿着一代断袖孟齐舍的皮囊在外行走,同性恋的名声已经远播,要是再不注意点,可就真的和龙阳二字扯不开关系了! 虽然蒋驭郎对这个也不是特别的介意,但是总被别人用有色眼镜瞧着,总不是个事儿不是? 安倍玉次也意识到场合不对,依从了蒋驭郎没有继续和他拉拉扯扯,但还是忍不住问他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 蒋驭郎想了想,无论是花月奴还是蒋驭郎都是《绝代双骄》书中重要的人物,可不就是安倍玉次口中“特别的人”么?于是点点头,随口回了句:“有,我见到了花家的当家花月奴,还有她的外甥花无缺。” 听到蒋驭郎说“有”,安倍玉次立即紧张得恨不得蹦起来,等到对方说只是见到了花月奴和花无缺,他又冷静了一些,追问道:“没别人了?” “还有更特别的?” “没有见过江枫?” “为什么要见他?这里是花家钱铺,又不是安平侯府。”蒋驭郎奇怪地看了安倍玉次一眼。 安倍玉次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懊恼得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他连忙呐呐地补救道:“京城里不是一直谣传孟齐舍对安平侯二世子有爱慕之情吗?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蒋驭郎白了安倍玉次一眼,觉得这厮真是有够白痴,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件事上辈子不就跟他说清楚了么?竟然在纠结他会不会受到孟齐舍的影响,喜欢上江枫! 真是杞人忧天! 对于安倍玉次的担忧,蒋驭郎表示噗之以鼻、不屑一顾! 花月奴处理完钱铺掌柜带来的账目问题后,忍不住疲乏地揉住了眉心。说实话,以前老哥还在的时候,看他一手拿着算盘一手翻着账目,一点也不麻烦的样子,还以为十分轻松,只要核对下数目就成。 直到自己当家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她接手这些事情也已经有小三年了,可是到了现在一旦账目除了问题,她处理起来还是磕磕碰碰,有时候还不得不去请教江飙帮忙处理。 不过再辛苦,想想过世的兄长,再想想年幼的外甥,再多的不容易和苦楚自己也只能默默吞下,好好地经营这份产业。 想到可爱的外甥,花月奴站起身,走出了后堂,一眼看到了一起带来钱铺的小花无缺。 比起养在安平侯府的调皮鬼小鱼儿,小无缺要安静得多,也叫人更心疼得多。花月奴看到小无缺和她走时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上,心里就是一阵反酸,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哥,没能给予外甥足够多的关怀,才养成他这样不合年龄的沉稳乖巧性子。 花月奴走上前,向小外甥找了招手。早就抬起头看见她的小无缺立即跳下板凳向她跑了过来。花月奴很快就看到了小包子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不由得奇怪地问了一句:“无缺,这是哪里来的?”她因为忙于公事,对花无缺的教导不多,但是这孩子天生乖巧,从来不会不经过家长的同意接受外人的东西。就连花家镖那些常来常往的镖师、趟子手拿了东西送他,也只有经过自己的首肯小无缺才会接受。否则,就算是江枫在,也不能让这个“小顽固”拿了别人手里的东西!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小无缺竟然没经过允许就拿了别人的东西,还是一枚玉佩,让花月奴有些吃惊。她伸手捏了捏玉佩,小无缺就松开手,任由她拿着玉佩来看,只是眼神可怜巴巴的,让人看了不免心软。 这种眼神简直比商场上十来个男人盯着自己看还要叫人受不了。 花月奴不禁搔搔头发,放下了小家伙的玉佩。小家伙立即用小手将玉佩藏进了衣服里,宝贝得很。 花月奴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外甥这么宝贝、珍藏一样东西,于是对送东西的人更加好奇,遂问道:“无缺,这是谁送给你的?” 小娃娃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白嫩嫩的包子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红晕:“一个叔叔送的,无缺喜欢叔叔。” 哎呀,自己这个沉默寡言、低调羞涩的外甥竟然会主动说出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个外人,真是惊奇事中的惊奇,该不会跟前的不是花无缺而是江小鱼那小猴子跑来假扮的吧? 当然花月奴也就是这么一想,好歹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外甥,花无缺和江小鱼之间的差异外人看不出,她还能看不出么? 小无缺说是个叔叔送的,花月奴不由得暗想这人是谁,毕竟自家孩子收了人家东西总不能不闻不问吧?何况小无缺还难得地表明自己喜欢这个“叔叔”。 这时,刚刚替安倍玉次喊走蒋驭郎的小工走了进来,看见花月奴立即向这个年轻漂亮的东家问了声好。 花月奴便问他知不知道有什么人进入这里,和花无缺有过接触。 小工在花家钱铺工作的时间不长,却还知道花无缺是整个花家的宝贝疙瘩。这会儿听花月奴问这话,脸上表情也看不出是怒是喜,小工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以为有人欺负了小东家,于是连忙回忆了一下,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只好小心回报了花月奴:“只有先前和老板一起进内堂的孟老板,出来的时候和小公子玩了一会儿……”小工一边说一边仔细回想蒋驭郎做了什么,免得错过什么细节弄丢了自己的饭碗,“啊,小的想起来了,孟老板似乎拿了小公子的玉麒麟逗了小公子一会儿,然后就将自己佩戴的玉佩戴到了小公子的脖子上……其他人小的真没看见。” 花月奴听见这玉佩原来是蒋驭郎送的,不由得一呆。她吩咐小工一声后就让他下去了。 小工走后,花月奴抱了抱小无缺,轻声对小包子说道:“无缺真的喜欢那个叔叔?” 小无缺立即“嗯”了一声,怕花月奴没听见,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像爹爹。” 花月奴闻言一愣,怎么也没有料到花无缺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花无缺口中的“爹爹”是指谁。她是觉得蒋驭郎颇像自家大哥,可是双生子出生之初,大哥就已经死了,小无缺根本没有和大哥接触的机会,更不要说觉得有人与之相像了。 可是说这个孟老板像江枫……又太牵强了些。 想起大哥死得那般早,花月奴就不禁黯然神伤:她总觉得花无缺在自己这里是受了委屈,没有得到应有的亲情和照顾。至少小鱼儿在安平侯府还有江家老小围着打转,吃喝拉撒睡没有一样不精心地呵护,唯恐这个爱闹腾的小祖宗有半点闪失。 何况又有亲身父亲照顾在侧,怎么也好过她这个姨娘…… 花月奴怅然地叹了口气,就着小无缺的话说道:“无缺也觉得他们相像吗?”至于自己说的他们和花无缺口中的两个人是否一致,花月奴已经不愿意去分辨了。 小花无缺却是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嗯!”然后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了花月奴的脖子:“我们今天要去父亲那里的,是吗?我想给小鱼儿看看这个。”说着就用手指戳了戳胸口藏着玉佩的地方。 花月奴复又笑了起来,回道:“无缺想小鱼儿了?” “小鱼儿也想无缺了。”小包子立即回了一句,脸上又泛起了一点红红的羞涩。 花月奴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于是抱起了小包子走出了钱铺,上了马车前往城东世家居住的地方。 他们马车还没到安平侯府,江飙已经提前歇假,等在了府门口。江小鱼则被他禁着不能到处乱跑,只能蹲在地上看着被仆人特地打扫得光洁溜溜的地板瞧着。 等到花家的马车一到,江小鱼立即跳了起来,要不是江飙颇有预见之明地急忙伸出手去将这小鬼紧紧捞住,这小鬼就一蹬腿冲向还在奔跑中的马车。 等到马车停稳住了,江飙也已经拉扯不住江小鱼,于是小鬼头立即溜着两条小胖腿跑到了马车下面。而花无缺也同样急不可待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看见江小鱼立即笑的眉眼弯弯:“小鱼儿。” “无缺无缺,我想死你了,你想我了么?” “我也想你,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像爹爹的叔叔,他还送了我一块玉佩,你要看吗?” “要看要看!我们去我的房间,昨天爷爷买了新玩具,你的那份一起放在我房间了。” 说着这话,花无缺已经被江飙抱下了车,两个小包子立刻手牵着手,在仆从的照看下一溜小腿地跑进了安平侯府。 花月奴却问江飙道:“江枫呢?”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两个小包子一口一声“爹爹”、“父亲”地叫着。然后就看到江枫出现在了门口,神色看上去难得地松快,但这也是因为看到双生子的缘故。 因为江枫的缘故两个孩子身上都带有麒麟的疯血,所以每次到了月圆之夜,或花月奴亲子护送,或江家的人来接走,花无缺都会被送到安平侯府,同江枫、江小鱼一起度过这个难捱的夜晚。 但是经过三年前恶人谷的惨案后,不论是江府的人还是花月奴都知道,并非只有圆月才能促动江枫父子体内的疯血。巨大的刺激同样会叫他们发疯发狂。 当年花月郎悄无声息地死在江枫的身后,造成的结果就是江枫毫无征兆地发了狂,变成了毫无人性的杀人狂血洗了整个恶人谷。 也就是懂得闭气之法的万春流万神医骗过了这个发狂的魔兽,躲过了一节。而江小鱼和花无缺也是得亏了万春流的保护和喂养才没有一出生就饿死在恶人谷里。 之后,江枫恢复了理智,人却彻底颓废了没了精神,又是在这位神医的劝说和勉励下,想起了自己还有两个血亲骨肉需要自己,才勉强打起精神带着孩子和花月郎的尸体回到了山东虞城。 不过精神到底不如从前,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因为无辜杀死了恶人谷的居民,手上沾满血腥,最近几年越来越沉迷佛法。每次瞧见江枫,花月奴都不禁想,等到双生子成年的那一天,恐怕就是这个男人遁入空门的一日。 思及此,花月奴心中又是一番惆怅,每次见到江枫都会惹动她对大哥的一片思念之情。若是大哥能够撑过那次病发,一切该是多么的不同? 花月奴走下马车,向江飙、江枫两兄弟道了一声好,然后对江飙说道:“今天我约见了孟老板,的确和你说的一样,和……”花月奴瞥了一眼江枫,看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正说的话,于是继续说道:“他们确实蛮相似的。不过他没有答应我做花家的大掌柜。” 江飙闻言讶异道:“他看上去着实不像那么胆小的人啊。”说着不禁向江枫望了一眼,暗道一声孟齐舍那么喜欢自家小弟,若是小弟愿意去“色。诱”一下,必然能叫孟齐舍投靠到花家门下的。 可惜这样的事情不能当着花月奴的面说,倒是可以事后和江枫商量一下。要不是江枫,人家花家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希求外人帮助的境地,作为弥补江枫必然不会推辞这件事情! 花月奴没有评价蒋驭郎的回绝是否是因为胆小,只是说道:“我这里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我们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坐一坐吧?” 江飙闻言,立即领悟过来,这个孟齐舍虽然没有答应直接到花家做掌柜,但是私下里肯定给花月奴支了个招,还不是一般二般的招,要不然华云不也不会特意找他们兄弟商量。于是连忙点头,将花月奴请了进去。 却说蒋驭郎被一脸警惕,好像防着什么妖魔鬼怪突然冒出来的安倍玉次赶紧赶忙地拉上了马车。马车是朝廷专门为这个东瀛特使配置的,不算十分豪华,但是宽敞和舒适度都不错。蒋驭郎压榨安倍玉次从来没有过愧疚心理,蹭他这点便宜更加心安理得。于是大手一挥,就让自家马车自行回“孟家珠宝”。 但是安倍玉次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跟吃坏了脑子一样,人一上车马车一动,这家伙就开始作了起来。耍着无赖要蒋驭郎答应他以后不许再来花家,更不能和花家的人有所往来。 要不然……要不然他就从孟家珠宝“撤资”,要蒋驭郎从他这里得到的好处全部还给他! 但是蒋驭郎是什么人?压根懒得理会安倍玉次的无理取闹。他原先没有答应花月奴什么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既然答应花月奴不会在她日后有事相商的时候将她拒之门外,现在就绝不会为了个安倍玉次失信于这个可怜、可爱的小姑娘! 蒋驭郎不肯点头,安倍玉次闹得就越发不得了,就差滚车板上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蒋驭郎嫌弃他烦人,无端整得跟个弃妇一样,一个拳头就打在了安倍玉次的肚子上,疼得东瀛特使整张脸都扭曲成了S形。 于是安倍玉次安静了,成了瘪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地撅到了车厢角落,偷偷地抹起了委屈的眼泪。 可惜的是,他掉的那些金豆豆在蒋驭郎眼里根本不值一分钱,只要他不哭出声,蒋驭郎任由他抛洒这份心酸的眼泪。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哭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蒋驭郎来个安慰的抱抱,安倍玉次不禁失望地收起了眼泪。然后过了一会儿,这厮又贱贱地拿出了一张纸,谄媚地放到了蒋驭郎的面前,让他看看。 蒋驭郎看了纸上写的东西,差点没把这纸直接给安倍玉次这智障直接撕了! 原来,安倍玉次作为特使已经来逗啊大明大半年的时间,加上海上航行的时间,将近一年的时间不在东瀛。这不,女天皇退位让贤给了自己的堂兄,天皇一族忽然就想起了安倍玉次这个东瀛第一的阴阳师竟然还在大明,于是连忙急召旨意一封,要他赶紧回来,好给女皇大人的退位仪式上为新君做祈祷。 可是在安倍玉次心里,天皇什么的,哪能和自己的真爱相比呢?他才不要为个徐郎半老的天皇继位就“抛弃”了心爱的男人了! 作为一个好小攻,就要有为小受抛头颅、洒热血,倾尽天下的魄力和气概! 所以他接到天皇的急召令后,直接大笔一挥、书信一封,告诉天皇一族自己在大明找到了真爱,决定不回去了。他日后怕是要和真爱定居在大明了,所以他决定做个大明人,东瀛的国籍他也不需要了,天皇大可以收回去,没关系,他一点也不介意! 安倍玉次是不介意的,但是蒋驭郎却是大大地建议的。他“孟家珠宝”主打产品之一就是从东瀛泊来的海珍珠。现在安倍玉次竟然要在出使大明的当口放弃原本的国籍,对东瀛而言无异于是一个叛徒,更是直接伸出手扇了新天皇一巴掌! 新天皇岂止会没收他的国籍,连带他家产、人口都要没收光光。到那时候,安倍玉次就是个分文没有的乞丐,别说给蒋驭郎收购海珠,连他自己都养不活! 这样也就算了,若安倍玉次不是王儆乔这厮投胎转世的,没有对蒋驭郎这么死死纠缠着,蒋驭郎还无所谓,甚至会帮他在大明安家落户。 可是吧,这个王儆乔……别说他脱离东瀛对蒋驭郎没了价值,就算现在价值还没被蒋驭郎压榨光,蒋驭郎都嫌弃他嫌弃得要死,天天巴望着天皇什么时候把这货给召唤走。 结果人天皇召唤令是下了,这货却死赖着不走了,宁可全家背负上投敌卖国的名声也要赖在他的身边…… 蒋驭郎不禁扶额,问安倍玉次道:“安倍一族是不是虐待你了?” “没有啊~”安倍玉次看着蒋驭郎回道,似乎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很奇怪,“我可是安倍一族不世出的天才,就算是老祖宗安倍晴明都没有我这样的天赋。他们就想靠着我让安倍一族更上一层楼呢,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虐待我?”开玩笑,他六岁的时候就能制作式神成为大型杀伤性武器了好么?谁敢招惹他虐待他呀,不想活了? 这话让蒋驭郎越加地鄙夷安倍玉次的为人。像他自己穿越前打小就是被亲爹虐待亲娘无视,养成了阴暗的极端中二性格,一心扑在搞死老爹这种人渣的“事业”上,说起来畅快,心里的苦楚却有谁能知道呢? 不像安倍玉次,不论穿越前穿越后都是被家人放在嘴里怕化了,搁在手心怕冻到,呵护着长大的。可是上上辈子蒋驭郎搞死王儆乔老爹的时候,这厮一点憎恨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追到了这一辈子,继续倒贴狂一样死赖在他身边。 到了这辈子,安倍玉次依旧行事只顾着自己,像个任性的少爷一切以自己为中心,爱怎么样就怎么干。,为了逍遥追求“真爱”完全不顾年细心栽培自己成长的安倍家族,直接将无妄之灾丢给了这个可怜的家族。 所谓“极品”,不过如此! 最后蒋驭郎没有将这份报告“脱籍函”直接撕掉,而是替安倍玉次收了起来,并且向这厮言明自己能忍耐他在身边不过是看中他那点价值,要是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就哪远滚哪去,同时警告没有自己的允许绝对不许脱离东瀛的国籍。 安倍玉次被蒋驭郎阴沉着脸吓唬了一通,知道这个人是下得了狠手,惯常没情没份的,仔细想想,要是自己真的变得身无分文,蒋驭郎肯定会像他说的那样直接把他踹出去,扔到大街上当乞丐的。 一想到自己穿着破烂的乞丐装,手里拿着竹竿和破碗在风雨萧瑟中乞讨的样子,安倍玉次立即一个激灵抖上,终究还是畏惧贫寒交困的日子,于是答应了蒋驭郎会按照天皇的旨意回到东瀛去给他做登基祈祷。 然后又忙不迭地向蒋驭郎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回到大明来见他,所以蒋驭郎这段时间一定要乖乖的,不要给他到处拈花惹草! 蒋驭郎会答应安倍玉次的请求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连鸟都没鸟安倍玉次一声! 既然决定滚回东瀛,按照安倍玉次的心意,就想将蒋驭郎请去他在大明购买的宅子里,两个人共度一个春宵,依依惜别一下。蒋驭郎却没这闲功夫陪他玩这些风花雪月的“过家家”,直接叫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孟家珠宝”就下了车。 蒋驭郎的绝情再一次伤害了安倍玉次。但是这货一向能屈能伸,在马车里自个儿憋屈了一会儿后,又谄着一脸媚笑下了车,跟在了蒋驭郎的身后。 蒋驭郎走进店里,在货架前忽然看到一只青皮子的翡翠麒麟,忽然就想起了花无缺拿在手里玩的那一只。只不过花无缺那一只是用上等的血翡做成的,浑身火红欲滴,连脚下踏着的瑞云都是火红火红的。 蒋驭郎不仅招呼了下掌柜到自己跟前,智者青皮子麒麟询问道:“血翡的麒麟店里还有么?” 掌柜看了眼青皮子麒麟,说道:“血翡总共做了两个,上月里都被安平侯府的世子大人买走了。仓库里只剩下一件鸡血红,成色一般。东家要拿出来吗?” 蒋驭郎点点头道:“你叫伙计取出来给我。” 掌柜连忙叫了个黄毛小伙计去仓库里将那块鸡血红的麒麟拿给了蒋驭郎。蒋驭郎将这块翡翠麒麟从包装用的锦盒里拿了出来,发现确实不如花无缺那一块来得透亮、美艳,不过自家的东西哪有嫌弃的道理?就拿在了手里把玩起来。 这时候,安倍玉次一眼瞄了过来,脸色立即唬了下来。凑到蒋驭郎跟前就问道:“你怎么想起来把玩这个?店里比这好的玩意多了去了!” “我喜欢,你有意见?”蒋驭郎白了安倍玉次一眼。 安倍玉次“哼”了一声,却是欲言又止,然后又变脸似的嬉皮笑脸道:“那你把它送给我,你看我好歹帮了你这么多,这回马上就要回东瀛了,怎么你也得给点手信什么的让我带回去吧?” “行,一千五百两,你把银子拿过来,东西就给你!”蒋驭郎可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在商言商,要他给安倍玉次这货便宜占,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倍玉次一听这话,立即觉得很没趣,但是嘟囔了半天竟然真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大叠银票,每张一百辆,一共十五张直接拍在了货柜上。他不敢对着蒋驭郎大呼小叫,于是指使起了站在一旁的掌柜:“老钱,帮我把你们东家手里那只麒麟包起来,送我车上去!” 钱掌柜闻言没有动,而是拿眼看蒋驭郎:能做到掌柜这个位置上那还不是人精?能不知道在自家东家面前安倍玉次这个外国特使就是个屁? 蒋驭郎点点头,下巴朝货架上的青皮子麒麟抬了下下巴:“把那个包给他。”说罢,就握着巴掌大的鸡血麒麟扭头进了后堂。 安倍玉次没料到蒋驭郎竟然当面耍赖皮、出尔反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想追上去和蒋驭郎理论,却被钱掌柜“客气”地拦在了外面没让他跟进后堂。 “特使大人您看,咱们小店也有小店的规矩。您要是硬闯,惹了东家生气,我们也就罢了,您老不是又要被东家拳打脚踢一顿不是?您又何苦要受他这份委屈呢?” 钱掌柜一面说一面笑眯眯地结果小伙计勤快地包装好的青皮子翡翠,交到了安倍玉次的手里,接着说道:“其实东家对您是真不好,我们都看出来了,一看这青皮子吧,咱明码标价才五百两,您要跟我还还友情价,保准给你二百五。可咱东家竟然硬生生地讹了您一千多两银子……哎呀呀,要不怎么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啊’!” 旁边小伙计也在一旁凑起了热闹,一副颇受启迪的样子点起了头。 这听着是安慰、劝说的话,听着安倍玉次的耳里是怎么都不舒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手里抱着麒麟的锦盒往钱掌柜的脸上扔了过去:“你才二百五,你一家都二百五!”说着就气哼哼地一甩衣袖,转身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钱掌柜胡子一把,身手却还不错,没被锦盒砸到脸上。小伙计一看安倍玉次走了,连忙上前将锦盒捡在了手里,询问钱掌柜道:“掌柜,这麒麟要送去安倍特使的府上吗?” 钱掌柜抚了抚胸口被砸到的地方,白了小伙计一眼:“你不是亲眼看到,特使又将这东西送给咱们店里孝敬东家了么?特使大人送出去的东西你还给他送回去,不要命了是么?” “那?” “重新摆回货架上,咱东家那边有数的。” 小伙计闻言立即哈腰点了下头,转身将锦盒拆开,查看了下里面的麒麟没有磕碰掉一点皮子,于是按照钱掌柜的吩咐,重新放回了货架上继续售卖。 要不,怎么能叫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呢,是吧? 10.24晋江独家发|表 终于将安倍玉次打发走了,蒋驭郎可谓是一身轻松了。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当然,这不是因为即将滚回东瀛的安倍玉次,而是白天里遇见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小人儿。 在床上翻滚了一下,眼一闭上花无缺小小的包子脸就出现在脑海中,骚动着蒋驭郎冰冷的心。 不禁将那块小小的鸡血红麒麟拿在了手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抚摩。 像蒋驭郎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很少会对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的,更何况还是那么“幼齿”的一个小鬼。 哦哦,不对,害的加上一条,他们上辈子还是生死为敌的大仇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上辈子害死了花无缺和江小鱼,所以这辈子再看见他们,心里就愧疚了? 蒋驭郎不仅抚手在胸口,那里的确有着难以察觉的一份愧疚在,需要仔细地品尝才能察觉。 也因为仔细地品尝过,所以知道这份愧疚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至少这份愧疚中少了重要的警惕,多了几分怅然、不舍的亲近。 这感觉实在奇妙。 该不会,他对年幼的花无缺“一见钟情”了吧? 蒋驭郎浑身抖了抖,被自己突然而出的想法“雷”得不轻。 终究是睡不着,蒋驭郎干脆掀开被子,下了个床。随意披了件外袍就走到了床边,推开窗户欣赏起了夜景。 现在已经入了秋,正是七月中月亮最圆的那天,下个月的今天就是八月十五,中国人一年一度团圆的佳节。 但是这个节日对于来自异时空的蒋驭郎而言,却是一个格外冷漠的日子,穿越前,一年到头最让他感到心酸和冰冷的时节莫过于中秋。 即便穿越了,上辈子做了江玉郎,和“父亲”江别鹤之间倒是亲近,却因为熟知对方性情和野心而多有戒备,产生不出真正的“亲情”来;这一辈子穿越成了孟齐舍,却是头一年遇上中秋。 想想孟父孟母对孟齐舍的关爱程度,蒋驭郎想,至少今年能够有个合家团圆的中秋,虽然心里还是有顶替了原主享受了这份温情的存在,对孟父孟母也多了一分愧疚。只希望在这个世界里呆着的五年自己能做到最好,为两位老人的未来铺垫好一切,免他们劳烦和痛楚,才不枉费这一次穿越,辜负了两位老人对自己的关爱。 这么想着,人便倚靠在窗棂上,看着天上搞搞悬起的圆月。 在安平侯府中,有一个人倚靠着床头,眼睛上蒙着一块黑色的绸布,头也低低地垂着,青葱似的指头轻轻地拨弄着左手腕上佩戴的沉香佛珠。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平侯次子江枫。 因为身负麒麟疯血,江枫自年幼时开始每逢月圆之日就要将自己关闭在黑暗的屋子里,用黑绸缚住双眼来抵制圆月对疯血的诱发因素。 后来,在三年前他遇上蒋驭郎,在他的引导下开始修炼《易筋经》,以佛家正统武学来抗衡身体内的疯血。修炼了一年,大有所成,就算不带着绸布站在圆月之下也不会被疯血控制,迷失了疯血。 原本一切都是顺利的,直到蒋驭郎忽然死了,江枫体内被压抑住的疯血在极端的刺激下一下子爆发了开来,造成了恶人谷全谷被屠的惨案。自从那一日过后,江枫的疯血不仅不再被《易筋经》所克制,甚至比过去更疯狂更霸道。只要外界对江枫的刺激够多,即便不是月圆之夜,也会爆发。 三年前,在恶人谷,江枫协助义兄燕南天对付了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没有想到因为在过招中对怜星宫主让了一招,免了她死在燕南天的掌力之下。这本来是好事,在移花宫两位宫主却成了江枫的“妇人之仁”。怜星因为那收了七分力气的一掌而对江枫心有感动,进而生出了倾慕之情。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有邀月看护在旁,怜星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出宫来寻江枫“苟合”。 但是少女情思情切切,怜星又不是邀月那样舍弃了人间大多数的情感,像冰像火像一个女神,就是偏偏不像人,难免在邀月明年前暴露了自己对江枫的一点心思。 邀月是什么样的人?一个鄙夷天下男人的女人,所以在得知怜星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世家子弟,还是跟她们做过对的男人后,当场就扇了怜星一个巴掌,然后风尘仆仆地离开了移花宫,跑来了京城。 邀月是个得天独厚,天生就该藐视天下的女人。她来到京城已经屈驾,当然不会落入俗套地送张请帖战书来挑明对江枫的敌意。 其实她本应该这样做,凭借她的武功要对付一个比燕南天还不如的江枫简直绰绰有余。而她来的目的就是要杀了这个男人,快刀斩乱麻地断了妹妹的情思,将她拉回悟道之中。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在她信誓旦旦要杀了江枫而快马加鞭来到京城的时候,竟没有立刻杀上去。而是奇妙地要求江枫同她回移花宫,要江枫亲口拒绝怜星,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然后,她在杀了江枫! 这就是邀月的计划,复杂得都不像是她会干的事情。 但是没有人会质疑她的目的,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去质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江枫跟自己回移花宫,还要他拒绝了怜星自己再杀了他! 她从来不是会姑息怜星的人,这个妹妹对自己虽然十分的好,自己对她却没有那么的尽心,否则也小的时候也不会因为一点摩擦而将她从桃树上推下去,致使她的左手和左脚都成了残废! 所以说,邀月是为了怜星的心情而故布疑阵,先让江枫伤了自己妹妹的心,然后就能顺理成章地杀了他为妹妹报仇,免得姐妹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别人会信,自欺欺人的邀月或许也会信,从小跟在她身边比她更了解她的怜星却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恐惧,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会对自己这么“好”。 江枫拒绝了邀月的要求,当时他正沉溺在失去爱人的悲痛中,根本没有心情去怜悯一个陌生的女孩。但是他答应可以写一封世界上最绝情的书信给怜星,保证她看过后不会再对他产生一点迤逦。 邀月没想到这个比起恶人谷时颓废了不少的俊美男子竟然还有胆量违抗自己的命令,当即就黑了脸。但是她还是拿了江枫写好的书信,却不打算给怜星——她是一意孤行惯了的人,移花宫于江湖如同皇宫中太后的居所对整个朝堂,神秘不可触碰却有绝对的威信,足以影响天下的局势。 所以向来不止是在移花宫中,就是在整个武林,邀月也是说一不二的,她要武林向东,武林就只能向东! 除了燕南天那头不识时务的倔驴! 所以她要江枫跟她走,他就得跟她走,就算他写了书信也没用! 邀月没有将信给自己妹妹的打算,她自己拆开看了,然后气得当场撕毁了这份书信。 这封江枫口中所谓的“世界上最绝情的拒绝信”,信中半点没有提到拒绝怜星的字眼。江枫在信中一味讲述的是他和深爱之人之间的故事,讲述他痛失所爱后的悲痛欲绝。 这样的信情深意切,但绝不是邀月所能接受的! 当看到信中说到江枫会在自己的两个孩子成年后遁入空门的时候,邀月整个就气疯了! 遁入空门? 痛失所爱? 而且江枫还和这个所谓的“深爱之人”的贱人有两个孩子! 江枫他还没成亲呢,这贱。人就跟他有了两个孩子了! 真是浪荡啊! 贱。人!!! 然后邀月就捉走了江枫的两个儿子——江枫不是很珍爱和那个贱。人生下的两个孩子吗?现在,孩子在她手上,看江枫还敢不敢再忤逆自己,不和自己回移花宫去。 结果却让邀月大吃一惊,平常的江枫算不上是她的对手,但是疯血发作发了狂的江枫简直就是一个魔神!虽然江湖中很多人吹捧移花宫的两位宫主是神一样的高手,但她们毕竟不是神,她们血管里流淌的还是人的血。 而江枫,从八岁那年开始,就是一个半人半魔。 邀月毕竟武力高强,但是她只能从发狂的魔神手中逃脱,却不能再打算起将江枫带回移花宫的计划——她在这一战中被江枫打成了重伤,非得在移花宫中闭关个七。八十年来疗养伤势不可! 邀月走了,闭关了;怜星又来了。 怜星却不是邀月,她是个聪明而温柔的女子。她来找过江枫,只是像个寻常的大家闺秀一样来见自己钦慕的人,并不带有逼迫他成全自己的执着。 在江枫礼貌地拒绝后,她也没有离开。她看得很清楚,江枫所爱的人已经死去,固然死去的人往往重要过活人,但是死去的人已经没有了时间,已经没有的继续陪伴江枫走下去的机会。 而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能出现在江枫的生命里,终究比一个死人多了时间多了机会。 江枫也说过,直到他的两个儿子都成年之前,他都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护着他们长大。所以她真的还有很多的时间。 十八年,足够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用心去融化一个男人冻结的情感! 所以怜星在京城布置了一个移花宫的分舵,而她就呆在了这里,时不时地和江枫巧遇。 可惜,她的愿望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至今已经三年,江枫对她还是一样的陌生,连像叫花月奴那样叫一声她“妹子”都不能!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枫和邀月这一战并没有传扬开来。唯二的知情人,一个早早回去闭关,一个早已对江湖无望,于是一场江湖的风波就这样默然开演,又默然谢幕。 江家的人和花月奴却是知道这件事的,加上纸钱恶人谷惨案,就连江枫都知道现在的自己一旦失控是多么的凶残可怕,所以他每年都会花上大半的时间前往京城的华安寺里听经修佛,希望能借此消磨心中的戾气。 至于效果还未曾可知。 江小鱼和花无缺都继承了江枫麒麟疯血的血脉,所以没到月圆都会发作疯狂。和江枫幼年时被家人瞒着不同,江枫是一早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两个儿子的。 好在这两个孩子虽然幼小,心性远比常人坚定强韧很多,没到月圆都会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让安平侯和江飙帮他们戴上黑绸,安静地相拥睡在江小鱼的床。上,度过这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月圆之夜。 想到两个乖巧活泼的孩子,江枫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边厢,江枫在感慨、欣慰于两个小包子的乖巧,那边厢,佯装睡着的江小鱼在负责看顾他们的江飙打开门出去了一会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门外的情况。 和江小鱼心灵相通的花无缺被他的小动作给弄得醒了过来。花无缺勉强从江小鱼抱着自己的胳膊里钻出脑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模糊不清地问道:“小鱼儿,你要干什么?” 小鱼儿立即小声“嘘”了一声,要小无缺说话更小声点。然后奶声奶气地说道:“无缺,你知道那位叔叔家住在哪里么?” 小无缺呆呆地愣了半晌,回道:“不知道,他是阿姨钱铺里的客人……你是想去找他吗?” 不愧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自己屁股一撅对方立即就能了解到自己的意图! 江小鱼对兄弟如此“善解人意”表示出相当的满意。他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对花无缺道:“你听,阿书是不是睡着了?” 花无缺立即竖起了耳朵,他和江小鱼从小就被江枫灌输了内力,为将来修炼《易筋经》抑制疯血的狂性筑根基。所以年纪虽然小小,内力却已经不错,躺在床上听听守在外面的书童江书的动静倒不是难事。 果然,如江小鱼所言,小书童已经睡着。于是花无缺点了点头:“是睡着了……你……是不是要偷溜出去?” 江小鱼嘻嘻笑了一声。 花无缺立即劝阻道:“不行的,你又不知道叔叔家住在哪里,而且今天月亮这么圆……” “没事。”江小鱼不以为意道,“我有种感觉,只要我跑出去,就一定能找到他。”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送的玉佩?我可以把它给你的。”江小鱼的话实在太玄乎,花无缺心里却有着同样的感觉。可是他天性沉稳,比不得江小鱼这么跳脱,最终还是希望江小鱼留下,最多明天阿姨来接他回去的时候,让阿姨带上小鱼儿一起去和那位叔叔见一面就是了,并不急于这一时。 至于那块玉佩,花无缺自己是喜欢得不得了,也很舍不得送人,就算是江小鱼也一样。但是现在江小鱼已经做了决定,花无缺知道没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做交换,自己的这个兄弟一定不肯放弃原来的打算! 江小鱼没有被花无缺的话所打动,坚持己见一定要跑出去。他不仅要自己跑出去,还死命地抱住了花无缺,在他的脸上啃来啃去,直到对方答应自己绝对不会将他的行踪暴露出去,他才笑嘻嘻地将自己的兄弟放开,然后爬下床。 江小鱼摸索着将衣服穿到了身上,然后走到被封死的窗边,一下子撤掉了蒙在眼睛上的黑绸缎带。顿时,细微的月光透过窗户纸透了进来,照进了这个才只有三岁的小包子水润润的眼睛里。 接着,依旧蒙着缎带的花无缺,就听到一声“轰隆”响,显然是窗户被江小鱼这混蛋给捅破了,然后就听到了守门的书童江书“嗷嗷”叫的声音:“不好啦,少爷逃走啦!!!” 江书这一叫,整个江府立即清醒了过来,所有人都进入到了一级警备,整个府里都“热闹”非凡起来。坐在床内侧的花无缺一面听着外面的响声,一面倒回了床上。他很清楚自己不擅长撒谎的“缺点”,所以将自己蒙在被窝里佯装睡着,什么也不知道,希望这样能蒙过大人,不会被提问小鱼儿的去处。 江飙是安平侯府主人中头一个被通知侄子逃走的消息的。因为到了下半夜还要去小鱼儿的房间里查看两个小鬼的情况,所以他并没有就寝,而是和衣躺在了美人榻上假寐。 所以下人急冲冲地跑来报告的时候,他穿上鞋,直接就冲去了江枫父子的院子。结果却在转向小鱼儿房间方向的时候又强迫自己的双脚打了个弯,先去了东面江枫的房间,细声地将江枫安抚住,向他保证两个孩子一定没事。 江枫知道自己的情况,一旦出去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所以听了兄长的话后,只能暗自忍耐着,不停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以此压制心中的担忧和疯狂的念头。 江飙安见江枫被安抚住了,这才去了江小鱼的房间。远远地就看见窗户上被破开的一个大洞,登时就觉得这事一定是江小鱼这调皮鬼干的! 果然,打开门,就看到床上睡着的人只有一个花无缺,江小鱼却是无影无踪的。 江小鱼跑去了哪里呢? 还真让他说准了,完全被麒麟血控制住的小子,真的瞎猫碰着死老鼠,在京城空旷的夜街上三蹿四蹿,从东头贵族宅邸一路蹿到了西头商人的住宅区,顺着墙头就爬进了孟府内院。 这小子扯了抵挡月光的黑绸缎带,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半魔化的状态。小小的人儿四肢着地行走,宛如一个幼小的野兽。他一爬进孟府,立即就撞上了一个仆人。 那仆人半夜起床撒尿,正是半梦半醒的时刻,走在熟悉的院子里,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忽然之间就被江小鱼撞了一下,然后模模糊糊地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撞了自己后,便向主人居住的东跨院跑了过去。 看那黑影形状和奔跑的速度,分明是个要不得,长得像人的野兽! 仆人顿时一个激灵,整个都清醒了过来,立即一个大嗓门囔了出来:“有妖怪啊!!!” 于是,紧跟在城东安平侯府之后,被江小鱼这只“小麒麟”造访的城西孟府也鸡飞狗跳了起来。一大帮子仆人拿着各种家伙就跑到了院子里来,跟着看到“妖怪”的那个仆人一起搜索了起来,无比将这闯入府邸的小妖怪在主人发现前找出来,驱赶出去。 此时,蒋驭郎正倚靠着窗棂欣赏夜景。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脸上吹拂着一阵冰凉的秋风,忽然想到这样的夜景,自己应该坐在院子里温烫一壶酒,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明月猜对。就算只有一人,这样的情景也是一种雅致的享受。 如此想着,便抛却了心中的那一份抑郁,转身让贴身伺候的孟经出去给自己烫一壶久到院子的葡萄藤下,自己侧稍微穿了一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谁知道一出房门,就远远地听到院子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亮。对于仆人们闹哄哄没规矩的样子,蒋驭郎皱了眉,心里很不高兴。他刚走出走廊,就看到被他嘱咐去烫酒的孟经折而复返,又向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你是说孟无过看到有妖怪跑进东跨院了?”孟经红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急呼呼地将外面仆人的话带给了蒋驭郎。蒋驭郎确实挑了下眉,生气道:“什么妖怪不妖怪,是吃醉酒了吧?你去跟他们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谁在堵在外面轰吵,把老爷夫人吵醒了,看我不将他们发卖出去!” 孟经一听这话,知道蒋驭郎是真的生气了,本来还要问问要不要让外面来几个人到院子里各个角落看看,现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蒋驭郎却缓了口气,又说道:“待会儿你点了灯来,和我一起查看一下,莫要惊醒了父亲、母亲。”他现在一直在练习《嫁衣神功》,因为有上辈子从燕南天那里坑来的练武心得,所以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将近一年日夜不停地修炼,神功已经略有小成。 蒋驭郎是不相信什么妖怪的,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世界和铁血江湖的很多副本是重合的,所谓的“妖怪”、“怪物”不过就是那些副本里的怪和boss而已,想要惊吓住他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很清楚,这些“妖怪”只能在它们所属的副本内行动,并不能蹿到别的地方上去,更不会蹿到他们孟府上捣乱。 即便有,以他现在的功夫也并不惧怕。 孟经听了蒋驭郎的吩咐,立即又扭头折向院子外面。蒋驭郎则是摇摇头,对家里仆人的大惊小怪很是头疼。这也没办法,谁让孟母慈悲怀柔,治理下人没什么严厉手段,这才让这帮仆人不管是家生的还是外面买的,规矩上都比别家轻慢了很多。 不过这些仆人还算勤劳,蒋驭郎也不耐烦宅院里的事情,免得激得这些仆人狗急跳墙,在背后里挑拨反让他跟孟母之间起了龌龊——毕竟不是人家亲生儿子,彼此的感情哪里就能坚如磐石,还是小心经营为上。 不过现在看来,继续放纵下去只会害了孟府。他倒还好,但是对未来继养过来赡养孟父孟母的后来者就不公平了,没规矩的奴才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捧高踩低,难免有人会冲撞了收养来的继子。 他没打算给孟父孟母找个手段了得、个性悭吝的人来做继承人,所以还是要事先将家里情况打理好,让后来者更好地适应孟府的生活。 这么想着,蒋驭郎已经走到了葡萄架子下面,忽然胸口上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颇疼。蒋驭郎不由得低头去看,就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胖墩儿不知怎么地跳到了自己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扒着自己的衣领。一颗小脑袋正死劲地要往他衣服下面的胸口里埋。 啧,该不会这个小鬼就是仆人口中的“妖怪”吧?还真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小鱼儿弄了个小小的金手指~10.24晋江独家发|表 小家伙浑身滚烫,还拼命地往蒋驭郎的怀里钻。蒋驭郎用力扯住了这家伙的后颈才将这颗小脑袋从领口里扯出来,结果竟然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 也就是蒋驭郎这人胆大,换个人来铁定大叫一声“鬼啊”把这小包子扔飞出去! 蒋驭郎定睛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下不得了,除了眼睛红点,脸盘子圆点,赫然就是白天在花家钱铺看到的那个小娃娃。 当然,知道江小鱼和花无缺是一对双生子的人,现在都能猜到这不是那个面目清削的沉默小包子,而是安平侯府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鬼。 “你怎么跑我这了?”蒋驭郎觉得惊奇,比起他的问题其实他更好奇江小鱼的眼睛怎么血红血红的,像两颗绝品的红色翡石。 小鬼哼哼着没有回答蒋驭郎的话,像个小兽一样死死地拽住手里的衣领,脑袋一下一下地要往大人的怀里钻。 这时候,取了灯笼的孟经已经折返回来,看到蒋驭郎怀里不停钻着的小包子立即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少爷——”是……妖怪……么? 孟经年纪不大,过了重阳节才十五岁,虽然跟在蒋驭郎身边做了贴身小厮,胆量其实很小。 蒋驭郎立即叫他噤声,轻声说道:“是安平侯府的小公子,不是什么妖怪。你别吵,小心老爷他们惊醒了!” 孟经听蒋驭郎说是安平侯的小公子,不是什么妖怪,立即放下心来。他顺着蒋驭郎的话朝孟卓夫妇的房间望了一眼,见没动静,才彻底安了心。 而后,孟经又疑惑地看着蒋驭郎怀里的江小鱼,疑惑地问道:“虽然听说安平侯府这位少爷很调皮,但怎么也不该来我们这儿啊。” 借着孟经又向蒋驭郎征求道:“那少爷还在院子里饮酒吗?” “不了。”蒋驭郎回说,“有这个小鬼在,也饮不了酒。” “少爷今日不将这位小公子送回他府上?” “……”蒋驭郎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包子,还有他那双死死揪住自己衣服不肯松开的小胖手,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更深露重,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他倒是可以就着这个姿势把江小鱼送回安平侯府,但是自己刚刚出门的时候穿得就很随便,现在就被这小子把衣服揪得一塌糊涂,以孟齐舍过往和江枫“绯闻”、以这样的面貌去深夜拜见人家堂堂一户侯门,到底脸面难看。 其实蒋驭郎若使用蛮力,想要将这个三岁大的小包子硬生生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像白天里看到花无缺一样,此时看着上辈子针锋相对许久,彼此看到都是恨得牙痒痒的江小鱼,心里竟然柔软得多,丝毫没有上辈子的负面情绪。 心里反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让蒋驭郎看着死命钻自己怀里的小包子,不由自主地就微笑了起来。 却是他人才抱着小鱼儿回到屋中躺下没一会儿,守在外间的孟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向他报告道:“少爷,安倍特使过来了,被门房张伯关在了门外,正乒呤乓啷地敲门闹着呢。张伯让我来跟你知会一声,要不要让他进来,若是不用,他自然会抵住门,少爷不用担心。” 蒋驭郎闻言挑了眉,这个安倍玉次虽然喜欢发神经,但也没神经到大半夜跑来他家门口闹事的地步。想了想,就对孟经说道:“你让张伯隔着门对安倍特使说,有什么事明日再来,现在晚了,主人都已经歇下,不便见客。” 孟经得了大夫,立即回了一句“晓得”就小声地跑了出去。 蒋驭郎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小包子,用手捏了捏这小鬼嫩嫩的脸。小鬼只是抬起头,用红通通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哼哼了一声,就又将头埋进了蒋驭郎的怀中。 不知怎么的,蒋驭郎觉得这一声哼哼让这个突然“造访”的小鬼变成了一个被亲人抛弃的小兽,所以见到了温暖的怀抱就拼命地抓住、抱住,不肯放手。 就像穿越前的他一样,孤伶伶,可怜没人喜欢。 叹了口气,蒋驭郎将小鱼儿抱紧了些,同时挪动了下身体让这个小鬼舒服一些。 小包子的眼睛紧闭着,神经却很紧张,一双手始终死死地拽着蒋驭郎的受不放。蒋驭郎被他这样拽着自然也不能好好的睡觉,只能躺在床上假寐。 过了一会儿,出去传递命令的孟经跑了回来,却是对蒋驭郎说道:“少爷,特使大人说少爷不见他没关系,但是要把安平侯府的小公子交出来,由他送去侯府。特使还说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免得少爷冲撞了侯府,到时候被他们告上衙门就不好了!” 蒋驭郎闻言一愣,不知道安倍玉次怎么知道江小鱼在孟府里的。然后想到这家伙连自己穿越成孟齐舍这件事都能从星相里看出来,小鱼儿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安倍玉次对他的行踪有所了解也说得过去。 蒋驭郎心知安倍玉次所说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孟齐舍和江枫之间有过那样的“牵扯”,现在就让安倍玉次将江小鱼送回安平侯府,的确是解决这个麻烦的最佳办法。 但是低头看向怀里紧紧依靠自己的包子小鱼儿,蒋驭郎由心地产生了一股舍不得的情绪,实在狠不下心将这个小东西从自己的怀里硬生生地扯开,于是干脆私心了一把,不管不顾地吩咐孟经说道:“你去叫他立刻滚回自家府里,否则明天别想我去长亭送他!” 孟经应了一声,又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报告的已是安倍玉次虽然心有不满,还是遵照蒋驭郎的话回去了。 江小鱼睡得不熟,蒋驭郎稍有动静就会醒过来。蒋驭郎只好陪着他一直到月亮下山的时候。 那时,蒋驭郎很分明地感觉到江小鱼身上的变化,之前将这小包子硬生生变得跟小兽一样的戾气,已经从他的身上慢慢消弭了。紧紧拽着衣服的小胖手也舒展开来,只是松松地抓着。 蒋驭郎的身体这才松弛了下来,和衣抱着小鬼睡了一会儿觉。半个时辰后,蒋驭郎睁开疲倦的眼睛,瞧了一眼怀里的小包子,轻轻地打开小鬼的手,将衣服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这时候孟经已经打好了水等在外间,准备伺候蒋驭郎早起。每天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卯时一刻,蒋驭郎都要按时起床,洗漱一遍后就前往“孟家珠宝”查检仓库里的货品并核对账目。 直到一切安妥,店门张开,差不多辰时的时候,蒋驭郎才会赶回孟家,和孟父孟母一起进食早餐。 只是今天孟府多了一位“贵客”,孟经进来的时候便询问了蒋驭郎一句,是否要将刚刚睡熟过去的江小鱼从床上叫起来,以便一早送去。 蒋驭郎看了一眼床上,回头对孟经吩咐:“等他慢慢醒来吧。我走后你就叫厨房准备一点暖热容易消化的食物,小孩子肠胃弱,经不起饿,等他醒来就让他服下,不要怠慢了安平侯府的小公子。” 孟经应了一声“知道了”,从蒋驭郎手中接过洗脸的帕子,将盛水的铜盆端了起来。 蒋驭郎原本以为江小鱼昨天晚上闹了一宿,今天应该会懒上很长时间。但是江小鱼年龄虽然小,却曾经被“多管闲事”跑来安平侯府“蹭吃蹭喝”的燕南天燕大侠看管着训练了一整年的功夫,督促他勤学武功,时间长了就形成了习惯,不管前一天晚上闹得多晚,第二天早上都会在卯时三刻就醒过来。 所以在蒋驭郎走后一个小时左右,睡得正熟的江小鱼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包子昨天是在激发麒麟血的情况下找到蒋驭郎的,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扯开了黑绸、砸开了自己屋里的窗户跑了出来,后面的事情就完全不知道了,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入孟府的。 江小鱼没来过孟府,自然不清楚现在的自己身处何处。于是鼓着一张胖脸,撅嘴低头:沉思“了片刻,却只接的自己是要来找花无缺口中那位送玉的“叔叔”。 “难道这里就是叔叔的家?那他的人呢?”呆呆地想了半天,江小鱼忽然“醍醐灌顶”,跑下了床,想去找这位“叔叔”。却是在门口遇见了守在那里的孟经。 孟经看到江小鱼已经醒了,连忙向他点头哈腰,唤了一声:“江小公子,你可醒来了。”说着,孟经微微抬头,看着小鱼儿身上穿得一塌糊涂的衣服,一时间没忍住,笑着问道:“小公子要不要小人帮你将衣服理一理?” 江小鱼闻言一愣,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陡然发现自己一身的华服已经被“蹂。躏”得一塌糊涂,而且有一件衣服还穿反了!登时脸红了个透彻。 这其实也不能怪这小包子没有自理能力,实在是他身为安平侯府里的小公子,吃穿住行都有专门的下人照顾,能这么小小就学会了穿衣服还是在燕南天跑来督促他练功的那一年里被这位“干爹”硬逼着学会的! 平时倒也能将自己捯饬干净、整理清楚,但是昨天晚上他是蒙着眼睛将衣服穿上去的,加上很急迫唯恐江飙回头来查探,让自己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一身好看的衣服愣是被他胡乱穿得一塌糊涂。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想到自己昨天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家里,穿得跟个乞丐一样糟糕,最后还可能霸占了别人的床,江小鱼顿时觉得怎么都不能好了,脸蛋儿不由自主地就红了起来。 小包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闷着偷笑的孟经,顿时一呆,然后努力将脸上的红晕“瘪”下去。他板起面孔对孟经“哼”了一声,故意摆起了侯门子弟的气派。就着就是胖手一挥,把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将门关上后,江小鱼噌噌噌跑回到床边,重新整理起了身上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江小鱼将自己打理整洁,又特意跑到衣柜旁摆放的大镜子跟前照了照,确定自己仪容很完美了,这条小胖鱼才故意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咳嗽了一声。这时孟经已经去厨房跑了个来回,手里正捧着一盆温水等在门口,就等着江小鱼穿好衣服来洗漱。 看到孟经手里的东西,江小鱼的脸又红了红,好在他不是花无缺,就是脸红得像夕阳,依旧能大摇大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洗漱完毕后,孟经又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好叫厨房准备准备,然后就要请他到小饭厅里去吃早饭。 江小鱼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回答孟经,反而问道:“这房间的主人是不是一位叔叔?” 孟经立即答道:“您是想问我家少爷?” “哦……他多大了?”江小鱼一本正经地问道。 “虚岁已近二十。”孟经不好直接将自家主人的岁数报给外人,只好捏摸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数字。 小鱼儿点点头道:“跟我爹爹差不多大……”说罢挑了挑细细的眉毛:“这就不对了……父亲要比爹年长……” “小公子说什么?”小鱼儿年虽小,说话本就奶声奶气并不十分清楚,后面那句话又是含在嘴里的,孟经仔细听着也觉得听不见,只好多问了一句。 小鱼儿摆摆手道:“那你家少爷人呢?” 孟经回答道:“少爷糟践要去店铺里巡查,要到辰时初才能回来。不过少爷已经吩咐,让厨房为小公子准备了早点,小公子若有不中意的,厨房可以换做或是小人出去买。”孟经将蒋驭郎的叮嘱复述了一遍。虽然江小鱼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身后毕竟是安平侯府,那就算是个闲散王侯,于孟家这样身家的商人还是高不可攀的,因此孟经说这些话时十分恭敬,一改刚刚俏皮的模样,很是认真地回答了江小鱼的问题,唯恐他有所不满。 江小鱼点点头道:“你家少爷起得真早,”竟然比他还要早,“那他吃过早饭了?” “少爷一向是回头和老爷夫人一起用早餐的。”孟经回道。 江小鱼闻言“啊”了一声,随即欢喜道:“你家少爷的父母都还健在。” “两位都是老当益壮。”孟老爷白天还会去照看孟家原本的产业——那间杂货铺子呢!孟经回道。 江小鱼闻言点点头,遂道:“客随主便,我还是等等你们家少爷,和你家主人一起吃。” 孟经闻言却劝说道:“但是还要一个时辰,老爷他们才起床就餐……少年年轻,不如先吃一口暖暖胃,再等如何?”这可是他家少爷特别嘱咐的,孟经可不敢怠慢行事。 江小鱼却道:“不用,平日我也多这个时候吃饭的,趁着这点时间我刚好练练功夫。”说罢,也不理会孟经就走出房间,来到小院子里挥起了拳头。 这江枫传授给两个儿子的乃是少林寺的真经宝典《易筋经》,本只需要打坐就能增进功力。只是江枫不善于调教武学,所以在义兄燕南天进京办事顺便来看看他这个兄弟和两个干儿子的时候,他特意请了燕南天帮忙调教一下两个孩子的武功,帮他们扎下基础,免得像自己一样根基不老。 燕南天虽然知道这两个小鬼异于常人的身世,却对他们十分的宠爱。江枫来请他教导自然一百个答应。江湖事多,燕南天本打算只停留个半个月来教导两个小包子,谁知道不教还好,一教才发现两个都是练武的奇才,爱才之心顿起,竟然直接在安平侯府住了一年,专门用来督促两个包子练武。 既然觉得两个小包子是奇才,又因为江枫所学的《易筋经》只有口诀心法,没有合宜的招式,燕南天干脆就将自创的南天神拳传授给了江小鱼,又将另一套剑法《神剑诀》传给了花无缺。 这两样武学任何一部放在当今武林都是江湖人争破脑袋都想学上一招半式的神功,又是由燕南天亲自传授,可见江小鱼和花无缺两个人的造化不浅。 先不说花无缺所学的《神剑诀》,就江小鱼这套《南天神拳》,用古老爷子的话说,就是:“纵横开阔,刚强威猛,招式之强霸,可说是天下无双!就连刚强中不失灵活的移花宫那震撼天地的激烈掌风也无法攻进去。” 简单的说就是很牛逼,堪称世界第一,只要江小鱼练得好了,配上一身的麒麟血、《易筋经》内功,绝对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 当然,好功夫也得勤快人来练,再好的天赋再好的神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是不行的!江小鱼虽然活泼调皮,但是在这种要紧的事情上却不糊涂,就算燕南天拎着他耳朵警告这小子不许躲懒不练功,然后离开安平侯府一年多,这小包子也没真干过偷懒的事。反而要常常和花无缺聚在一起比试两个人的身手,所以平日练功都很勤快。 就算现在他身在陌生的孟府,也不例外。 于是,孟卓夫妇一早起来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包子正蹲在自家的院子里,扎马步、一拳一掌耍得虎虎生威,颇有那么点高手的风范——如果这小包子不是白白胖胖嫩嫩,个子又小小的话! 家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个“威风”的小包子,孟父孟母自然十分的惊讶。一直守在小鱼儿身边的孟经连忙凑到孟卓夫妇跟前,将昨晚江小鱼到来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孟老夫人一听这玲珑可爱的男娃娃竟然是安平侯的小公子,也就是江枫的儿子,脸色立刻变得不大好。这不能怪老妇人见外,毕竟当年他儿子喜欢江枫的事情弄得满城皆知,后来儿子还差点因为江枫而憔悴至死,身为人母难免对安平侯府有所芥蒂,对江枫这个名字心怀不满。 要知道,就算到了现在,他的儿子事业上小有所成,也已经长久不和江枫有接触,但是别人还是会拿这件事来讥讽他们家和调笑他的儿子。 他就曾经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想要借着这个由头轻薄他儿子,只不过他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些武功,没叫这肥猪一样的死胖子得逞。 俗话说得好,“瓜田李下,人不走危墙之下”,孟老夫人一听孩子是江枫的,立即命令孟经道:“你去叫马夫讨好车子,现在就将这位少爷接走——我孟府庙小,供不起安平侯的大佛。” 孟经闻言,身子一矮,想起蒋驭郎的吩咐,不敢立刻应承了当家主母这话,而是微微抬头斜眼期盼地看向孟老爷。 孟卓却已经开口阻止了他夫人,常言道过门是客,总要让人家小孩子吃饱了早饭再走不是?你看这孩子胖胖的多可爱,忍心把他饿着肚子就赶了出去?这种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就算安平侯府不找他们孟家麻烦,左邻右舍也会在背后说闲话,看不起他们家。 孟母闻言沉默了下来,再去看看院子里的小孩,江小鱼却已经收工,向他们跑了过来,十分礼貌地向两位老人鞠了一躬:“孟爷爷好,孟奶奶好。”这家人家的姓氏小鱼儿已经从孟经口中套了出来。 江小鱼这小包子长得是真的好,一长小俏脸除了圆了点是又白又嫩。他比花无缺要胖一些,但是小孩子胖一些才会更加可爱,走在大街上一向是回头率一百的萌娃,激起一片母性关怀,有时候连他那大明第一美男的老子都比不上他的回头率。 就这么个萌死人不偿命的宝贝,规规矩矩、礼礼貌貌地向前鞠躬请安,一脸讨好的样子,半点世家子弟的脾气都没有,任谁见到都会忍不住心水。 孟老夫人是个做娘的,对江枫固然是有意见,还不至于真和一个小娃娃计较。刚刚那样也是听到“江枫”二字起了“应激反应”才会脱口而出要孟经立刻带江小鱼走。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言行有失风度。这时候又看到胖嘟嘟的嫩娃娃一脸纯真、期盼地看着自己,一颗心早就融化成了一滩春水,刚刚那番嫌弃的心理是再没有了! 孟老夫人不禁走到院子里站在江小鱼的跟前,慈眉善目地笑道:“小公子起得真早,可有用过早餐了?” 旁边孟经立即抢先代替江小鱼回道:“小公子听说老爷夫人还没有用,就说要等主人家一起用餐。” 孟老夫人立即笑眯眯地点点头,道:“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孟经可是知道这个安平侯小公子的捣蛋名声的。昨夜里江小鱼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折腾得他家少爷一晚上合不拢眼,孟经更是最清楚不过。此刻听见女主人夸赞这小祖宗是个乖巧孩子,孟经的身子立即微不可见地抖了抖,然后垂首问老妇人道:“那老爷和夫人还是照往常规矩等少爷回来再用饭?” 老夫人点头道:“这是自然。”虽然她现在很喜欢抱在怀里的这个江小公子,但是金娃娃银娃娃,都没有自家的丑娃娃来得亲!在老夫人眼里心里,谁家的娃娃都没有自家的儿子来得贵重!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小鱼规规矩矩地坐在他们家饭厅里,孟老夫人的位置旁。这还不算叫他惊讶的,惊讶的是江小鱼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厚颜无耻的安倍玉次。 说安倍玉次厚颜无耻,真不是在委屈他。蒋驭郎一进门就看到这货睁着一双桃花眼和江小鱼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脸色一篇乌漆抹黑,颇有威胁恐吓对面小孩的意思。 你说,跟个小孩子瞪眼睛,威胁对方,重点是用的还是蒋驭郎原本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没格调,怎么看怎叫叫蒋驭郎不爽! 相形之下,江小鱼这条小胖鱼就机灵得很,一直依偎在孟老夫人的身边撒娇,时不时地还露出恐惧的眼神看向安倍玉次的方向。一次两次的,孟老夫人立即察觉到了安倍玉次对身边小娃娃的“虎视眈眈”,心里立即不舒服了起来,原来对安倍玉次不错的印象也跟着打了折扣。 说起来,孟卓夫妇对帮了蒋驭郎发家致富的安倍玉次是很有好感的,虽说是个男人,但是他们家儿子确实是喜欢男人的。比起远在天边、虚无飘渺鸟都不鸟他们儿子一下的玉郎江枫,安倍玉次这个出现在他儿子最“失意”时候的男人要可靠可信得多。 虽然是个东瀛人,还带是个特使,是高官啊,总比他们这样的商人之家地位高上许多。而且就长相来说,安倍玉次这张脸也并不比那个江枫差上多少,不是?(作者注:二者样貌其实差很多,是极品和高级货之间的差别) 原本孟卓夫妇都已经将安倍玉次当成准儿婿看待了,孟老夫人甚至低调地询问过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安倍玉次到底如何。结果儿子说两个人只是朋友关系,他对外国佬没有兴趣。 儿子如此说,多少让孟老夫人失望,以为儿子还在想着安平侯的二世子。虽然蒋驭郎及时地表明对江枫也早已经没那意思了,但是孟老夫人却不太相信儿子这番话。 虽然蒋驭郎言明和安倍玉次之间最多就一朋友关系,但是安倍玉次那边表现出来的就绝不是这个意思了。孟老夫人一开始还看不明白,渐渐地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安倍玉次在单方面追求自己儿子,而自己儿子呢……咳,完全是怎么压榨安倍玉次怎么来,就差拿着皮鞭鞭打这位东瀛来的特使大人,叫他给自家磨坊磨面粉了! 只要一想到儿子在安倍玉次面前那凶性毕露,压都压不住的恐怖模样,孟老夫人的感觉就不太好,总觉得自家儿子认识了这位特使之后,委实“变态”了不少。 所幸,除了安倍玉次,自家儿子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彬彬有礼,对待父母更是孝顺有加! 可惜啊,就是喜欢男人,不肯找个老婆,注定他们老夫妻俩没办法抱上孙子。 这样想着,看着身边嫩嫩的溏心小包子,孟老夫人越发地喜欢和怜惜。再看看对面就算跟自家儿子走一起也绝对生不出个蛋来的安倍玉次,孟老夫人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无意是让江小鱼听见了,于是小家伙立即给生气的老夫人扯了个大大的笑脸,哄得原本看不爽他的老夫人整颗心都化了! 等到蒋驭郎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小鱼依偎在老夫人面前,百般讨好的样子。偏这小子还能一心三用,一边讨好老夫人一边挑拨老夫人和安倍玉次的关系,还能同时注意门口的情况。蒋驭郎一踏进饭厅,小家伙立即朝他看了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 这一声“叔叔”叫得真甜,跟抹了蜜似的。饶是没怎么跟小孩子接触过,甚至可以说相当讨厌和小孩子有接触的蒋驭郎,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心里泛出了甜泛出了萌的粉红泡泡。 说来,安倍玉次输给江小鱼这个妖精似的精灵鬼,还真没亏了他的智商,实在是对方手段太高,光是卖个萌就能将他败得一塌糊涂! 吃过早餐后,蒋驭郎才想起来,问安倍玉次道:“你今天不是要离开京城,赶往东瀛么?” 安倍玉次瞥了一眼被蒋驭郎抱在怀里的江小鱼,笑得很扭曲道:“你不是说过,我昨晚不闹就来送我出城?” 哦,所以这家伙就亲自跑来他家,请他送他出城,十里长亭送特使。 蒋驭郎拍了下江小鱼的屁股,叫他安静一点——这小鬼,好像很不喜欢他和安倍玉次说话,他才和安倍玉次说了两句,这小东西就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一双小手更是“色迷迷”地到处摸,一点也不像刚刚餐桌上坐在孟老夫人身边那样的懂规矩懂礼貌。 规矩什么的,礼貌什么的,对于江小鱼果然都是装的呀。 蒋驭郎看着被自己“打”了还是不肯老实的小家伙,心里无奈地感叹了一句。他对安倍玉次说道:“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去送你。”反正人都要走了,他也不至于这点情面不给对方。 安倍玉次却说道:“现在就走。” “可我要送这小鬼回去。”蒋驭郎说道。 “我帮你送!”安倍玉次伸出手,要将江小鱼抱走。江小鱼才不理他,直接将脸埋在在蒋驭郎的颈子里,抱住了他的脖子,拒绝了他的“拥抱”。 蒋驭郎无奈道:“你看到了,这孩子不喜欢你。” “……”安倍玉次一时无语凝咽,他就知道蒋驭郎对他一点也不好,除了压榨还是压榨,根本没有半点情分,要不然哪有当面把这话就给他说出来的?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但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蒋驭郎去安平侯府,却也不能够。别人不知道蒋驭郎和江枫的关系,他还能不知道吗? 虽然蒋驭郎似乎忘记了上一世的记忆,但是难保不会因为一点刺激——安倍玉次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光江枫那张让日月失辉的脸对常人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刺激——蒋驭郎就恢复了记忆,要是那样了,自己远在东瀛犹如天边,根本阻止不及。 好吧,安倍玉次承认,如果蒋驭郎真的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就算自己在他身边紧紧跟着,也阻止不了这个男人的任何决定的! 所以才不能让这种可能化为“可能”啊! 绝不! 安倍玉次在心中为自己握拳,暗下决心,这一次绝不能向蒋驭郎妥协。 当然,决心是属于安倍玉次的,能不能达成却要看蒋驭郎的心意。而安倍玉次的决心在蒋驭郎面前从来都是没有意义的。 安倍玉次这一次的抗争同过去的每一次都一样,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仅败下阵来,还倒贴了自己的马车亲自护送蒋驭郎和江小鱼这小子去安平侯府。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护送,这背后的用意,就算安倍玉次不说,蒋驭郎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确属哦昨天晚上,安平府内江小鱼忽然“逃匿”,可把江飙急死了! 偏他又不敢强横地逼问花无缺,免得刺激到这个养在花家的宝贝疙瘩,也爆发了麒麟血疯性。逃走一个江小鱼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再加上一个花无缺……江飙直觉他弟弟一定会紧跟着爆发的,到时候……三头狂暴的“麒麟”呼啸在京城的夜风之中……这画面实在太美,江飙想都不敢想! 花无缺呢?之前答应了江小鱼不暴露其行踪的他,本来想一直躲在被子里装死。可惜他终究不是江小鱼,性格绵软又老实,根本耍不了无奈,最终还是从被子里爬了出去。 确实低着头,一副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答应小鱼儿了,不能把他的下落说出来,求别问,再问我就要哭了的可怜样子。 当初蒋驭郎死了,一直依靠大哥长大的花月奴的痛苦一点都不比江枫少,为了让这个小姑娘坚强起来,江枫将花无缺送到了花家养育。 果然,有了花无缺,花月奴有了奋斗下去的目标,不再颓然,转而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花家商场上她本不精通的那些事务,为的就是给花无缺一个富足、安乐的成长环境。 但是不论她做得多好,无论是安平侯还是江飙总觉得委屈了花无缺,平时或许还舍得揍一顿调皮捣蛋闯了祸的江小鱼,可是安静斯文的花无缺却是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碰一下,更不要说给他委屈受了! 现在花无缺紧紧地闭着嘴,不肯说实话,江飙何等后来的安平老侯爷两个哄了又哄,都没有用。,最后老侯爷对大儿子说道:“你先去派人到京城各处盯着,只要这小子闹出事,肯定会有动静。只要不出人命,总有办法平息。” 江飙点头应承,然后颇为忧虑地问道:“要是那小子跑进了皇宫怎么办?”皇城可不比一般住宅,那里住着的就是个太监,都可能是安平侯这样的闲散世家不能惹的! 老侯爷闻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然后他扭过头去,伸手在花无缺的小脑袋上抚了抚。江飙正揣测着自家老爹这是个啥子意思的时候,江老侯爷轻声感叹道:“我孙子这么可爱漂亮,那些贵人看见了只会喜欢得不得了,怎么会怪罪呢?放心吧!” 江飙闻言,张口无声地:“啧”了一声,心道老爹你这也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家老爹说得没错,他家的侄子当真是天下间最最最最最可爱的小孩子了啊,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能够抵挡他们的魅力,不喜欢他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不懂江别鹤给他儿子取名江玉郎的用意,这是恨呢还是恨呢还是因爱生恨呢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飙排除的人搜到城西的时候,江小鱼已经被蒋驭郎带上。床睡觉去了,所以这一夜对对于安平侯府而言,既漫长有平静得不可思议。 老侯爷和江飙甚至怀疑,江小鱼这条小胖鱼是不是真的给他“游”进了皇宫里去了。 始终不肯“供”出江小鱼去向的花无缺则被严格地“监视”了起来,老侯爷和江飙一直看守在他身边,一整晚都美玉离开。 等到月亮一下山,江枫也跟着跑了过来。有他这个亲生的父亲在,老侯爷和江飙都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将空间单独让给了这对父子。 老侯爷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地跟江枫嘀咕了一句,说小鱼儿跑掉了是那小猴子太皮,让江枫不要把火气撒在花无缺头上。 面对老侯爷的担忧,若是换个情况江枫八成要哭笑不得。手背手心都是肉,他还不至于为了寻找江小鱼的下落就去责打花无缺,否则,还不被花月奴给发火飙死? 江枫作为父亲,在花无缺心中的地位确实不太一样。在江枫走到床边之前,花无缺就已经低下了头,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和小鱼儿错了。” “错在哪儿?”江枫坐在床边上,问道。 “小鱼儿不应该在昨天晚上跑出去……我应该拦住他,不应该不告诉爷爷和伯伯小鱼儿去哪里了。”花无缺说着,小脑袋垂得更低了,“但是我答应小鱼儿了,父亲……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枫微微挑眉,将花无缺都快垂到胸口上的脑袋挑高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小鱼儿很安全?” 花无缺立即点点头:“叔叔不会伤害小鱼儿的。” “哪个叔叔?”江枫闻言,立即追问道。花无缺则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连忙闭上了薄薄的嘴唇,只是用眼睛愧疚地看着江枫,却不肯吐露多余的一个字。 江枫无法,他对花无缺是还没出娘胎就已经十分怜惜,现在又将他送到了花家养育,而不是像江小鱼一样养在身边,那种愧疚就更不要提了!以至于现在,面对花无缺倔强而可怜的目光,他只能甘拜下风,不再强问。 江枫站起身,对床上的小包子道:“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待会儿就到晨练的时候,你起来吧。” 花无缺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快就送了口,不再追问下去,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困惑地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父亲,然后沉默地点点头。 却在穿好衣服走下床,站在江枫身边的时候,花无缺忽然拉住转身欲走的江枫的手,仰着头问他道:“父亲想爹爹吗?” “想啊。”江枫回道,声音透着沉闷和伤怀,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想念那个不声不响离开的人,而每想一遍心里的沉闷就多了一重。 花无缺听着江枫刻意压抑悲痛的声音,眼里的光微微闪动:“是很想很想吗?” 江枫点点头:“每天都再想。”想过一遍又会迫不及待地想那个人第二遍、第三遍,恨不能自己就沉浸在那样的回忆该多好! 就在江枫沉浸在思念中的时候,感觉到花无缺将一样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手里。他翻开手掌,就看到一个质地一般的玉佩正搁在自己的掌心上。 江枫看着这块玉佩,莫名地有了一种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他不禁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花家现在虽然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花月奴还不至于给自己的宝贝外甥弄这样一剑普通货色的玉佩戴在身上。 更不要说花无缺还特意地将这件玉佩拿出来,送给自己,仿佛这是一件珍贵的能够安抚他思念之情的宝物一般! 而他怎么看这块玉佩,都觉得越看越眼熟,肯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花无缺没有看出父亲江枫此刻心里的百转心思,只当父亲好奇就回答道:“是那位叔叔送的。” 江枫闻言一愣,在听到花无缺有一次提到那个神秘的,在昨晚还把他儿子江小鱼“勾引”走的“叔叔”时,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块玉佩的! 明朝人有泡浴池的风俗,不论豪门世家,还是贩夫走卒闲暇的时候都喜欢约上几个好友一起去公共浴室里泡一泡。 江枫少年读书的时候,也很喜欢在学堂放客后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同到那些浴室里泡澡。只不过他长得漂亮,容易被猥。琐的人尾随,所以去的浴室小店都是安平侯府熟悉的商人家开的,好对他有个照应。 虽然地方那些猥。琐的人,但是同学之间还没有那么多的芥蒂。大家都是十三四岁青葱似的嫩嫩的年纪,坦诚相待之间也没有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江枫记得,在这些同学里,就有一个人带着手里的这块玉佩。 究竟是谁呢? 江枫不由得拼命地思考,半晌终于想起来,竟然是那个人——孟齐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枫不由得低下头问花无缺道:“小鱼儿是不是去这个叔叔家了?”说罢手上就不由自主地用力握拳,脆弱的玉佩完全不能承受内力的催压,一下子就在他掌心里碎成了四块。 江枫很生气。孟齐舍对他的心思他是老早就知道的,好在两人早已断了关系,即便在街头遇上,对方也会扭过头去立刻远离他的视线。可以说自从江枫离开学堂后,他跟孟齐舍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 前一段时间,他还从一个喜欢八卦的朋友神秘兮兮地向他“道贺”,说孟齐舍现在已经“移情别恋”,和东瀛的特使好上了,以后不会再跑来安平侯府门口偷看他了! 江枫虽然不喜欢孟齐舍,心里还是觉得对方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所以对他的一些“过分”举止并不放在心上。在听到他已经另有所爱的时候还为对方高兴了一下。 却想不到对方竟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接近了花无缺。如果问江枫他有什么逆鳞不能被碰触,就是他和蒋驭郎之间的感情,以及这份感情的结晶——江小鱼和花无缺这对双生子。他不允许任何人去碰触它们,意图染指它们! 邀月不可以,孟齐舍同样不可以! 这回花无缺明显地感觉到来自江枫身上的低沉气压,不由得被吓得噤了声。但是他将玉佩送给父亲真的是因为爱着自己的父亲才会如此,但是如果父亲不喜欢这块玉佩……花无缺不懂,自己和小鱼儿明明都很喜欢这块玉佩,还有那个像爹爹的叔叔,为什么父亲却不喜欢,还会这么生气? 有些担心地看向江枫紧紧握起来的拳头,花无缺很担心那块玉佩会被捏碎了,不由得转到江枫的另一侧。花无缺抓住江枫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晃了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可以还给他吗?他很喜欢的。 可惜在他求情之前,他老爹江枫就已经把玉佩给捏碎成了几块块。江枫也看出了花无缺其实很宝贝这块玉佩,也就是对他这个父亲才舍得割爱。可是花无缺越珍惜这块孟齐舍送他的玉佩,江枫就越生气。 花无缺本来就沉默寡言,现在面对从没见过的父亲生气的样子,声音渐渐地就低了消去,直到消失不见,可是眼睛里却慢慢积蓄起了委屈的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想开口求他放过那块玉佩,又不敢。 看见花无缺眼里的泪水,江枫陡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带给了儿子压力,连忙缓了口气,努力调节了下自己的情绪后,伸手拍了拍花无缺的脑袋。不想让花无缺的眼泪真的掉下来,江枫没敢把玉佩已经捏碎了事情告诉这颗小包子,而是顺手将碎玉片统统收进了袖袋里,同时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对花无缺道:“这是无缺送给父亲的礼物,父亲怎么会不喜欢?” 花无缺闻言呆了呆,不太确信地问道:“真的吗?” “父亲什么时候骗过无缺?你先去晨练。回来后父亲一起去跟爷爷请安。等你阿姨来了我们再问问她知不知道那位叔叔家在哪里,好去把小鱼儿接回来。他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去别人家太失礼了。万一小鱼儿根本没有找到叔叔家,而是迷路了,那就更糟糕了!” 江枫不想和花无缺继续在玉佩这件事上绕来绕去,于是赶紧将话题绕回到了江小鱼的身上。原本他以为花无缺会因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而紧张起来——按照常理,江小鱼能找到孟齐舍的家门本来就是微乎其微,不是么? 但是令江枫意外的,花无缺不仅没有因此紧张起来,反而笃定地对他说道:“不会的,小鱼儿一定已经找到叔叔家了!”他和小鱼儿一直都是心灵相通的,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鱼儿现在很安全,而且叔叔对他很好。小鱼儿现在很快乐呢! 花无缺如此笃定,着实让江枫大吃一惊,吃惊之余更是无法想通的疑惑,花无缺怎么会这么地笃定小鱼儿已经找到了孟齐舍的家,还有小鱼儿昨天难道也是笃定了自己一定能找到见都没见过的孟齐舍这个陌生人的家,所以才冒险除去黑绸带,特意激发了麒麟疯血跑出安平侯府的? 他们怎么就能这么笃定呢? 这也太奇怪了吧? 10.24晋江独家发|表 不管江枫能如何的想不通,总之江小鱼找到了孟府,还蹭着睡了一晚上蒋驭郎的床,现在更是坐着东瀛特使的专车往安平侯府里去。 这小家伙坐在蒋驭郎的身边,时不时地冲安倍玉次扮个鬼脸,气得安倍玉次恨不得吩咐车夫以200码的速度飚车奔到城东。 无奈,这里是大明京城,一向人满为患,他一个外国友人要是在这里捅出了娄子撞死了人,大明的法律可不会给他优惠,别说如期离开京城,出海回国了,能不能从六扇门的牢房里出来都是个问题。 何况,他要是敢超速,颠了蒋驭郎和江小鱼,蒋驭郎绝对会立刻弄死他绝无二话! 江小鱼看安倍玉次明明气得脸都黑了,愣是没有发作,反而在蒋驭郎瞧向他的时候,还扯着“勉强”算漂亮的脸蛋露出比哭还丑的笑脸,希图不让蒋驭郎察觉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江小鱼不禁佩服起这个东瀛来的特使了,原来还是很有忍耐力的。 剑撩拨不了安倍玉次,江小鱼不再花精神在他身上。转而伸出手揪住了蒋驭郎的衣服,向上爬了爬,趴到了他的肩膀上,在对方耳边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家里开了一家珠宝行吗?” 蒋驭郎闻言将趴在肩膀上的小胖鱼拉扯了下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抱好后,回道:“怎么,你对珠宝有兴趣?” “你可以送我一件东西做见面礼吗?”说到跟人要东西,江小鱼一向脸皮很厚,从来不以为耻的。别人看到他可爱也甚少会觉得他没礼貌,反而觉得被这么可爱的孩子讨要东西,自己的魅力当真不浅。 但是这一回,面对蒋驭郎,江小鱼竟然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起来。就见他抢在蒋驭郎之前解释道:“我弟弟昨天给我看了一块玉佩,我很喜欢,但是弟弟也很喜欢。他说玉佩是叔叔送给他的,叔叔你能也送我一块吗?那我就不用跟他抢了。” 蒋驭郎讶异道:“难道你经常跟你弟弟抢东西?”蒋驭郎当然知道江西碍于口中的“弟弟”指得是谁。 江小鱼一愣,唯恐蒋驭郎误会了,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们感情最好啦。爷爷他们买礼物都是一对一对的,一点都不偏心的。” 蒋驭郎闻言笑笑,道:“那好。今天先送你回去,过两天你让家人陪同到我店里,想要什么跟掌柜说一声,我会先吩咐他预备着。” 江小鱼闻言,说道:“不能现在吗?” “你家人会担心。”蒋驭郎收了一点脸上的笑意,认真解释道。 江小鱼不是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偷跑出来,一定让家里人急死了。所以蒋驭郎说要先送他回去后,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过了一会儿又用很小的声音和蒋驭郎说起悄悄话来,故意做出不让安倍玉次偷听到的神秘样。 特使的专车一路来到了城东安平侯府。孟家是商人,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劳作。而安平侯府却是出了名的逍遥世家,虽然也经商到底不比正宗商家,所以安倍玉次的马车到了安平侯府的时候,这家人家才刚刚打开大门准备迎客。 安平侯府的门房将门打开,就看见了淡淡的秋雾中停靠在自家门口的马车,还不是一般的马车,而是朝廷为各国使节准备的专用,心下一惊。昨晚上小公子江小鱼逃跑出去的事情门房自然早就听说了,现在忽然有辆特使专车停在门口,可不叫门房大吃一惊之外又不免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经行了一点点的脑补。 这小少爷一夜未归,该不会是跑进了特使的府上,然后被抓住了吧?所以府里派出去的家丁仆从才没有听到动静。 哦哦哦,说起最近朝廷好像就只招待了一位东瀛来的使者……哎呀呀呀……他听隔壁门房提起过,这东瀛人都是长得五短身材、凶神恶煞,特别喜欢杀人、折磨人,很变态来着……这小少爷要是闯到了东瀛特使的府上被抓住了,那……那…… 我的天呐!!! 门房被自己的脑补一下子就给惊吓住了,连忙跑到马车前,弯着探问里面这位特使突然来到安平侯府是要做什么。 却是门帘被人从里面一掀,他家小公子漂亮圆润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刘伯,是我。本少爷回来了!” 看见江小鱼竟然真的从东瀛特使的车里跑了出来,门房刘伯登时吃了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竟然真是如此!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包子并没有受到伤害,还是全须全尾得,又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暗道还好还好,果然谣言不可尽信。 然后刘伯就半真半假地抱怨起了江小鱼,同时也是将府里的情况事先给这位胆子比猴子还大的小公子通通气:“小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昨天你跑出府去,府里老爷和两位世子都急得什么似的,差点就要派人去六扇门里央请众位官差大人来搜城拿你了!” “啊?”江小鱼轻轻呼了一声,问道,“爹爹可生气?爷爷和伯伯可生气?他们把有没有欺负无缺?”说着就苦了一张小脸:小鱼儿相信花无缺这个弟弟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可是家长们会不会“严刑逼供”花无缺呢?关心则乱,江小鱼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了! 这时候,原先在门口洒水扫地的小厮已经跑进了内院,将江小鱼回来的消息报告给了安平侯府的主人们,同时一并报告是由东瀛的特使用专车送来的。 早早就来接花无缺的花月奴,此时正坐在饭厅之内和安平侯府的人一通用餐。她听见小厮的口报,略带吃惊道:“不是说是去了孟府吗?怎么让东瀛使者送回来了?” 江飙看了一眼江枫,然后笑笑道:“你忘记了,孟齐舍能将生意做起来,靠的是什么?” 花月奴一愣,随即想到曾经抵押在自家钱铺里的二十颗东瀛海珠,然后点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没有想过蒋驭郎和安倍玉次的那些绯闻上头。因为她觉得蒋驭郎和自己的兄长性情、举止十分相似,应该不会和安倍玉次真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飙没有花月奴那么单纯,心里反道可惜这个孟齐舍真的和安倍玉次好上了,如此以来想让他家弟弟使用美色去勾引他,让他答应去花家帮忙看来是真的不可能了! 江飙心下惋惜,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平侯府家大人口少,又是靠经商维持家业,并没有那么多世家内宅中的规矩。听见跑出去一晚上的江小鱼被人送了回来,于是全家人立即放下筷子,一面吩咐管家去将人请入客厅,一面收拾了一番就集体去了客厅,当面谢一谢帮他们照顾了江小鱼一晚上的人。 到了客厅,正看到江小鱼坐在蒋驭郎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旁边还有一个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却偏要强颜欢笑的特使大人。 江枫一看到江小鱼竟然在“孟齐舍”的怀里撒娇,顿时就一股冷气飕飕地在心口里冒了出来,不停向外散发。一直都有注意弟弟情况的江飙立刻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拉扯住了冲动起来的江枫,没让他冲上去将江小鱼抱下来。 蒋驭郎是在主人家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们的来到。当先进来的是一脸笑呵呵的江老侯爷,紧跟其后的是紧紧抓住兄弟胳膊的江飙和被抓住的江枫,最后是花月奴和花无缺姨甥两个。 蒋驭郎的视线落在江枫脸上的时候,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果真龙生龙凤生凤,有江枫这样标志的爹,难怪江小鱼和花无缺会长得这么漂亮可爱。 这么想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打飘,开始往旁边闪避。 没办法,江枫这厮长得实在太倾国倾城、绝代风华了一点点,这样一张脸摆在哪里什么时代都是一个迷死人不偿命、光靠刷脸就能活得很好很快乐的祸害。而且男女通杀,蒋驭郎定力虽然好,但是说到底就是个食五谷杂粮的凡人,见到如此美艳的妖孽,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你看,也不过就瞅了这么一小眼,他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猛烈起来,简直像搁了只兔子在胸口里蹦达似的! 用一句小言里的经典台词就是——“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这个小妖精面前就这么坍塌了,碎成了一堆粉末儿,风一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幸好,江小鱼在看到家长出现后立刻从他的怀里跳了下去,否则让这个机灵鬼儿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异常,天知道会说出什么震惊人的话儿来呢! 这么想着,蒋驭郎赶紧地将视线远离“引力的中心”,向老侯爷那张充满褶皱美感的大胡子脸上瞅了过去。 一番寒暄客套,安平侯府充分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之情,以及对江小鱼唐突了孟府一晚的歉意,然后表示愿意奉上一大份礼物来表达他们这份真挚的谢意和歉意。蒋驭郎没有收下这份谢礼,而是在江枫盯着他看时候,越来越诡异越来越明亮的视线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免了和安平侯府扯上关系的这个大好时机,用要为安培玉次送行的理由推辞了江老侯爷,然后就拉扯着安倍玉次急急忙忙地告辞离去。 说起来他就纳了闷了,江枫这三父子还真是特别的奇怪,江小鱼半夜三更跑到孟府找他“睡觉”也就算了,这个江枫明明刚刚进门的时候,一看见他就露出了凶狠冷漠,分明就是一种“赶快从我儿子身边滚开,我已经看穿了你的阴谋,别想通过‘收买’我的儿子来打动”的视线看着他的,脸色更是黑得可以和包青天一比。 谁知道,后面那视线就越变越怪,越变越让蒋驭郎分辨不清这个二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这和书上那个关键时刻被十二星相撩拨了几句就冲动出招最后被干掉的江枫完全不一样啊!蒋驭郎不相信自己竟然会看不透这样一个“单纯”、“直白”的美男子!!!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走后,江枫忽然问他哥江飙道:“刚刚那人是谁?” 江飙一脸古怪地看着江枫,回道:“孟齐舍,你学堂里的同学,怎么,不认得了?”不应该吧,人家暗恋明恋了你那么多年,年初还拖着病体偷偷躲在咱家对面瞧着你呢。别说你这武林高手没察觉啊? 江枫想了想,略作沉思道:“和我认识的那个孟齐舍十分不同,简直判若两人。” 江飙闻言,明白了兄弟刚刚那句问话的原因。他恍然大悟道:“确实和过去不同,或许是认识了不同的人,心意转变了吧。你是不知道,这一年他开了一家珠宝行,在商场上可是干得风生水起。” “他进入商场了?”江枫挑了下眉,不可思议道:“据我所知,孟齐舍的算学并不好。”江枫记得很清楚,在学堂的时候孟齐舍最滕头的就是算学,曾向他抱怨过很讨厌数字,从小被他父亲捉着背诵九九口诀,每次都少不了一顿毛竹笋烧肉。 不是孟齐舍不想学,而是他怎么学都学不好,连三乘以七都要估摸很久才能得出答案,而且还不一定对。 孟齐舍和江枫认识的时候,都已经十三岁了,连这样的个位数相乘都会算错,可想他的数学有多糟糕。这样的人要经商……江枫直觉不可能,除非孟齐舍的脑袋被雷劈了,或者干脆换了一个大脑。 孟齐舍又不是江枫,没他那么倒霉,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被雷劈。那……想起刚刚“孟齐舍”看向自己又迅速地瞟开的眼神,江枫总觉得那么的熟悉,总和某个人初初认识自己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不谋而合。 江枫的心思动了动,闪过一道灵光。但是灵光闪现得太快,他暂时没有抓住。 一直坐在旁边教训江小鱼的花月奴听到江枫的话,忽然插嘴道:“他数学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回他去我们家钱铺借钱的时候,只是轻飘飘地看了老掌柜手里的账本一眼,就给他指出了一个错漏的地方,帮我捉住了六千多两的亏空。” 花家钱铺现在借贷的规矩虽然放松了不少,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宽待,只让蒋驭郎抵押了二十颗海珠就让他借走了一万两银子,还不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挽回了大笔的损失? 当然,对那个在账本上做手脚的老帐房,花月奴可没跟他客气一分。直接叫人扭送进了衙门,不仅让他把亏空吐了出来,还连扯带拉地扯出一条亏空花家的无良伙计。 江枫听了花月奴这话,更加地奇怪了起来。江飙在旁边说道:“这大概就是书中所云‘士别三日’吧。”说完,他又可惜地叹息一声,却没有将要说的话说出来。 江枫看江飙欲言又止,不由得奇怪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当场说的。直到花月奴带着花无缺走了,江枫又问起了这件事,江飙才咳嗽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也知道花家小妹子原本是想请孟齐舍到花家做总掌柜,主持全盘生意的。” “孟齐舍不是拒绝了么?”江枫反问道。 江飙笑嘻嘻道:“正是因为拒绝了,我原来就想他一直是喜欢你的,若是你能亲自去请他,一定可以请他。”这件事情对江枫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绝不能让花月奴知道,毕竟他的哥哥是江小鱼和花无缺的亲生父亲,若是让她知道蒋驭郎是江枫用”美色“勾引”到花家的,对这小姑娘来说未免太难堪。 江飙说到此,又摇摇头:“不顾哦他现在已经移情别恋,同那位东瀛特使交好,你再去同他约见,难免徒惹风波,对双方都不好。”这就是断袖之癖的讨厌之处,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关注。江飙可以保证,只要江枫去见了蒋驭郎,这消息立刻会像春风吹满大地一样一夜之间迅速遍及京城。 “说起来,兄长,那位东瀛特使是叫安倍玉次,是么?”江枫忽然想起陪同蒋驭郎送江小鱼过来的那个高帽儿东瀛人。 江飙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怎么,你们认得?” “在东瀛时,见过一面。”想起那次莫名其妙被抓,又莫名其妙被放出的经历,江枫英俊的脸不禁皱了起来。 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过来,正是江小鱼躲在门口里偷听他们说话。见江飙同江枫说蒋驭郎和安倍玉次是情人关系,立即忍不住出声替蒋驭郎“解释”道:“叔叔才不喜欢那个东瀛浪人!”说着,可爱的小脸蛋也像江枫刚刚那样,皱了皱,不仔细看还真像是和江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江飙看到江小鱼这个样子就喜欢得不得了,立即走上前,将这小捣蛋从门外拉到了跟前,蹲在他面前问道:“怎么,小猴爷这次去了一趟孟府,看来发现不少!” 江小鱼立即得瑟地将自己在孟府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和大伯,说到因为自己不论是孟老夫人还是蒋驭郎都变得讨厌起安倍玉次的时候,更是眉飞色舞起来。只是他年岁小,口齿不清,江枫二人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因为这小子的捣蛋,安倍玉次俨然成了孟府里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又听江小鱼叙述的过程,可以判断至少蒋驭郎对安倍玉次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的。 江小鱼说话的时候颇为兴奋,等他滔滔不绝地说完了一溜儿话后,忽然口渴了起来,连忙伸手向大伯江飙要水喝。 对于江飙那个不成文的提议,江枫没有答应,毕竟他和孟齐舍之间有过那样一段过往。但是他也没有立即拒绝,他心中冥冥中有一种触动,觉得今天见到的孟齐舍十分的熟悉。尤其是在对方离开时,看着对方的背影自己竟然有种眼热要落下泪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让他迫切地想要追究根源。明明再次之前他就已经听说了孟齐舍和安倍玉次之间的事情,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还为对方高兴,觉得至少这个少年时的玩伴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不必再为自己痴痴缠缠。 但是在今天亲眼见过孟齐舍后,江飙再提及这两个人的关系时,江枫由心地感到不舒服,想要立即反驳自己的兄长。 而在江小鱼冒出来说明二者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后,他又不禁喘了口气,觉得理应如此。 此时已近午后,江枫倚靠在书房中临窗的靠椅上,右手食指轻轻地扣动着左手腕上的佛珠,一颗一颗地拨弄着。心里想到是今天早上见到的孟齐舍。 忽然,早上在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又闪现了出来,江枫右手食指猛地狠狠地扣住了佛珠上唯一的红色珠粒,眼中光芒变得煞红一片。 江枫感觉到体内的麒麟血又沸腾了起来,但是他的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冷静,他没有发狂,或者说他脑中的想法正在发狂,拼命地向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冲了过去,只要冲破了那一层看不见的,桎梏了他思维的障碍,他就能得到一份答案,一份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可能吗?会吗? 蒋驭郎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明明时间过去了那么长,明明不应该记得每一句话,这一刻却因为麒麟血的疯狂而变得清楚无比:“除非我像小早川绿一郎一样,是么?” “是,只是我比小早川绿一郎早生了700年,他们带来的科技连我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我同小早川不同,我……算是借尸还魂,我的肉身并不在这里。” 对,没错,就是这些蒋驭郎想自己坦白自己来历的话语,但是还有……还有一句更重要的,也是捅破那层桎梏的关键的话语。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仔细回想,它就在那儿,就在自己的脑子里。自己绝不可能忘记的! 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什么?!! “我同小早川不同,我……算是借尸还魂,我的肉身并不在这里……原本的花月郎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至于月奴,应当也是如此。” “原本的花月郎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没错,就是这一句,花月郎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原本不是蒋驭郎,蒋驭郎也不是他,直到蒋驭郎顶替了花月郎的灵魂,成为花月奴唯一的兄长。 陡然想通的江枫猛地站起了身,而后又颓然地跌坐回了靠椅上。 在一开始的兴奋后,他又开始怀疑,因为这样的想法实在太疯狂,一个人可能两次借尸还魂吗? 江枫不知道,他只感到在刚刚的片刻冷静与亢奋交织之后,得到了一个答案后,自己反而不能轻易地去相信了,脑子里在片刻的空白后变得像浆糊一样一塌糊涂,无法思索清楚。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正在思索的是什么,不记得自己拼命回忆的是什么,又得出了什么样的结果。 他想,自己需要休息,一个十分安静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让这颗脑子好好地睡上一觉。这样他才能重新冷静下来,将刚刚忘记的东西捡起来,然后好好地考虑一番,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麒麟血是个好东西,给予人以野兽的直觉,XD10.24晋江独家发|表 临近晚饭的的时候,江枫才从床上醒了过来,人确实冷静了不少。一个人呆呆在坐在床上,也不起身,只是细细地将睡前脑中的所思所想捋了一遍。 理智上是在告诉他这样的想法实在太疯狂,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感性上他却相信自己下午想到的事情是真的,这个孟齐舍就是蒋驭郎借尸还魂了的。 只是为什么蒋驭郎这么长时间不来找自己和孩子,甚至当面相见也一副重头来过,将他忘记的样子,江枫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 也许,蒋驭郎已经喝下了奈何桥上的孟婆汤……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前世的记忆会消失,人的本性却难以改变,像蒋驭郎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风风雨雨,要做出属于自己的事业,叫别人看见了他就看到闪光,移不开眼。 江枫从床上起来,坐到了床边。想了想后,走到衣架旁从今日穿着的衣服袖袋里掏出了那块花无缺送他的,已经碎成了好几块的玉佩。 他记得孟齐舍说过,这块玉佩是他家的传家宝,用于定亲之用,这么轻易地送给花无缺,难道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父子之间的亲情使然? 反正他缠了蒋驭郎那么久,就没见他送自己几样东西!(┬_┬) 将这块碎得不像样子的玉佩握在手心,江枫决定拼一拼,哪怕最终结果是个失望,他也要抓住这一丝可能去试探这个完全变了个性情的“孟齐舍”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到了第二天早上,江枫督促完江小鱼练功后,就带着他一起去花家看望花无缺,顺便寻花月奴帮自己一些忙。 但是花月奴继承了花家的产业后,就一直很忙碌。等到江枫到了花家的时候,这位大忙人已经早早地出去巡视花家在京城的十八家店铺,家里的主人只有一个花无缺在那里拿着一把小剑练习燕南天传授的《神剑诀》。 江枫此次前来,只要就是为了和花月奴商量一件事情,听门房说起花月奴一早就出去了,还有些失望。但是当他看到坐在院子里,受着花无缺练武的徐三叔的时候,又打起了精神。 徐三叔作为花家的好伙计,在花氏兄弟的父母还在时就已经服侍在花家,如果说有一个人还知道蒋驭郎灵魂替换了花月郎时,前后两人的差别,那这个人一定是徐三叔无疑。 江枫来找花月奴,原本就是想借助花家镖的地下情报,调查调查孟齐舍性情大变的原因,这时候见到徐三叔这个“知情人”,才想起来可以从这位长辈口中套取花月郎变成蒋驭郎之时的变化,也好和孟齐舍的情况做个对比。 徐三叔在蒋驭郎大着肚子跑回来的时候,就对孩子的父亲江枫很不喜欢,在蒋驭郎生产完就暴毙后,更是见不得江枫。要不是有个花无缺在,徐三叔根本不会让江枫再进一次花家的大门。 却也是因为花无缺,让徐三叔看到了江枫在自家少爷死后的颓然、落魄,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徐三叔的情绪慢慢地发生了转变,虽然看到江枫依旧黑着脸,却比以前一看到他就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多了。 今天江枫看见徐三叔,就先让江小鱼自己去找花无缺玩儿,而自己则凑到了徐三叔跟前,套起了话。 花无缺和江小鱼本来在比武玩闹,忽然听见江枫和徐三叔谈起了未曾蒙面的另一位父亲,立即放下手里的刀剑,跑了过来,团团聚在了两个大人的跟前,听他们讲话。 徐三叔这辈子最疼爱的人就四个,自家少爷小姐,还有少爷逆天生下来的两个孙少爷。现在江枫情真意切地和他聊起了蒋驭郎小时候的事情,而跟前站着的就是自家少爷一双伶俐的亲子,徐三叔一时没有忍住,一双老眼就纵横了泪水。 在徐三叔一边抹眼泪一边述说中,江枫了解到原本的花月郎自幼身体孱弱,大小病。因为病魔缠身,花月郎很少踏出房门,感情也十分脆弱,在父亲花云通运镖失利死在小野林外,母亲惊闻噩耗随之而去后,花月郎还差点犯病死了。 “许是这样的打击太过沉重,反而激励了少爷成长起来。病好之后少爷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过才八岁的孩子硬是撑起了整个花家,不仅替还了老爷身前欠下的偌大债务,更是将花家产业发展如斯。”说罢,徐三叔不仅叹了口气。他既为少爷这么精明能干而得意、骄傲,又为少爷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而痛心。 尤其是在少爷死后,这样的痛心之情更加难以言喻。 徐三叔不禁伸手摸了摸花无缺的清削的脸庞,对两个孩子说道:“两位孙少爷可莫要忘记少爷啊。” 花无缺和江小鱼闻言,立即懂事地点了点头,江枫一面说“绝不会让他们忘记月郎”,一面心里却想,当年花云通夫妇过世后,花月郎大病一场,究竟是病得快死了没有死成,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后才性情大变的,还是说根本已经死了,芯子也已经变了,自然行为处事也就不同了。 他是听蒋驭郎亲口承认自己是借尸还魂的,而且还知道他是从千八百年后的时代穿越来大明朝的,自然就知道花月郎并没有花月郎性情大变的真正原因。 当然,这种话太过惊世匪夷,江枫还不至于笨到告诉正伤情的徐三叔。 听过徐三叔对当年“换魂”一事的“描述”,江枫对自己要确认的事情总算有了点底。过了两天,他终于和难得有空躲在家里偷闲的花月奴碰上了面,于是立即请她帮忙,调出几个暗地里培养的情报人手帮他查探一些情况。 蒋驭郎当初只将“穿越”这件事告诉了江枫,除此以外就算是花月奴也没听说过这件事情。此时江枫想要求证蒋驭郎穿成了孟齐舍,却不便告诉花月奴。花月奴信不信“借尸还魂”这一套说辞暂且不说,只怕她确实信了,甚至期望起了这件事情,结果却和他们所想的不同,孟齐舍并非蒋驭郎,到时候只是徒增花月奴伤心罢了。 江枫知道花月奴对兄长的感情有多身后,在蒋驭郎死后花月奴的悲痛、无望江枫更是感同身受。正是因为清楚这一切,所以在事情确认之前,他都不能告诉花月奴真相。 如果调查的结果并非自己所想,要痛要苦只自己一个人品尝就够了。 花家养在暗处的情报人员职业技能果然够硬,不到三天就将“孟齐舍”改变前后以及这大半年来活动的情况全部收集整编成一份资料,交到了江枫的手里。 说来也该是江枫的运气,这蒋驭郎第二次……哦不,应该说第三次穿越,还真的和上一次一样,是趁着孟齐舍大病一场,魂归西天的“最佳时机”接手了对方的身体的。 不得不说,穿越这破系统实在有够省事的,连换个穿越的方式都懒得,这不,就让江枫钻到了空子,找到了所谓的“证据”。 抓住了花月郎和孟齐舍两人性情大变的相同之处,这让江枫的信心多了不少。他努力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然后带着那块碎掉的玉佩去了“孟家珠宝”。 江枫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世家子弟,尤其是和孟齐舍还有那么一段渊源,所以他一进店门口,钱掌柜的就已经认出了他,连忙走出柜台,亲自迎接江枫,想要将这位贵客迎去内间招待。 江枫却没有走进内间的意思,而是直接询问钱掌柜他家东家在不在,自己有事情要请他帮忙。 钱掌柜连忙应他道:“真是不凑巧,我家东家今天应‘崔记’的大掌柜去谈生意去了,要到午后才能归来。江公子有什么吩咐,若小人可以代劳……” 江枫闻言蒋驭郎不在店里,也不介意。只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即从怀里取出那块碎成四瓣的玉佩,放在柜台上,对钱掌柜说:“这块玉佩是你家东家送给花家小少爷的,可惜被我弄碎了。想着既然是你家东家东家所送,就送来了这里,看能不能将它修复。” 钱掌柜立即拿起了那四块碎片,放在手里仔细看过了。等看清楚了玉佩上雕在背面的细小印记后,笑着对江枫说道:“真是对不住,公子,这玉佩非是我家雕琢的,而是出自郑记玉石行里的钓鱼师父之手。看成色已经有好些年了,雕琢的工艺同现在的很不相同。公子若要修复还是去他家来得好。” 江枫闻言,却不同意去郑记,而是说道:“这明明是你家东家所赠,坏了,反而不能来你店里修整吗?”他说这话声音不轻,但是用了一点内力在上面,所以钱掌柜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在别人耳朵里却是模糊得很,只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究竟是什么却不清楚。 钱掌柜剑江枫不乐意听取自己的建议,又囔囔开了,唯恐在店里挑选的顾客听见有了意见,会影响了自家的商誉和生意。他连忙抬头四顾,见顾客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这才放下心。但他怕再这样“闹”下去,终究引来关注,于是打了个商量对江枫说道:“江公子说得确实有道理,既然是东家送赠,自然就可以在我们店里休整。”实在不行,就找个眼生的伙计送去郑记玉石行修理就成。反正这玉佩底子不好,看着就不名贵,就算让小伙计拿去郑记也不会引来旁观者的注意。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见钱掌柜同意修理玉佩,江枫也不再多为难。只是又看了看货架上的玉石珠宝后,他对钱掌柜说道:“花家少爷的玉佩被我打碎,想买一块赔他,不知道掌柜有没有推荐的。” 江枫这么一说,钱掌柜忽然想起蒋驭郎前几天叮嘱自己的话,于是立即将江枫迎进了内堂里,叫伙计取出几样上等的货色,连同蒋驭郎特备为江小鱼挑选出来的几样一起拿了出来,并向江枫解释道:“咱们店里卖的东西不同一般。稍许一样就是十几两银子,更不用说精细贵重的那些。所以不好拿到外面展览。江公子既然说要看,老夫自然拿最好的给您瞧一瞧。” 接着又指向那几样特别为江小鱼准备的,对江枫说道:“前几日,东家特别嘱咐,说要送您家小公子一件玉器,只等他来挑选就是。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小公子到店里来,所以您看要不一起挑了带走。” 江枫顺着钱掌柜所指看了过去,发现说是送江小鱼的,其实备下的都是两份,显然是连同花无缺的那样一起准备了。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顿时变得更加急切了起来。 他却没有答应替江小鱼挑选礼物——那小家伙人小鬼大,若是没问他一声就替他做了主,天知道这家伙会怎么给自己捣蛋! 这么想着,江枫就只在另一堆里挑选了一件通体剔透的玉牌,然后对钱掌柜说道:“掌柜,这件玉牌价钱多少?我要买下。” 钱掌柜翻开原本放置玉牌的锦盒,看了看里面放置的小标签,然后说道:“这是上等和田玉玉料,雕工极好,上面的纹样寓意吉祥,价钱却很公道。” 江枫听了钱掌柜报出的价码,倒真的不贵,于是将玉牌放回锦盒里,然后故作沉吟了一番,对钱掌柜要求道:“我想在这块玉牌上刻上几个字,不知道可不可以?” 钱掌柜立即看了一眼那玉牌,玉肉厚实、留白颇多,雕工用的是山水写意之法,要刻上两三个字倒是不妨事,于是答应道:“不知道公子要刻那几个字?多了恐怕会损害了玉质。” “三个。”江枫说道,“你拿纸笔来,我将这三个字写给你看,成不成。” 江枫说完,钱掌柜立即转身叫伙计拿了纸笔过来。他亲自将上等的宣纸打开,摊放在江枫面前的茶几上,将细软的羊毫毛笔沾上了墨汁后递到了江枫的手边。 江枫大笔一挥,正是“蒋驭郎”三个字。 钱掌柜看过那三个字,心道都不是复杂的字,作坊里的雕玉师父应该能够办妥这件事,于是点点头,笑着对江枫说道:“江公子是否现在就要,若是急着要,我现在就叫伙计将玉牌送进雕玉师那里,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定能给你送来。” 江枫一听,立即摇头摆手,做出急切要走的样子,说道:“我身上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在你这里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我将押金押在你这里,等到玉牌上的字刻好了,再让你家东家明日亲自送去安平侯府,到时我再将余下的数目一并交给你家东家。” 钱掌柜闻言江枫竟然要自家东家亲自去送玉牌,心里立即犯了嘀咕,暗道这位安平侯小世子兜兜转转了一圈,原来是要和东家去见他。 想到东家过去和这位的“绯闻”,心里的感觉真是古怪极了,却是不能说。毕竟江枫是世家子弟,真要耍横让他家东家亲自把货品送上门去,也不是不行。 又想着东家既然叫自己预先留下那几样精致的玉器给安平侯小少爷,还送了玉佩给花家的小少爷,看来是和江枫一家人颇有联系,能亲自送货上安平侯府,兴许东家还十分乐意呢! 正这么想着,钱掌柜又听到江枫补充了一句道:“过几天我会带犬子来你店里挑选玉器。那块碎玉修理好了我一并带走。” 钱掌柜立即在心里点点头,道果然如此,明明是一趟就能办成的事情非要赶成两趟,分明是找机会和东家多见见么! 对于江枫的要求,钱掌柜满口答应了下来。反正就他家东家的手段,真不想去送玉牌,借口还不信手拈来,还叫人被打发了都没处寻他错处? 比如那个刚走不久的安倍玉次大人,可不就是这样么? 钱掌柜的满口答应,让江枫心满意足。于是一路春风般微笑着回了家,准备着和蒋驭郎“正面对决”。 而蒋驭郎对此时发生在店里的事情是一概不知的。但是江枫今天在“孟家珠宝”的举动到底怪异了些,而那些向来喜欢八卦的人尽管不知道江枫来“孟家珠宝”干什么,却依旧因为过去的“绯闻”而编排出了一番新式的八卦,不等蒋驭郎回到珠宝店就已经在同崔记崔老板会谈生意的饭馆知道了江枫来过“孟家珠宝”还被钱掌柜“特意”请进内堂和“孟家珠宝”的东家,也就是蒋驭郎亲密幽会的八卦绯闻。 当这件空穴来风的八卦传入他和崔记老板的耳中时,两人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蒋驭郎摇头苦笑了一声:“人道是世上的传言十有八九是无中生有,看来确实如此,倒是让崔老板见笑了。” 一大早就和蒋驭郎在谈判桌上厮杀到现在的崔老板闻言也摇摇头,连声说了好几遍道“谣言不可信”。 蒋驭郎却知道,江枫和自己幽会这一说是假,但是江枫大抵是真的到过“孟家珠宝”,于是和崔老板分道而别后,立即赶回了自家店铺了解情况。 钱掌柜见蒋驭郎已经听闻了这件事,于是立即将今天早上江枫来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最后又提到江枫特意要在玉牌上刻字,且一定要蒋驭郎亲自将玉牌送去安平侯府上的要求。 蒋驭郎闻言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怎么都觉得江枫此举别有深意,恐怕这一回自己去耍的就是一招“鸿门宴”也说不定。 又是想到那天送江小鱼回家的时候,江枫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不穿猜不透的深意,蒋驭郎的感觉更加地糟糕。于是问钱掌柜道:“他要在玉牌上雕刻的是什么字?” 钱掌柜连忙叫伙计将包装着玉牌的锦盒拿了过来,从底下抽出一张细长宣纸,将它展开给了蒋驭郎一看。 蒋驭郎一看那纸上写的三个字,整个人立即惊呆住了,愣了半响,才向钱掌柜确认道:“这真的是江二公子要雕刻在玉牌上的字?”要命,江枫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的?巧合重名还是因为其他? 蒋驭郎真的不懂了,他觉得江枫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可怕了,和书上那个冲动单纯的青年完全就是两码子事啊——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岂不是还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原本的孟齐舍,而是顶包替换了人家芯子的一缕“野魂”? 原本蒋驭郎因为江枫那天看他的眼神而很不舒服,直觉就是要避开这个看着他眼睛发亮的漂亮男人,所以钱掌柜说江枫要他亲自送货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让钱掌柜代替自己跑着一趟,找个理由将江枫搪塞过去。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江枫的笔下……蒋驭郎怎么也不可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当没看见的。 这玉牌他不仅要亲自送,而且一定要送到江枫的手上,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在《绝代双骄》里只活了两回书的花瓶男子,身上是有怎样的神通竟然能得知自己的秘密。 最好不要是安倍玉次那傻货泄密给江枫的,否则,哼哼!!! 不得不说,蒋驭郎最后的推测是冤枉了人家安倍特使,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这位大人更不愿意江枫发现“孟齐舍”就是蒋驭郎这件事情了! 身份意外泄密,让蒋驭郎晚上睡觉的识货多少辗转反侧了一些。而江枫也因为第二天就要最终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而更加紧张,竟然怎么睡都睡不着,最后干脆跑到了江小鱼的房间,守在小家伙的床头整整一宿。 他这么异常,搞得江小鱼也不能安生,本来胡闹了一天累得要死,却因为江枫一脸深沉地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瞧,而忐忑得到了很晚的时候才渐渐熟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江枫便早早地洗漱好,然后叫贴身小厮跑去门房一趟,特别嘱咐门房要为他看好了门,一旦“孟家珠宝”的东家送玉牌过来,立即将人引进自己的院子里,让自己亲自招待。万万不可被对方几句话忽悠了过去,直接将玉牌收下,却让人给他跑掉了! 以他对蒋驭郎的了解,这个人可是狡猾狡猾的,江小鱼游鱼一样的性子根本就是从蒋驭郎身上继承来的。 接着……接着他就把江小鱼送到了自己哥哥那里,让江飙带江小鱼到花家去同花无缺一起玩耍,便这样将自家的亲生儿子给打发掉了。 等到江飙带着江小鱼,两个人欢欢喜喜地跑出门去溜达,江枫便一本正经地坐在了院子里,充满,充满期待地等候了起来。 蒋驭郎却一直到了下午未时将尽、申时将至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坐着马车来到安平侯府的大门口,向门房说明了来意。 不说江枫,被他一早吩咐的门房刘伯其实也已经紧巴巴地盯着大门,等了蒋驭郎一整天。现在看到他来,立即迎了上去,二话不说就将人往府里迎了进去。一边领着人,一边嘴里还说道:“孟老板可是来给我家二世子送玉牌的?我家主人早已经吩咐过,你一来便领你去他的院子里,二世子他要亲自验过货后才能接收玉牌。” 蒋驭郎闻言点点头。他脸上含着微笑,心里止不住惴惴不安地想:这个江枫果然对自己有备而来,竟然会这么急切地要和自己单独见上一面——听门房这话里的意思,江枫分明已经呆在家里等了他一整天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yelang亲的地雷,mua~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枫一早就在自己的院中等候蒋驭郎的到来。一开始他是因为激动而忐忑,因为忐忑而坐立不安,总想着蒋驭郎看到玉牌上刻的三个字,一定会好奇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的,以那个人的性情一定会立马来见他,将其中的缘由搞清楚。 只要蒋驭郎来问,就能证明蒋驭郎的身份,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他被他遗忘的那一生。 谁知道,竟然是左等蒋驭郎不来,右等蒋驭郎也不来。美好的大清早过去,午饭也吃过了,枝头上的鸟儿不知道飞来飞去了多少拨,太阳都已经靠到西边去了,都没有听到前院下人来通报。 贴身的小厮不知道被性急的他吩咐出去询问了门房多少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本来十分渴望和蒋驭郎想见的江枫,渐渐诚惶诚恐起来,怀疑之前所有的想法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一段痴人说梦,孟齐舍就算真的被人借尸还魂,那个借尸还魂的人也未必是蒋驭郎……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江枫等待了太久,忍耐了太久,准备了这许多的事情,现在却要他想一下这样的可能——他怎么敢去想?只能拼命地说服自己,本来就不是抱着一定的把握去做这件事的,就算……就算错的,也没什么……也没什么的……蒋驭郎已经离世三年,他不是一样好好地过来了么? 不过是和之前三年的日子一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等到小鱼儿和无缺成年了,自己卸下了为人父的重担便可以去万安寺里穿一身僧衣,剃去满头头发,做一个远离尘世的人罢了! 虽然这么努力地说服自己,到底心意有了动摇,比起早上热切地盼望着蒋驭郎的到来,此刻的江枫反而十分地害怕看见蒋驭郎,怕得到最终的结果。 他甚至想要离开这个院子,不再去等待,随便找个理由就说自己很忙,让门房的人见到蒋驭郎后直接将玉牌收下,将余款付给他就算了,全当这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可是怎么能甘心呢?若对方真的是蒋驭郎,那自己此时的一时怯弱和退步,不就和对方彻底失之交臂了? 就在江枫内心挣扎矛盾的时候,蒋驭郎被刘伯交给了江枫的贴身小厮,由他领进了江枫的院中。甫一走进院子里,蒋驭郎就看到了江枫阴晴不定的面容,顿时心里就开始打鼓,不知道这厮是不是想拿自己借尸还魂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给他办事。 但愿不要如此,就算江枫要他给他办事也最好是些好事,至少要无伤大雅——他可是身负系统任务,要来这个世界做一个“圣母”的,好人好事还嫌做得不够多,分数不够高呢,要是因为江枫被迫去做了一件祸国殃民的大坏事,而被系统扣光了积分直接人道毁灭了,那岂不冤枉死了啊? 不由得受到江枫的影响,蒋驭郎虽然面上依旧微笑,眼里的光芒却闪烁了起来,带着山雨欲来的讳莫如深。 磁石,蒋驭郎已经暗下决心,要是江枫稍微露出一丝要要挟自己的意思,他就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是穿越来的,反正谁也没办法证实这件事不是。 等到小厮退下,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倒是面上十分客套,等到坐下来后,江枫甚至还主动和蒋驭郎提及了一些当年和孟齐舍两个人在学堂里的趣事,来缓解气氛。 也真是江枫的运气,蒋驭郎的不幸——蒋驭郎虽然穿越成了孟齐舍,但是并没有在孟齐舍灵魂离开之际答应满足他的愿望,结果——结果就没能捞到对方身前的记忆。 好在他很会装,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死人,现在装得更是浑然天成,一面听着江枫的话语微微含笑,一面还不失时机地插上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糊弄江枫,搞得仿佛他也记得那些年的同窗趣事。 可惜江枫是带了心思和目的来说这些事情的,虽然蒋驭郎油滑得很,让他抓不住把柄,但是仔细推敲不难看出蒋驭郎所谓的“知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 忽然,江枫就提到了他和孟齐舍做了同窗同学的第二年春天,两个人一起踏春的时候,合作对的一句诗来:“春到江中绿带水,碧波无尽冬去寒……”(注:这是我随口瞎编的,不代表江枫的文学水平。请相信,玉郎江枫,不仅貌美,还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杰出青年) 江枫将诗吟诵到了一半,忽然顿住,微微皱眉看向蒋驭郎道:“唉,孟学弟莫要见笑,学兄竟然记不得后面那两句诗了……你可还记得。” 被询问到的蒋驭郎依旧含笑在唇边,但是太阳穴已经突突地跳了起来,心道你小子怎么可能不记得?我看你小子根本记得一清二楚,要不会用这句诗来拷问我? 不够厚颜无耻就是厚颜无耻,蒋驭郎依旧不动声色回道:“学弟怎会笑话学兄,学弟不仅记不得后面两句,甚至是这牵头两句也是学兄念诵出来才勉强记得。比起学兄来,学弟的记性才叫做差。” 江枫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要脸”,脸上跟贴了狗皮膏药一样,怎么无赖怎么来,一点也不会脸红。 江枫一愣后,立即说道:“说起来,在学堂时,张先生就说过学弟在诗词造诣上独树一帜,日后必能成大器,根本不是我等学兄学弟能够比及的……” 蒋驭郎听到这里,已经预感到江枫这厮要唱哪一出了。果然,江枫下一句就直接开口要蒋驭郎吟诗一首,为这满园的秋色多增一份靓丽,也好为他们这久别重逢的友情庆祝一番。 话说,当初好像是你个江二世子不满孟齐舍断袖之癖还断袖到了你身上,在拒绝了对方后刻意疏远,两个明明一个城里住着的人,友情才“久别”到了现在才“重逢”的吧? 你丫还好意思叫老子吟诗庆贺?老子看你脸皮也不比老子薄多少! 江枫要蒋驭郎当场作诗,目的十分的明确。孟齐舍确实如他所说,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才高八斗,小诗做起来一首一首不带重样的,还时常带出连教授他们诗词的先生都惊叹的诗句来。 而蒋驭郎呢?江枫到底和他相爱一场,亲密接触了一整年,对他的了解不可谓不深。江枫清楚,蒋驭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文学素养方面,咳,有点低。要想让他像孟齐舍一样吟出一手好诗来,绝对不可能! 江枫刚刚用两人的合诗试探了一下蒋驭郎,果然见对方对不出来——那可是孟齐舍自己的诗句,不过才六七个年头,怎么可能就忘记了? 别忘了,他可是孟齐舍的暗恋对象啊。不是江枫自恋,他是真的英俊潇洒哦、魅力超凡。这两人合作的诗句孟齐舍只怕会一直记挂在心里,哪能一句也记不得呢? 有了前面试探的结果做仰仗,江枫原本失去了的信心又恢复了不少,现在更是满心期待地看着蒋驭郎,就等着他自曝气短,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孟齐舍是两个人,最好直接承认了就是蒋驭郎借尸还魂的才好! 蒋驭郎呢?他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还是个所学专业和古典文学八字沾不上边的律师,作诗什么的还真的就是他弱项中的弱项。 但是江枫忘了,蒋驭郎不会作诗,但是他被背诵啊! 蒋驭郎本没有做一个剽窃前人诗作的穿越者,奈何情况危急,被人逼迫在眼前,他也只能为而为之了! 靠,不就是吟诗么?哥现在就背诵一首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来震震你小子,让你也感受感受主。席这位文学大鳄震古烁今的文学才华!!! 于是,蒋驭郎干了,不要脸皮地当着江枫的面,终于干了穿越者诸多行径中最为人所不齿的事情——“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江枫震惊了,激动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今之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做出这样一首精彩绝伦的词句——虽然蒋驭郎明显走题,没有作诗——但是这样一首《沁园春》,就是放在前人大家中也毫不逊色,反而熠熠生辉。 “百舸争流,鹰击长空……”多好的文字,多么激荡的情怀,江枫觉得自己都快被这首词给带歪了,差点都忘了自己逼着蒋驭郎写诗词的用意了! 难能可贵的是,这样精辟精彩的诗词竟然是蒋驭郎当着他的面脱口而出——真正的脱口而出,中间都不带喘口气,思考一二的,简直就像……就像在背诗,而不是在作词! 可是这样的一首词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为什么,因为这首词太过激荡、昂扬,犹如一个与天斗与地争的强大斗士所吟诵出来的,而不是出自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口。 尤其是词句中的“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一段,太过大气,展露出的已经是“真龙”之气、领袖风采,和举着旗子高喊“跟老子一起去造反”已经没有差别了!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听到,蒋驭郎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这么一想,江枫立即一把握住了蒋驭郎的手激动地对他说道:“好,很好,你这首词作得实在太好了!但是答应我,绝不能在别人面前吟诵他……不,就算是对我对你的家人,甚至是你独处的时候也不要吟诵它!”会死人的!!! 现在,听过太。祖大作的江枫,越发确定蒋驭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岂能看不出来这首诗词不是蒋驭郎所做,而是他临场发挥背诵出来的?也只有蒋驭郎这样的后来者才会逗逼地当着一个王侯子弟的面背诵这么一首大逆不道的词作来!!! 作者有话要说:  XD,穿帮了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就是背诵一下太。祖的著名词作,来震一震百般试探自己的江枫。没有想到江枫竟然激动得抓住了他的手,叫他日后千万别念这首词了。 江枫不仅激动,目光中袒露出的紧张和担忧意外地撞入蒋驭郎的眼中,叫他本来瞧见江枫这张帅的天怒人怨的脸就扑通扑通的心脏蹦达得越发“猖狂”。 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立即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紧握的手中抽离出来才对。但是他竟然呆住了,就像陷入了对方幽深多情的眸子里,一时之间竟是难以自拔。 最后还是江枫自觉反应过于激动,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手。却在蒋驭郎从愣怔中回过神的当口,这俊逸的青年忽然又说了一句:“你这首词是别人做的吧?” 蒋驭郎闻言一愣,暗道江枫怎么知道这首词的原作者不是自己的?然后又想起了那个生完孩子、完成任务的前个穿越者——“花月郎”,于是了然了。心道八成是这个家伙在江枫这里先吟诵过了——真是一个和他蒋驭郎一样厚颜无耻的男人啊,难怪为了完成任务连孩子都肯生! 这么想着,蒋驭郎遂点点头道:“只是最近忙于生意,颇为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心情作诗。刚好前几日有个书生拿了自己写的字画来店里售卖,字画上刚好有这篇文字,就背诵了出来。不想竟被学兄识破,学弟汗颜了。” 江枫看着蒋驭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顺水推舟地点点头道:“那你可知道这首词是谁做的?” “……”蒋驭郎闻言倒是犹豫了一下,不知道那个“花月郎”是把这首词直接剽窃成自己的所有物呢,还是干脆当作书上看到的不知名作者大作吟诵给江枫听的。于是干脆装糊涂道:“我还道是那个书生所作,此刻听学兄所说,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江枫遂说道:“的确不是那个书生所做,但是谁我也不能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首词的作者现在恐怕还未出生。”这样豪放大气的诗作颇有唐时之风,这个时代的文人着实没有那样气魄的文人墨客。 蒋驭郎听到江枫说词作的主人还没有出生,立即就讶异道:“学兄这话叫人实在难以相信,作者若未出生何来这首诗作?总不能是神鬼所做吧?”坑爹,原来“花月郎”直接把穿越这种事情全盘告诉了江枫,幸亏自己机智,没有坚持这首词是自己做的,不然不就丢脸丢大发了? 江枫看蒋驭郎故作惊讶,眼中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了然,心里就明白自己没有“诈”错,蒋驭郎这首词果然是“剽窃”的后来人的,他本人并不会作诗,自然也就不是孟齐舍了! 这发现让江枫暗暗高兴起来。他欣然坐下,拿起煮熟的热水,给蒋驭郎倒了一杯热茶。等到蒋驭郎拿起茶杯若有所思的时候,他才缓缓问道:“钱掌柜可有同学弟说起过我所买的那块玉牌上,被我要求刻上了三个字?” 蒋驭郎闻言,微微抬眼,心道前头试探了这么多,终于还是到了正题了!不过之前江枫猛然抓住他的手时,眼中闪烁的担忧和紧张是骗不了人的,显然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甚至存在着相当的善意。 蒋驭郎忽然不明白江枫执意要挑明自己是个穿越者身份的缘由了。 他还是回了一句客套话给江枫,道:“学兄是说‘蒋驭郎’三个字么?听着倒是一个人名,难道是学兄故人。” “没错,的确是我的一位‘故’人。”江枫说着,难免想起了蒋驭郎死去时的模样,心中立即涌起一阵悲痛,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下来。 蒋驭郎却是惊奇于江枫的答案,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顺着自己的话说自己是他的“故人”,当着本人的面撒这样的谎,手段未免太低端。 江枫只是消沉了一会儿,很快勉强自己恢复了精神对蒋驭郎抱歉道:“学兄刚刚失态了,还望学弟莫要笑话。”说着,又往蒋驭郎手中的茶杯倒了些水。 蒋驭郎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在杯中水满后将茶杯举到了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 江枫却在这时候说道:“学弟对蒋驭郎这个人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蒋驭郎挑挑眉,心道这又是一重试探,如果现在坐在江枫面前的是孟齐舍本人,少不得因为江枫口中的“故人”而激动,暗自揣测江枫如此重视这个人,是和这个人有怎样亲密的关系。 不过蒋驭郎就是“蒋驭郎”,他还能不知道自己跟江枫有什么关系?别说他不在暗恋江枫,就算暗恋着也不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蒋驭郎没打算理会江枫的这一次试探,只是单纯地冲对方笑了笑,然后端起茶杯仿佛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又小小地抿了一口。 江枫倒不强求,只是忽然说道:“如果我说蒋驭郎就是花月郎,学弟是否就会好奇了?” 蒋驭郎端着茶杯的手顿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以至于淡青色的茶水从杯子里泼出了一滴,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不是蒋驭郎演技不好,实在是江枫这话实在太“丧尸”!花月郎是谁?可是被江枫压了,还以男人的身体生下绝代双子的“可怕”存在。现在江枫竟然告诉他,蒋驭郎就是花月郎——他就是花月郎! 这不就是说他就是那个为了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不惜被人压倒大着十个月肚子生完孩子嗝屁的男人吗? 不不不! 这怎么可能呢? 蒋驭郎的内心翻江倒海了起来,完全抗拒于江枫所说的一切。 他可是记得一切的,他明明是因为上一次穿越干掉了《绝代双骄》书中所有的正面人物,在系统面前暴露出了厚颜无耻的本性才被扔进这一世里重新做人,力争做一个好人的! 才没有和江枫这小白脸风花雪月,谈人生谈理想,顺便酱酱酿酿生两孩子呢! 江枫说话的时候始终注意着蒋驭郎的一举一动,防止错过了对方重要的变化而叫自己抱憾终生。现在,蒋驭郎如此明显的反应江枫自然全部收在了眼底。 这对江枫而言,简直就是胜利在望的信号啊! 时隔三年,江枫脸上的笑意终于恢复了明媚,如春光一样甜美、欢乐。 蒋驭郎微微抬眼恰好看到了江枫脸上陡然绽放出来的美丽笑容,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于是强迫着自己将视线飘开,转移到了别的方向。这样的举动更显得他此刻心虚无比。 江枫笑眯眯地说道:“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让学弟这么激动。” 蒋驭郎尴尬得不知道将眼睛往那里瞟,干脆做了鸵鸟,只盯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同时硬着头皮回道:“确实惊讶,没有想到……” “花月郎和蒋驭郎是同一人,真的值得这么惊讶吗?”江枫忽然抢过蒋驭郎的话锋,略带“天真不解”地反问对方道,“学弟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蒋驭郎怔然,片刻后叹了口气,终于不“再”挣扎道:“恐怕学兄有些误会了。” 江枫扬眉“哦”了一声,对这说法不置可否。 蒋驭郎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德性,说道:“我确实感到意外,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叫做蒋驭郎。” 江枫闻言,略带诧异地皱了皱眉。 蒋驭郎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学兄自然知道那首词的来历,想必也知道了蒋驭郎并非是这个时代。” “是。”江枫坦然承认道。 蒋驭郎点点头,然后将茶杯放在桌上,左手将右手手指上沾到的茶渍轻轻拂去。他像江枫“坦诚”道:“其实学弟和蒋驭郎一样,来自一个时代,而且……”他略略一顿继续说道,“我们还是朋友关系。他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不是哥不老实,实在是哥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哥今天暂时不想做蒋驭郎,总之不要想将江小鱼和花无缺这两个“拖油瓶”栽到他头上,就算他十分喜欢这两个溏心包子也不行! “你——”江枫瞪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蒋驭郎,着实意外于他说的这番话。 蒋驭郎立即抢先接着说道:“学弟知道学兄在误会什么,但是学弟真的不是蒋驭郎,学弟本姓仇,名布瑙……”他是真的想跟江枫还有那个比自己还要厚颜无耻、没三观的系统说一句“求不闹”啊!说好的是让他来学习学习穿越前辈如何完成任务回归现实的啊,怎么这个“前辈”就成了自己了呢? 怎么也不带这样耍人玩的吧? 但是仔细回想自个儿在见到花无缺还有江小鱼的时候,那惴惴愧疚的心情以及莫名地就想要宠溺这两个小包子的起义反应,在他这个一点也不喜欢和小孩子接触的单身男人身上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啊? 还有江枫,自己每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都会有种奇妙的感觉,紧张、愧疚还有想要宠溺的心情竟然比见到两个小包子的时候还要旺盛、强烈! 想想自己面对江枫父子三人时的奇怪反应,蒋驭郎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想迅速地逃离现场,逃离这个院子,逃离江枫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暗淡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yelang亲的地雷和手榴弹,mua~这篇文的正文已经码完存存稿箱了,就差一点番外了呢~o(∩_∩)o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觉得男身生子这事落自己身上,完全不能接受! 江枫呢?江枫没有被蒋驭郎的说辞说服、打败。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就是种感觉,这家伙在撒谎,而且还是蒋驭郎式的撒谎。 江枫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只知道这种感觉随着和蒋驭郎面对面交谈后,越来越强烈,或许,这就是情人爱人之间天然注定的吸引力。 总之,他认定了面前自称是“仇布瑙”的穿越者就是蒋驭郎!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江枫如同现在这样,百分之一千万地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此相信着,江枫竟然比刚刚更加平静了起来。他看着蒋驭郎明显激动中还不忘瞟过来瞟过去就是不往自己脸上看的游移目光,淡淡地微笑道:“是吗?那你能跟我说说你认识的蒋驭郎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在你们那个时代他是做什么的?有怎样的经历,又认识了什么样的人?” 江枫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的话,蒋驭郎微微有些错愕,心里不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失落又全然不是那般。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真叫蒋驭郎蛋疼!简直就是在告诉他江枫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确实被系统耍了,在他以为的这辈子和上辈子之间,其实还有一辈子! 在那一辈子里,自己干了自认为绝不可能的事情——gay了,还生了! 多么操。蛋的蛋疼啊! 心中是波涛汹涌,面上蒋驭郎却一派平静。他不利地维持住冷静平淡的外表,佯装思索了一番后,说道:“这个人是我手下的一个律师……在你们这里叫做状师,但是给我惹来了不少麻烦,毁了我不少客户……我的事务所……我是说我的店面差点被他给毁了!”蒋驭郎思索了一下,决定用穿越前投身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的老板的口吻,来评价一下自己。 说老实话,蒋驭郎穿越前干了那么多达官显贵,要说有对不起谁的,大概就是这位大学时认识的学长、老朋友了! 不过蒋驭郎自认做事比较干净,被自己送进监狱的人基本都被连根拔除,对事务所唯一的影响就是想再拉这些犯了事还没被抓的达官显贵,会有那么点困难。 听蒋驭郎说及过去的自己,蒋驭郎不禁竖起耳朵认真的听起来。这算是他今天额外的收获,虽然不觉得蒋驭郎所说全部属实,离最真实的他应该八九不离十。 但是蒋驭郎讲述得实在太简单,简直像他的那一生根本没有什么可讲似的寡然无味。 江枫却不这样认为,他才不信蒋驭郎的一生会是这么平淡。不由得催促对方道:“能否详细讲讲他是怎么毁了你的客户的?”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实话不瞒你……”江枫脸微微红了起来,看着蒋驭郎现在的面容,“蒋驭郎不仅是花月郎,还是我两个孩儿的亲生……” 猛然意识到江枫要说的是什么,压根不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对方将这“难堪”的实情这么平白坦率地讲出来的蒋驭郎,当即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江枫瞧他咳得厉害,分明是不想让自己说出来,不由得目光黯淡了下来,声音略低地问道:“你不喜欢小鱼儿和无缺?” 蒋驭郎一听这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谁说的,我很喜欢他们!” 江枫闻言,眼睛亮了亮,声音却依旧沉闷道:“那你为什么要咳嗽,阻止我要说的话说出来?” 江枫的话让蒋驭郎有种噎住的感觉。出于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向江枫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喉咙刚刚忽然不舒服,所以没忍住。真的不是有意打断你的话……”是啊,我就是要打断你要说的话啊!我做得这么明显,你也看出来了,何必还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呢?兄台你是真憨呢还是假装的憨?出于不满,蒋驭郎小小地翻了下眼皮,丢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出去。 江枫好像“又”接受了他的解释,于是恢复了刚刚的生气,说道:“说句王婆卖瓜的话,江枫也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儿十分的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的!你也见过小鱼儿了,就应该看得出他的性格很像他们的娘。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他们是我和蒋驭郎所生的孩子,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无缺的个性像我多一些,而小鱼儿更多的则是像蒋驭郎……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两个男人怎么会生出孩子呢?但是这两个孩子确实是蒋驭郎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江枫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为了不让蒋驭郎再来打断自己的话,他将这几百个字说得又快又急,几乎用上的内力换气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 蒋驭郎被他这跟机关枪一样“啪啪啪”往外冒话的语速给惊住了,然而这整段话里他唯一听清楚了就四个字——“他们的娘”!“他们的娘”!!“他们的娘”!!!他妹夫的!蒋驭郎敢肯定江枫一定是故意用那个字眼来形容自己和江小鱼还有花无缺的关系的! 江枫一口气说完,稍稍缓了口气后,好整以暇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解解渴,一边两眼骨碌碌地转动着,直往蒋驭郎因为他的话而越来越紧绷的脸。 知道蒋驭郎肯定抓住了自己特意说出来刺激他的那个字眼,静若处子的美艳青年不由得在茶杯的遮掩下,偷偷勾起了嘴角。 他掩藏得巧妙,蒋驭郎怎么不敢直视他的脸,竟然就这么让他糊弄了过去。 半晌,蒋驭郎才疙疙瘩瘩地说道:“学兄所说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男人生子这种事……这种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江枫点点头,微笑道:“确实,当初他怀孕在身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别说我了,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好在我们真心相爱,他没有舍得我们的爱情结晶,而是勇敢地将他们生了下来。”江枫一面说着这话,一面就心虚地红了脸。虽然那时候蒋驭郎没有说,但是江枫知道对方才不是因为爱他而生下两个孩子,反而是因为两个孩子而慢慢地接受了他。 不过,看蒋驭郎的反应,根本就是忘记了上辈子的事情。既然蒋驭郎不记得,那当年的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不都由着自己怎么说就怎么着? 这么想着,江枫不由得自欺欺人起来,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催眠自己,只要自己告诉蒋驭郎当年生下孩子是因为爱上了他,蒋驭郎就只能这样相信。连蒋驭郎都相信了,那他还怀疑什么呢? 所以,蒋驭郎当初肯丢下男性的尊严,为自己生下双生子,就是因为深深地爱上了自己啊~~~自我催眠目的瞬间达成,江枫感到很满足~ 蒋驭郎直觉江枫说的一定是谎话,他不认为自己会因为喜欢对方就肯为江枫生下双生子。他能剩下江小鱼和花无缺,理由绝壁是别的! 只是他真的不记得中间还穿越过一回,也就无从得知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生下双生子了。 难道真的是迫于系统任务的压力? 没错,一定是系统以“不完成生子任务就人道毁灭”为胁迫,逼得他不得不屈服在这三观沦丧的系统的淫。威之下。 所以,就算对象不是江枫,他也一定会生下这两个孩子! 给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蒋驭郎觉得这样才说得通,比江枫的“爱情至上主义”更加真实! 但是却有另一个反对的声音,在他的脑中若隐若现,不停地询问他“真的是这样吗”,“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没品到为了活下去可以和任何人生下孩子”? 承认吧蒋驭郎,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中,你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也成为像自己一样缺失父母关爱的“孤儿”? 这个声音起初只是隐隐地响起在脑海中,到了后来渐渐地声量变大了起来,到了最后完全变成了大声的质问和嘲笑,质问他为什么要逃避,嘲笑他竟然想要自欺欺人。 如果不是对面坐着江枫,如果江枫不是这么想要从自己身上查出端倪、挖掘出真相,蒋驭郎真想当场甩甩自己的脑袋,将那个吵得闹哄哄的声音从脑子里甩出去! 蒋驭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起来,极力地压抑住那个声音。而后,声音慢慢地又变小了,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微微喘了口气,蒋驭郎想,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自己对双生子的感觉其实十分直观。 江枫所说的或许是真的,自己的确少了一世的记忆。而这不能成为自己拒绝承认自己生下双生子的理由,更不能成为自己抛弃自己的骨肉,舍弃抚养照顾他们的责任的借口! 不管是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这两个孩子既然是自己的骨肉,是爷们就一定要承担起培养、照料他们的责任。 至于江枫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爹嘛……蒋驭郎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向江枫那张祸水倾城的脸上,瞟过去了一眼,却因为受不了对方满怀期待的眼神,又迅速地拉开了视线。 这个号称天下第一英俊风流的男青年,还是相当美好的。而且能够靠着他不知道的办法察觉到自己就是爱人的“转世”,从这一点来说,江枫就算不聪明也一定很喜欢自己。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蒋驭郎看着手中的茶杯,眨了眨眼,竟然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江枫闻言,立即表白真心:“当然,山无棱、天地合,生死皆难隔。” 蒋驭郎是无意识地问出江枫到底有多喜欢那个被遗忘的上辈子的自己的,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本正经地套用了琼瑶……哦不,是《诗经》里的经典诗句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不由得竟是愣住了。然后他缓缓地问道:“那么……蒋驭郎可曾说过他爱你?犹如你这样爱他?” 江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苦逼了一张帅脸,呐呐道:“他……他在情爱之事上比较……”嗯,蒋驭郎还真的没有对他表白过呢,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说喜欢对方一直到对方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江枫想,这并不意味着蒋驭郎不爱自己,或是爱得单薄,而是因为…… 江枫认真思索了一番,整理了一下语句,将自己感觉到的蒋驭郎对两人件感情的态度郑重地告诉了面前端坐着的男人:“驭郎这个人一向惯于用实际行动代替语言,就算是在情爱这件事情上亦是如此!” “而我觉得,比起我所说的那些,他给予我的爱意更胜一筹。”说罢,脸就泛起了一抹幸福的红晕。 蒋驭郎听到这番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直直地看向对方幸福的脸庞,一时间胸口竟是被堵塞住的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yelang亲的地雷,mua~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枫语气如此认真,以至于蒋驭郎一时间竟没有办法组织语言去应对。他垂下眼眸,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轻轻转动着,手指在杯沿上细细地摩挲。 最后他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杯子上,头一次用认真的目光笔直地和江枫微笑以待的视线相接。他轻轻地抿动了一下唇角,下了决心一般,对江枫说道:“能否……将你与……蒋驭郎的故事说一说,给我听听。我和他来自一个时代,过去还认识,说实在话,对他的经历……尤其是如何将花家一手打造成如今规模着实十分好奇。” 当蒋驭郎主动迎接上自己的目光时,江枫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意终于被自己所打动。当蒋驭郎主动提出了解过去的事情时,江枫越发地肯定这个男人已经改变了心意,虽然依旧铁齿地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蒋驭郎,但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表明心意的松动。 他想了解,江枫简直求之不得,当然知无不言地都告诉他。 江枫对蒋驭郎如何打造出花家镖如今声势的,并不清楚,所能了解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和来自花月奴这些花家镖的人只言片语的谈及。 他真正了解的蒋驭郎的部分就是从父亲跪在皇宫门口,求来的那道圣旨开始的。 说起他和蒋驭郎的这段感情经历,就不得不谈及那一次出使东瀛的过程。江枫娓娓道来,说得十分缓慢,时不时地还要补充两句,唯恐错落了那一点,让蒋驭郎心生怀疑,反而不相信自己的话。 他也观察到,当他说道在东瀛被安倍玉次抓走这一段的时候,蒋驭郎忽然挑高了左边的眉毛。江枫不由得停顿了下来,询问蒋驭郎怎么了。 蒋驭郎遂问道:“安倍玉次抓走了你,那是谁将你救走的?” 江枫想了想道:“我是被他们放走的,但是除了他们家的后门,就遇上了蒋驭郎,想来是他从中周旋的结果。” 蒋驭郎点头,心里却早冷哼,暗道安倍玉次这小子竟然还骗了自己这么一遭,难怪那天自己和花无缺第一次相遇,这家伙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将他接走,还在路上要他发誓决不和花家镖的人有来往。 原道他怎么会这么提防着花月奴和花无缺,现在才知道安倍玉次哪里是在提防花家镖,根本是在提防自己和江枫相遇,像这样擦出火花,进而恢复记忆。 此刻他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结合江枫的叙述和安倍玉次的反常,已经将事实真相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就怨念起了系统的没节操,怎么能这么擅自地改变自己的记忆,还将他依旧扔在这个时空,像个陌生人一样和自己的亲子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 想想,要不是江小鱼找到了自己,让自己送他回家,从而让江枫和自己碰面瞧出了端倪,并且固执地要寻求一个答案,那结果会是如何?蒋驭郎怎么想怎么觉得系统缺德得没边! 见蒋驭郎不再有疑问,江枫继续回忆着自己和对方的过往。直到结束蒋驭郎都没有再开口询问,而是静默地听着他用清凉动听的声音讲述那一段不被自己记得的过往。 最终,故事在江枫站在小床边,扭头去看床上的蒋驭郎时戛然而止。 蒋驭郎不由得抬头看向江枫,本想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不想竟看到江枫一脸哀泣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失魂落魄的悲哀。 蒋驭郎不由得哑然,顿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静止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对方。 许久,江枫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说道:“你真的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他吗?” 蒋驭郎微微垂下眼眸,想要开口否认,但是绝情的谎话始终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微微地摇摇头,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江枫忽然觉得心口非常的疼痛,他不明白对面的人为什么一而再地否认自己的身份,更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让这个人那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 既然已经带走了他,为什么又要将这个人送回到他面前,却偏偏让这个人喝下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数消磨,连一丁点都不肯给他留下。 或许,老天爷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违反了天道,所以要将这个人带走;或许,失去了上一世记忆的蒋驭郎本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人;或许,站在他面前的人本就是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至少自己应该将这个人当作陌生人。 蒋驭郎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新的轮回。他现在是京城商户孟家的大少爷孟齐舍,而不是花家的总镖头花月郎。他江枫的心胸若开阔一些,就应该放弃这个人,不该这样纠缠对方。只自己坚守这那份感情不忘记便好。 江枫不由得苦笑,若是自己能有这样开阔的心胸,那就好了。可惜,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他没办法丢开蒋驭郎,任由他展开另一段人生,还是一段完全没有自己存在必要的人生! 没办法丢开,就只能不放弃,死死地抓紧这个人,不让自己成为这个人生命里的陌生人、普通的友人! 那绝对不可能满足自己对这个人的渴望! 江枫这辈子就是认定了蒋驭郎这个男人了! 心里下了决定,江枫看向蒋驭郎的眼神去了三分悲愁,多了气氛的坚定。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莽撞,免得将蒋驭郎这条比小鱼儿还有油滑的家伙对自己退避三舍。 既然他想做“仇布瑙”,江枫就让他做一会儿“仇布瑙”,等他消化了上一辈子的故事,适应了自己的存在,那时候他——江枫就要发起猛攻,逼他承认自己就是蒋驭郎。 江枫忽然冲蒋驭郎微微一笑。蒋驭郎顿时一愣,眼神立即飘忽到了蒋驭郎身后的榆钱树上,看着上面泛黄的铜钱叶子,心想这个江枫真是怪怪的,刚刚那一抹笑更是诡异得叫他浑身发毛,总觉得这家户正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江枫却将茶壶里的水哔去,重新装了白瓷盆里清新的泉水,然后放在了小火炉上烹煮。 昨晚这些后,俊美的人儿才对蒋驭郎说道:“其实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 蒋驭郎一抬眉头:“哦?” 蒋驭郎就说道:“花家当家花月奴应该已经找过你,同你商量担任花家总掌柜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拒绝了。”蒋驭郎淡淡说道。 这一结果花月奴虽然没有直接跟江枫提过,但是他已经从江飙的口中得知,所以并不为蒋驭郎的直接拒绝而动容。只是说道:“可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驭郎和花月郎的故事,而驭郎是你的朋友,作为朋友,难道真的要对花家对蒋驭郎呵护了十几年的妹妹袖手旁观吗?” 蒋驭郎的视线落在小火炉上偶尔蹿起的蓝白色火焰上,半晌才道:“可是我已经拒绝,如果再反口,未免……”想起花月奴那张因为冗杂的事务而不甚其烦、憔悴不堪的精神状态,蒋驭郎不由得恍惚,失了会儿神。 “这倒没什么。”江枫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这件事你若答应,相信月奴妹子只会高兴,不会有别的想法。” 蒋驭郎看了看江枫,当目光触及对方脸上故作轻松实则小心翼翼的笑颜时候,忽然脱口而出道:“我可以答应到花家帮忙,但是有两个要求。” 江枫闻言,立即问道:“什么要求?” “第一,我只管花家商场上的事情,至于花家镖那些涉及江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花家也不得让我和孟府牵涉其中。”不管他上(两)辈子如何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蒋驭郎都打定了主意,这辈子绝不踏入江湖,更不能让孟父孟母牵扯到这诡谲凶残的世界里去! 江枫闻言,略作思考后,回道:“你若不愿涉入江湖,便不涉入吧。月奴妹子只是对商务不甚趁手,对走镖这些江湖事却很难手。你不用在这方面费心帮忙,她自己就能搞定。” 蒋驭郎遂又道:“第二件事情是,你不能将我是穿越者的事情告诉花月奴,更不能将你揣测的那些成分告诉她!” 蒋驭郎的目光忽然转变得十分冷酷。他冷冷地看着江枫道:“实不相瞒,我虽然和蒋驭郎一样来自同一个时代,但是到底和他不同。” “什么意思?”江枫不禁紧张了起来,蒋驭郎陡然转冷的语调让他有一种可怕的危机感。然后他就听到蒋驭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虽然借助孟齐舍的身体来到这个时代,并且在这里生活了下来。但是我需向你说明一点,五年之后,我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回哪里去?”江枫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猛然站起身道,“难道要像驭郎一样,默不作声地死了?”难道他痛苦了三年,在佛前乞求了三年,也只能得到五年的时间? “准确地说,其实只有四年零三个月了。”蒋驭郎静而冷淡地说道。但是他的眼睛却注视着江枫,看着这个美丽的人因为自己的话而做出的激烈反应。 蒋驭郎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可是不由自主地他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竟然是在想用这件事情试探江枫,让这个青年明知是这样的悲剧结果后做出一个选择。 蒋驭郎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面对江枫对这件事、对自己、对这份曾经的感情做出的选择,但是这一刻他就是迫切地想要江枫给予答案,任性得不近人情! 蒋驭郎忽然想起了系统说过,他做好人好事得到的分数达到九十五分就能带一个人回到现实世界的奖励。 蒋驭郎静静地等待着,他忽然看到江枫发狂一般的眼底闪出一片红光,神奇的是他竟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他有些走神地想到了月圆那日江小鱼的眼睛,比现在的江枫还要红还要烈。 江枫的眼睛是不是也能有那么红那么烈?或者更红更烈? 蒋驭郎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看到那样的江枫,只知道那种堵住胸口让他说不出话的感觉,随着江枫眼中激烈的情绪而慢慢地漫过了他的胸口。 结果,他竟然就这么不打自招地对着还没做出选择的江枫,说道:“但我或许可以带一个人一起走……”话音从口中发出,蒋驭郎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顿时愣了愣,随即耳根子红成了一片。他连忙咳嗽了一声,心道能不能吃颗后悔药,将刚刚说出口的事情从江枫的脑子里一键删除啊! 江枫本还在激烈地痛苦着自己这段爱情又要无疾而终,然后还没痛苦出新境界就听到了“转折”,不由得也是一愣。 然后他就看着红了耳根的蒋驭郎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而且没心没肺:“是吗?那真好!”还说自己不是蒋驭郎,这个世界上只有蒋驭郎会在故意欺负自己后,又舍不得地放过自己一马!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只就这一句话,蒋驭郎就知道自己肯定犯下了大“错”,要不然江枫也不会高兴得跟冬天的松鼠捡到松果似的。 江枫当然很高兴,有些事情就算记忆里不存在,习惯已经使然,想要改变不要太难。如果蒋驭郎真如他所说的是叫什么“仇布瑙”穿越来的,刚刚怎么会对自己有那样的反应? 江枫觉得这一次自己真是赌对了!运气实在太好,靠着一点熟悉和一点灵光,就将重新“转世”的蒋驭郎给抓住了! 他不禁想,就算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这一件事上,都是老天爷对他的不薄! 正这么想着,起身送蒋驭郎出去的江枫,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迅猛,来得急促,他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飞身扑向走在半步之前的蒋驭郎,将他扑倒在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蒋驭郎毫无预兆地被压倒在地,胸口因为撞击地面而不可遏止地疼痛起来。他还来不及瞪一眼突然压住自己的混账,俄的人变就听到一声巨大的仿佛大炮轰击地面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股热浪自脚底板向前推了进来,将他和江枫两个一起向前推进了三米远。 这是什么情况? 蒋驭郎完完全全错愕了!他看了一眼江枫,问道:“你还好吗?”那么大的气压震荡推力下,如果不是江枫事先机警,将自己压倒在身下,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蒋驭郎想,就自己那点功夫底子,不死也得重伤。 江枫却很心虚而愧疚地摇摇头:“我还好,没有伤到哪里。” 蒋驭郎看着对方粉肤腮红的脸蛋儿,诧异于对方明明救了自己的性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心虚的表现。他心下一动,立即伸手一把将江枫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瞪大了眼睛。 天哪,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直径不小于三米,直接将江枫的小院子砸成了一个大坑的天外陨石!!! 如果不是他们刚好谈妥了事情,已经准备离开;如果不是江枫有所提备,武力又高一把将自己推出去压倒在身下——他们两个被这颗突然而至的陨石砸中,砸成肉饼,在高温下直接气化,简直不能再妥妥的妥妥啊!!! 意识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还是以这么刺激、这么罕见、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就算是蒋驭郎也对生死有了由衷的敬畏之情。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后怕”! 如果不是他本身意志足够坚定,换做常人,此刻站在陨石坑边缘,看着犹自冒着黑白焦烟的陨石,别说是还能这样故作冷静地站着,估计痛哭流涕、拉屎撒尿的都有! 神奇的是,站在陨石坑的另一个人——江枫,竟然也很镇定!甚至比蒋驭郎还要镇定,显得那么从容那么习以为常。 蒋驭郎斜眼撇过江枫,发现对方一点也没有吃惊之类的表情,脸上更多的依旧是心虚和愧疚。 蒋驭郎这就更不明白了,若来的不是陨石而是别的什么,江枫这小表情蒋驭郎还能觉得祸事是他招惹来的,或者干脆就是他弄出来试探自己的,所以才会良心不安,心虚得都不敢正眼看自己。 可这是天外陨石啊?就算是未来二十一世纪的天文学家都不能准确地预测天外陨石降落在地球的准确地点——尤其是像这样准确到特定的小院子里的,根本就不可能! 何况现在还是明朝,天文学基本靠肉眼观察和钦天监学士们的数学推演,江枫再牛逼也不可能做到让陨石定时定点地砸在他们家院子里的。 何况那院子里的布置颇有点名堂,江枫又不主持安平侯府的家事,蒋驭郎料定他是不敢有这样的大手笔的! 因为想不通,蒋驭郎不禁转过头去,仔细地将江枫上下打量了起来。江枫本来就心虚着,想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自己不过是想了一下,霉运就立刻应他的“呼唤”而来,而且还是这么的声势浩大! 以前虽然也会三不五时地弄颗陨石砸砸他,但是些小颗粒,砸中虽然依旧能叫他不死也重伤,可是毕竟小啊,悄无声息而来,悄无声息地砸向他,只要躲过去了,也就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如同微尘一样。 可是这回倒好,直径十尺的大陨石就这么来势汹汹却毫无声响地就冲着他和蒋驭郎飞了过来。而且凶狠程度完全不是那些小颗粒能够比拟的——看看,看看,他家院子的围墙都被陨石着落产生的热力压迫得变了形,整个向外凸了出去,跟大了肚子的孕妇似的,要塌不塌。 现在,正心虚的江枫,被蒋驭郎用着怀疑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哪里能够抵挡住?立即就向蒋驭郎老实交代道:“之前我就向你说过,我的运气很糟,要不然也不会在海上遇上三次飓风的袭击……” 蒋驭郎闻言恍然大悟,同时心中隐隐起了一丝念头——像江枫这样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自己又不是运气极佳的人,真的会和这样的人谈恋爱吗?这也太真爱了吧? 这么想着,蒋驭郎原本挺感动于江枫对前世的自己的一片痴情的,现在已经开始对江枫“望而生畏”的了!运气这么霉,分明是被老天爷盯上了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机智如他怎么能跟这种霉人搅合在一起呢? 和老天爷作对什么的,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还是只关照关照江小鱼、花无缺还有花月奴这些人好了,至于霉星高照的江枫,还是算了吧! 江枫好歹跟蒋驭郎处了一年的感情,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此时眼中暗暗隐藏的那份警惕和“嫌弃”,不由得着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你的!” 蒋驭郎却不相信这话,心道要不是被你牵连,“花月郎”会护送使节团不利?导致花家遭到朝廷守旧一派的疯狂报复?要不是遇上你,“花月郎”何至于怀上孩子,最后死在产床上啊? 这分明就是完全被你江枫给带衰了啊!!! 蒋驭郎眼中展露出完全的不相信,这眼神并没有像刚刚一样掩藏起来,而是变得十分的露骨。江枫不由得真急了,当场就给他赌咒发誓。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蒋驭郎不是相信誓言的人,上辈子他不知道对着江别鹤、花无缺、江小鱼这些人发过多少毒誓,他有兑现其中一条吗?显然是没有的! 像蒋驭郎这样现实的人,他只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誓言什么的,在他心里一点份量也毛有! 就在江枫缠着蒋驭郎不让他走,一定要他相信——还不能是口头上敷衍的“相信”,必须是从打心底里的相信的时候,江飙带着江小鱼冲了过来。两个人,一大一小,脸上都是“兴奋”二字! 两个人还没有冲到眼前,就已经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陨石在哪里,大块的陨石在哪里?我要看我要看!”“小的么,赶紧给我搬进西苑里,少爷我要召集全国的天文学士,来一场观赏陨石品评会!一人十两银子的入场费——少爷我收集了这么多年的陨石,就差这一块大的,就差这一块大的了啊!!!” 等到两个人冲到跟前,一看站在陨石坑边上的,不仅有院子的主人江枫,还有一位客人——“孟家珠宝”的东家孟老板。江小鱼登时就刹住了还要往前冲的两只小脚,闻闻地站在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想起刚刚自己竟然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江小鱼腼腆了起来,将脸上的兴奋之色勉强收了起来,向着江枫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爹”,然后径直跑到蒋驭郎身边,抓住他的手,说道:“叔叔你怎么来了?上次你说送我玉佩的事情还算数吗?最近我有点忙,过两天就和无缺一起去挑选,行吗?” 蒋驭郎笑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京城还有‘孟家珠宝’,我答应的事就永远算数。” 听到蒋驭郎的确认,江小鱼立即欢喜地拍了拍手掌。 而江飙虽然意外于蒋驭郎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弟弟的院子里,但是看到那块他“盼望”了好久的大陨石后,脸上的激动之色就怎么也盖不过去了! 江飙虽然是安平侯正统的世子,但是比起做世家子弟,他更精通商道。在商人的眼睛里,是没有“霉运”一说的,任何东西在他眼底都是可以成为赚取银两的货品的! 从小,他就是这么告诉江枫的,说天上用陨石砸他,虽然危险,但是每一次都逢凶化吉。所以这些陨石不是来要他的命的,而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做礼物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胫骨、饿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 通俗地说,就是不经历风雨怎能从老天爷的手里捞到外快? 虽然每次老天爷只“扔”一块陨石给江枫,给安平侯府,但是每一次扔下来的陨石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一块一块地收集起来,左后一定能做成一个大型的陈列馆。到时候,就可以坐着门口收银票,等着全国各地的天文爱好者给自家送钱来了! 这可是个成本低廉、一本万利的好商机啊! 所以说,时不时被陨石砸的江枫不是霉运当头,而是吉星高照啊!!! 也是江枫天性单纯,当然人又太小,不知事所以才被江飙给忽悠住了。等他读了书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后,某天突然醍醐灌顶,想通了江飙这番说辞哪里不对劲。 江飙这一番“吉星高照”发大财的理论完全建立在他江枫没有被砸死的基础啊,要是他哪天不注意,或者干脆在睡梦中被流星给砸中砸死了呢? 命都没了,还开个屁的陨石陈列馆啊!?!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飙一声令下,安平侯府拿着锄头、铁锹各种工具的下人立即开动。但是这块天外陨石体积不小,重量不轻,想要撬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蒋驭郎站在外围,兴致勃勃地看着围了陨石坑一圈的下人,看着他们“嘿咻嘿咻”地搬运陨石。江枫就就站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个时不时不规矩要往蒋驭郎身上蹿的江小鱼。 蒋驭郎忽然问江枫道:“他们这是要将陨石搬去哪里?” 江枫还没开口,江小鱼已经率先回答道:“送去大伯的西苑,大伯那里已收集了很多。听大伯说,这些陨石都是……” 江枫一听儿子这话头,立即咳嗽出声,强行打断了江小鱼要说的话:刚刚他一直向蒋驭郎保证绝对不会拖累到他身上,但是看过陨石威力的蒋驭郎一点也不肯相信他。现在要是再让这个人知道自己是个随时随地会被陨石砸死的倒霉鬼,肯定会对自己退避三舍的! 江小鱼天生就是个机灵鬼,一听到亲爹的咳嗽声,立即回过神来,憨憨地对蒋驭郎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钻进了江枫的怀里。 蒋驭郎笑笑,没有揭穿这对父子要保守的“秘密”。江小鱼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他已经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了! 不过他看着正被搬运中的陨石,想着江小鱼刚刚的回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陨石这种东西都是来自太空。说到太空,古代人抬头看向夜空的时候更多的憧憬和想象;未来人因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憧憬和想象依旧,甚至更加广阔,但是同时,也会畏惧宇宙,畏惧浩瀚之中蕴藏的危机。 比如说辐射。 宇宙中是无处不存在辐射的,像流星陨石这种在宇宙中穿梭的星体,身上会附着很多的辐射。虽然大部分的辐射都会在撞击地球时,被臭氧层过滤了大部分的辐射,但是还是会有少量存在在陨石块中。 辐射有好有坏,经过科学研究,大部分陨石带有的辐射会在短期内消失,且对人体基本没有影响。 但这也只是大部分,其中一小部分陨石它本身就是辐射发源体。这一类陨石臭氧层对它的“过滤”只是暂时性的。它在坠落后和在宇宙中穿行时一样,会无时无刻不间断地向四周进行辐射。 如果该种陨石的辐射对人体有益,则与之长期接触的人就会延年益寿;反之身体细胞组织会受到侵害,某个部位出现病变,甚至是整个人的迅速死亡。 可惜现在科技落后,没有技术和设备对这些陨石进行检验,也就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有辐射,辐射对人体的影响了。 不带善意地讲,能被“老天爷”用来砸江枫这个倒霉鬼的陨石,它身上携带的辐射,真的很难叫蒋驭郎相信是对人体有益的。 再者,江飙哪里收集了各种各样的陨石,其中有那么一两块坏处的陨石,实在不足为奇。 蒋驭郎不禁扬扬眉,对江枫说道:“我若哦告诉你,长期和这些陨石呆在一处,是极有害的,你会信吗?” 江枫看向忙碌中的下人,还有在边上指挥、鼓劲的江飙,说道:“信!”然后忧虑道:“但是大哥已经和这些石头呆在一处十几年了。”基本从他出生后不久,便有陨石出现砸在他的四周围。根据他们老爹安平侯的说法,江飙那时候小小的,看到这些从天而降的石头就很好奇和喜欢,那时候就开始有意识地动手收集起来了。 蒋驭郎听了江枫的描述,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他忽然明白原著中何以安平侯府的家产全部落在了江枫的身上,在他死的时候身边更没有亲人的描述。那样一个[倚马斜桥、一掷千金的风流公子],出身世家却犹如一朵飘零在江湖的野花,任由践踏,本身就很说不过去。 但凡安平侯府中有人还在,江枫就是朝廷的人。 朝廷,那是江湖不可碰触,却不得不畏惧的存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大明朝的人,便要遵守朝廷的王法,以朝廷为尊,以天子为尊。 否则当年逍遥一世的陆小凤为什么要跑去干涉叶孤城夺政?那本是宫门之事,和他一个远在偏远江湖的闲人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因为拘束于江湖的道。 “忠”便是江湖众多“道”中的一条。 但是江枫显然不是一个能在朝堂上厮混的人,又一心向往江湖。他的父亲和兄长离去后,他会做出的原则大概就是离开朝廷,飘到江湖上做一个快乐的“自由”人。 而他的样貌、他的家业,都会让这“自由”成为江湖的众矢之的。 江湖在蒋驭郎看来,就是一个大浆糊,除了极个别的正道门派,余下的都是一群臭流氓,狡诈、嫉恨、不折手段基本就是他们生存的技巧和本能。忽然有个江枫这样一个不懂世情的贵男子出现在江湖中,就算有燕南天这样的义兄做靠山,被人害死是迟早的事。 而安平侯虽然已老,江飙却很年轻。这么一个身体强壮的青年年纪轻轻就死了,未免叫人奇怪。 除非是除了意外,或者本身的健康就一直受着什么“毒物”长期的侵蚀,最终走向了死亡。 半晌,蒋驭郎不禁叹了口气,给江枫建议道:“你大哥既然想要建立陈列馆,不如尽快行动,找定馆址,将这些石头搬运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江枫知道蒋驭郎这话背后的含义,联系对方之前的话,还有刚刚的一声叹息,脸色不由得就青了起来:“这些陨石对人竟有这么大的伤害吗?我兄长的性命会不会……?” 蒋驭郎微微摇头道:“暂时不清楚,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也说不定。看你兄长身体强壮得很呢。” 江枫却道:“但是近两年来,兄长一到冬天就会有手脚酸疼的病痛出现,以前这是没有的。寻大夫来看过总说受了风寒,配了不少去寒去冻的药物给兄长,但是效果却一点也秒内有。还是最后父亲看大哥手脚又红又肿,甚至长了奇怪的斑纹,急急地从宫里找了张乔翼张御医来瞧过,得知这并不是冻疮之症,但是具体病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开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给大哥,才能熬过漫长冬天。” 说着,江枫又道:“眼看着冬天又要到了……”他长久地看着对陨石害处毫不知情的江飙,忽然转过头来问蒋驭郎道:“你能帮他看看吗?” 蒋驭郎心道自己投胎这一世后就不曾在人前表演过医术,江枫却能一口断定自己能为他大哥瞧病,不由得又信了江枫说起的“前世”故事来。 然后他点了点头,道:“我的把握并不大,”毕竟是辐射,不是普通的病因,在这种科技时代,要想治疗真的是强人所难,“或许可以找恶人谷的万春流万大夫,他在医学上的研究早已是天下一绝。” 不料,江枫听见“万春流”三个字,目光竟然更加暗淡,半晌在蒋驭郎疑惑的眼神下,呐呐道:“我与万春‘有仇’……” “有仇?”蒋驭郎料不到,不由得惊讶道,“不是说你的两个儿子都是他亲手接生?难道……难道你在怨恨他没能保住花月郎的性命?” 江枫赶紧摇摇头,苦涩道:“我若知道你……不是,就算如此我也不应该……”江枫磕磕碰碰地说了半天,搞得蒋驭郎都失去了耐心,几次都想开口插话,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这才吞吞吐吐地将话说了出来:“我杀了恶人谷所有的人,除了万春流……”说罢,就像个翻了打错的孩子,低下了头:“他们虽然居住在恶人谷,就如义兄燕南天所说,都是有罪的人。但是我知道我杀了他们并非因为他们有罪……我只是……只是发了狂,收不住想要杀光眼前一切的欲。望!” 江枫说起这一段最不堪回首的“噩梦”,脸部、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起来。他只能低下头去将脸埋进儿子的胸口,靠汲取对方身上的属于幼儿的奶香,才能遏止住自己想要再次发狂的冲动。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将那些如浮光掠影的幽灵一般时刻飘荡在脑海中的记忆,摒除在思维之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冷静下来,江枫,你已经不再是年轻无知的人,你所也不再是痛失所爱的可怜人!你已经因为犯错杀害过那些人,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用发狂做借口,犯下这种罪的人!” 否则,连最慈悲的佛祖都要舍弃你;想要重新紧握住面前这个人的手,更是不可能! 江枫的话让蒋驭郎实在惊心,他一点也不知道江枫还有发狂的病症——系统怎么滴也不会告诉他这种事情;而这本身就是安平侯府绝不能外传的秘密。 安平侯府也一直将这个秘密保护得很好,除了和江枫格外亲近的人外,就只有当年被老侯爷请来镇住江枫疯性的江湖高手。而这些高手在失败后都被老侯爷用重金封住了嘴。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吗,另一方面他们也惧怕那个没弄头一样的孩子,所以无一例外都乖乖地在这件事上锁住了自己的唇舌。 而恶人谷的惨案,更是在似是而非的“两男一女爱情故事”的迷障下变得扑朔迷离。而大部分的人都更愿意将这件事推到花月郎的头上,因为就蒋驭郎的所听所得,这个“花月郎”也就是自己的前世可是一直以武林高手的面目示人的。 比起身骄肉贵一看就很容易推倒的江枫相比,人们更愿意相信整个恶人谷的人,是大名鼎鼎的花家镖总镖头花月郎! 作者有话要说:  [倚马斜桥、一掷千金的风流公子]:出自原文《绝代双骄》谢谢yelang亲的地雷,mua~翻滚~10.24晋江独家发|表 结果屠了整个恶人谷的人竟然是江枫这个看起来很软萌的家伙么? 蒋驭郎忽然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把一个漂亮的在原著一开始就被干掉的江枫打造成现在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很快他又想起了江小鱼找到自己的那天,双眼赤红犹如幼兽的双眼,立即就意识到,江枫的“狂”病可能是“遗传”,而非外力早就而成。 当他们两个带着江小鱼离开繁忙中的小院,独处的时候,蒋驭郎伸手摸了摸江小鱼滑嫩嫩的脸颊,问江枫道:“有件事我想问你,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位公子可是和你一样,有狂症?”他揣测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这种症状在月圆之夜尤其危险?” 江枫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老实地回答:“是。此症源于江枫幼年时,被乐山大佛麒麟窟中的火麒麟所咬。次从那次后每当看到圆月,江枫就会狂性发作。” “很不幸,我和驭郎所生的双生子也继承了这种狂症。”江枫道。 蒋驭郎闻言,心下了然,点点头。乐山大佛里的boss火麒麟他是知道的,当年在游戏里他还砍过这只boss,获得了断主。席的一把大宝剑来着! 但是就像《风云》漫画中一样,《铁血江湖》中没有对麒麟血这种能够狂化玩家属性的副作用——敌我不分设定过解毒剂之类的解决方案,蒋驭郎对江枫身上“月圆发狂”的病症也没有办法。 或许真的应该将万春流请来,给江飙、江枫这对难兄难弟看看症,就他上辈子对万春流的了解,这老头对疑难杂症可是很疯狂的! 想着蒋驭郎就将自己的说法说了出来。江枫却道:“当年我虽然杀了恶人谷的人,但是万春流对我并没有怨念……”虽然没有怨念,却也说了一句叫他不要再去找他了,“恶人谷覆灭后,万春流就离开了那里。他说要去做一个行脚走医,为上半生造下的罪孽赎罪。” 万春流口中的“早年罪孽”蒋驭郎是清楚的,当年因为这个老大夫断错了病案,医治死了九十八口开封府人,使得他成为全国通缉的要犯,被迫躲在了恶人谷里。 说是被迫躲藏,其实更多的是这位神医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只能做出逃避的决定。倒是没有想到江枫狂性大发,屠杀了整个恶人谷,反而逼迫得这位神医不得不离开自己的藏身之处,重新回到世俗中去。 虽然离开恶人谷有那么点被迫的意味,对于万春流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蒋驭郎感叹着世事无常,同时对江枫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恶人谷里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奇妙,既冷漠又亲热,既同气连枝又彼此提防,大概没有比他们那里更奇怪的‘邻居’了。” “你无冤无仇却杀了恶人谷所有的人,说出来固然可恶。但是万春流是一代冥医,自然清楚你会变成那样的缘由。否则恶人谷里居住了这么久,真要报仇,一泡药散撒下去就能要了你们父子三人的性命,哪里容得了你活到今天?” 蒋驭郎犹豫着思索了一番,静静说道:“他不要你去找他,我猜得没错的话,是他在为蒋驭郎的死而自责,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医者的责任。”这样的心态对于一个常年行医的大夫来说是不应该的,但是万春流的经历和别人不一般,比起别的大夫,这位神医反而更不能坦然面对病人死在自己的手中。 蒋驭郎还猜想,以万春流一贯的行事风格,现在估计都在拼命地寻找治疗江枫父子三人的狂病的方法呢,姑且不说屠了整个恶人谷的江枫,就那两个他亲手接生来到人世的小生命,也足够打动神医那颗外冷内热的心灵了! 所以说,江枫去找万春流,那古怪老头固然会在一开始将江枫拒之门外。但是只要江枫拿出诚意,要想将万春流打动,为他们这倒霉的一家人看诊还是没有问题的。 蒋驭郎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分析给了江枫听,但是江枫对他所说的去找万春流这件事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当年杀人时他只是发狂,意识是有的,亲手将无数的人扭断脖子、掏空胸口的感觉仿佛还滞留在自己的双掌中。只要一想起恶人谷和万春流,江枫就特别的痛苦,不堪回首。 蒋驭郎见江枫只是被自己稍稍说动,却还在对三年前的血案耿耿于怀,不愿意走出心里的阴影。于是他干脆拿出杀手锏道:“据你的描述,我看江飙实在有病入膏肓之态,此事万万不可再拖延,否则性命堪忧。”说到最后蒋驭郎的语气已经严厉了起来,俨然是在命令了。 江枫听到对方语气严厉,吃了一惊。就连江小鱼也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蒋驭郎。蒋驭郎立即伸出手,在小包子的脸上捏捏了捏,温柔柔地问道:“小鱼儿喜欢大伯吗?” 江小鱼立即点头:“喜欢。”说罢就扭头拉了拉江枫的衣领,软着声音瘪着嘴问自家爹爹道:“大伯要死了么?像父亲一样?”江枫是从来不隐瞒两个孩子事情的,因为他觉得即使很小,两个孩子也有得知真相的权利,所以无论是他们身上的狂症还是蒋驭郎的死都被江枫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而江小鱼和花无缺出乎意料的坚强,或许就是源于江枫对他们的信任和坦诚。 现在江小鱼借着蒋驭郎的死来提出要救江飙的要求,江枫看着儿子干净纯真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双眼睛下,心底的阴暗、畏惧都被暴露,都被这一双眼睛看穿了!这对一个父亲是多么的难堪? 他只能强迫自己真正地走出那层阴影,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才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丑陋! 在江小鱼的祈求下,江枫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向蒋驭郎更是对自己的儿子承诺一定会找到万春流。 有了江枫和江飙两人的撮合,本就有心招揽蒋驭郎的花月奴不消两天就再次登门造访,和蒋驭郎一拍即合。第三天蒋驭郎就成了花家一大叠子产业的总掌柜。 蒋驭郎一上任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从账本上查起——能够做到让他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家长本,可见花家的账目是多么的……嗯“正大光明”的烂。 结果倒是让蒋驭郎庆幸,大概是花月郎活着的时候御下有术,花家的账目虽然有花样,但是大体上也只是最近半年做起来的,之前也有小偷小摸,到底不大,在一个:“企业”扩张时期是可以容忍的。“水至清则无鱼”嘛,不能对手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领导绝不能成为一个大“企业”的领导。 不过半年的时间就能猖狂成这样,恨不得把账本写明了告诉当家人里面有问题,也说明了一些问题——人心善变,尤其是从事商务的人,心更容易变。但凡能钻到空子,在金钱的引诱下就会向堕落的深渊迈进,一旦陷进去就越陷越深,最终不可自拔。 花家商业上招收的掌柜、伙计,毕竟和老本行镖局里招揽镖师、趟子手不同,后者半个身子都在江湖上,多少存着江湖的道义。蒋驭郎在花家镖人手的选定上也十分的谨慎,宁缺毋滥。 所以花家镖虽然声势不如过去,镖师们却没有几个背主的。当年怎么忠心对待“花月郎”,而今他们就怎么对待花月奴和花无缺,尤其是花无缺,简直是掏心甘地对小不点好。 无奈,小不点虽小,却是一本正经的。叔叔伯伯阿姨婶婶要背着花月奴赛点玩具小吃什么的,给他做礼物,他还不领情,一概歪着脑袋摆着手说“无缺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玩具/小点心……”真是好早熟的一句话,听得这些江湖上横的大老爷们纯娘们心里跟下了泪雨似的,发了酸。于是越发地喜欢这个小不点少东家,处处都维护着他。 就因为这,还被那老闯祸的江小鱼给利用了好几次,只要在花家打碎了弄破了什么,立即跑去花无缺的房间里换上弟弟的衣服,然后跑出去找“替罪羊”给自己背黑锅。 哦,你问花无缺怎么不将真相说出来,让华云不知道那些打碎的弄破的东西都是江小鱼干的,和那些在她责问的时候,主动跑出来承担责任的叔叔伯伯阿姨婶婶的没关系? 呵呵……这人不都有偏心的时候么?就算是个小不点,他也知道自己家兄弟很重要很重要啊! 而且他知道,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疼爱江小鱼和疼爱自己的程度是一样的,就算小鱼儿没有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只要他开口,这些人还是会“上套”的! 不过花家镖的镖师、趟子手老实不老实,忠诚不忠诚和蒋驭郎没有关系。他已有话申明在前,绝不涉入花家的江湖事,花家镖的事情他更是绝不沾手。 将账目清理清楚后,花家各个行当上立即来了次大换血,尤其是那些近两年来招收进来的员工,不论位置、工龄一概剔除出花家的员工队伍。至于那些早年跟随的老人,也被蒋驭郎有所挑选地拖出来七八个作为杀鸡儆猴的“好榜样”。 这些被挑练出来的老人,都是被油水蒙住心的,将他们留下是百无一害。花月奴还曾为了往日的情分和蒋驭郎求情过,却被对方言辞拒绝,很清楚地告诉她这些人已经完全腐化,对他们心慈手软不仅不会让他们回头是岸,反而助长了这批人的猖狂。他们不会对手下留情的东家有所感激,反而会心怀怨恨,做起事来变本加厉失了约束。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这样做不仅毁了花家的名誉和我个人的威信,更是叫那些忠心耿耿守着花家的人心寒。”蒋驭郎如此对花月奴说道。 花月不怒一听这话,沉默了下来,比起那些老人的杯水恩情,自己大哥一手打造出来的花家的声誉当然更加重要! 何况蒋驭郎说得对,自己强迫蒋驭郎这么做的话,便是表现了对他的不信任,伤了他在花家办事的威信,如果这样,那她何必请来蒋驭郎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花月奴再一次深切体悟了一遍,这具大哥一直在自己耳边提起的话。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大明朝的律例是从明太。祖时期订立下来的。因为太。祖朱元璋严禁继位者“变乱成法”,所以至今《大明律》除了太。祖时期重修过,伺候就再也没有修订过。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小知历史的人都有个大概的印象。在他手底下颁布的法律会是怎样可见一斑。 《大明律》在中国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严酷呀,尤其在涉及经济贪污这种事情上,更是严惩不贷。就曾有个掌柜因为贪墨了东家的一匹布,事发后直接被天子判了死刑。 当然,这也有这掌柜运气不好的成分在。不知怎么的就被陪着大脚马皇后出门逛街的皇帝给撞上了。朱元璋说得好听点是农民出身,难听点就是个和尚庙里出来的那什么什么,本质上是很仇恨比他有钱的人的,要不也不会弄死了帮忙修长城的沈万三不是? 从沈万三身上就可以知道朱元璋是十分憎恶这些蝇营狗苟,汲取他可爱的穷苦百姓脂膏的臭商人么的,所以一见这桩案子,直接就下了判决,将这个掌柜推出去咔嚓了! 就连那个被偷了布匹的主人家也没落到好处,以一个“藏污纳垢”、“识人不明”的莫须有罪名被拖进衙门胖揍了一顿,落了个半身不遂。家产也被没收了不少。因为是皇帝亲自判的刑,没人给他家找说法,甚至还刻意去踩上一脚,导致这一户商家很快就没落了! 不得不说明太。祖这个从和尚庙里走出来的皇帝,判起案子来很随意很任性啊! 偏偏大明朝初期所有官员断理案件都要跟着这位太。祖皇帝的节拍走,搞得本来还挺严肃公正的《大明律》反而不能被延用到案情之中。最后搞得主持案件审理的刑部苦不堪言,不得不上书皇帝,请求将你那些判例剔除出法律的使用条例的适用范围。 朱元璋能打败元人和诸多起义军,成为最后的大赢家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为人霸道却不会在大是大非上犯拗,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母老虎”紧盯着,他拿了刑部的奏折后回宫里和婆娘商量了一下,于是大笔一挥,将这种明显弊大于益的方式给废除了! 当然,这还是不妨碍他老人家亲自判案的时候,继续随性继续任性下去。= =|||现在,蒋驭郎说要拿那几个在花家颇有几分脸面,仗着资格老不干人事的家伙们去杀鸡儆猴,当然就不会玩那文赳赳的私下处理一套。直接拿了证据就将人扭送到了官衙里去。 至于那些对花家虎视眈眈的保守一党们会不会借机惩罚花家一大笔钱财,蒋驭郎是不害怕的!太祖的那些案件早在他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言明,一事定一事毕,后人不得将这些案例当成律令来使用。 就算这些官员不要脸,想要强上,那蒋驭郎就更不怕了。既然要给花家扭转眼前的困局,和这些人对上是迟早的事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今的花家底子可不比以前,破破罐子破摔什么的又有个什么关系? 但是被挑出来的这些家伙,贪墨掉的钱财数目绝对不止一匹布那么点。所以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蒋驭郎就知道这些人的性命肯定不保。不过这是罪有应得,敢趁着人家孤儿小姨没个强硬的男人撑着家,就欺负到主人家头上,这等人完全没道德,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蒋驭郎还是瞒着花月奴的,只是让她知道自己是拿这些人杀鸡给猴看,而没有告诉她这个“杀”是真杀,要他们命的! 自然,这些人被推出午门斩首后,花月奴还是得到了消息。一向义字当头的花家当家被蒋驭郎搞了这么一手,当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谁知她人才刚兴起兴师问罪的气派,脚还没踏出花家镖的大门,人就被江飙给拦截了下来。 江飙并没有强迫花月奴什么,只是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为了那些花家的蛀虫避走蒋驭郎,从此以后花家人心涣散,再无出头之日;二,忍了这口气,等着蒋驭郎最后的成果,等到最后再跟他算总帐。 花月奴最后是咬着嘴唇,握紧了双拳选择了后者的。不过在她吩咐欧阳雨从帐房那里支出银两去安抚那些被斩首的人的家属,欧阳雨却一脸隐晦不愿赞同这么做时,花月奴不禁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件事情,暗道难道真的是自己妇人之仁了? 最后终于承认了蒋驭郎的话说得对,对这些人仁慈就是对花家的残酷,会让欧阳雨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对自己失去信心! 却说在蒋驭郎的一手策划下,花家清理出去了一批小蛀虫,更将好几个关系网遍布花家商业的老蛀虫推上了死路,咔嚓数声全部落地。剩下还有一帮说不上有多大胆但绝对趁着浑水摸了点小鱼的“蛀虫”还坚强地存活在花家镖中。 倒不是他们真坚强,而是蒋驭郎根本没有动过动他们的心思,拿着那几个“好榜样”时不时地敲打敲打就成。 大部分这种家伙在血淋淋的人头面前,都畏缩了,甚至有人主动上交了贪走的银子。蒋驭郎却是大手一挥,拿得少的直接跟对方说账本上没有这笔款项,让人拿了多少银子来再拿着多少银子走;于是颇有一些瞻前顾后,钱财贪得多的也装模作样地拿了银子来给蒋总掌柜“赎罪”。哎呦,这么多的银子送上门来,蒋驭郎怎么再好意思将银子退回——没收,统统没收,刚好给他平点账,让账本好看点。 这一部分人黑着脸回去了! 但是银子就这么被拿走,能甘心吗? 不过这银子本来就是东家的,又是自己亲手送上去的,被东家没收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但是啊,被蒋驭郎放过的人里颇有一部分和那些被斩首午门的死刑犯是一群利益共沾的好机油,他们就觉得自己给花家任劳任怨地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了那么点银子、东西又算得什么?何至于要蒋驭郎下这般的毒手,直接将人给杀了? 这么残忍的掌柜,除了大明朝太。祖在世的那些年头,谁见过这么凶狠的东家? 何况花家已经被朝廷的大人们盯上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与其等花月奴和花无缺这对“女子与小人”彻底败了,他们这些老伙计、老家伙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让外人吞没了,还不如给他们拿走,另外盘出产业来不是? 这群辛辛苦苦为花家赚银子的“老伙计”“老家伙”们,现在对出手毒辣的蒋驭郎可是真恨啊,恨得晚上睡觉都在磨牙啊! 可惜领头羊都被蒋驭郎祭了午门头上的神兽,他们的势力一下子薄弱了许多,也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用着阴暗的眼神盯着蒋驭郎的一举一动,并祝以深深的诅咒! 他们知道,现在敌强我弱,但是蒋驭郎初来乍到不过是外强中干。只要他们忍得,就一定能找到机会倒打一耙,将这个有辱斯文的龙阳踢出花家。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蒋驭郎太过得意,尾巴翘得老高,竟然厚此薄彼,放过一群人的银子却将另一群人的银子弄走,而且被弄走银子的那部分绝对比前者在花家的地位重要很多,势力大得多!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不信蒋驭郎这么“偏心眼”的做法还不能让他们撬开那群被没收了银子的人的心! 于是,本只是明面上波涛大浪的花家,又开始暗潮汹涌了起来,一帮“开国功臣”团聚在了一起,在一阵愤慨的口诛笔伐后,决定联名向花月奴揭发蒋驭郎纵容某些人“贪墨”花家财产的事实,要求花月奴对阳奉阴违的蒋驭郎做出股最严厉的惩罚,然后将他踢出花家! 说到花月奴,原本她对通过江枫招揽到蒋驭郎这件事是有点小芥蒂的。当年孟齐舍断袖事件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一块八卦好料,谁叫人家想要断袖的对象是美名满闺秀的玉郎江枫呢? 然后紧跟着蒋驭郎就隐瞒着她干了这么一件要人命的大事,直接就让花月奴跳起了脚,却在江飙和欧阳雨两人联手下,不得不瘪了火气,重新思考自己的为人处事是不是有问题。 就在花月奴思考着自己的人生的时候,蒋驭郎忽然拍了小童孟经到花府,邀请她到孟府一聚。 蒋驭郎让孟经送过来的请帖上写得客气,亦写得很清楚,“有要事相商”五个字直接点明了题意。花月奴见过请帖后,就打发了孟经回复他家主人自己会按照请帖上的时间去孟府做客。 孟经出了花家大厅,就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凑巧正看见花无缺和江小鱼两个在那边拿着小木剑比划胜负。孟经远远地看见了两个小人,立即喜赳赳地跑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紫色的小笺子,然后往两个小人比试的圈子外面一站,笑得一脸喜庆盈盈。 要说这小孩长得漂亮,还真的是人见人爱。就是孟经这个出身孟家一直服侍在孟齐舍身边的书童,可谓是“天然”就恨死了安平侯府的小书童,看见了小鱼儿和小无缺,都免不了心动,给这两个孩子最真诚“甜美”的笑容。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小鱼认出了孟经,立即示意花无缺收手。两个小不点,一个稍微胖点一个稍微瘦点,迅速地一溜小跑跑到了孟经的跟前,抬头张大了眼睛盯着他瞧。 孟经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不点呢?这乘以二的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他都感觉自己鼻管热热的要流出什么不好的,象征着猥。琐的东西来了! 赶忙摸了摸鼻子,孟经强行将视线从两只小鬼扑闪闪的目光下挪开,看了一把自己刚刚摸过鼻子的手——还好,干干爽爽,没有多出红色的液体,不然他可就糗大了! 孟经赶忙将拿在另一只手里的小笺子递到了花无缺的面前,对他笑眯眯道:“您是花家少爷吧?这是我家少爷让我送给您的请帖,请您务必赏光,和花当家一起到孟府一聚。” “孟府?”花无缺闻言,挑着最吸引自己的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反问道。 “对,孟府。”孟经笑道,“和这就隔了三条街。” 花无缺立即接过小笺子,展开来看。在他跟边上的江小鱼也跟着把头探过来,想看一看信笺上写的什么。无奈两个小鬼年龄太小,启蒙都还没开始,兴许认识几个字,但要将信笺上二十八个大字都认全却是难。 于是一个两个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甘拜下风,于是不约而同地抬眼去看自己的兄弟,结果竟然在对方的眼里同样看到了“茫然”。 江小鱼立即咳嗽了一声,装得一本正经,对孟经说道:“咳咳,我说你,怎么只有我弟弟的?难道孟叔叔就没想到也给我送一张?” 蒋驭郎倒真的没给江小鱼备下信笺。但是孟经是什么人?好歹跟了蒋驭郎这么些年,当然知道他的一些心意。心道这回自己做主将安平侯府的小公子一起请去,应当没个关系。于是笑着脸对江小鱼说道:“哪里,这回是上花府,所以并没有带上你的份。不过我家少爷肯定是要请你的。你若空,大可以和花当家、花公子一起来。” 江小鱼闻言,点点头。却道:“是什么时候?我好有个准备。” 孟经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两娃娃不过是人小鬼大,但说聪明到三岁就能认全字就太夸张了!于是笑着将蒋驭郎请客的事情说给了江小鱼听。 江小鱼得到答案,满意地摆摆手,吩咐孟经可以回去了。 孟经见邀请的信笺都已经送出,也不多逗留。又看了看已经就着小笺子兀自交头接耳起来的一双可爱小包子,孟经乐呵呵地转身,走出了花家大门。 等到孟经离开了院子,就听见江小鱼对花无缺说道:“你要去吗?” 花无缺眨眨眼,看向小鱼儿,不打反问:“你要去吗?” 江小鱼立即笑嘻嘻道:“不去的人是小狗。” “可是阿姨肯不肯带我们去呢?”花无缺忽然皱起了小眉头,苦恼了起来:孟经说的请客时间有些晚,阿姨未必肯带他们去呢。 “肯定会的。”相较于花无缺的“多愁善感”,江小鱼可就爽快得多,直接笃定地拉起花无缺就开始往大厅里去。 等两小包子跑进去,花月奴正拿着请帖,单手支着脑袋继续思考人生。 江小鱼一看花月奴在发呆,立即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溜烟轻手轻脚地跑到花月奴身边,“哇”地一声办了个鬼脸出现在花月奴的跟前。不过他这一招用得有点老,花月奴就算是个胆子小的,被他吓了又吓,也早就习惯了! 就是不习惯他一双手四根手指头分别勾着眼皮子和嘴角,将一张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整成了个丑样子。 花月奴无奈地哼了一声,伸手抓住江小鱼的两只手,强行拉到他的身体两侧,瞪了瞪眼:“小鱼儿,记得我上次说的要怎么惩罚你的吗?” 江小鱼闻言紧了紧肩膀,立即给了花月奴一个极尽谄媚的笑脸:“阿姨,饶过我这一次吧,小鱼儿用我爹爹的名义起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月奴一听这誓言,立即“呸”了一声:“你爹的名义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在我这里还有保证的分量吗?”说罢,自己再也绷不住脸上的严肃,:“噗哧”一声笑出了声,心道还好这小子没发出“天打雷劈”的誓言来,否则江枫都不知道被雷劈死多少趟了! 花月奴一笑,江小鱼就知道“危机”已过,身子骨立即一缩一滑,便从花月奴的手掌心里滑溜了出去。他一步闪到了花无缺的身后,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推了推,将花无缺推到了前面。自己却在他身后装着花无缺说话方式道:“阿姨,孟叔叔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我已经答应了。阿姨你说过的,江湖好汉就要说到做到,答应的事情就是拼了命也要做到,对吗?” 花月奴闻言有些茫然,她看向花无缺道:“孟齐舍也请无缺了?” 花无缺立即点了下头,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紫色小笺子小心翼翼地递到花月奴手上,然后拉过身后紧贴着向前走的江小鱼到身边,对花月奴说道:“叔叔也请了小鱼儿,让他和我们一起去——我们可以去吗?” 花月奴本来想说,孟家请客的时间有些晚,花无缺和江小鱼都太小,不适合去。但是眼前俩萌包子约好了,作了弊似的巴巴地盯着她瞧,两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可怜。 被这么两双视线紧紧地乞求着,花月不怒就是有一副铁石心肠都要融化了,为这两小子化成绕指柔! 于是当天晚上,花月奴吩咐了下徐三叔给安平侯府的人送了口信后,就带着两包子去了孟家做客。 不想他们前脚后走,江枫后脚就上了花家门上来接儿子了。刚巧遇上准备给安平侯府送信的徐三叔,于是从对方口中得知蒋驭郎邀请了花月奴还有自家两儿子去做客的事情,顿时郁闷得不得了。 说起来,江枫就觉得憋屈得不得了。他在蒋驭郎面前一向是乖巧听话的,唯一不乖巧听话的就是在出使的大船上那什么了蒋驭郎,孕育了双生子。 那天在安平侯府,蒋驭郎明言禁止他将孟齐舍被蒋驭郎魂穿的事情告诉花月奴和别人,江枫就只好乖乖地听话,不将这件事告诉花月奴和别人。 结果导致的结果就是,当他实在想和蒋驭郎亲近得不得了,终于忍不住跑去花家,扭扭捏捏地向花月奴表达自己想去给蒋驭郎做个贴身保镖的时候,当场被对方喷了回来。 花月奴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你一个侯门世子去给一个小商人做贴身保镖?你不觉得丢人么?还是安平侯府缺了你的吃喝,需要你自己赚外快呀? 被当面喷回来的江枫,心里清楚,花月奴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是——我老哥辛辛苦苦把你栽培成一代武林高手,你就用这功夫去泡别的男人?披麻戴孝还要整三年呢,你这痴情的保鲜期是不是忒短了点? 呃,“花月郎”其实已经死了超过三年了说…… 明知蒋驭郎和花月郎、孟齐舍三者之间关系的江枫,面对花月奴的白眼是相当的憋屈,奈何承诺蒋驭郎在前,自己也只好憋着,再怎么欲言又止也不能吐露真相,让花月奴助自己一臂之力。 俗话说得好,山不转水转,凭他安平侯二世子的这张脸,那是在哪里刷不开呢? 偏偏就有这么个地方他刷不了脸,准确地说他不刷脸还没关系,一刷脸就引来黑脸无数。 这个“奇葩”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孟府。 不仅孟府两位当家孟卓夫妇,就连下面的扫地大婶都表示对江枫这张脸“恨之入骨”,求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免得他们忍不住操起手边的家伙就干出谋杀世家子弟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江枫对此表示很忧郁,就因为年少时拒绝过孟齐舍的爱慕——他除了客气地拒绝和疏远,就没干过伤害孟齐舍的实际行动——就被孟府的人给集体抵制了,否则就凭自己这张远比双生子还要萌(?)帅的脸,怎么会成为孟府最不欢迎的人呢? 还没有之一! 偏偏蒋驭郎借尸还魂在谁身上不好,就用了孟齐舍的尸体! 啊,江枫表示追妻之路漫漫长,他真的需要从长计议! 而现在,江枫站在花家的大门口,被通知儿子已经舍弃了他奔向了亲“妈”的怀抱,也只能颓然垂着脑袋,任由秋风将一叶枯叶吹落在头上,然后再吹起打着卷儿将这片叶子送去别处。 好寂寞,好寥落啊! 江枫好想对着圆月狼嚎一声啊! 可惜今天不是月圆之夜。月亮甚至还特别的小特别的弯,跟个小勾子似的勾在天边上,浅浅的一弯儿。 倒是星子们争相辉映颗颗明亮如洁白的宝石缀满银河。 花月奴端着酒杯坐在花园中摆放的酒宴小桌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两个团团聚在蒋驭郎身边的小包子,头一次有了骂这两小子“兔崽子”的冲动。 她当然没有骂出口,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长,她看着蒋驭郎用着平日不见的耐心陪着两个小包子,一面回答他们的问题把他们逗得嘻嘻哈哈笑,一面不失时机地将食物塞进两个小包子的嘴里。直到两个小包子都吃了个七分饱的时候,蒋驭郎还特意一个个抱起来掂了掂他们的体重,好像能从中“测量”出两个包子有没有吃饱似的。 这个举动无意又让两个小包子嘻嘻哈哈地闹腾了起来。 花月奴看着花无缺脸上难得露出的肆无忌惮的笑容,忽然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曾被自家老哥掂起来称量“饭量”的经历。只不过她是因为太贪吃,一时刹不住嘴,才被她大哥抱起来掂了掂,然后严令她不得再吃一点东西,为此还叫哑巴把她从桌上抱走,抱得远远的,只让她看着,却不再让她尝上一口。 对于吃货而言,这真是莫大的痛苦,难怪她会记忆深刻到现在。 说起来,她大哥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坏心眼儿。哼!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花月奴看着蒋驭郎和两个小的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有种这货这次青烟的主要目的就是和两个小鬼玩儿,自己这个正派东家不过是顺道请过来的。 倒不是说蒋驭郎这趟请她来没有正事,就在刚刚酒足饭饱,孟经给花月奴泡了一杯茉莉花茶的时候,正抱着江小鱼的蒋驭郎忽然轻飘飘地飘来一句话,说这两天会有几位掌柜来找花月奴,告自己的小状。蒋驭郎也不需要花月奴给自己主持公道,只要安静地看着就成。 这事儿对花月奴倒不难。能在她这边有头有脸的,大部分都是忠心于花家的人,少部分也都被蒋驭郎拿去杀鸡儆猴了。她能忍下蒋驭郎先斩后奏的鸟气,没有为那几个混账找蒋驭郎的麻烦,更加不会为了几个跳梁小丑和蒋驭郎过不去,让过去的努力白费。 因此过了两天,真有几个掌柜的跑到花月奴跟前联名告了孟总掌柜一顿的时候,她也只是略微抬抬眼,只在最后清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些都是商铺里的事,你们去找总掌柜理论吧。” 掌柜们闻言顿时是一个比一个惊讶,而后纷纷白了脸。心说他们要告的就是总掌柜的状,现在东家竟然让他们去向总掌柜告状……这被告是蒋驭郎,“县官”也是蒋驭郎,那还能评出个“正义公道”来吗? 显然是不能的! 掌柜们看着完全做甩手掌柜状的花月奴,忽然悲从中来,觉得未来在花家的日子真要一片黑暗了。 个别机警的,更是担忧花月奴会将他们告状的事情告诉蒋驭郎。这还不算可怕,怕就怕花月奴将他们的姓名一一指点给蒋驭郎,那他们不就完了?要知道蒋驭郎可不是什么大方仁慈的主,和他作对可是要掉脑袋的! 果然,回去战战兢兢了一个晚上,隔天早上就看到孟总掌柜乘着花家专门给他备下的马车,一家家地巡视花家的店铺。这在“花月郎”在时也是有这规矩的,只是花月奴到底是女孩家,对商务也不大懂,难免在这方面做得不充分。 这是蒋驭郎头一回将花家的店铺逐个巡视。昨天刚刚告了他一状的掌柜们瞧着他比阳光还灿烂——别有居心——的笑脸,顿时一个个心虚得不得了,压根不敢跟这货对视。 果然不出众位掌柜的意料,蒋驭郎这次名义上是巡查店铺运营状况,内里却是挑着掌柜中告状的寻了小黑屋来了一次亲密而“亲切”的思想交流。 很快,店铺里的伙计就看到这些掌柜走出小黑屋后,脸上神情都十分的“精彩”:或愁眉不展、或面带庆幸,更有那仿佛大难临头跟了焉了的鹌鹑一样垂头丧气。 这次交谈之后,蒋驭郎出乎花月奴意料,没有再大动牛刀,将那些得罪他的掌柜送去官衙,而是让一些主动递出辞呈的掌柜交出自己贪墨的银两后,大手一挥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是生路也是死路,因为蒋驭郎同时还向京城各店铺发了一张名单,上面誊写的都是在这次被花家清理出去的掌柜的姓名。是想,哪家东家敢用这些敢欺主贪财的掌柜做手下?所以这些被蒋驭郎放过一马的人再难在京城找回老本行,要么换个工种干干,要么直接打好包袱,全家搬离京城。 不管哪一种,下场都很凄惨。 剩下的那些掌柜,就算有那些歪心思的都变得格外聪明、谨慎起来,不敢再生起那欺主年幼的心思,更加不敢再想和蒋驭郎跳板对抗! 将花家的队伍清理干净后,蒋驭郎没有立即着手招揽新的人手替补上去。一来花家的家业早已经不如三年前那样摊子大,原本店里的人手就有些冗杂;而来花月奴要跟朝中权贵“决一死战”,势必会给花家的产业造成冲击。蒋驭郎不想在这时候招收一些新员工,面生容易被人动手脚不说,这些人对花家也没有归属感,说不准就给自己和花月奴捅了篓子。 和上辈子的铺展式发展不同,这辈子的蒋驭郎对花家实行了精简高效的发展模式。 被他大刀阔斧地精简整合了一番,花家的精神面貌果然大不相同,就连那些中饱私囊过却“侥幸”被蒋驭郎手中逃脱的家伙们都恍然间有种回到三年前的感觉,干起活来也变得积极很多。 要不怎么能说人心百种呢?有的人会一心忠诚于主,比如徐三叔、欧阳雨兄妹;有的人不管你对他们有多好,他们最终都会像东郭先生救下的狼一样,为了自己想方设法也要反咬主人一口,比如说江琴;而更多的人则平庸无极,就算是对自己的主人、东家也犹如随风摇摆的墙头草,主强则他忠、主弱则他欺。 对付第三种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强横的姿势驾临在他跟前,才能叫他不生二心。否则,对他再好都是白搭! 花家所有的商铺被狠狠地整顿了这么一下,在最初的半个月犹如遭受了一次巨大的摧残,颇有几分元气大伤的意思。这场“好戏”让很多花家的敌人看得欢喜不已,恨不得当着花月奴的面给深入敌营捣毁花家这个商业巨霸的蒋驭郎鼓掌赞好。 但是半个月之后,花家立即欣欣向荣起来,反观那些被蒋驭郎踢出花家的人,落得的结局个顶个的凄惨,花家的员工在蒋驭郎的威逼利诱下,一下子变得齐心得不得了。整个花家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氛围中去了! 这时候花家的仇敌们有开始眼红了,连带对蒋驭郎也咬牙切齿起来,觉得这厮看来真的和传言中一样,是个和花家前任当家花月郎是个狠绝的一路货色!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蒋驭郎未曾想到的客人找上了门。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皇甫焌,皇甫少师。 对皇甫焌这个人,蒋驭郎了解得不多,只是在跟着安倍玉次参加了几次朝中大臣举办的宴会上见过这位大人两面。 说起来,若不是和花月奴之前的交涉中谈及过皇甫焌的出身,蒋驭郎是真没想到这个满腹才华却低调爱风流的大才子竟然还是出身改革一党。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张首辅死后被皇帝一道圣旨,扒了棺材暴晒尸体、全族被诛后,改革一党在朝野之上都变成了夹着尾巴的狼,只能唯唯若若地干活。 像皇甫焌这样一路混到天子近臣的,还真是少见得很! 花月奴也知道蒋驭郎和皇甫焌二人互不相识,所以在皇甫焌来找自己商量那天蒋驭郎给她出的建议时,立即带着皇甫焌来见蒋驭郎,自己则给他们充当了一回“媒人”,将两个人介绍给对方。 有花月奴从中调和,蒋驭郎和皇甫焌很迅速地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心,话题也很快地进入了重点。 就听皇甫焌一脸深沉、为难地说道:“月奴已经将那张设计图给我了。想必花总镖头也是遇见高阁老会毁弃和花家的约定,所以特制了一份备份设计图在花家,就是为了现在的不时之需。”说着皇甫焌就不免黯然。他自认和“花月郎”同生共死了一场,就算挨不上知己,怎么也得是个较亲近的朋友。可是“花月郎”为了花家的利益,还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选择了对花家较有利的高阁老。 是想,若是当初蒋驭郎将这两样武器交给了他们这一派,那该是给了他们多重的一份政治筹码?可恨自己在“花月郎”心中的分量实在薄得太狠,根本就没有成为“花月郎”考虑的对象过! 甚至,若不是这家伙死得早又死得这么巧,为了逼迫高阁老向花家妥协,“花月郎”这厮少不得还要利用他皇甫焌以及整个改革派一党呢! 啧,只能说商人重利而薄情,皇甫焌原本对花月郎有的那点情分,也就此渐渐地淡了下去。 蒋驭郎听了皇甫焌这个话头,立即就觉察出了一丝不对,不过想想也明白皇甫焌在气愤什么,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上辈子做的选择对皇甫焌固然不公平,但皇甫焌又不是江枫,自己当然不需要对他的人生理想、职业抱负负责,给予支援,对吧? 蒋驭郎也不担心皇甫焌为了这件事和花家反目成仇,不与花家合作。能在皇帝公开表明厌恶改革一党的当口,做了天子近臣的男子,绝不是会为了这么一口鸟气就放弃一展政治抱负的大好机会的! 若皇甫焌真是那种小鸡肚肠、鼠目寸光的人,花家不和他合作也罢。山不转水转,总能找到一个人给花家做出头鸟,掀了那群仗势欺人的保守一派的官员! 花月奴却很蒋驭郎想法不一样。她虽然坐了三年花家的当家之位,却还是一副江湖人的肝肠。她和皇甫焌三年前就相识,清楚这三年里花家遭受各方为难的时候皇甫焌私底下为花家做的诸多周旋。 当年她年纪小,不知道大哥让自己将两种武器的设计图交给高阁老意味着什么,现在却是再清楚不过。对一直施以援手的皇甫焌心中总有愧疚之意。所以蒋驭郎跟她提起可以重新找一个政治联盟的时候,花月奴立即就想到了皇甫焌。 此时听了皇甫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花月奴顿时背过身去,既愧疚又委屈,不禁想要落下泪来。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花月奴到底没有真掉下眼泪。转过身去肩膀抽。动了两下,花月奴强迫自己忍住鼻子里的酸气,将这阵情绪压下去后,再转过身来,脸上又带上了笑,就是眼睛底子还是有一片红。 蒋驭郎一直有留意花月奴的动静,心道自己上辈子真是花月郎的话,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这个亲生亲养的妹子了! 不由得更加怨念起系统的缺德和无耻,若不是这家伙弄死了自己,他肯定不会让花月奴年纪轻轻就经历这些的。 十七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却要承担这样一副重担,承受墙倒众人推的艰辛,这样的苦楚实在不该是他蒋驭郎的妹妹该经历的! 皇甫焌却已然从过去的那份无始无终的感情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花月奴,见她神色微有不对,于是尴尬地笑了一声,暗道一声自己怎么了,说好了忘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蛋的,怎么一牵扯到对方的事情上自己还是这么失态呢? 也就是花家现在危难了,自己是对方最好的选择。否则刚刚那一句出来,岂非叫两方都尴尬,直接一拍两散了? 但要他现在起身对花月奴说句道歉更是不能,那简直就是将他那一肚子的“怨夫”之情给抖露出来了,对他们的合作可一点没好处,反而会让双方芥蒂更深! 于是尴尬地笑一笑后,皇甫焌直接将这件事情给忽悠了过去。他看向蒋驭郎道:“说起来惭愧,难得花姑娘将这份东西交给了我,可惜的是,皇甫焌并不能好好利用上它。” 蒋驭郎闻言一扬眉,示意皇甫焌继续说。 蒋驭郎遂进一步说道:“皇甫不才,略通一点工艺铸技。但是这张图纸上的许多东西我都看不懂,于是秘密地找了一位在工部任职的密友,拜托他看看这样东西能否做出来。” 蒋驭郎听到此处,已经明白过来皇甫焌是在纠结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来找自己:“是做不出来么?” 皇甫焌点头道:“上面许多东西,别说我,就是我那工部侍郎的朋友也看不懂,甚至连上面排列的算数公式都没见过。”说罢,皇甫焌就不由得干笑起来。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朋友确实看不懂设计图,表示对此束手无策。但是这朋友出身算学世家,对图纸上不知道是顺手罗列还是怎地的公式运算上着了迷道。在将图纸归还给皇甫焌的时候就很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将那些公式抄写了下来,好回头继续演算。 可是大半月过去了,这位朋友不仅没有演算出结果,反而越陷越深,最后憔悴着一张脸寻到了皇甫焌的府上,请皇甫焌无比告诉他那张图纸是谁所给,他要去摆放这位算学大拿,向他讨教演算之法。并且声称再不能将这些公式亲自演算出来,他就要“油尽灯枯”耗死在上面了! 可惜得很,“花月郎”已经死了三年,皇甫焌纵然有心帮这位朋友做个介绍,此时也只能向对方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告诉对方图纸的撰写者已经过世多年。 听皇甫焌说出了为难的地方,蒋驭郎并不奇怪,毕竟是能在朝廷上引起政治风波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现在的科技水平轻易就能制作出来的东西。 蒋驭郎略一思考后,便对花月奴和皇甫焌说道:“不知道我能否看一看那张图纸?”他穿越前跟过军。火商人一阵子,对一些军。火的构造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挑选出来“卖”的是哪两种。 皇甫焌见蒋驭郎伸手要看,立即从怀中拿出了那份设计图。图纸被包裹在防水的油纸中,可见皇甫焌有多小心对待这样“宝贝”。 蒋驭郎接过图纸,摊开来后才真正明白皇甫焌的为难所谓哪般——这尼玛根本不是他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军。火产品好吗?这一股子动漫风的设计,简直跟闹着玩似的! 皱着眉看着图纸上的东西,蒋驭郎不由得在内心世界仰头长啸——自己那丢失的上辈子,究竟是突发中二病还是懒得可以啊,手上图纸上设计的两样东西,光造型上就可以狠狠地进行一场大改造,偏偏图纸上就是选用了最华而不实的样式做了激光枪和迫击炮的外形。 这也就算了,当时自己的脑子是怎么整出这两样比穿越前的武器装备还要先进个至少五十年的武器的? 蒋驭郎很清楚自己的所学所有,并不认为这图纸上的东西源于自身的知识。于是他困惑地抬头看向花月奴道:“可否同我说说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花月奴闻言迅速地和皇甫焌对视一眼,然后简略地将图纸上东西的来历,也就是在骷髅岛上的遭遇说了一遍。蒋驭郎听罢,就一个感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竟然还有巨型蟑螂?敢问哪天是不是还出来一个凹凸曼啊? 蒋驭郎知道了图纸的来历后,不禁陷入了沉思,思考上辈子的自己何以要将这样一件很难做出来的东西交到高阁老的手上。 蒋驭郎认为这两件很难做出来而不是完全做不出来,是因为现在的大明已经使用了火铳和高射炮两种热。武。器,有这两个“老祖宗”在,图纸上的枪和迫击炮不过两孙子。虽然局限于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但是有了图纸要制作出来,以中。国劳动人民智慧和技术追求,硬着头皮死磕也不是磕不出这两样东西来,最后就是研发费用得多一点,制作出来的成品威力小一点,外加想要批量生产的话至少得积累个几十上百年的经验才行! 从投入收获来讲,蒋驭郎真心觉得制作这两样太超前的热。武。器实在太不核算,傻逼才会花上时间和金钱去研制这玩意。 这倒说明了自个儿没有藏私将这两样东西用来升级花家镖镖师的原因! 不过反念一想,蒋驭郎又懂了,现在的大明朝虽然因为“疑似穿越者”原随云提前制造出了高射炮,军事实力大增。有了军事实力做后背,外交上一向顺风顺水,即便打起仗来也能以极小的消耗捞大最大的战果。久而久之,没有外族侵略的大明国富民强了起来,风气也比蒋驭郎所了解的大明开放很多。 至少在历史书上言明,在清军入关后由于当权者的小农经济政策而被强行扼杀的本土资本主义,现在都还欢脱地发展着。虽然当政者依旧不喜欢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但是经济的发达天然促进了以纺织业为首的手工作坊的发展规模。 不过风气再开放,这也还是个君主专制的封建制国家。若说世界上真有那么个傻逼肯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去研究这图纸上的东西,那肯定是坐在大明这座封建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个男人——皇帝陛下! 现在的大明朝是品尝过热。武。器带过来的好处的,但凡当今龙椅上做的人不是那么窝囊,都会对这两样更牛逼的武器心存向往,一定要把它研究出来让国家和自己,还有那些随时随地蠢。蠢。欲。动准备建功立业的军人们好好“爽一爽”的! 不过投入和收获真的不能成正比啊……蒋驭郎感叹着鄙夷上辈子的自己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坏胚子,这等东西就算研究出来,也没有大用处,纯粹好看罢了。现在的战场主要对付的就是人和马,还是一群传不上防弹服的人和马,你搞个激光枪是嘛意思?俗话说得好,杀鸡焉用牛刀?这特么简直就是为了杀一只鸡直接用上了强火力导弹啊! 蒋驭郎觉得上辈子的自己,脑回路有点奇怪啊,明明有更适合的东西去弄,干嘛非要诱引着国家最高权位者去研制这两样东西呢?搞不好皇帝掏空了自己的私房钱还有国库,都未必能把这两样搞出来呢! 祸国殃民!祸国殃民啊!!! 蒋驭郎丢了上辈子的记忆,哪里知道自己上辈子的“苦楚”——那狗日的系统怕他作弊太甚,是直接将他那些关于热。武。器的知识储备全部一键删除了,要不然他早就给花家更新装备了,哪里还能花那个心思辛苦地寻找修理游戏小怪、boss爆出来的武器的损耗的办法啊? 蒋驭郎对自己前世的做法不解,不过这不妨碍他立即将他和花月奴还有皇甫焌正在密谋的这件事情的计划稍作修改。 但是他还没有选定好该用那种适合现在工艺水平的武器的时候,皇甫焌已经开口,竟然是表明图纸上的东西既然不能制作出来,那不妨换样东西一样可以达到这个计划的目的。 正在脑子里搜索挑选的蒋驭郎,闻言放下了图纸,颇为意外地看向皇甫焌,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倒是花月奴在看到皇甫焌投向自己的别有深意的视线后,心里立即起了不妙的预感,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在皇甫看来,图纸上两样东西威力虽然巨大,但是制作太过复杂。朝廷若要研制它们必然要损耗大笔的人力、财力。但是说实话,这所谓的威力巨大也是相对于现在的火铳、火炮而已。和野外那些妖怪死后掉落的武器相比,又失去了许多光彩。” 皇甫焌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幽幽地终于将自己此次来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花当家,何不将那样东西交予朝廷?” 10.24晋江独家发|表 经皇甫焌这么一说,蒋驭郎才想起来花家镖所用装备的问题上。花家镖的装备非常的与众不同,用的是那些地图怪物掉落的装备。 这些东西完全就是《铁血江湖》里制定出来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带着玄乎其玄的能力,一部分甚至还自带技能。这样的武器可不是叫人眼红不已? 只是能杀怪得到这些武器、装备的人很多,但是像花家这样保得住损耗不让这些东西因为使用过度而化作一堆数据的却是没有! 也难怪皇甫焌会动心,真要将花家的这个秘密上交给国家,不说不用消耗人力物力去研究新武器,甚至是直接就解决了大明军队的武器装备问题。要知道掉落这些装备的怪物中,有很多都是杀完就更新的,可不必国家耗费钱财让铁匠手工打造来得“便宜”,还能保质保量? 按理说,这个秘密是花家镖能够在江湖上横着走的关键所在,蒋驭郎早就说明自己不牵涉到江湖中去,在这件事上他完全可以退居一旁,让花月奴和皇甫焌两个商量去。 但是当他看到花月奴紧咬住了嘴唇,垂下眼眸,双拳更是紧紧握起的时候,还是不忍心地心疼了起来。 蒋驭郎知道花月奴在犹豫什么、矛盾什么,她想带着花家打个翻身仗,结果却被皇甫焌趁机“讹诈”了花家镖安身立命的根本上——使用游戏怪物掉落的装备装备的花家镖,才能够比其他的镖局更胜一筹。若是将这个秘密上交朝廷,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至少花家镖不再占据这方面的优势。对于本就受到镖局行会挤压的花家镖而言,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还真不得不说皇甫焌是个合格的政客,虽然对花家十分的照顾,但是在牵扯到自己的政治未来时,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成全自己、牺牲了花家。 蒋驭郎叹了口气,在花月奴开口之前,插话说道:“皇甫大人真要和我们东家合作的话,不如继续谈谈这图纸上的东西。” 皇甫焌扭头看向蒋驭郎道:“我已经说过,以公布的能力,不能将这件东西制造出来。这图纸于我不过是空中楼阁,毫无用处。” 因为蒋驭郎及时开口解了围,花月奴不由得向他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眼神。但是等到她听到皇甫焌再三言明的事情后,又不仅苦恼起来。 蒋驭郎虽然一直盯着皇甫焌,却接收到了花月奴对自己的感激之情,心中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转而便专心“对付”起了死咬着不放的皇甫焌:“这图纸上的东西,虽然很了不起,但我对此略有涉猎。确实如皇甫大人所说,这两样东西研制不易,即便研制出来也不过起个威慑的作用,除此以外大概只有束之高阁了!” 皇甫焌听蒋驭郎说得中肯,于是点点头,赞同道:“正是这番道理,”说着他就扭头转向花月奴,“还望花当家体量皇甫的难处,也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蒋驭郎却不让皇甫焌继续说下去,拿话去胁迫花月奴,让这个可爱可怜的女孩子心里痛苦,连忙插嘴拦住皇甫焌的话头,说道:“不过我可以将图纸上的两样东西稍作变动和‘简化’,工部至多花费个一年半载就能造出来呢?”蒋驭郎打算搞个机关枪出来。这玩意有了设计图,以工部制作火铳和高射炮雷击下来的经验,还不能制作出来,那就太不像话了! 若是能配合上战车……蒋驭郎脑中灵光一闪,笑得双眼弯弯:“皇甫大人不妨在给你那位给工部的朋友提提建议,一味将精神投注在算数爱好上,终究有不务正业之嫌,不若想想如何将火炮和战车合二为一,这样的炮车制作出来,光是看看样子就能叫敌人望而生畏,何况是它真正的威力显示出来的时候?” 皇甫焌闻言,不由得跟着这个死路思考了起来,而后欢喜地拍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妙。”说罢就惊奇地看了蒋驭郎一眼,忽然说道:“你刚刚说图纸上的东西你也懂得?”皇甫焌少年时就进了京城考取了进士,伺候就一直居住在了京城里。对于当年孟齐舍和江枫之间的“花边新闻”他是很了解的。甚至在这条爆炸新闻传出来之前,他就曾和孟齐舍有过一次以诗会友的接触。当时只觉得这少年虽然有才华,却天真愚痴,过于流连风。月之情。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看错了么? 还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蒋驭郎对皇甫焌的疑问回答得是一点犹豫也没有:“有过涉猎,并不精通,比不上前任当家。”有了上辈子的自己“身先士卒”,各种打底,蒋驭郎完全不用再为自己与众不同的知识储备寻找借口。反正已有“前例”,别人还好意思质疑他这个后来者么? 果然,皇甫焌听了他的话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而后看了他半晌,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有些像。” 只四个字真的是不清不楚,若不是蒋驭郎心里明白,还真不知道他所说的“有些像”是像的谁。 就连旁边的花月奴也听出了皇甫焌的弦外之音,视线不由得又转向了蒋驭郎的侧脸,呆呆地发起愣来。 在蒋驭郎的周旋下,花家和皇甫焌以及他背后的朝廷实力终于达成了最后的共识,结成了同盟关系。而让蒋驭郎感觉分明的是,在皇甫焌离开后,花月奴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转了很多。 倒不是说花月奴之前对他的态度有多恶劣,但是蒋驭郎当初“先斩后奏”的举动终究是让花月奴起了心结,对他颇为忌讳。不想这次他帮忙抱住了花家镖维护“游戏装备”的秘密,非让花月奴对他整个地改观了过来。 而且,小妮子越看蒋驭郎的行事作风越觉得像自己的大哥,不经意间变得有些亲昵起来,对蒋驭郎的依赖也增加了不少。 花月奴的这些变化,蒋驭郎看在眼底,感觉很分明,知道这小丫头对自己只是妹子对兄长的亲情,并没有其他。 但是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同了,花家渐渐就起了一点风声,不大,不过是伙计掌柜们找个单独的地方,就花月奴和蒋驭郎这对主仆之间的关系窃窃私语一番。 但是终究因为孟齐舍龙阳之名远播,没有让这条“办公室恋曲”蜚短流长下去。 但是花月奴对蒋驭郎的态度改变,却让江枫心惊胆战了起来。俗话说得好啊,“长兄如父、长姊如母”,又有那“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恋人”,江枫将两句话拼凑拼凑,立即就变成了惊弓之鸟。 这还真不能怪他杯弓蛇影,别说现在蒋驭郎和花月奴没血缘关系,就算是上辈子连个人是亲兄妹,在包括罗江枫在内的很多人眼底,花月奴和蒋驭郎之间的关系都亲昵得过分:现在哪家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都十四岁及笄了还跟兄长嬉笑打闹、搂搂抱抱的? 而且花月奴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自家大哥的“占。有欲”,江枫可还记得自己才稍稍明白对蒋驭郎的一点情义的时候,是谁第一个跳出来阻拦自己追求蒋驭郎的。 可是吧,蒋驭郎的额身份他答应了对方不能说出来,现在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忧虑都不能向花月奴讨回“公道”,更不要说跑去孟府找蒋驭郎诉说心中的苦闷了——恐怕他刚刚孟府的大门一步,就会被专管扫地的大婶拿着扫帚“扫地出门”了! 但是江枫毕竟是曾经将蒋驭郎这个碉堡追到手的男子,这点困难对久经蒋驭郎调戏、刁难的他来说,又算得什么?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于是从某天开始,江枫就开始跑去“孟家珠宝”蹲点守候来巡查的蒋驭郎。鲸鱼狼第一次看见他一大早就出现在自家的店铺里,还感到十分的新鲜,到了后来就对江枫的出现习以为常。 让江枫高兴的是,蒋驭郎竟然没有嫌他纠缠,更没有叫店里的伙计拖他走。 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蒋驭郎看中了自己的“美色”,任由他天天出现在自家店里“招蜂引蝶”。要知道“孟家珠宝”主打的可是女性首饰,有江枫这么个极品美男子站在店里吸引女性眼球,让她们像见到花儿似的小蜜蜂一蜂窝地往“花家珠宝”里钻,光这人气就足够引人注目了,那营业额还不得蹭蹭地上去? 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江枫的“美貌”,蒋驭郎除非必要,都是站在外面和江枫聊天,偶尔暧昧一下谈谈情。 虽然这个时代的少女不知道腐文化这个舶来品,但是看着两个俊俏的小哥就站在眼前,谈谈情说说爱,套上过去的那一段孟齐舍暗恋江枫的传闻。哎呀妈,这真是一出“十年暗恋终得郎君回眸”的好戏码啊!虽然觉得断袖什么的不对不对的,但是怎么就有种以不开眼,觉得四周围粉红泡泡到处飞呢? 江枫虽然明知道蒋驭郎在利用自己的美色招揽女顾客,但是看在对方好歹陪着自己“谈情说爱”的份上,虽然说不准虚情假意是不是超过了九成,这也是靠近蒋驭郎的一个机会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卖不出脸去娶不回郎,江枫表示,为了让蒋驭郎重新爱上自己——他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yelang亲的地雷,mua~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枫在“孟家珠宝”拼了半个月,脸皮没有变厚,反而变得越来越薄。终于还是蒋驭郎良心发现,把他请去了内堂。这样一来,两人独处的时间就多了起来,虽然蒋驭郎通常都是抱着大叠大叠的账本在那一声不响地瞧,江枫觉得也挺开心。 自从江枫的院子被大号陨石毁掉后,一个月的时间,江飙还真的风风火火地搞了一家陨石陈列馆,一场宿愿。 这天,江枫来了“孟家珠宝”,问了钱掌柜蒋驭郎在哪里后,一溜小跑地跑去了内堂,开口就同蒋驭郎说起了他哥搞起来的陈列馆,还向蒋驭郎发出了参观开馆“仪式”的邀请函。 说是开馆仪式,其实也就是放个鞭炮,连舞龙都么得。 为了将“贵人事忙”的蒋驭郎请走,江枫还特意拉出了两个小包子做王牌。说陈列馆开馆那天,两个小鬼是“贵宾”,而且非常期望他们十分喜欢的“孟叔叔”一同去。 蒋驭郎上辈子不是孤儿胜似孤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天瞧见他爹他妈都是走了狗屎运,刚好在新闻上瞧见。至于和爹妈手牵手进博物馆参观什么的,真是尼玛做梦都梦不见的好事。 蒋驭郎自己童年苦逼得一溜儿一溜儿的,总不能还让自己的儿子跟着苦逼。虽然那天要顶着花家总掌柜的名头,和一个大商户谈谈压价的事情,想想两个可爱的小包子的小脸以及失望的眼神,蒋驭郎最后还是决定将这次会商推后一天再说。 到了安平侯府世子爷江飙的陨石陈列馆开馆那天,蒋驭郎先行去了花家,将花无缺带到车上,爷儿两高高兴兴地滴溜跑去了陈列馆。 这家陈列馆开的地方倒是有趣,同京城官立的天文馆就隔了两栋房子。天文馆算不上是什么热门衙门,每天经过门口的人当真少得可怜。也是江飙有本事,厚着一张世子爷的脸,硬是拉了不少权贵上门给自己撑场面。 至于天文馆里的学士,本来就对天外陨石什么的很感兴趣,可惜手头资料少,没得多研究。现在有个现成的大型“材料库”放在眼前,又哪有道理放过? 何况江飙还给了他们很大的优惠——只要是天文馆的学士,一律门票全免。 这一下子,可不乐死了这些天文馆学士?于是开馆当天纷纷地钻进了陈列馆里游荡。 这时候的玻璃还没有被淘汰掉,蒋驭郎就一直用玻璃做的陈列箱子安放店铺里的货品来卖。玻璃透明、样式美观,在蒋驭郎来之前一直都被烧制成餐具来用。但是因为导热性不好,最后被不断“进化”、美得不像话的景德镇陶瓷给淘汰掉了。 但是蒋驭郎将玻璃用在陈列上之后,立即就展现出了它透明、在灯光下更能将商品衬托得如梦似幻的有点凸显了出来,别家的商铺见了立即跟风,纷纷用玻璃箱子来美化自家的柜台——而且用过之后又发现,这玩意四面都封闭,只有一面可以取出商品,可要安全多了。需要用玻璃来衬托商品外观的货品大多是珠宝金银,虽然这玻璃很脆,一砸就碎,老板们看着四面密封就是觉得比光裸着商品在外面安全许多。 也许真该说一句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很牛逼,在玻璃的用途发生变化后,烧制玻璃的工匠愣是给整出了具有相当弹性、没那么脆的玻璃制品。这种玻璃韧性很强,一般人用斧头非得砸个两三下才能让它们裂开。 当然,你要是个内力充沛的武林高手,一拳头砸下去可是能将玻璃砸毁的。只不过这日后的名声么…… 江飙有心,自觉自家的陨石收集不易,也是十分珍贵的宝物,所以特别定制了一批玻璃箱子来安放这些陨石。也是因为要定制这些箱子,陈列馆才在一个月后正式开馆。不过再次之前,江飙从善如流,听了弟弟江枫的话将陨石拉到了别院里看守了起来。 到了馆门口,发现已经挤了不少人在那里,江小鱼来回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这小子似乎天生对人多热闹就有股热情。看到蒋驭郎拎着花无缺从马车上下来,立即跟着江枫迎了上来。 于是两大两小都等在了门口,也不去挤着上前。江小鱼有些坐不住,花无缺就拉着他的手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好像问了什么。等他问完了,江小鱼又兴高采烈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回答起来。 蒋驭郎好奇地听了一耳朵,可惜他现在的内力估计还比不上这两小的,他们可以压低了声音,加上年纪小说话模糊,说话间还带了点兄弟俩约定好的“暗语”,蒋驭郎根本就听不清也听不懂。 于是干脆让这两小包子蹲在地上互相嘀嘀咕咕,蒋驭郎转而问及江枫万春流的下落,有没有找到。 说起这个万春流,江枫就觉得头疼,对蒋驭郎说道:“月奴姑娘将欧阳风借给了我专门调查万神医的下落。倒是调查到了不少线索,但是他一直游走不定,现在也只知道在江浙一带。欧阳风说要找到确切的位置,还需要小半月的时间。到时候他们的人会先将老爷子请来,若是请不动他,也会贴身保护跟随在他左右。到时候我再亲自去向他赔礼谢罪,请他来京城为我家人诊病。” 蒋驭郎思索了一下,道:“与其这样周折,不如让江飙和你一起去。” 江风闻言,有些为难道:“大哥倒是想,但是江家的产业都是他在打理。京城来回江浙一趟,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也说不定,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产业要怎么打理?”说着说着,江枫忽然眼前一亮,有些期待地看向蒋驭郎。但是还没等蒋驭郎有话说,又连忙摇摇头:“恐怕大哥不肯。”他很了解他大哥,将家人看得十分重要,所以要他放下保证家里物质水平的那些店铺不管,却是不能。 蒋驭郎试探道:“老侯爷先顶上这段时间,难道不成?” “恐怕不成。”江枫苦恼道,“自从大哥接管家里的产业,父亲已经有十多年不管这些事情……” 蒋驭郎忽然打断江枫,笑吟吟道:“你自己去问问你爹,再来想要不要带着你大哥一起走。”商人从了商道,就是一种本能,安平老侯爷也绝不可能像江枫说得那样,对自家的产业一概不知一概不理会的——否则,那心也忒大了! 江枫闻言,略有所悟,没有和蒋驭郎争辩,而是点了点头。 半刻时过后,江飙跑了出来,站在一群世家子弟和天文馆的学士跟前,一脸的兴奋光彩说了一段开幕词。词不多,没有唠唠叨叨地激起参观者的“群怒”。 江飙一说完,就让派来专门打理陈列馆的管事将门打开,自己则是站在门口大大咧咧地做起了门童。没得一会儿,轮到蒋驭郎他们走到门口,江飙立即向江枫挤挤眼,意思是:看吧,老哥没忽悠你吧,看看这人潮,这生意绝对的一本万利。 可惜了,一直呆在江枫身边,深知这些陨石来历的江琴小朋友“英年早逝”,被个吸血鬼给咬死了,要不然由他这个亲身经历者做蒋驭郎口中的“导游”,带领所有人讲述这些陨石坠落的过往历史,游客们该是多么的身临其境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江飙将这些陨石砸向他弟弟的时间都一一登记在册,现在也请了石匠,选取了上好的花岗石将这些信息都刻写在了上面。再将江枫身边的小书童江书调过来,编一套词让他来说也是一样。反正都是江枫身边的小书童,别人又有几个会去记住是叫江琴还是江书,更不要说他们的样貌了! 等到蒋驭郎和江枫带着两个小包子走进去,跟着江书“导游”将馆子游览了一遍。蒋驭郎瞧着江枫还有两个小包子都不由自主地被江书那一套堪称精彩、玄幻的说辞给吸引了注意力,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江飙这人实在会搞噱头:这尼玛都讲到天外飞仙乘着碟子状的“飞行器”追着江枫跑。一路跑还一路砸石头,直到将人砸晕带进碟子里为止啦! 这样胡侃乱吹,还有没有一点点“导游”的职业道德了? 这一套天外飞仙砸抢安平侯府小世子的说辞一出,且不说那些本就显得蛋疼到处猎奇的世家子弟,光那些天文馆的学士就一个个将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直接“扫射”到了江枫身上,全都是满脸震惊、怀疑、狂热还有讳莫如深。 江枫呢?江枫听得太过入迷,一时间没有接收到群众的狂热目光,还在等着听江书继续讲安平侯小世子被天外飞仙捉走后发生的事情。 但是被“捉走”的是他江小世子,不是人家江书啊!于是就听得江书咳嗽一声,道:“之后的事情除了我家少爷就无人得知了。”说罢,还特别同情地看了江枫一眼。 正盯着江书瞧的江枫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回神了过来。随即就被四周的目光给盯得浑身麻麻的。 江小鱼这时候伸出手,拉了拉他亲爹的衣摆,丝毫不嫌“事大”地奶声奶气问道:“爹爹,仙人抢了你去碟子里后,对你做了什么?” 蒋驭郎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喷出来,什么叫做“仙人抢了你之后对你做了什么”,听着怎么就这么怪怪的,好像人家仙人是王老虎,他老爹是被抢的周文斌似的。 哦哦,对了,现在四大才子还没有出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四大才子里面好似并没有周文斌同志,(>﹏<)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飙的陨石陈列馆开馆那一天,江枫这个亲弟弟就被他当场摆了一刀,享受了一把重型瞩目的待遇。还好蒋驭郎反应够快,他们又是落在游客最后,直接一把就拉着江枫奔了出去,才没有被以江小鱼为首的好奇者给淹没围堵了! 江枫当然没有被所谓的天外飞仙截走,但是所有听说了这个说法的群众都报以百分之二百的激情来八卦他、围堵他。这太平的盛世,连太监都夹起尾巴做人了,更不要说什么东厂西厂的得瑟了。没有压迫就没有阶级敌人,没有阶级敌人就只剩下八卦能够引爆大家生活的热情——反正就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就苦了江枫了,每天都只能躲藏在家里大门不买二门不出,这才躲过了群众的热情。可惜躲得了外人躲不掉家里人。那天江小鱼这个捣蛋鬼可是跟着他这个亲爹跑去了陈列馆,还亲耳听了这么一段八卦的。 教育专家说得好啊,骗说也别骗孩子!偏偏江飙已经先行一手骗了包括江小鱼这个好奇宝宝在内的普遍大众,现在江小鱼一见到江枫除开一句“爹爹好”剩下的第一句绝壁是“仙人对爹爹做了什么”、“仙人长得什么样子”、“仙人的‘碟子’像我们吃饭的菜碟子一样吗”等等、等等等……直让江枫大呼受不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天真”“单纯”的大儿子说那都是你大伯忽悠人赚钱的……总觉得这样会让自家儿子误入歧途! 江枫最后趁着夜色溜进了孟府,找到了蒋驭郎,向他大倒这几天的苦水。蒋驭郎那天瞧见江小鱼和花无缺一脸好奇地看向江枫的眼睛,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不过江枫运气算好的了,亏得皇甫焌这时候已经出手,拿着蒋驭郎给他重新做的设计图,在朝堂上腥风血雨起来,引得一心征战四方的年轻皇帝心思都落到了枪械制造上,根本无心“天外飞仙”这种无聊八卦上,要不然指不定就被一道圣旨请进了皇宫,让他坐在皇帝跟前好好地讲述讲述当年被仙人掳走的经历。 不过,成天被人这么围堵着也不是事情啊?于是蒋驭郎给花月奴出了个馊点子,在花家旗下开了一家书局,专门出些怪异小说,其中一本讲的就是“江枫被掳事件”始末。 明朝是个商业十分发达的皇朝,商人们常年天南海北地卖货出货,又因为不能入仕途,文化程度是有却对八股文什么的不感兴趣。这些人天然就喜欢阅读些志怪小说,用来打发打发时间。所以明朝的志怪小说比起前朝来要流行很多,要不然也不会有“唐诗宋词明小说”的说法,中国四大名著其中有三都出自这个时代。 小说的流行慢慢从平民、商人走向上流社会,一些文人墨客不仅会看还会亲自动刀来写,这更加丰富了明朝小说的数量和质量。 蒋驭郎做了书局,但是没想过剽窃后世的四大名著什么的,而是专门找人在现世的小说中挑选,觉得质量不行的话还会专门邀请一个穷酸而才华有几分的书生来写。别忘了,他当年也是一个“诗书满腹”的文人学子,认识的同窗可不少,随便找两个忽悠一下,加以重金引诱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还真让他逮到一个叫文人仕的小子,四书五经学得不怎么样,诗词歌赋也就一般般,但是想象力却很丰富,堪称天马行空。能跟江枫、孟齐舍在一个学堂里上学的学生,那可不是个没文化笔下写不出墨水来的。他不仅能写,还写得很精彩,于是立即被蒋驭郎请来,做了书局的“当家小生”,出了不少套的魔幻小说。 文人仕是真的热爱写小说,丫家里算是一个小世家,钱什么的并不缺,但还是跟着蒋驭郎踏入了“歧途”,从此在神鬼志怪这种不入流的文学领域一去不复返。亏得他是家里老么,家里一向纵容,也不求他为家里提升威望,要不然文家的人非得给引诱文人仕的蒋驭郎套麻袋暴揍一顿不可! 这“江枫遇险被掳事件”就是文人仕亲自主笔的。这小子不愧是这方面的人才,仗着自己是安平侯小世子同窗的身份,愣是用第一人称把自己□□了这“莫须有”的故事中,详细讲述了大明第一美男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一个天外飞仙在碟子里的一场跨越种族的爱情故事。 这故事很感人,蒋驭郎却一眼看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一出建立在“宇宙大战”基础上的“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当然这不能叫抄袭,这只能叫雷系改编or借鉴。 作为一手策划书局的经办人,蒋驭郎自然不会将这真相抖落出去。 大约是小说太精彩了,精彩得群众都不觉得江枫和书中那个小世子是一个人了,却依旧不愿去怀疑陨石陈列馆里那套说辞的真实性。相反,为了纪念那一段逝去的爱情,群众对陈列馆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一群对陨石本身没有兴趣的商人、平民都钻进了陈列馆里,对着那颗破石头感慨万千。 于是江飙满意了,终于被转移了视线的江枫也满意了! 就连文学馆那些学士,在趁这群众热情饱满的时候大大推销了一番天文知识后,也跟着满意了起来。 当然,卖书卖疯了的蒋驭郎,还有被人围堵着要签名的文人仕自然相当的满意的,趁着预热未削,立即推出了同系列的“天外飞仙和中。国男人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第二册。 物质决定意识,虽然说出来显得很“物质”,但是让蒋驭郎大赚了几票的江枫,确实让对方不再如过去那么忌惮,不仅习惯了这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对他还挺亲密。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江枫忽然对蒋驭郎提起了万春流,说自己过两天就要和自家那个无良的大哥一起启程,前往江浙上一个小村庄去见这位脾气古怪、内心却很柔软善良的神医。 江枫知道这一去,没有三四个月是别想回来的,对蒋驭郎怎么都割舍不下。但是自己将蒋驭郎推出去做花家的总掌柜的,这个人有多忙自己最清楚不过。 而蒋驭郎呢?先前皇甫焌用他描书的那一份机关枪的设计图,托工部的朋友做了一把,然后呈现给了皇帝。机关枪这玩意是到了二。战时期才出现的热武器,威力自然十分牛掰,就算是在这个高射炮都发明出来的时代也不减它的半分风采,自然让皇甫焌在天子面前博得了个满堂彩。 风光一段时间后,皇甫焌便和当年反对张首辅的一干保守党正式对立了起来。改革派本就势单力薄,虽然利器在手,想要立即绊倒政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保守派一时还没有证据指向这项东西是从花家镖流出去的,但是不妨碍他们加紧针对花家的步伐。蒋驭郎撑着花家和这么多豺狼虎豹周旋,本来就很吃力,要想从中抽出时间来陪江枫远行,是绝对不可能的。 双方都知道蒋驭郎的难处,倒是闭口不谈这种事情。蒋驭郎反而问江枫安平侯府的产业有托付到合适的人手上打理了没有。 江枫闻言,颇为娇憨地笑了一下:“我将你提起的那些陨石可能存在的害处告诉了我父亲,父亲疼爱大哥,听了这话立刻找了大哥,命令他将手上的事务交给父亲亲自处理,而他则和我一同去江浙拜访万神医。” 说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对蒋驭郎说道:“我父亲毕竟年老,若是可以,麻烦你和花家照顾一二。” 蒋驭郎点头,笑着答应:“这是自然。” 江枫又说道:“还有小鱼儿,只有我父亲一人看着恐怕看不住他,少不得会往你这边跑,劳烦你多照看,或者直接送去花家让他和无缺呆在一块儿也无妨。” 蒋驭郎闻言又是点头:“这个你也放心。只要能帮上忙的,我必然会倾力出手。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两天。”江枫回道,“等我义兄燕南天来过,和他汇合了就去。” 蒋驭郎闻言了解地点点头,心里却道此去江浙路途遥远,江飙、江枫两个世家子弟确实需要有人看护。但是也不必要动用到大侠燕南天的程度吧?于是问道:“怎么不直接让花家镖护送你们?” 江枫回道:“已经在花家镖定了,义兄本来就是要来京城看我们,知道要去找万神医,于是写了信说一并去。” “莫不是他有什么难处需要万神医替他看看?”蒋驭郎好奇的揣测道。 江枫挑了挑眉,掂量了一下,道:“义兄修炼的众多神功之中,有一门叫做《嫁衣神功》,而今已经修炼到了顶峰。这功夫和别的不一样,一旦修炼到顶层就要将功力全部灌输到别人身上,否则就会日夜受到内力冲撞经脉的痛楚。正所谓‘为他人作嫁衣裳’。”说到这里,江枫就不免为自己的义兄愤愤不平,暗叹创造这门功夫的人太缺德,害得自己义兄一身傲绝的武功就这么作废了! 《嫁衣神功》的那点名堂,蒋驭郎是很清楚的。他犹豫了一下,便对江枫说道:“这倒是个‘缺德’的功夫,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无私的人,专门创立一门功夫来修炼,最后却是为了造福别人么?” 江枫闻言一愣,觉得蒋驭郎说得很有道理,也是人之常情,一时间对《嫁衣神功》初创者的用意更加捉摸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yelang亲的地雷,mua~我已全文包括番外存稿完毕,哦也~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本身修炼的就是《嫁衣神功》,江枫忽然和他谈到燕南天需要将《嫁衣神功》修练出来的内力都转化掉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没怎么在意。因为这货知道自己只呆着这个世界上五年,自己这副身体本来就是文人骚客的根骨,能练习上《嫁衣神功》还亏了上辈子从燕南天讨要来的心得,要想五年内冲击顶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有张无忌那样的奇遇,也绝对不可能! 不想,江枫说起启程拜访万春流的第二天,蒋驭郎竟然在花家的酒楼里看到了燕南天燕大侠。 说起喝酒,那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喝法,像燕南天这样的人合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但是蒋驭郎见到燕南天的时候,这个人正手捏着一只酒碗,一脸的神情忧郁,竟然颇有那么几分“李寻欢”的意境。 蒋驭郎不认识燕南天,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还好;但他偏偏就认得他,上辈子还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师父地唤了近一年的时间,对这人喝酒的豪迈程度可谓知之甚深。现在燕南天这一副销魂模样,可不叫蒋驭郎惊悚了一下,差点脚下打滑从三楼楼梯口摔到了一楼楼底! 就蒋驭郎所知,燕南天这个人和李寻欢绝对是两种人,感情上面就是个二百五,一千个姑娘对着他抛媚眼他都只当对方在眼抽,根本接收不到感情的讯号。至于他本人,信念里除了除暴安良还是除暴安良,拿自己当凹凸曼一样在江湖上横着走,到处找“小怪兽”来K。姑娘什么的,在他眼里就分两种——路过的NPC女和可以砍的恶人! 而这江湖上能够让他愁眉苦脸的敌人,还真是少。除非移花宫里的两位宫主闲得蛋疼,否则没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能叫燕南天如此郁卒、憔悴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女人和仇人。 若是上辈子,或许还能给他按上义弟江枫一家的死仇,现在江枫还活着,自然没有了这个心结。 那唯一的可能是什么,蒋驭郎不笨,几乎在看到燕南天的第一时间就猜了出来。 蒋驭郎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想想上辈子燕南天对自己确实不错,而自己却在对方和邀月、怜星死斗险胜、运功调息的关键时刻狠狠地戳了一刀,弄死了对方。当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怎么想都心里愧疚。 再想想江枫提起燕南天苦受《嫁衣神功》煎熬时郁郁的神情,蒋驭郎叹了口气,暗道纯当做好人好事,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燕南天得了。 这么想着,蒋驭郎走到了楼下燕南天那一桌旁,朝燕南天拱了拱手:“燕大侠?” 听见有陌生的声音唤自己,燕南天抬头,皱紧的眉头显示他不是很有心情和人聊天。好在这个人蛮横是蛮横了点,礼节却是全的,只是看了一眼蒋驭郎就准备低下头去喝自己的酒,并没有开口赶蒋驭郎走。 蒋驭郎却很“不识相”地又喊了对方一声:“燕南天燕大侠!” 燕南天终于觉得对方聒噪,自己不搭理还不成了。于是抬头恶声恶气道:“我不认识你。” 蒋驭郎笑了一声:“没关系,现在认得也是一样。在下孟齐舍,敬燕大侠一杯。”说着就伸手去拿摆放燕南天面前的酒坛,要给彼此倒酒。 燕南天不想鸟蒋驭郎这个一身商人服侍的家伙,更不愿意对方借花献佛,用自己的酒来招待自己,于是一伸手就去弹蒋驭郎的手腕。谁知竟然被蒋驭郎轻易地晃了过去。 这也就罢了,但是燕南天是何种人?人家是高手!还是专门修炼《嫁衣神功》的高手!这一看蒋驭郎故意使出来的《嫁衣神功》上的招式,哪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顿时惊奇地看向蒋驭郎,任由这家伙用自己的酒敬自己,白白沾了自己两碗酒的“便宜”。 燕南天心里疑惑,这个《嫁衣神功》是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从一个老者手里得到的。原本他以为只有自己在修炼这套牛逼又憋屈的武功,想不到竟不是这样。他心里有困惑,想要从蒋驭郎这里套出点线索,于是在蒋驭郎敬酒的时候很干脆地将酒一口喝干。 蒋驭郎也不假斯文,被敬酒的人将酒喝得一干二净,他当然也不会让手里的酒碗留下一滴酒水。 燕南天看他喝得豪爽,心里舒坦了很多,也不再像刚刚那样讨厌打扰到自己的蒋驭郎,反而有点喜欢他——毕竟是个跟自己一样练习了《嫁衣神功》的倒霉鬼不是?同命相连啊! 燕南天将酒一口喝干,就问蒋驭郎道:“看小兄弟身法,倒是跟燕某习练的《嫁衣神功》十分相像。”这个人习惯直来直往,就算是在这个话题上也不跟蒋驭郎玩虚的去一步步套他的话。竟然一开口就直接指向了《嫁衣神功》。 蒋驭郎知道燕南天的脾气,却也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师父就是对方吧?于是虚晃了一招,说道:“燕大侠所说不假,小生修炼的正是《嫁衣神功》,乃是一位老师傅所授。可惜了老师傅爱云游天下,我与他已经多年不见。” 燕南天闻言有些叹惋:“这位老师傅不应该传授你这门功夫的,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门为他人做嫁衣的功夫?” 蒋驭郎立即故作天真,疑惑道:“燕大侠如何这样说?莫非是信了那江湖流言?” 燕南天闻言,心中立即一动。他纲要开口向蒋驭郎诉说自己《嫁衣神功》修炼到顶层后的苦楚,心思忽然一转,暗道:这小生和自己不同,乃是别人亲自传授的;他既然这样说莫非《嫁衣神功》的修炼还有别的名堂不成?只是被自己忽略了,才导致今日的恶果? 不由得就开口询问蒋驭郎此话怎讲。 蒋驭郎偏在这里卖了个关子,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对燕南天道:“老师傅嘱咐过,这是他家门派里的一大秘密,不能轻易泄密于外人。燕大侠若是信得过小生,不妨同小生一通走。小生自然将这些秘密于马车上相告。” 燕南天想了想道:“你这样,岂非对你那位老师傅……” 蒋驭郎摇头道:“燕大侠不可说这种话,你虽不在他门派中,但是老师傅常常与我叹说,门中绝学能够被大侠所学,用于除暴安良、除恶扬善这等侠义之事上,于他门派是一等一的荣耀。老师傅并不将燕大侠当作外人,反而叹息和没有缘分见到燕大侠。” “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会坐到燕大侠面前,自讨无趣?”蒋驭郎说道。 燕南天想想,觉得蒋驭郎此话有理。他自持武功高强,倒不怀疑蒋驭郎邀请自己其中有诈,反正就对方那点功夫根本就是三脚猫,在他看来连江枫家两三岁孩子都能对付,自己更不放在眼底。 于是两人一同进了花家给蒋驭郎特配的马车上。蒋驭郎也真没忽悠燕南天,在马车徐徐走动起来后,他便将《嫁衣神功》是个“二周目”的功夫,在第一次修炼到顶峰的时候确实需要将功力全部转嫁到别人身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修炼这门功夫的人就此成了废人!”蒋驭郎一本正经地说明道:“这《嫁衣神功》修炼的第一回,就是为了拓宽修炼者的经脉,让我们的身体更适应这套武学。燕大侠是成名已久的武学奇才,自然知道一个人在修炼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错漏之处。所谓‘差若毫厘,失之千里’,这一丝一毫的差错也能叫这武学达不到顶峰。” 对蒋驭郎这番说辞,燕南天十分赞同,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修炼过一遍后,自然就明白了自己错的是什么地方,对这套武学的领悟也到了一定境界。若是此时重新来过……” “自然是事半功倍、更上一层楼!”燕南天一拍手,哈哈大笑道:“这《嫁衣神功》果然如老者所言,是一门世间数一数二的功夫。而今我修炼它到了这份上却还难以和移花宫的《明玉功》一决高下,但若按照你所说,日后便是邀月、怜星也敌我不得!” 说着说着,难免洋洋得意起来。燕南天思索了一下,毫无预警地就抓住了蒋驭郎的双手,道:“好兄弟,今日一席话真叫燕南天醍醐灌顶,你若不嫌弃,不妨就将我这一身功力拿去?” 燕南天要将一身内力全部相授,要落别人身上可是大大的好事。但是蒋驭郎一听这话,却是整张脸都吓白了——他还真不是装的,而是真真确确地白了!蒋驭郎连忙急切地轻喝了一声燕南天,阻止他道:“不可,燕大侠万万不可害我!” 正要输出内力的燕南天闻言一愣,反问道:“兄弟嫌弃?” 蒋驭郎一面干笑,一面将双手收回,向对方解释道:“这门功夫叫《嫁衣神功》,表面上是修炼之人为他人做了嫁衣,但是究竟是谁为谁做了嫁衣,燕大侠难道不知?” 燕南天闻言,脸色一红,明白了蒋驭郎的意思,不由得干笑道:“燕某实在是太过高兴,险险就犯下过错,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 蒋驭郎见他收了打算,微微松了口气——其实他要是没有修炼《嫁衣神功》,倒是不介意让燕南天将内力传给自己,就算不能像燕南天这样再进一步,于一个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五年的人而言又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沾便宜来着。 可惜就可惜在他已经将《嫁衣神功》修炼到了第一层,若是再接收燕南天满额的内力,那还给他撑爆了? 所以说,他虽然有点流口水,但是燕南天这一身的修为却是万万不能接收的! 10.24晋江独家发|表 燕南天是个纯纯的男子汉,见蒋驭郎坚持不收自己的内力,原先对蒋驭郎还有一点的芥蒂完全打小。这个人很牛逼,也很直率,既然已经找到了修炼《嫁衣神功》的正确路径,立即就着手准备将二十几年来修炼出来的功力都转到别人身上去。 这最后的消息蒋驭郎直到八个月后才从江枫口中得知。 这时候的江枫已经和江飙,还有说好了护送他们的燕南天一同去摆放过神医万春流。还真被蒋驭郎猜中了,这老头三年前和江枫分道扬镳的时候把话说得既难听又很不客气。就算是被花家镖的欧阳风找上门,请他去京城看诊也是一口铁齿铜牙,坚决抵制不从,仿佛真的恨透了江枫,和他誓不两立了一样。 等到江枫真正找上门的时候,这老头的画风立刻就转了,在别扭了几下之后就忍不住询问起了江小鱼和花无缺这对双生子的近况。 在听到江枫“一切都好,只是每月月圆不看护好依旧会狂性发作”的话后,万春流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自己这三年走遍大江南北,一方面是到处行医救人,也好为自己当年背下的血债还债;另一方面就是想四处寻访有没有人或办法解决江枫父子体内的麒麟狂症。 可惜,三年有余,走过的地方也有大半个大明朝,怎么也寻找不到一点线索。 听到万春流隐约自责的话,江枫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当初血洗恶人谷的愧疚。 对万春流没能找到解决狂症的办法,江枫心有戚戚,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子要走上自己的老路子,到底十分失望。但是他对万春流只有愧疚,抱怨、怨恨这些负面情绪却是怎么也冒不出头的。 万春流这位嘴硬心软的神医,因为当年一时疏忽让蒋驭郎死在了病床上,之后又一直没能找到解决疯狂之症的方案,对江枫一家一直心怀愧疚。在听说了江飙的情况后,立即就着手给他看诊,半晌,叹了口气说:“看你年纪轻轻,也不像喜好酒色之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江飙闻言,面色凄凄,有点可怜地巴望着万神医:“神医,可还有救治的余地?” 万春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转而看向江枫,道:“这病怎么出来的,你再同我说说。” 江枫立即将那天蒋驭郎关于陨石致病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万春流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下道:“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半晌,又道:“不过你哥哥这种病症我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一例。说起来那病人有饮用太岁浸泡过的清水的习惯……” 江飙连忙说道:“太岁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到现在就只见过一次,说道饮用更没有可能了!” 万春流点点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那病人的病因的源头就在这太岁上,而这‘太岁’我看过,形状和陨石差不多。” 江枫闻言想起书上说起的太岁,不由得疑惑道:“江枫曾在《神农本草经》上看过,上面说太岁乃是肉灵芝,是‘无毒、补中、益精气、增智慧,治胸中结,久服轻身不老’,是养生的上佳之拼,怎么还会有毒?” 万春流立即冷冷地哼了一声,呸道:“那是真正的肉灵芝,千百年不曾见一个,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倒是一些形状奇怪的东西被当成了太岁来食用,那有几个能不死的?” 江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知道万春流言下之意是,原先那个病人用来泡水喝的“太岁”不过是被误认成太岁的陨石,所以那个病人的病症才会和江飙相似。 不由得又问道:“那那个病人后来如何了?” 万春流又一次冷笑:“那是个有长生不老的人,既然有了太岁在手上,又哪里能听得进大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话?” 众人听了顿时了然,又为那个愚笨的病人摇头叹息,可怜这个人的愚昧和固执,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万春流又详细地询问了江飙的病情、症状,皱了皱眉说道:“还好,病情没有深入经脉、骨髓,只是伤到了皮肉和一些器脏。好好护着修养,活到三四十岁是没有问题的。” 江飙一听这话,开始还挺高兴。等到反应过来,一心算,擦,自己今年都二十有七了,余下的年头岂不是只有几年了?顿时打击过大,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江飙一晕,江枫立即急了起来,扶起江飙软软的身体就对万春流恳求了起来,求他务必想想办法,好歹把这个生命线再拉长一点啊。 万春流捻着几根长长的胡须,眯着眼睛思索道:“也不是真的没救,只是难度有些大!” 一直守在旁边的燕南天听着这老大夫一上一下地搞,弄得人心惶惶的,终于爆了脾气,一把破铁剑就架在了万春流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到底说不说?” 万春流被燕南天这么威胁着,额头上立即冒出了豆大的汗滴,这才意识到身边这煞神是真正的煞神,能顾念着江枫、江飙兄弟俩不来跟自己这个恶人谷里出来的“恶人”为难已经很忍耐了,自己再这么玄虚挑战他的耐性简直无异于作死。 万春流连忙举起袖子抹了抹汗水,对江枫和燕南天说道:“不是我不说,是困难真的有——首先得给他进行蒸馏药疗,将全身的毒性都逼出来,然后再将全身的脏血换掉。” “这还不是换掉一次就成,要每隔三个月就要换一次。”万春流说道,“不说药疗和换血这两个步骤的困难,就这没三个月换一次血,寻常人能够坚持一年而身体不衰败的都少。” 燕南天见万春流终于说了治疗江飙的办法,而其中的难处和风险确实很大,于是悻悻地放下铁剑,说道:“他一个普通人如何熬得过这样的医治过程?”看江飙瘦不伶仃的书生样子,搞不好真的和万春流说的一样,熬不住一年的折腾就死了! 江飙和江枫也沉默了下来,虽然江飙是练过武的,并不像燕南天以为的那样是个文弱书生身材,但是身体素质也就比普通人高点儿,按万春流的法子也许能撑过第一年,却绝对撑不过第二年。 燕南天却忽然想起了蒋驭郎对自己说过的事情,思索了半晌,忽然这对自己和江飙都是一个机会,于是说道:“如果我将全身内力都传给江飙,他能不能撑得过去?” 他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就连一直看这个煞神十分不顺眼的万春流都不由得暗赞一声燕南天果然豪爽重情义,江飙不过是他结拜兄弟的大哥,商贾一名,他竟然也能为对方做到这点,对于一个在江湖上横着走了多年,结下不知道多少凶狠仇人的人而言,这是多么的不容易? 于是也不拐弯抹角,实话实说道:“你若真将一身功力都传给他,加上我的药膳完全可以改变他的体质,听过这些并非难事。但是……”万春流欲言又止地看向燕南天。 对万春流口中的“但是”众人心知肚明,燕南天却大大咧咧道:“那就这么办。”说罢,他又看向江枫道:“你先什么都不要问,稍后我会跟你说清楚。” 这之后,燕南天果然如他所说将自己一身的内力都传给了江飙。虽然此时江飙和江枫都从这位天下第一的大侠口中得知了《嫁衣神功》修炼的独特之处,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江飙对燕南天的感激和崇敬。 有了燕南天的内力,又被万春流扔在药桶里浸泡了三个月,江飙终于进行了第一次的换血。换血之后的江飙整个人都憔悴了,面黄肌瘦,但是精神不错,一双眼睛依旧闪动着商人的晶亮。 因为江飙每三个月就要换一次血,所以万春流跟着他一起回了京城,顺便帮除去一身内力的燕南天调理身体,助这位重情重义的大侠早日恢复往日雄风。 江枫一回到京城后,就急急地找来了“孟家珠宝”,结果一上门头一个撞见的既不是蒋驭郎也不是钱掌柜,而是一个名叫安倍玉次的阴阳师顶着一顶高高粗长的帽子,矗在“孟家珠宝”的大门口瞪着他! 江枫又不是真的笨蛋,对蒋驭郎的事情更是敏感得很。他连现在没了血缘关系的花月奴都小心眼地有所提防,更不要说安倍玉次这个家伙了! 当初在东瀛的时候,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抓,又莫名其妙地被放,当时他就觉得安倍玉次骨子里透着古怪,只是还没有想到蒋驭郎身上。本来嘛,蒋驭郎和自己一样跟这个安倍玉次都是素不相识的,江枫怎么也不觉得对方会冲着花家镖的名号就暗恋上了蒋驭郎不是? 但是在蒋驭郎转生一次后,安倍玉次这家伙竟然紧跟着就蹦到了大明朝,还特特地找到了对方的转生——孟齐舍,做了他的“绯闻男友”,江枫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 为此,江枫还曾不止一次地拐着弯抹着角,向蒋驭郎询问他和安倍玉次的关系。奈何,蒋驭郎这人的性格太过恶劣,尤其喜欢捉弄他这个安平侯的小世子,笑着就是不肯说他和安倍玉次之间的“孽缘”也就罢了,还嘻哈哈地挑唆着江飙,叫他自己去查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啧,蒋驭郎这么大大方方地叫他去调查,江枫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就此放过这事呢,还是也跟着大大方方地接受蒋驭郎的意见,找欧阳兄妹去好好调查一番!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安倍玉次这次是偷偷来的,没干违背蒋驭郎的命令和天皇直接开撕,所以就留了个人偶在京都伪装成自己的样子。而本尊则在看见天象中代表江枫的那颗星子迅速地靠近蒋驭郎那颗星星后,一下子摔碎了手里的玉牌,转身趁着夜色就跑出了京都,乘着大船飞奔向了大明的土地上。 因为来得匆忙,没有及时办理通关文牒,登陆的时候直接被当成了东瀛浪客给逮了起来。还好这厮身上从来都是一身的金银珠宝,在送去监牢的路上就哆哆嗦嗦拿出了一块玉佩买通了关押的守卫,让对方带着自己的信物交给了天津口岸的守军大人。 之前安倍玉次代表天皇出使大明的时候,就是从天津登的岸。也是他运气好,守军大人正是那时候接待过他的那一位,还对他这位特使记忆深刻。在收了他一大笔钱后,勉为其难地将他放了出来。 安倍玉次一出天津就急慌慌地买了马车冲去了京城,在花家的当铺里找到了蒋驭郎。而后,就开始了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紧迫盯人。只要蒋驭郎踏出孟府一步,安倍玉次必然出现在他跟前,死死地盯着他。 蒋驭郎看他这样,就非常的不爽。问他这是要做什么,安倍玉次又一概不答。 他不答,蒋驭郎却不放过,继续问他,认不认识江枫。 安倍玉次冷冷地点了下头,而后就绷不住脸,委屈地冲蒋驭郎耍赖、诉苦。说蒋驭郎真没良心,想他上辈子这辈子对他多好,可是蒋驭郎还要跟个小白脸跑,简直不是人! 哭着哭着就用力地拉住自己的脸皮,冲到蒋驭郎跟前给他看,逼问他究竟是江枫的脸皮好看还是他这张脸皮好看。 蒋驭郎看着安倍玉次这样地折磨这张脸,气得脸立即就黑了。自从了解到安倍玉次M的体质,蒋驭郎就没跟这小子客气过,直接一巴掌就将人扇飞了出去,警告这小子不许出现在自己周身二百米以内! 说罢,转身就去了花府,找可爱的花无缺玩儿去了! 被蒋驭郎这么地S着,安倍玉次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人在受了苦楚的时候,就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安倍玉次是不敢找蒋驭郎的麻烦,但是江枫却不在他的眼底! 凭安倍玉次堂堂东瀛第一阴阳师的能耐,要搞死个江枫还不绰绰有余? 可惜江枫运气忒好,安倍玉次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江飙、燕南天奔去了江浙拜访万春流去了,直到今天才回到京城,和虎视眈眈的安倍玉次撞上了面。 这一撞那是针尖对麦芒——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安倍玉次也不管朗朗青天白日当空,刷一下就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嘴皮子一动咒语立发,顿时天地之间一片飞沙走石、樱花漫漫。 在这飞起的尘土中、漫漫飘零的樱花中,响起的是女鬼呜咽冤仇的哭泣声! 江枫陡然就想起了三年前在东瀛遭遇到的女鬼,然后就看到无数的樱花卷成一堆,化作女鬼的模样向自己扑了过来! 霎那间,芳香鬼艳,直取江枫的胸口! 安倍玉次眼中闪烁起了阴谋得逞的光芒——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上辈子是没来得及做坏事,不代表他不会像其他兄弟那样杀人、放火玩轮X! 至于这辈子,能登上世界第一的阴阳师的宝座,那手底下能是干干净净的?他不过是在蒋驭郎面前装纯装无辜罢了!真要动手排除异己,他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的! 正这么想着,屁孩上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一张帅脸“啪嗒”一声直接砸在了“孟家珠宝”门前的石头阶梯上。幸亏被人踹倒在地的时候,应踹疾呼而张大了嘴巴,不然两排雪白的牙齿准能被磕断报销了! 安倍玉次这个施法者突然遭到袭击,被他召唤来的樱花女鬼随即消散在洋洋烈日之下。不过眨眼的功夫,江枫眼前的泥沙飞花全都消失一空。再定睛一看,看到的却是蒋驭郎一脚踩在安倍玉次的屁股上,“诧异”地看着他:“江枫?你回来了?” 问候了江枫一句,蒋驭郎就收了踩在安倍玉次肉。臀上的右脚,接着就想再在这个可怜的阴阳师身上踢一脚将人踢开。 谁知道他刚伸出脚,安倍玉次这不要脸的就将两条长长的腿分开在两边,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了他的跟前。那姿势,要说有淫。荡就有多淫。荡,要说都下。贱就有多下。贱。 蒋驭郎嘴角抽了抽,深觉穿越者的脸面都被这厮给糟蹋光了!忍了忍,终究没能破廉耻地给对方来个裆中一踢,免得踢爆了真被这厮“讹”上了!于是只是侧着脚在阴阳师的小腿肚子上踢了踢:“滚开,好狗不挡道!” 蒋驭郎是忍住了,没再去伤害安倍玉次一次。安倍玉次也意识到了,心中不仅不高兴,反而有种失望的感觉,不由得就赖在了地上,不肯起来,也不让蒋驭郎上前和江枫汇合。 但是显然,安倍玉次小估了江枫的能耐! 不说之前种种恩怨,就冲刚刚安倍玉次打一见面直接就发咒呼唤鬼妖欲当街行凶,干掉江枫,江枫也不可能一点怨气也没有,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跟他客套。 若是这样,也太虚伪了,这绝对不是江枫能干的事情! 所以江枫一看到安倍玉次倒地,立即就一脚踩了上去。好在他还有世家子弟的分寸,只是侧了一下身子,从安倍玉次一边的肩膀上踩了一下当成跳板,人就跳到了蒋驭郎的面前,而没有大大咧咧地从安倍玉次的脑门上跨过去。 安倍玉次没想到江枫这个小白脸、世家子弟竟然敢踩自己的肩膀,当时就受不住尖叫出声。蒋驭郎瞅着安倍玉次肩膀上的灰鞋印,眼角抽了抽。他瞅向因为瞧见自己而一脸欢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江枫,心里忽然就有点别扭,觉得自己应该重新估量一下这个在古龙的世界里第一美腻的男子的品性! 没等江枫开口和蒋驭郎说话,备受欺凌的安倍玉次一下子从地上撅了起来。他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帽子,立即就有一只蝴蝶变成的侍女拎着裙角跑到他跟前,帮他整理衣服,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大街之上,安倍玉次先是弄得飞沙走石,然后又被踹了个狗吃屎,当然吸引了不少的围观群众。现在陡然冒出一个女人,围观的人纷纷揉起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眼睛揉了又揉,女人却没有消失,而是依旧穿着那一身繁复的和服跟随在东瀛男人的身后。 群众的内心世界一下子就波涛汹涌了! 瞬间就有一个汉子高声尖叫起来,一下子打断了安倍玉次要去蒋驭郎跟前,找回被江枫脚踩肩膀的场子的节奏—— “这东瀛人会妖术,抓起来,扭送衙门!” “我小舅子的二大爷的三表姨的外孙子就是被这帮东瀛倭寇给砍了胳膊!东瀛人没个好东西!” “哎呦,那屋顶上飞的不是六扇门的崔善堂金捕头吗?来得正好!” 也是安倍玉次这厮今天活该倒霉:这崔善堂金捕头,人称神风腿、八面将军,今年三十有八。出生在沿海的一个小渔村,八岁年头上村子就被一个本地海盗团给抢了。这个本地海盗团里就养了几个东瀛浪客,当时冲进了金捕头家中一阵的“巴嘎雅鹿”地乱吠,给年幼的崔善堂捕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这伙海盗在抢劫的过程中就被当时巡查到此的六扇门总捕金怀仁给全部抓住,当场咔嚓了,但是仇恨的幼苗已经在崔捕头受到伤害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子。如今他做了捕头,专管的就是东南沿岸一带的匪,其中抓捕最多最狠的就是这帮外邦贼匪。 现在正在屋顶上蹦达的神风腿,忽然听到群众群情激奋的呼喊,仔细一听要抓的还是个东瀛人,说是这东瀛人竟然用“妖法”加害他们大明朝的国花江小世子!啧,崔捕头心中那棵仇恨的菽懵鸟顿时呼啦啦地就蹿了出来,也不等安倍玉次解释什么,直接一根锁链就缠了上去,将安倍玉次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锁链可是很有些名堂的。六扇门中那是人才济济的地方,遇到的案件也不是没意见都他妈是人为的,时不时遇见个蛇妖啊、地仙啊什么的作祟也不是没有的。所以六扇门里一个道姑出生的女捕头结合《铁血江湖》里那群怪物掉落的防魔防咒的道具,给整了一套可以禁锢这些妖孽法术的刑具。 崔捕头用来捆绑安倍玉次的锁链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安倍玉次锁链一上身,身上的法术立即被禁锢得死死的,用法术召唤出来的东瀛女鬼没了法术支持,忽悠一下就消失在了空气里,连蝴蝶都没变成。 这下可好,崔捕头一看这消失的“女人”,更加肯定了安倍玉次运用妖术、当街行凶的罪名,催拉着就将人往六扇门总部赶过去。 蒋驭郎对安倍玉次是没有感情可言的,那真的是赤裸裸的纯利用。而且他也真的是当街行凶,崔善堂将他抓捕起来真的是一点冤枉都没有。 没点冤枉还想蒋驭郎去想方设法地解救他?不好意思,蒋驭郎这人凉薄惯了,现在手头上又压着孟家、花家两家商场上的事务要处理,忙得脚都不沾地了,哪里有空去理他这个凶徒?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枫站在蒋驭郎身边,作为受害人自然没有帮安倍玉次说话的道理。只是回过头来,看见蒋驭郎脸上凉薄的表情,心里突突地就起了矛盾的心思。 江枫是很高兴于蒋驭郎对安倍玉次一点恩义也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蒋驭郎转身就回店铺,半点阻拦崔善堂抓人的举动都没有,江枫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又开始发寒,起了一层冷意。 蒋驭郎先一脚走进“孟家珠宝”,意识到江枫没有追上,回过头来就看到江枫还站在原地发呆。心里忽然暗了暗,大概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 想到对方此刻对自己的想法会是什么,蒋驭郎心里顿时就难受了起来。他暗下眼眸,嘴角上却带上了笑,问江枫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么?还是我误会了?” 江枫看着蒋驭郎脸上的笑意,立即从安倍玉次的事情上回过神来。他看着这笑,觉得怪异极了,也让自己难受极了,连忙跟了上去道:“我就是来找你的,万神医现在就住在我家里为我大哥看病%” 说着,就跟着蒋驭郎进了内堂,将出门这几个月的事情都告诉了蒋驭郎。最后说到燕南天的情况,江枫不由得感激道:“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是你告诉了他修炼《嫁衣神功》的正确途径。也亏得你及时将这件事告诉他,我大哥的病情才没有继续拖下去。” 蒋驭郎闻言,点点头,眼里暗淡的光稍微明亮了些,睫毛扑闪扑闪地显然还在想着一门心思,注意力并不全在江枫的话题上。 江枫看到他这样,就难受,立即上前一把握住了蒋驭郎的手。过去江枫虽然时不时地和蒋驭郎有过亲昵,但都只是在口头上占占蒋驭郎的便宜,还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地直接动手动脚的。蒋驭郎不由得诧异,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江枫,在与之四目相接后又迅速地挪开,落在了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上。 江枫抓紧了手中蒋驭郎的手,软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什么?”蒋驭郎疑惑地反问道。 江枫皱了皱眉,抿了下嘴唇,道:“我承认刚刚我觉得你对安倍玉次颇为绝情。” 蒋驭郎闻言,目光闪了闪,带着孩子气的不屑。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江枫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口是心非,一点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对我。” 蒋驭郎闻言,目光落在了江枫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脸上。沉默了半晌,咳嗽了一声道:“你这样抓着我的手,对得起蒋驭郎吗?” 江枫闻言一愣,随口就道:“你要不是蒋驭郎,说这句话就不觉得突兀、不怕我伤心吗?” 蒋驭郎扁了扁嘴,将手用力地抽了回来。江枫看他这回终于没有直接否认,也没有得寸进尺,乐呵呵地就坐回了原位,继续就着刚刚的话题说道:“说起来真的要感谢你,要不然大哥真的要被我害了!” 蒋驭郎偏了头看向江枫,说道:“不过是顺口一说,真正帮助他的是你和万神医,还有燕大侠,没有你们,我对江飙也没办法。” 江枫笑了笑。 这一次的谈话本来只是江枫向蒋驭郎表达一番感谢,但是意外的因为安倍玉次的事情,让江枫的一席话拉进了蒋驭郎和他之间的距离。蒋驭郎甚至都没有再刻意地去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枫当然不会傻傻地放过这个机会,虽然孟府的人都不喜欢他,他还是经常性地去“骚扰”一下蒋驭郎。甚至到了最后,不顾花月奴的白眼,硬是给蒋驭郎做了个贴身保镖。 蒋驭郎表面上很烦他,简直就是一见到他就皱眉,不过倒没有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江枫想来“骚扰”,他就让江枫“骚扰”;江枫想来做他的贴身保镖,他也将这件事情默认了! 于是上从安平侯府的老侯爷,下到孟家、花家的小伙计,都知道了一件事——安平侯二世子正在追求当年被他冷酷拒绝的“孟齐舍”。 这知道的人多了,事情就兜不住了,加上江枫本身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于是这条“绯闻”迅速地在京城里传开了! 老侯爷是不希望自家儿子走上基佬这条歧途的,但是前有蒋驭郎,后又有儿子失魂落魄的三年光景,现在只要有个人能将江枫从死了“老婆”的阴影中拉出来,别说是个男人,就是个人妖,老侯爷也认了! 至于江飙……他现在每三个月就换一次血,还要帮衬着老爹忙家里的产业,实在没那心思和力气去琢磨弟弟的第二次婚恋问题。 最有意见的人倒是花月奴莫属,毕竟她哥才死了三年多一点,江枫就跟着别人跑了,心里哪能没有一点介怀?可是吧,这“孟齐舍”行为处事跟她亲哥又像得十成十,剥了皮囊根本就是一个人似的。 你要花月奴反对,她是真反对。可是要她跑到“孟齐舍”跟前吐一口唾沫骂对方是个狐狸精,要他赶紧从自家老哥的男人身边滚开,又绝对不能。 可是要她将火气往江枫身上撒,也是不能。江枫那失魂落魄的三年,要不是有江小鱼和花无缺的牵挂在,直接就能跑到庙里做和尚去。俗话说得好啊,逝者已逝,总不能叫活人活活守寡守死在对方的坟头上不是?花月奴是江湖人,就算心里芥蒂,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去逼江枫给自己老哥守一辈子寡。 何况,两个外甥江小鱼和花无缺是真的喜欢蒋驭郎,这些花月奴都看在眼底。而蒋驭郎对双生子的好也是真的疼到心里,仿佛是自己儿子一样。这份好不是假装的用来讨好江枫和她的,花月奴自认还是蛮谅解蒋驭郎的,知道这个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就冲着蒋驭郎对两个孩子的好,渐渐地,花月奴看透了,觉得现在江枫怎么样都无所谓,真正关系到自己的无非就是两个外甥日后能不能快乐、幸福地成长。如果有蒋驭郎这样的人保护照顾着他们,其实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这么想着,花月奴放下了成见,对江枫跑去给蒋驭郎做贴身保镖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不过,花月奴是从一开始就看不爽掰弯了自家老哥的江枫的,现在依旧是看他不爽,就算心里放下了,想要她给江枫好脸色,也是不能的! 至于江小鱼和花无缺?对自家老爹能将蒋驭郎追到手是举四手四脚赞成,平常更是不遗余力地卖萌给他老爹帮腔。蒋驭郎也确实是割舍不下双生子,于是让江枫追求起来事半功倍。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依旧没有捅破窗户纸,但也差不多了! 这时就不得不再说一下安倍玉次这个妖孽了!这货不愧是天皇最宠幸的臣子,被抓捕进了监狱后,因为法术被禁止而不能动用那些式神给自己通风报信。而六扇门里的捕头们都是有眼界的。当初安倍玉次做特使出使大明的时候,崔善堂一直在外省捕盗,所以不认得他。别的捕头,尤其是总捕金怀仁对他却是认识的。 但是认识并没有用,金怀仁没有立即释放了安倍玉次,而是对他进行了一番问供,颇有怀疑这货偷渡到大明朝是想要做个细作的。 要知道现在的“孟家珠宝”的东家蒋驭郎身上可是还担着花家总掌柜的名头,而花家呢?名面上是一切太平,但是稍微有点脑子和门路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和改革派的皇甫焌站在了一条船上,正和朝廷上正当权的高阁老一流做斗争。 昔日张首辅当权的时候,对金怀仁有知遇之恩。金怀仁自然偏向于改革一党。但是坏就坏在,金怀仁得到“秘密线报”,晓得花家之前曾经将两样重要武器的设计图交给还在朝堂之外的高阁老,以便他翻身之用。 现在高阁老坐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花家竟然又掉过头来和皇甫焌走到了一起……这“见风使舵”的表现,原本在情理上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么,高阁老虽然掌握了朝廷的实权,却没有给花家什么好处,甚至还纵容手下的官员处处和花家作对,欺凌人家年纪轻轻的姑娘和刚出生的小娃娃。 不得不说,原本金怀仁对花家是很同情的,直到和安倍玉次这货有着“亲密关系”的蒋驭郎做了花家的总掌柜。 金怀仁始终是大明朝六扇门的总捕头,对外国来的所谓“友人”当然会十分在意,何况还是一直觊觎着大明国土的东瀛人? 于是金怀仁不由得将事情想深了。再想想花家当初的发迹,只是靠着一个年幼的花月郎带着一个初出襁褓的妹子,以及一个瘸腿老仆、一个哑巴小童就将花家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若说背后没有什么人,谁能相信呢? 再看看“孟家珠宝”发达的过程,完全就是仰仗着东瀛特使安倍玉次的财力和人力,难道不能侧面反映出花家当年发迹的“真相”? 想到这里,金怀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直接就阴谋论了!再看看今天崔善堂提交上来的报告,这安倍玉次不过是个偷渡来的东瀛人,竟然这般嚣张,当街行凶了起来! 杀的人还是和“花月郎”和花家关系十分密切的江枫江小世子! 莫非,是这江枫得知了花家通敌卖国的证据,所以这东瀛阴阳师才会狗急跳墙要杀了他? 10.24晋江独家发|表 金怀仁阴谋化了,立即就下令崔善堂去审问安倍玉次,行的是先礼后兵的套路。所以一开始对安倍玉次只是客套地审问,没有用上刑罚。想当然尔,眼高于顶的安倍玉次是不把这些捕快放在眼底的,直接拿出了自己东瀛第一阴阳师兼天皇宠臣的身份来向六扇门的捕快施压。 结果也不用金怀仁进一步暗示,崔善堂直接就一把心头火怒起,朝手下一挥手,就将安倍玉次带进了六扇门的刑房里! 那六扇门历经宋、元、明三朝,可谓历史悠久,刑房里陈列使用的刑具就算比不上满清十大酷。刑,也是十分厉害的:那刺骨三分的铁钎、鞭挞入骨的倒刺红鞭、那脐下三寸紧紧勒缚的钉头锁……那一样不是叫人看了就头皮发麻的?更何况要亲身上阵逐一试验? 安倍玉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被吓得心肺乱颤。但是仗着自己的身家背景,料定了六扇门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所以一直梗着脖子,不肯招供。 说实话,因为崔捕头审讯的时候语焉不详,只是逼问安倍玉次为什么要杀江枫,却没有向他暗示一点金怀仁希望他供认的东西。这就让安倍玉次有了误解,一直以为六扇门要他招供的只是一桩单纯的命案,并没有更深入的东西。 这安倍玉次是什么人?人上辈子可是太子爷,出门干事口头禅就是“我爸是XX”。虽然这辈子的老爹是靠不住了,但是人家现在的靠山绝对是比那个XX还要牛叉三分的日本天皇啊——区区一个谋杀罪名,他怕个鸟! 他甚至还十分坦然地承认自己确实是当街行凶了。但是请六扇门的亲特别注意,他只是行凶未遂,按大明的法律,自己这样的外邦友人只要罚点钱,接受点批评教育就可以了。至于这满屋子的刑具,全部免谈! 他,安倍玉次,也是懂法律的人! 然而他忘记了,这是一个封建制度的国家,这个国家的“法律人”绝对不文明,严刑逼供本来就是他们实现法律价值的重要手段,且这手段十分的合法! 并不怎么知道内情的崔善堂,在安倍玉次承认了预谋杀人的罪名后,就打算将他带出去进一步审问犯罪的详细细节。但是半路上遇见了金怀仁。金怀仁询问了一下审讯的结果后,当即表示不满,直接就将人截住,又重新送进了刑房。 生姜还是老的辣,金怀仁虽然名为怀仁,但是他怀仁的对象绝对不是觊觎大明的东瀛人。对这些意图不轨的外邦人,金怀仁总捕头绝对是心狠手辣,下手绝不容情的! 安倍玉次在他手底当然就没了好果子吃,几乎进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被上了大刑,屁股整个都被揍得开了花,血淋淋的殷虹了一片裤。子。 金怀仁也没有崔善堂那么“矜持”,一边让手下的捕快乒呤乓啷地在安倍玉次的屁。股上狠揍,一边就将自己的意思泄露了出来,逼着安倍玉次去承认。 这就是六扇门办事的准则,他们坚信,如果“罪犯”是无辜的,不论他们用什么手段对方都不会承认;否则,只要一点点严刑就能叫他们什么都老实交代出来。 在一阵毒打之后,被禁锢住的安倍玉次痛得是哎哎直叫,终于受不住臀上肥肉的痛楚,将一切都“供认”了! 安倍玉次在供词里,供认了自己和花家还有安平侯府之间的合作关系,尤其是花家当年正是靠着投靠东瀛支援的财力才得以迅速地提升实力,成为大明数一数二的豪商富户。 至于安平侯府,则是在江枫出使东瀛的时候和他们勾结上的,成为了花家的下线。 但他要杀江枫,纯粹是因为他跟自己抢夺爱人——“孟家珠宝”的东家孟齐舍。而他支援孟齐舍确实有意栽培出第二个花家,甚至还将孟齐舍送入花家做总掌柜。 安倍玉次对蒋驭郎到底是真爱,没有将他和孟家跟花家、安平侯府一起推入死地。 可惜金怀仁并不相信他的话,于是又是一阵拷打。安倍玉次实在没办法,只好哭着承认孟齐舍自也已经做了东瀛的细作,给安倍玉次本人在大明的活动做掩护。 金怀仁得到了安倍玉次的口供,再三审看后心中一阵焦虑和愤怒,怎么也想不到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养着这么一帮吃力跑外的汉奸、细作! 因为皇甫焌正和花家打得火热,金怀仁感念张首辅在位时的恩情,不忍心他的嫡系力量因此遭受重创。于是金怀仁带着口供亲自去见客皇甫焌,让他有个准备好及时从花家这个泥潭里抽身! 皇甫焌初初看过安倍玉次的口供后,也是十分的震惊!但是在震惊之余他对这份口供产生了浓浓的怀疑。他不禁想起了三年前出使路途上遭遇的一切,回忆起了蒋驭郎的为人。最后他将口供按下,对金怀仁说道:“总捕头,若皇甫说这份口供不可信呢?” 金怀仁和皇甫焌还有几分交情,又掌管着京城的治安,对皇甫焌这三年变来对花家的照顾多少知情一些。所以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倒没有几分惊讶,反而摇摇头,劝说了皇甫焌一翻,让他擦亮眼睛,不要被奸诈小人的计谋所骗。 面对金怀仁的好意,皇甫焌表示心领了,但是依旧说道:“大人,且不说这个安倍玉次是东瀛人,说不得就有暗害忠良的嫌疑。当年我奉旨出使东瀛,回来之后曾和大人一起痛饮,并且将这一路的经历都说给了大人听,大人可还记得?” 金怀仁眯了眯倒三角的眼睛,回道:“这个我记得,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骷髅岛上巨大的蟑螂,当真是世间无奇不有,叫人匪夷所思得很!” 皇甫焌却道:“那大人可还记得,我们出使了一趟东瀛后,带回来了什么?” “这个么……”金怀仁思考了一番,“要说你们真正带回的东西,大概也就是那张画像还有医治赤面疱疮的药方。” 皇甫焌立即道:“那大人可知道这药方是花月郎回到大明后研制出来的?” 金怀仁闻言“啊”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思索中。能做到六扇门的总捕头,不会连这一点推理都不会。可以说,若花月郎真的和安倍玉次所说的那样是东瀛的细作,那他万万不会将这两样东西交还给大明朝的。 要知道依照那张画像上的设计图就可以制作出高射火炮出来,能够迅速地壮大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而赤面疱疮的药方更是涉及到了东瀛的国家根本。说句不好听的,有了这两样东西,东瀛傻逼了才会让花家镖的人带回大明,就只为安插一个细作! 想通了这层关节,金怀仁瞪大了三角眼,哼哼道:“好个安倍玉次,好个东瀛阴阳师,当真害人不浅!”说罢就向皇甫焌道歉起来,说要不是自己多心了,又哪里会弄出这么一出乌龙,险些因为安倍玉次这个家伙就害了花家镖这一家子的忠诚之士。 知道花家、安平侯乃至孟府都是冤枉的,金怀仁心下大定。只不过这个当街行凶的安倍玉次有点不好处理了!毕竟是个东瀛人,还受不了一点重刑就害起人来,半点担当都没有,金怀仁真的是一想到这家伙就有火气。要不是这厮莫名其妙地要当街行凶,杀害江枫,自己也不会绕进了死胡同里! 可是要趁机宰了这小子也不能够,好歹是东瀛天皇的宠臣,弄死了反给对方口舌,说不定东瀛就借着这个机会反口撕毁三年前为了得到赤面疱疮的药方而和和大明签订的《合约》。若是这样,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皇甫焌就给金怀仁出了个主意,就当逼供这件事不曾发生过,只按照章程办事,给安倍玉次按一个意图谋害大明权贵的名头,杖打个三十把他驱逐出境就得了! 金怀仁一听这话,觉得不错,自己也能出气,东瀛更不能拿这件事做借口。于是拿着那份口供就回了六扇门。不想,他刚前脚踏进大门,后脚就跟进了三十多名锦衣卫并刑部的官差,说是要提审东瀛细作安倍玉次。 这锦衣卫是贴身护着皇帝的,和一般的武官并不一样,地位更是远远高于六扇门。他们一来,立即摆开了场子,也不跟金怀仁多说什么,领头的指挥使直接拿出了一份圣旨念了起来。 念完就拿人,更是毫不客气地从金怀仁的怀里搜走了那份没来得及销毁的供词。 金怀仁看到锦衣卫的官服出现在六扇门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怕是安倍玉次的事情已经暴露。再听了圣旨,果然是自己这里出了内贼,通了高阁老的官路,将安倍玉次那份屈打成招的口供内容泄露了出去。 高阁老这时候正因为机关枪和皇甫焌斗得风生水起、不分上下。现在得到了花家、安平侯府通敌卖国的罪证,还不死咬住不放? 那站在锦衣卫指挥使身边的刑部侍郎可不就是高阁老的高徒么? 可惜了自己小心翼翼地办事,一来怕大明受了东瀛细作的出卖遭受损害;二来又怕牵扯到皇甫焌为首的改革派,愧对了对自己有恩的张首辅。结果却是一步错步步错,反而害了花家这样对朝廷有大功的人家!眼睁睁看着锦衣卫指挥使带着手下拿走人证“物证”便兴冲冲地出了六扇门,知道他们这是马上要去抓人的金怀仁心中真是内疚不已。 等到锦衣卫和工部的人一走,金怀仁立即叫了崔善堂等几个脚程快的捕头、捕快,要他们立即前往花家、安平侯府还有孟府,让他们赶紧有个准备,免得被锦衣卫打个措手不及。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崔善堂等五个捕头、捕快从金怀仁那里得了命令,立即赶往花、江、孟三家,希望能赶在刑部公文下批前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一般来说,刑部从六扇门这边拿走犯人,还需要刑部派出三名主审,审讯过安倍玉次对其供词重新审核后,才会下批捉拿花家这些人家。 按理,崔善堂等人是来得及通知这三户人家的。但是等到他们赶到这三户人家的府宅的时候,发现锦衣卫已经将这些宅邸、店铺统统包围了起来,里面的主人连同下人一概被抓捕进了天牢。 这般迅速的动作,颇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 但是锦衣卫已经出动,崔善堂这些六扇门的捕头再想多动手脚也是不能,只能败退回六扇门将情况回禀给金怀仁。 金怀仁得到了三家被捕的消息,当场就跌坐在了椅子上。连忙又派人去皇甫家通知,要皇甫焌做好被高阁老一派联名弹劾的准备。 令人意外的是,至始至终,锦衣卫和刑部都没有派出人去“请”皇甫焌到刑部大牢去“喝喝茶”。这一下,倒是叫金怀仁、皇甫焌这些原本以为刑部高阁老一派会就这件事寻改革一党的麻烦的人大跌眼镜。 不说皇甫焌等人呆在家中惴惴不安地等着刑部上门,还是来说说蒋驭郎和江枫这些被抓捕起来的无辜群众。 蒋驭郎被抓的时候正在花家盘账,结果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锦衣卫套上了锁链抓进了天牢里。蒋驭郎的脾气当然不会这么安生,任人家捏圆搓扁。但是强拳难敌四手,十几二十个锦衣卫一窝蜂地拥堵过来,别说是蒋驭郎,就是全盛状态中的燕南天都只能束手待毙。 因为刑部大牢是将男女分开关押的,所以蒋驭郎被推进监狱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花月奴,连同花无缺也不在这里。 倒是十分凑巧的,竟然让他和江枫一家子关押在了一间牢房里。牢房单间颇大,所以关押了七八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蒋驭郎被人推进牢房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江枫,然后就看到了蹲在安平侯身边的江小鱼。江小鱼就像是脑袋上装了雷达,蒋驭郎一出现,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扑向了蒋驭郎。 蒋驭郎伸手扶住江小鱼,不让他跌倒在地上。同时一双眼睛四处扫了一下,看到监牢了除了江枫一家人,还关押着孟齐舍的父亲孟卓。 除此之外,叫蒋驭郎吃惊的是,竟然连燕南天和万春流都被关押在了这里。不过吃惊归吃惊,吃惊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空哦怕都是遭了池鱼之殃:为了治疗江飙的病情,万春流住进了安平侯府;而燕南天刚好在这段时间卸去了一身的内功修为,于是和万春流一起被锦衣卫一顺溜地逮了进来。 得了燕南天内力的江飙,和他弟弟江枫两个人都算得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要对付锦衣卫倒是不难。但是他们都是侯门世子,最清楚朝堂上的规矩,这时候走脱只会将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让留下的人遭受更大的痛楚,甚至是直接面对死亡。所以圣旨颁下后,两个人都没有做什么抗争,只是拜托抓捕的锦衣卫将他们关押在同一个牢房。 抓捕他们的锦衣卫见他们挺老实,也就满足了他们的请求。 蒋驭郎看见孟卓,快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低声喊了一声“父亲”。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的孟卓闻言抬起了头,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瞧。 孟卓做了一辈子的商人却是老实本分,从来不敢偷税漏税。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自己的大半生,不想最后竟被锦衣卫抓捕进了大牢,额的热切罪名还是通敌卖国!这么大的打击叫孟老头子如何消化得了? 通敌卖国、通敌卖国……这通的什么敌卖得什么国,孟卓一出生就生活在京城,看清了天子脚下的是是非非、热热闹闹,又怎么可能猜不透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孟卓知道这里的含义,蒋驭郎自然更加清楚,所以在孟卓突然伸出鹰爪一样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询问他安倍玉次是不是真的东瀛派过来的细作时,蒋驭郎抽出右手,在孟卓的手上拍了拍,安抚他道:“是不笑,有眼无珠才交了这等恶友,竟然连累了爹爹和娘受这般苦楚羞辱。但是还请爹爹相信,孩儿绝不会干下这等出卖国家、祸及九族,令祖宗蒙羞的事情!” 说罢,蒋驭郎就当着孟卓的面举起右手毒咒发誓了起来。 听过他的誓言,孟卓才好受些。却又马上疑惑地问蒋驭郎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孟府是完全被冤枉的,何以锦衣卫又要将我们抓来?” 孟卓这话,蒋驭郎只能答出来三分,他猜到应该是安倍玉次被人利用了,做了不利于他们三家的口供。而矛头直接指向了高阁老一派的保守官员,但是又总觉得里面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好歹花家对朝廷有过那么大的功劳,高阁老一派想要拿住花家怎么也得走点程序,可是至今连点风声都没有传过来,锦衣卫更是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上来就打开圣旨直接宣旨将人抓紧大牢。 圣旨哎,又不是工部批发的逮捕令,高阁老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别人或许觉得这件事的主谋是高阁老,但是蒋驭郎却迅速地琢磨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当然,他是绝对没有猜到皇甫焌还有喜欢阴谋论的六扇门总部金怀仁也在里面掺合了一脚。这个已经超出常理,蒋驭郎琢磨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蒋驭郎却觉得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糟了,花家唯一树敌的对象就是高阁老。官员之间,尤其是变法改革一党和保守一党两大派系的官员之间的斗争,素来是不撕逼到对方砍头见血入棺材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当年张首辅能够为了干掉政敌高阁老的爪牙,不惜用严刑逼供一个妓。女,而今高阁老当然也会这么做。一旦这次审案的主事落在高阁老派系手中,那结果简直不能更蛋疼! 但是现在看来,主事者八九成不是高阁老了,那就还有点周旋的余地! 俗话说得好,车到桥头必有路。蒋驭郎几辈子下来都没有进过监狱,倒是把不少人给送进去过。这次轮到自己,感觉还挺新鲜,更比一般人多了一点特别的感慨。 将孟卓安抚住,蒋驭郎低头看了眼手上脚上的镣铐,岑白雪亮的钢铁锁链,足有江小鱼的胳膊那么粗,凭他的内力是绝对破不开这玩意的。 破不开也就不挣扎,反而坐到了墙边,一边看护着倚靠在铁栅栏上自言自语的孟卓,一面调养内息。江小鱼就扑在了他的怀里,一双小手停不住地乱动。 蒋驭郎嫌弃他“烦”,停止了调息,抓住江小鱼的一双小爪子就将人拉进怀里抱住,逗弄着捏他的小嫩脸玩。 江小鱼这张小脸皮可比江枫那张嫩多了,蒋驭郎揉揉捏捏之下顿觉心情愉悦了不少,不由得就玩出了兴趣,玩出了新花样。他手底下有分寸,并不会叫小孩疼痛难受,但是江小鱼还是被蹂。躏得脸蛋通红,连眼睛上都蒙了一层雾气。 在蒋驭郎面前江小鱼不敢哭闹,害怕他讨厌自己,于是尽力忍耐蒋驭郎的“辣手捏脸”。最后实在受不了,趁着蒋驭郎抬头看门外情况的间隙赶忙从他的大腿上爬了下来,刺溜刺溜跑到了自家爷爷身后躲藏了起来。 蒋驭郎看见到手的肥鱼就这么溜走了,心里一阵可惜,只好悻悻然收手。 花家家大业大,人手也多,这一次直接被逮捕的人包括各处干事、掌柜,人数不少于百人。锦衣卫连同工部的官差拖拖拉拉地花费了还长时间才将这一大波人给安顿好,全部塞进了监狱里。 从蒋驭郎被推进牢房,在里面坐着的江枫就看见了他。却没有主动和他亲近,而是等到官差都离开了,他才起身安抚了安平侯一声,然后坐到了蒋驭郎的跟前。 蒋驭郎冲他笑了笑。江枫嘀咕了一声“什么时候了”,然后低声问对方怎么没有逃走。 蒋驭郎收起笑容望向江枫:“那你武功那么厉害,要逃走不是比我更容易?怎么也被逮进了这里?” “我爹在这里。”江枫瘪瘪嘴,说道。 蒋驭郎复又笑:“我爹跟我娘也在这里。”都是一个“孝”字加身作祟,身为人子还能怎样? 江枫低头看了一眼蒋驭郎手上脚上锁着的铁镣,眼里心里都露出了痛苦和舍不得。他觉得舌尖上泛出淡淡的苦,想着蒋驭郎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一路混得风生水起,结果遇上自己这个倒霉星,就开始发衰,衰到最后连命都没有了。 “想什么呢?”蒋驭郎侧过脸,低下头瞧着江枫埋下去的脸庞。江枫抬起头,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只是想我真是一个倒霉的人,才叫你们都受累。” 蒋驭郎眨巴了下眼睛,笑:“这事儿和安倍玉次脱离不了关系,跟你运气没关系,要说也是我顾虑不周。”但是谁能想到那厮进一堂衙门,连六个时辰都没到就把他们全部拖下水一起去死呢? 蒋驭郎的劝说江枫听在心里,他没有说什么,而是伸出右手右手紧紧地握在了蒋驭郎手上的镣铐上,说道:“这个东西我能够弄断,到时候你找到机会就逃出去。” 江枫说着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贴镣上,微微垂着眼眸。他忽然抬起头,眼睛少了暗沉,多了一份光亮,就这样坚定地看着蒋驭郎:“你一定要逃出去,活着,不能留在这儿陪我们等死!” 他蒋驭郎看着江枫眼中坚定的光亮,忽然十分的心动。他伸出手摸着江枫的脸庞,发现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俊俏。他笑得脸上明媚,饶有兴趣地问江枫道:“你只是要我逃出去活命?” “不是!”江枫直视蒋驭郎的视线,抿了抿嘴唇,然后轻轻地卷起了嘴角,开口认真地对对方说道:“你跟我不一样,你出去了,一定能搜集到证据证明所有人的清白,送我们出去!” 对,就是这样! 逃命解决不了问题,只有为了解决问题才一定要逃出去! 这一点江枫做不到,所以他将机会让给了蒋驭郎。 “你不怕我就这样跑了?”蒋驭郎笑问道。 江枫摇摇头:“不怕——”他话音未落,蒋驭郎忽然身体前倾,一下子吻住了江枫水亮的双唇——这双唇好像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滑嫩动人,引人犯罪! 而“不怕”二字就这样含在了蒋驭郎的唇。舌间。 被吻住的人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而后迅速地恢复,变得比往日任何时刻都鲜活! 蒋驭郎竟然吻了他? 江枫明亮的眸宇里炸开了一片烟火,绚丽得他自己都觉得头晕。 蒋驭郎这个吻说不上浅,碍于旁人也没有深入到和江枫唇齿相依的地步。一直躲在安平侯身后的江小鱼一直偷偷地探出头偷看自家老爹和蒋驭郎的互动,当看到蒋驭郎忽然吻住江枫的时候,小胖鱼立即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笑声。 小胖鱼迅速地捂住了嘴巴,唯恐被人发现。 那边,江枫被这一个突然而至的吻弄得头昏眼花,激动不已。蒋驭郎却已经收回抚摸在他脸上的手。 蒋驭郎看着江枫脸上的兴奋、快乐之情,自己也觉得快乐极了。他忽然出声问江枫道:“等这件事情了了,你就嫁给我,怎么样?” 江枫闻言一怔。他以为自己会晕厥过去,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竟十分的冷静。他冷静而开心地回答蒋驭郎道:“好啊,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江枫二世子老开心的有木有?!!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江枫等蒋驭郎这句求婚的话,简直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说不激动怎么可能? 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人上赶着不给他机会表达激动之情。前头官差才刚刚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又有刑部的人带着安倍玉次来了。 没错,就是安倍玉次。 这家伙好歹是天皇的宠臣,刑部的人还不敢跟六扇门那帮子武夫一道心思,一点没有顾忌地往他身上大刑伺候,只能拐着弯地又哄又威胁,让安倍玉次做了他们的“污点证人”,继续指证花家和安平侯府。 安倍玉次多少也看出了这点名堂,但是自己确实已经交出了一份口供,还惊动了大明的天子,这时候他要是翻供,花家什么的人是可以重获自由活了,他自己却是铁定要死翘翘了! 蝼蚁还尚且苟活呢,这等为他人牺牲生命的事情,安倍玉次连红十字会的用途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去干呢? 他倒是对蒋驭郎真是真爱,虽然没有推翻口供,却向刑部的人做了个交易,自己来做这个“污点证人”可以,但是蒋驭郎一定要放出来,跟他一起回东瀛。 刑部这回针对的就是花家和站在他们前头的皇甫焌,孟府和安平侯府在他们眼底看来,关系着实不大。安倍玉次既然要放蒋驭郎那就放呗。原来还想连一向中立的安平侯府一家子也放了,不想安倍玉次却是要死了江枫一家不肯放手。刑部没有办法,只好只让他带走蒋驭郎。 这次,就是他重新给出了一份更加“证据确凿”的口供交给了刑部。作为交换,刑部特地派了人护送他来接蒋驭郎走。 结果他一来就破坏了蒋驭郎向江枫求婚的“浪漫”气氛,整个人穿着带兜帽的黑色披风,矗在铁栅栏外面深情地呼唤:“齐舍,齐舍,我来接你了!”还好,这厮没有情急之下直接把蒋驭郎的真名给呼唤出来。 安倍玉次的声音传来,江枫正甜蜜着冒着粉红爱心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紧紧握住铁镣的手握得更加紧了,几乎将这“脆弱”的铁镣给握碎了! 但是很快他就松开了手。 蒋驭郎看着江枫面色沉静地收回了手,不禁点点头朝对方笑了笑,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要走了。” “……”江枫抿了抿嘴唇,最后道,“你走吧。” 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眼神对视了一眼。然后蒋驭郎拖起身上的锁链镣铐向门口走去。一直跟在刑部官差身后的牢头见势立即抢上前,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蒋驭郎没回头再看身后一眼,只是盯了安倍玉次看。安倍玉次最受不了蒋驭郎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口立即发虚得鼓起了战鼓,微微低下头,不太敢看蒋驭郎。 蒋驭郎没有跟安倍玉次说话的心情,反而一脚踏出牢门后,就将双手高举到了官差的面前,示意对方给自己解开。 官差还有所犹豫,不大情愿。安倍玉次在旁边看见了蒋驭郎的举动,立即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急忙催促官差为蒋驭郎解锁。 官差哼了一声,显得很不情愿,最后还是慢慢掏出了钥匙。 解开镣铐锁链后,蒋驭郎便被安倍玉次一伙人带出了刑部大牢,从刑部的后门出去,坐上了一辆马车。一上马车,安倍玉次就忍不住拉住了蒋驭郎的手,哆哆嗦嗦、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一会儿说刑部周大人已经为他们安排好院子,等东瀛来了消息,即刻就送他们离开大明;一会儿又说江枫就是个霉星,蒋驭郎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会死得很惨。 安倍玉次絮絮叨叨地说着,显得十分的紧张。这让蒋驭郎不由得古怪起来,忽然问安倍玉次道:“你在紧张什么?” 一直沉默的蒋驭郎忽然开口,虽然声音并不大,竟然让安倍玉次吓了一跳。安倍玉次不由得暗暗吞下了一口唾沫,道:“我……我哪有紧张……” 蒋驭郎却不信这话,他忽然想起安倍玉次身为阴阳师的那些本领,一挑眉毛,欺身到安倍玉次身前,一把抓住他,冷冷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安倍玉次真的很紧张,甚至是很害怕,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仿佛舌头打了结一样。 蒋驭郎更觉得奇怪,不禁加紧催逼这小子把话说清楚。谁知道安倍玉次竟然咧开嘴痛哭了起来:“我要死了……我有预感今天我会死在马车里……呜呜呜……蒋驭郎,我都是为了救你出来才要死的……” 安倍玉次一边哭一边浑身发抖,因而哭声断断续续,有股子抽不上气来的感觉。 蒋驭郎一把推开了他,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我会被抓紧大牢?你将我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孟卓老夫妇?有没有想过孟家、花家还有安平侯府几百条人命?”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安倍玉次没有想到蒋驭郎竟然在这种时刻,还用这样冷冰冰的话质问自己,心里已然发寒,浑身都被对方的绝情冷得发冻。他不禁冲蒋驭郎嘶吼道:“我只要救你——你自己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自私、狠毒、绝情,被你送进监狱去死的人,何止这么一点?你这样的人,连亲爹都能弄死,还会顾忌一个养父?” “所以我只要救你!我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那些人——你现在这样对我说,只是因为你不爱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蒋驭郎,你好狠,你不是人!”安倍玉次恶狠狠地剜了蒋驭郎一眼,双手不由得掐起了咒术。但是他爱这个男人啊,爱到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就算到了此时此刻被对方的绝情绝义伤害得遍体鳞伤,他还是没有办法去伤害这个男人一丝一毫! 他,真的是爱惨了蒋驭郎了,上辈子、这辈子,都爱惨了! 蒋驭郎没有再理会痛哭、怨骂中的安倍玉次。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来自同一时空的男人后,便转移到窗户前,掀开厚厚的幕帘,查看外面的情况。安倍玉次这人虽然不咋滴,但是他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说自己会死在这辆马车上,蒋驭郎表示自己深信不疑! 果然,在马车滴答滴答地拐过一条巷子后,蒋驭郎察觉到了情况有异。至少有三十道黑色身影隐藏在房屋瓦梁之间。马车刚刚驶入暗巷,这些黑色身影立即跳跃而出,将马车团团围住,拦截了下来。随即便是一团厮杀低吼的声音,护着马车千金的刑部官差很快被清理干净。 这时候这些人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屠刀,认定了马车里的人不是对手一般。其中一各人甚至走上前,十分客气地向招呼了一声,请车厢里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蒋驭郎听着这声音,立即觉得耳熟,正是白天时候奉旨来抓捕自己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声音,心下忽然就清静了,没有挣扎就往车门走去。却在伸手要推开车门的时候,安倍玉次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哭诉道:“别……别开门……他们不会留我活着!” 被抱住的蒋驭郎很清楚地感觉到安倍玉次浑身都在打着颤栗。他低头看向抱住自己腹部的细长双手,手上还有斑驳的被刑逼的痕迹。 蒋驭郎叹了口气,忽然对安倍玉次道:“你说我自私、狠毒、绝情,我的确是那样的人。所以我要用你的命去换其他人的命,你别怪我。” 说罢双手用力将安倍玉次从身上扒了下来,一抬脚踢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当他站在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锦衣卫指挥使的面前时,车厢内发出了一声凄厉尖锐的吼叫声。蒋驭郎充耳不闻。 指挥使瞟了一眼车厢,最后对蒋驭郎点了点头。接着就从暗巷的另一端拐出来一辆马车,小巧而精致。蒋驭郎只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使用的,就算是官宦人家也很难弄出这么一辆别致的小车。 蒋驭郎一言不发地登上了这辆精致马车,并没有问指挥使去哪里,又何必这么费事要另换一辆车马——他想,如果安倍玉次的预感是对的,那原来的马车已经不能再坐人了! 蒋驭郎登上马车后,指挥使走了进来,伸出一指就往蒋驭郎的昏穴上点去。蒋驭郎估计这是要带自己去见真正的幕后主事者,在见到对方之前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此时他已经登上了对方安排的马车,当然不会再去在无用的地方挣扎。毫无反抗地,蒋驭郎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马车内,而是在一处宫殿之中。这情况让蒋驭郎有些意外,又不是全然的意外,此前他已经有所推测,只是想不到竟然还真的是那一位一手策划了这一切。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太监带着两名宫女,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送到了自己面前——这是自然,要见那一位,当然要穿得更加得体庄重一些,要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身的草根特性,简直就是污秽龙眼啊! 蒋驭郎深知宫门一入深似海的道理,更清楚这里的规矩多而人命绝对比不上这些古老的规矩来得值钱。先前他就没有反抗了,这时候更加不会,老老实实地让宫女带进浴池里把自己在牢房里沾染上的晦气都洗刷干净,然后又在她们的细心服侍下穿上了全新的衣裳。 想想这些宫女都是专门伺候皇帝一家的,自己一个和皇族非亲非故的穿越者竟然还有被她们小心伺候的机会,蒋驭郎心里头还真有点“飘飘然”。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是在一处偏殿见到当今天子的。这个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就掌握了一个地域辽阔的国家的青年,并没有穿着上朝用的正装,甚至连皇冕都没有戴在头上,而是穿着一身淡黄的软袍坐在了主位上。 蒋驭郎是个无官一身轻的草民,只要向这皇帝跪拜就成,多余而繁复的朝拜礼仪他都没有去做。 年轻的帝王对这些也不在意,但是当蒋驭郎跪下千金之膝后,帝王就一直没有客气一下,让他起来,而是就让他跪在自己面前。 想想被杀害的安倍玉次,蒋驭郎大概明白这皇帝不让自己起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威慑”二字。 但是拿安倍玉次还有那些护送的刑部官差的命来威慑他,会不会大材小用,太过草菅人命了一点? 不过他是皇帝,普天之下的东西,包括大明百姓的性命都是他的。连高贵的大臣们都有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口头禅呢,区区几个官差能够成为帝王手中的“棋子”,按照古代封建制的教化,这似乎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蒋驭郎胡思乱想了一番,其实是因为他真不知道皇帝小老儿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他弄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他不过是个略有资产,断袖之名名满京城的普通老百姓啊,比家世比不上安平侯,比财力比不上花月奴,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吧? “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朕为什么将你弄到宫里来?”年轻的帝王忽然出声问道。 蒋驭郎一怔,很老实地摇摇头。 年轻的帝王已经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他靠近到蒋驭郎面前,蹲了下来,忽然伸出手勾住了对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以便于自己看清这个人的面貌:“我听说你喜欢男人?” 年轻的帝王样貌说不上堂堂不凡,甚至还带着意思刚刚脱离稚子的嫩涩。但是说出的这番话,语调里充满了轻薄的调侃。 蒋驭郎的太阳穴立即跳了跳,却没有妄动:“您召我入宫,不会是想让我做个娈。童宠着吧?” 年轻的帝王“呵呵”邪笑一声,松开了手,略带嘲笑道:“本来朕确实有这么点心思,想着江枫那样绝代风华的男人看上的人,肯定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帝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胆敢将视线投向自己的男人的脸,“……看过你的真面目后,朕就没了那份迤逦的心思了!” 帝王的言下之意蒋驭郎懂,不过是在讽刺他长得忒平凡……哦不对,在美人如云的深宫之中,他的容貌搞不好远远低于平均水准,在皇帝的眼中其实是个“丑八怪”。 于是顺着这话延伸下去,就多了一点鄙视江枫瞎了狗眼才会看上蒋驭郎这种货色的意思! 明白了年轻帝王的意思,蒋驭郎的嘴角抽了抽。胆量却大了起来,遂一本正经地问道:“连江二公子的容貌都吸引不到陛下,何况草民这等粗陋样貌。就算草民长得如梦似幻犹如天仙下凡,陛下终究不好男色,就算养我在宫里也不过是让宫里多了一个吃闲饭的。” 年轻帝王“哦”了一声,嗤笑出声:“你是在问朕到底抓你来做什么,是么?” “是!”蒋驭郎直言不讳道。 年轻帝王邪邪地笑了笑,右手在左手的袖口里动了一下,随即拿出两张纸,摊开在蒋驭郎面前:“你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蒋驭郎分别看了一眼两纸上画的东西,心思微动,认道:“草民认得,是火铳和机关枪。” “你倒是认得快,一点也不狡辩。朕还以为你至少要矜持一下,装作不认识机关枪呢。”帝王嘻嘻笑着似是而非地嘲笑道。 蒋驭郎绷紧了脸,没有吭声,却是默认。机关枪是他拿出的制作图样没错,但是顶着名头出去的是皇甫焌。不过皇帝既然拿了他来,又将机关枪的图纸放在他眼前,自然是已经摸清里里面的猫腻。蒋驭郎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已经于事无补,还不如老实承认来得爽快。 帝王拿着纸又往蒋驭郎面前递了递,仿佛这样蒋驭郎就能看得更加清楚一点似的。年轻的帝王问道:“你不觉得这两样东西之间少了点什么?” 这句话让蒋驭郎更加的默然。到了现在他完全明白了年轻帝王的意图。半晌,他坚毅地看向帝王,问道:“难道这两样东西,对陛下而言,还不足够?”机关枪已经足够先进了,何况还有原随云发明的高射炮,有了这两样东西在现今的时代,想要称霸战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年轻的、稚气未脱的帝王,竟然还想要更多? 帝王没有将蒋驭郎的询问放在眼底,他冷冷哼了一声,站起,转过身,双手一扬,两张对这个时代的掌权者无比珍贵的设计图就这样被扔了出去,最后飘落在了地上。 随着这两张纸的飘落,蒋驭郎的心莫名地也沉了下去。 年轻的帝王走向座椅坐下,偏着头看向蒋驭郎,笑笑道:“朕为什么要满足?一个帝王怎么可能满足?” “陛下是要征服四周邻国吗?”蒋驭郎忽然问道。 帝王笑:“是,这很明显不是吗?” “高阁老他们不会肯的!”蒋驭郎冷静地提醒掌权不过三年的帝王。 年轻的帝王却不可一世地笑:“他当然不会肯,不止他不肯,当年的张首辅也不肯。” 听到年轻的帝王口中念出张首辅三个字,用着那玩味、戏弄一般的口吻念出这个一手将他教养长大,为他看护了整整二十年江山的首辅重臣,最后却在死后被他下旨诛灭九族、刨棺曝尸的帝王恩师,蒋驭郎的后头不禁开始发紧,变得十分干涩。 生平第一次,蒋驭郎意识到什么叫做上位者的黑暗,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异样。 年轻的帝王笑笑道:“其实这些事和你一个百姓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的家人、情人,还有情人的那些亲人、朋友。你是地道的商人,你知道该怎么做这笔生意。” 蒋驭郎缓缓抬起眼,最终又垂下,心中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个时空的大明朝的强大国势,却摊上了这么一个穷兵黩武,不将无辜性命放在心里的帝王。 最重要的是,这个帝王还很年轻,他余下的生命足够将这个国家推向毁灭。 大清…… 大清还是会来…… 闭关锁国也会来,随之而来的一切一切都会来! 历史终究会依照它既定的路线前进,也许过程会有所变动,目的地却绝不会改变! 蒋驭郎能够改变这一切吗?不是他妄自菲薄,年轻帝王的野心太大,就算连火铳也没有,他依旧会毅然走上这条道路,不过是大明死伤得更多些,国势衰弱得更快些。 在心里叹了一声“无奈”,蒋驭郎抬起头,对年轻的帝王说了两个字:“成交!” “好,够爽快!”年轻的地方一排掌,“赞”道,“朕发现有点喜欢你了。” 蒋驭郎没有将这句戏言放在心上,反而说道:“但是草民有一个额外的要求。” “哦?”帝王一挑眉,没有露出不耐,蒋驭郎的爽快妥协让他此刻心情大好,“你说来听听。” 蒋驭郎遂道:“臣不如朝堂,更不入工部为职!” “这没有问题。”帝王哈哈笑道,“我让工部尚书到你门上给你做跟班,只要你将东西交给他们,保证做出来就成。” 这又是一句戏言,蒋驭郎默默摇摇头:“我会将图纸交给皇甫大人,由他代劳呈交陛下。”若真的照小皇帝的说法去做,让工部尚书伺候左右,这简直就是向天下人公告那些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都是他制造的啊!这消息一旦传出国门,不出三个月内他蒋驭郎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年轻的小皇帝想要借刀杀人、卸磨杀驴,蒋驭郎却是不肯那么蠢地跟着他的步骤行动! 年轻的帝王笑了笑,道了一声“可惜”,至于他在可惜什么,是否真心在可惜,他和蒋驭郎都心知肚明。 正因为明白,蒋驭郎心底的寒意才有一次蹿了出来。 就在年轻的帝王挥袖准备叫人将蒋驭郎带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侍卫匆匆跑了进来,向帝王禀报道:“陛下,高阁老请求觐见容颜。” 帝王闻言微微抬眼看向锦衣侍卫,问道:“是有什么事?” 锦衣侍卫立即回答:“三刻钟前,有一白衣女子闯入刑部大牢,欲劫走江枫等人。高阁老此来就是为了此事。” 蒋驭郎听到“江枫”二字,心头一阵惊跳,不知道这个白衣女子又是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的。就听到年轻的帝王饶有兴趣地问道:“白衣女子?” 锦衣侍卫神情肃穆,一动不动地应声回禀道:“据查探,是江湖门派移花宫两个宫主之一的怜星宫主。” 年轻的帝王闻言,眼中的趣味更加浓重,问道:“人被她截走了?” 锦衣侍卫的脸古怪地动了一下,却是据实回报道:“没有,江二世子不肯离开。白衣女子正和臣的手下对持在刑部大牢中。” 年轻的帝王心知江枫不肯离开的原因,对他的识相以及手下锦衣卫的能力都十分的满意。他点点头,兴趣盎然道:“听说移花宫的两位宫主都是举世娇艳的女子,朕倒是想弄一个到宫里来做妃子。” 蒋驭郎冷冷看了一眼年轻帝王脸上做作出来的“兴致”,幽幽地站在一旁出声道:“怜星宫主是个瘸子,她的左手左脚都残疾了!”虽然他并不喜欢邀月和怜星两个人,但也不愿意看怜星被这个喜欢玩弄人命的小皇帝弄进宫里折磨。 年轻的帝王一听怜星是个残疾,顿时失去了兴趣,摆摆手对蒋驭郎道:“既然江枫老实地呆着,没跟这魔女一起走,朕就不计较了。你带着朕的旨意去把这些人带出刑部的大牢吧。”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蒋驭郎跟着指挥使出了皇宫,到了刑部大牢里。果然看见怜星手持一把短匕站立在大牢的过道中央。这边是拥挤着想要上前又怕送死的锦衣卫、刑部官差;那边是死活留在牢房里不肯越狱的江府一族,还有孟卓老父亲。 蒋驭郎看着怜星手里雪亮雪亮的匕首,暗道一声真是好刀。可是就算是把好刀也就是把匕首,长不过八寸,能拿着这么一把小东西来闯关劫狱,也只有怜星这样的能人敢一试了! 锦衣卫指挥使曹东站在蒋驭郎身边,一来到现场拥堵在一块的官差立刻给这位大人让开了道路,连同蒋驭郎也跟着轻易走到了前头鲜艳的地方。 就看到曹东低头在袖口里扒拉了一下,果然掏出了一份圣旨,宣布花家、安平侯府还有孟家的人无罪释放。蒋驭郎在皇宫里的时候可没见到年轻的帝王书写这份圣旨。曹东来禀报刑部里的事情后,蒋驭郎就被小皇帝一挥袖给退了下去,紧接着就出了宫,曹东并没有中途离开去接圣旨的时间。 显然,年轻的帝王早就有了准备,料定了蒋驭郎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过他也算厚道,直接放了人,连三户人家的若大产业一并归还,没跟他祖爷爷明太。祖一个样,眼红心热地抢夺平民商贾的家资。 指挥使手里的圣旨一下,被逮进牢房的三户人家都欢欣鼓舞起来。尤其是那些被牵扯进来的干事、掌柜,脸上的颓唐、认倒霉一扫而尽。一时间刑部大牢里少了惨叫冤枉的悲鸣,多了重获新生的痛呼。众人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开始高呼“皇上英明”,倒是让小皇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拔高了很多,变得无限高大上起来。 深知内情的蒋驭郎板着脸,也不知道该为这些人的感动高呼而感到好笑还是可怜。再自己一看,呼喊“皇上圣明”四个字最大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爹”孟卓,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是这道圣旨一下,立刻就让怜星的位置变得尴尬起来。原本她来劫狱,作为移花宫的宫主自然有她的霸气,身边带了十三个白衣小妞,放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说是来救江枫也不拘于只救他一人。所以她一来,立刻成了满大牢囚犯心中的女神、救星,一声声“女侠”唤着,虽然对怜星没有意义,好歹也表明了她这么做是顺应了“民意”不是? 可是小皇帝释囚的圣旨一下,就全然不同了。那些呼唤着怜星作“女侠”,连连哀求移花宫的侍女来拯救自己的囚犯立刻转投了立场——这不能怪他们势利,跟着怜星走虽然能抱住性命,到底变成了全国通缉的要犯,日后的生活只会十分艰难,且见不得光;现在圣旨一下,他们立刻就变成了合法公民,出了这牢房便能同过去一样,正当光明地走在太阳底下,以前干什么,以后依旧能干什么。 现在他们只怕怜星会执迷不悟,一定要“劫囚”,进而和朝廷的官差起冲突。若是有朝廷的官差折在了这里,那么他们能不能出牢房就成了一个变数。 谁都怕这个变数! 所以在齐声高呼,赞美了一番皇帝的圣明后,所有人忽地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局势,看向怜星和她带来的侍女的眼神都有了那么点虎视眈眈的意味。 但是他们没敢出声,移花宫的人气势惊人,连锦衣卫都只敢和她们周旋,不敢拿出平日的威风抖落在她们跟前。牢房里的人少有江湖中走动的,但是眼力不差。所以他们敢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呼喊移花宫的人解救他们,却不敢在生命自由得到保障的时候呼喝移花宫的人赶紧滚开。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心底默默祈祷,这十四个极为美丽的白衣女子能够赶紧安静地离开! 牢房里的气氛的变化,怜星感觉到了。她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心意转动,她本来就不是为他们而来的。但是她在意江枫的看法,而现在自己俨然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多余的人。江枫已经自由,她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何况,在圣旨到达之前,江枫就死死地站在牢房里不肯出来,更不肯跟她走。好像他早已经猜到自己一定能安全地离开这里,无需通过她以通敌卖国的逃犯的方式离开这里。 怜星不禁看向站在官差最前方的两个人,视线最后落在了曹东身旁的蒋驭郎身上。忽然就问他道:“是你请来的圣旨?” 蒋驭郎也不在这时候谦虚,他的确为了这道圣旨,出卖了很多东西,包括他的良心。他点点头:“是。” 怜星不再和他说话,反而又回过头来,看向已经走到牢门前的江枫。问道:“你知道他能请来这道圣旨,救你出去?” 江枫微微含笑,脸上带着满足:“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绝对不会放弃我的。” 怜星的面孔扭曲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被扇了一巴掌,自己的一片心也被人狠狠地摔落在地上,毫不在意地狠狠地踩了一脚,生疼无比。 她忽然意识到,江枫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她在江湖,他在朝堂,她能为他做的对他而言竟是毫无意义。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禁要质问江枫,不是说好的此生挚爱唯有花月郎一个人吗?现在才不过过了三年,他的世界里的唯一就变成了另一个男人? 怜星为了江枫一直居住在京城,凭着移花宫的实力还有她的执着,江枫的感情生活自然时刻被打成报告提交到她跟前。江枫爱情的变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但是她在这个男人的身后守候了整整三年都不能让这个男人动心、改变心意。她知道他是对花月郎的感情有多深厚,又是多么忠贞,甚至愿意为了这个人抛弃所有世界上的美好、繁华,将自身化成佛门里的一场虚空,只为乞求花月郎来生得到一份安稳、快乐。 然而,江枫却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被他鄙弃、疏远的男人改变了心意,抛弃了那段悲剧的恋情,抛弃身为世子的尊严追逐起了这个男人! 这已经不再是江枫对花月郎的背弃,在怜星眼中这已然变成了他对自己的背弃,对自己三年来默默守候的背弃。 这一刻仿佛她变成了花月郎,两个一同被江枫抛弃的人混合成了一个人,注定要被江枫遗忘在角落里一般。 “他们说,你喜欢这个男人,是吗?”怜星问江枫,眼里的光彩渐渐变得冰冷。似乎只要江枫回答一个“是”字,这目光就会立即冻结成冰。 江枫看出了怜星的变化,却没有畏惧她眼中的寒意。但是面前少女深藏在寒意眼眸中的绝望却让他悲悯,不由得谨慎开口:“是,在我眼里,他就是月郎。” 这回答完全出乎怜星的意料。不只是他,别人也都觉得这话里的意思内容太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纷纷惊叹江枫的“二百五”,怎么能当着“孟齐舍”的面说这样的话? 顿时,很多人都带着意思八卦的暧昧的眼神看向江枫,更多的却是用满怀同情的目光瞟向蒋驭郎。 蒋驭郎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大声地告诉所有人,他不仅是孟齐舍,同时也是花月郎吗?这不能啊! 他只能摇摇头,暗自叹息一声——这个江枫实在是……他莫非忘了孟卓就站在他身边?孟卓可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现在江枫“直言不讳”地当着所有人说他的儿子孟齐舍是花月郎的替身,孟卓对江枫的意见只会更加大更加深沉! 不过这是江枫自找的,蒋驭郎是不会替他解这个围的!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让怜星继续纠缠下去的好时机,这个女孩虽然和邀月一样担着移花宫宫主的名分,在江湖传说中是个很恐怖的存在。但是蒋驭郎知道她的心肠其实很柔软很善良,若是按照原主的走向,没有她一再的维护,江枫和小鱼儿这两个主角早就在出生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有后来“绝代双骄”的传奇故事? 而且在小说的最后,怜星更是为了揭穿双生子的明明而被邀月击杀了! 说实在的,现在的蒋驭郎只要涉及到双生子的事情,心肠都会变得很柔软。就算故事已经不同,他看见怜星还是会想到她在书中对双生子的好,故而不能对她冷下心肠。 怜星一生悲剧的梗结,在于移花宫的冷漠和邀月的变态,还有一样就是江枫的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前两样蒋驭郎无能为力,后面一样他却是能有所为。 恰在此时,怜星又来问他道:“你听见他说了什么了吗?在他心里你只是一个替身,一个死人的替身。我呆在他的身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在他的心里,活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那个死人的。” 蒋驭郎听出了这翻话,状似是在讥讽劝说着他这个“替身”,其实更像是怜星在嘲讽自己,在自我怜惜。他听出了怜星对这一场暗恋的绝望,不由得上前一步,笔直而坦诚地对上了对方似嘲讽的眼:“你错了,你呆在他身边三年都没能让他心意改变,不是因为他心里的人无可取代,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什么?”仿佛为自己绝望的爱情找到了一个呼吸的通道,怜星的眼中迸发出一丝火花,她甚至等不及蒋驭郎把话说完,急忙而迫切地就抢声问道。 不只是她,所有的人都在好奇蒋驭郎接下来要说的话,甚至连江枫都感到好奇无比。 蒋驭郎的语调依旧悠然而坦率,他说:“因为江枫只喜欢男人。” 一个只喜欢男人的男人,姑娘你就是呆在他身边一百年一千年,也是于事无补。 这是江枫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你就……白一眼只爱断袖的江枫,然后收手吧!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啊,原来江枫只喜欢男人,是个天生的断袖! 在场的老少爷们都惊叹了,八卦的心思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就连江枫都不得不在怜星因为太过震惊而瞪大的双眼的注视下,害羞地低下了头,默认了这件事情! 怜星却没有这么容易打发,深陷爱情中的女人,饶是移花宫的宫主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就从爱情的泥沼中抽身的! “我不信!”怜星的声调陡然拔高,“如果真是这样,江小鱼和花无缺都是从哪儿来的?还是说,你利用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孩子的母亲?”怜星瞪大了眼睛,斥责地瞪向江枫。 江枫一时语塞,脑子空白一片,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地从江枫的背后传来:“小鱼儿和花无缺都是老头子亲手接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的母亲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江枫绝没有利用孩子们的母亲,同样也没有做对不起花月郎的事情。” 这声音是万春流的,当他说完这一段话时,他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前,看向怜星:“其实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还是说一定要证明江枫是一个不值得的人,一个道德沦丧的人,才好慰藉你的心,你才肯离开?” “还是,你就能借此机会杀了江枫,而不觉得愧疚?”万春流忽然厉声说道,声音几乎破了喉咙,略带刺耳。 但是怜星却收了匕首,冷冷地看了一眼江枫后,轻声而柔软地说道:“你说得对,江枫就算有所亏欠,但绝没有亏欠于我。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伤害他,哪怕他是一个恶人、坏人?” 说罢,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而颓然,她轻轻地挥了挥手,跟在她身旁一同来的十三个白衣姑娘立即来到她的身边,沉默地跟随着她离开了大牢。 拥挤在通道入口的锦衣卫、官差,纷纷退让,没有人敢拦阻怜星的去意。 怜星却在经过蒋驭郎的时候微微侧过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放过了所有的一切,如释重负道:“你要好好待他……他……他是一个可怜的人。他能够重新爱上一个人,我能够在他脸上重新看到鲜活,这都是一件极高兴、幸运的事。” 蒋驭郎沉默无语地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感激:古龙的书中没有写错,这个女孩并不像外人所想象得那么冷酷、痴缠。她十分善良,对江枫的爱亦是非同一般。她不像她的姐姐那样冷酷纠缠,她因为畏惧姐姐不得不放弃江枫,却也能为了江枫放了花月奴和这两个人的孩子。 其实只要江枫活得快乐、鲜活,她就能放手,只在一旁默默观看,像个过客一样欣赏这道魅力的风景。 虽然也许心头充满了苦涩的滋味,但是她还是知道一个人,在这样的事情上只有退让,否则只会将自己的爱人逼迫向死路,就像书中邀月对江枫那样。 这是一个好姑娘,希望她能幸福! 怜星带着移花宫的人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一阵欢呼,再一次地赞美当今圣上的英明神武。唯有江枫冷静地走到蒋驭郎身前,用目光试探着他。 蒋驭郎却是回以一笑,安抚他不用担心。 为了将三家人家的人救出去,蒋驭郎可谓是丢弃了良心,压过了自己的道德底线,昧着良心将年轻的帝王想要的东西都卖给了他。 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复写那些热武器的设计图时,修改了部分参数,让它们的威力不那么大。毕竟是跨时代的东西,蒋驭郎不想这些武器带给这个时空这个年代的人太过伤痛,就算是别国人也是一样。 而这种事情,在他提交机关枪的设计图时就已经预留了一手,所以现在再在其他的武器上依法炮制,倒不显得突兀。 然而他做得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三年的时间,他就从皇甫焌的口中辗转得知,一个在工部劳作的勤劳工匠,改变了他定好的枪膛和子弹的直径,一下子就将这些热。武器的威力提高了三倍有余。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蒋驭郎满脑子里都充满了黑线,有种天命如此、无语问苍天的无奈。 也是这一年,年轻的帝王展开了自己的抱负,向北方挺。进了一支军队,并在半年后依靠武器的优越性轻易地取得了一场胜利。 胜利来报时正是春节之前,龙心大悦,竟然扩大了纯洁对群臣宴请的范畴,就连江枫这等逍遥王侯家的世子都被拎出来参加了这场庆功为实的春宴。 不过宫中的宴会虽然盛大,能吃的东西实在不多,规矩又多,更是为了一场由大明主动而蛮横地挑起的侵。略战争庆贺胜利。江枫虽然一派风流倜傥,也觉得膈应得不行。只是动了两下筷子喝了一小杯酒就意兴阑珊了起来。 唯一叫他有点兴趣的大概就是皇帝陛下左手腕上的一个镯子,颇具异域风情,十分精致吸引眼球。江枫偷偷地看了好几眼那镯子,总觉得很眼熟。宴会散席后不禁问他老爹那个镯子的来历。 这回他倒是问对了人,安平侯爷竟然还真的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原来是苗疆那边上贡的贡品,很得小皇帝的喜欢,竟然天天戴在了手上,时不时地拿出来秀一秀,拿出来给群臣看一看。 说罢老侯爷就叹了口气:“听说圣上下半年要派一支队伍去西南,苗疆怕是不能安稳多久了。” 江枫闻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匆匆坐了马车回去。却在半道上溜了出来,跑去了孟府,和蒋驭郎幽会去了。 却在看见蒋驭郎朝着自己笑盈盈看过来的眼睛时,江枫忽然想了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皇帝手腕上的镯子眼熟了——这玩意本来就是从“孟家珠宝”里出去的! 当初,江小鱼还因为这只颇具异域风情的镯子而对它特别中意,跟蒋驭郎要来着的。只是奇怪的是,从来在这方面对江小鱼的要求没奈何的蒋驭郎,偏偏就在这个镯子上拒绝了江小鱼,闹得在他跟前越来越没规矩的小胖鱼闹了好久,愣是让蒋驭郎答应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一天才算心满意足。 想到了这个镯子的真正来历,江枫不禁暗笑苗疆人倒是精明、胆大,竟然用一只大明商人出售的物件冒充本族的瑰宝上献出给大明朝的帝王。这可不就应了蒋驭郎说过的一句话——“出口转内销”吗?偏偏这镯子还特别对小皇帝的胃口,让小皇帝每天戴着不算,还时不时地拿出来得瑟。 江枫“啧”了一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蒋驭郎。蒋驭郎闻言也是大笑不止,觉得苗疆人很有趣。 当初在刑部大牢里,蒋驭郎亲口向江枫求了婚,江枫也答应了他。蒋驭郎倒没有忽悠江枫,在除了大狱不久,真的就带着聘书送到了江枫的手里。 两个大男人成婚,要想敲锣打鼓招摇过市,那是不能的。所以只是在两家人家分别办了酒席,请了些亲密的亲友做客,就当过了程序。 对于蒋驭郎迎娶江枫这件事情,孟卓夫妇俩是很有意见的。奈何求婚的人是自家儿子,“孟齐舍”暗恋江枫的那段岁月带给孟父孟母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两老真是怕死了儿子又变回那副鬼样子,只好勉强点了头。 不过江枫住在孟府时的境况就变得很糟糕了,孟卓从不给好脸也就算了,孟母更是将一个恶婆婆的角色充分发挥到了极致,就差晨昏定省着拿古代小媳妇的待遇要求江枫了! 对于孟父孟母的刻意刁难,江枫没有在意分毫,比起当年自己一回头却看到蒋驭郎无声无息死在床上的恐怖和痛苦,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现在蒋驭郎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何况他还能借机撒个娇,说说自己受到的刁难,让蒋驭郎好好“安慰”自己一顿呢。 五年,五年的时间就这么过了,蒋驭郎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限终于到了。说句实话,蒋驭郎也不知道系统会给自己定个怎样的分数。这五年他都在尽力做好人好事,但是他自己心里更加清楚当初为了救江枫等人,自己是将热武器的图纸提供给了穷兵黩武的皇帝,造成了大明周边许多国家、民族的生灵涂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笔笔的血债,蒋驭郎不知道有多少被系统算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不论是多少算在了他的头上,蒋驭郎都认。 蒋驭郎没有将这些事情对江枫隐瞒,所以五年期限到来的时候,江枫远比蒋驭郎来得忐忑不安。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和蒋驭郎走,只要他能带他走,他就一定跟着这个男人走,不论天涯海角或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而他的家人都好好的活着,江枫相信不论是安平侯府还是花家,家人们都会好好地照顾双生子,不让他们委屈。而一直担任花家总掌柜的蒋驭郎也早早地安排妥当了一切。在初初上任时的裁员风波后,蒋驭郎完全采取了紧缩方针,没有恢复和扩大花家产业的规模,而是将最适合的部分留下。这些是花月奴和花无缺能够打理的,只要握住这些产业,他们至少不用为物质忧愁。 至于亲情,蒋驭郎和江枫这些年一直守护在亲人身边,将自己对家人、子女的关爱毫无保留地付出给了他们。 最后的审判终于来到,江枫守在蒋驭郎的身边,看着他的呼吸渐渐消失,恐惧突如其来又如约而至地钳住了他的心脏,让这个年轻华美的青年连呼吸都感到疼痛,无以承受。 这种沉重的痛苦甚至远远超过了当初“花月郎”的死! 而蒋驭郎则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从孟齐舍的躯体里剥离出去。他飘荡在空中,不舍地看着紧紧抱住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的江枫,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肢体的颤抖。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最后,蒋驭郎最后看了江枫一眼,终于还是握紧了拳头扭身离开。 蒋驭郎被系统吸入了穿越中转站中。看着系统光怪陆离的屏幕上不断闪动跳跃、来回加减的分数,虽然此刻他只是灵魂状态,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颤栗的寒意从心底幽然升起,刺激得他紧握的双拳微微地发着抖。 大概没人能坦率被一台“CPU”决定生死吧? 蒋驭郎不禁自嘲地想。 最后的得分还真是险,系统给蒋驭郎这五年的经历打了个分数——九十四点零七分。 蒋驭郎看着这个分数,瞪大了眼睛,一方面怀疑系统是不是弄错了,自己拿出来的武器害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能得这样的分数。 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分数实在恶心,再多个零点九三分,他就达到九十五分的优等粉,可以得到奖励带着江枫一起走了。 难道他和江枫真的没缘分? 不过这样也好。蒋驭郎不敢不愿地想,江枫留在原来的时空,双生子至少不会失去双亲,还能有一个父亲留下来照看他们。 然后系统的声音,缓缓地在蒋驭郎的耳边响了起来:“穿越者2028号,你想要系统大礼包,带着小情人一起穿越回真实世界吗?” 蒋驭郎闻言一愣,顿时眼前明亮,意识到自己和江枫约定好一起穿越这件事情有门。他也不矜持,连忙点点头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再穿越一次重新刷一遍任务?不好吧? “本系统知道,在原本的世界里,你是一个律师。”系统这回没有出声,而是哗啦啦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华文行楷。 蒋驭郎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简体字,耸了下肩膀:“我已经罢手不干了。”靠着律师证他干死了不少富豪官宦,虽说干得漂亮又利落,没给人落下把柄。但是别人又不蠢,没被蒋驭郎盯上的豪商官宦那个不清楚是谁送自己那一大波“昔日老友”进监狱吃枪子的?没找蒋驭郎麻烦已经很厚道了,再去他门上找他做律师,被丫黑上一顿岂不是吃饱了撑着寻死得慌? 蒋驭郎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上,再不急流勇退,就等着曝尸荒野或尸沉大海吧! 系统屏幕上又打出了一行华文行楷:“我要你继续做律师,用这个身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呢?” 蒋驭郎闻言,说道:“这倒不是不能,不过我律师的名头已经黑成了墨水,估计连法官看到我都嫌弃。” “你做不到?”系统挑衅地打出一行字。 “当然做得到。”困难是有的,克服困难的自信蒋驭郎更是有的,“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带走江枫。” “这件事对我来说很简单啊。”系统厚颜无耻道。 所以你就用这简单的事情来胁迫别人做好人好事是吗?蒋驭郎撇撇嘴,对系统恶趣味的回答深表鄙夷。好在他还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块案板上的肉,能不能和江枫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看系统最后的决定了。 “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条件呢?”系统继续打出一行字,这次竟然换成了又斜又粗的黑体字,在一派端正华丽的华文行楷中间显得十分突出、刺眼。 蒋驭郎能说什么呢?难道他还有拒绝的余地,真的将江枫留下来?估计就江枫那小脑袋瓜,一定不会认为自己被他蒋驭郎抛弃了,而会固执地认定他没有达到系统要求的分数,被系统直接销毁了! 啧,想想灵魂脱体的时候,见到的江枫魂不守舍的模样,蒋驭郎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做不到把他抛弃在异时空的事情来啊! 然后蒋驭郎就眼前一片白花花,连大脑都跟着变成了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就晕眩得不得不闭上双眼。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坐在电脑前,右手还打在鼠标上,左手正按在键盘快捷键上,那个专门用来背后捅人的技能上。 看着眼前电脑屏幕上,熟悉的游戏场景,蒋驭郎竟生出一股莫名的陌生感来。他感到从心底里冒出意思迷茫,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心口上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狠狠地剜去了一大块肉。 蒋驭郎不由得喘息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平稳了心绪。然后他习惯性地点了一下右手食指,指挥着游戏里的角色到处走动了一会儿,同时将视线落在了左下角的聊天框里。 他记得,就在刚刚,他潜伏三月有余,终于找到了干死游戏里的“前夫”兼死仇江一夏的好机会。谁知道他正准备提刀背后来一下,插死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竟然引爆了通天教主的最大秘技,一个脚丫子将他们所有人都踩死,踢出了蓬莱岛碧游宫副本。 江一夏是这个服公认的第一高手,由他带队副本的,就算是垦荒也少有全体团灭的。所以这时候,队伍里虽然寂寂无声,帮派聊天框里却热闹得很。 蒋驭郎瞟了一眼,除了本服出了名的人妖如花在里面放出买装备的广告,都是议论这次垦荒的。看了一会儿玩家的议论,蒋驭郎这才发现江一春被爆出游戏后,就一直挂机,谁叫他都不理会。 哎呦,竟然挂机! 蒋驭郎忽然手痒起来,觉得自己又逮到了干死这王八蛋的大好良机。连忙佯装热心地问了一句江一夏的坐标。 其他玩家不觉有异,有一个直接将坐标报了出来。蒋驭郎一看这地址,心动不已,马丹,野外地图有没有,简直是天赐良机啊!他今天不干死江一夏这家伙简直天理不容啊! 深觉机会不等人、良机不可失的蒋驭郎立即操纵着游戏人物奔向了传送阵,将人物传送到了江一夏所在的地图上。 谁知,他才刚刚跑到江一夏的跟前,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蒋驭郎的心脏猛地漏拍了两下,像是已经等待这声手机铃声已经很久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蒋驭郎丢开了鼠标,接通了手机:“喂,哪位?”然后蒋驭郎就听到一个华丽得像流水一样干净透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入了他的耳中:“驭郎,我是江枫。” 江枫……江枫!!! 蒋驭郎穿越回来后,混沌不清的脑子一下子晴明了起来,却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哦不,是三场白日梦呢,结果竟然真的把江枫给带到了这个世界里来了!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惊喜中的蒋驭郎一时间没能及时回答。那边的江枫顿时就着急了起来:“你……你不会又忘了我吧?” 话筒那头立即就吵闹了起来,蒋驭郎听到了几个女孩子的声音,似乎在想安慰江枫。听到这些声音,蒋驭郎就知道江枫手里的手机大概是从小女孩手里借的。当初两人约定一起穿越,蒋驭郎就担心这种我在南京着陆,你却飞到了日本东京这种囧事发生,将能够确保江枫及时联系到自己的方式都告诉了江枫。 江枫不懂这些,自然听得懵懵懂懂,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借助这些奇怪的工具和途径找到蒋驭郎。蒋驭郎便安抚江枫,传授他一技:“你若实在搞不定,就直接找个人对着他微笑,然后问他能不能帮你拨个手机号,或者送你去见警察,就可以了!”反正江枫武艺高强,蒋驭郎也不怕他会被人拐卖到奇怪的地方。 为了确保江枫能记住这关键的一条,蒋驭郎还特意地将其连同自己的联系方式都写在了纸上,让江枫背诵了下来,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子里。 这不,一穿越就用上了不是! 蒋驭郎不禁得瑟起自己的“英明神武”起来。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很庆幸,幸亏江枫跟他不一样,没有在穿越后脑子混混沌沌的,差点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不然,他跟江枫两个从此分道扬镳也说不准! 所以面对江枫急切的问话和质疑,蒋驭郎回答得很心虚:“没有,我一直等着你的消息呢……你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这里人真多,而且都围着我……” 蒋驭郎想象了一下,立即问道:“你身上穿着什么?头发还留着吗?” “我……我……”江枫回答得有点疙瘩,“我”了半天才羞愤地急促回答了一句:“我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头发也原来的样子,但是这里的人穿着都好暴露。我觉得我在他们眼里一定很奇怪……” “行了!”蒋驭郎噗哧笑出声,能够理解群众瞧见这么一号大帅哥,穿着古装站在街头的好奇,进而竞相围观的心理。他咳嗽了一声,勉强收住笑声,对江枫说道:“你去问问借你手机的女孩,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哪里。” 江枫“哦”了一声,然后蒋驭郎剧听到这货用很正经、客气的话询问女孩子自己所在的位置。女孩子挺热情,借了手机给江枫,在江枫询问的时候也是有问必答。女孩的声音清亮,不用江枫重复,蒋驭郎已经听清了地址。好巧,江枫所在的位置离他的公寓也就隔了五站公交的路程,是市里有名的商业街,交通很方便。 蒋驭郎立即对江枫说道:“你再问问……算了,你把手机交还给人家,我来问吧。你先站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接你,千万不要离开。” 江枫听到蒋驭郎马上就来接自己,进入陌生世界后的紧绷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由得对借自己手机的女孩子感激地笑了笑。他不笑还成,这一笑无异于放射了数万幅的电力,借手机的女孩子当即有种身遭雷劈的感觉,全身酥麻麻的直接就软了腿,还是旁边一妹子及时出手,扶住了她的腰身,才保持住了她在极品美男面前的形象。 小姑娘接过江枫递过来的手机,将他们所处的具体位置告诉了蒋驭郎。 蒋驭郎挂掉电话,立即换上了衣服,跑出了门,风风火火地去迎接明媒正娶的俏“老婆”去了! HE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的正文到此完结啦,后面的章节内容是花无缺和花满楼的番外~然后这是我新开的耽美同人文: 还有我的专栏: 10.24晋江独家发|表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 可是花无缺又怎么能这么笃定他能够回去呢? 两个人都是十分好脾气的人,温和干净得像是一对璧人,说话的时候虽然不能像亲密的好友一样随意,太多的客套和堤防却是毫不需要。 花满楼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花无缺则老实地解答了这个疑问:“你应当从镖师口中听说了我的身世。” “其实我爹并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他跟你一样不属于这里,所以在我七岁那年他回去了。” “怎么,难道你父亲也是从另一个时间而来?”花满楼不禁讶异地问道。 花无缺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声回道:“我爹确实来自另一个时代。只是和前辈不同,我爹他是来自数百年之后的时代。” 花满楼闻言,更加惊讶:如果花无缺所言非虚,那这件事可真奇妙得很。 只是不知道花无缺的父亲是怎么离开这个时代,回到他原本属于的时间点上的。 可惜的是,花无缺也不知道答案。按照花无缺的说法,当初他的父亲似乎和什么人有了约定,约定的时间一到,便离开了。不仅他自己离开了,还将安平侯府的二世子玉郎江枫一起带走了。 听到“江枫”二字,花满楼想到了黄州三狐叫骂花家镖时说的那些话,想到花无缺和前任花家镖总镖头的关系,以及他的亲身父亲究竟是谁。 但是这个寻根问底的问题只在花满楼的脑子里一晃而过。这毕竟是花无缺的私事,他身为外人,甚至连对方的朋友都算不上,若是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太失礼了! 一时间两个人倒是再没有出声过,静静地站在一扇门的两边。 花满楼仰头感受着月光的沐浴,良久,忽然开口道:“今日是中秋,你我人虽不团圆,至少还能见到一团圆月。少东家何不出来见见这明月?” 房间里的人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默许久才苦笑着回答道:“实不相瞒,无缺不能见圆月。” 花满楼“咦”了一声,心道这少年身上奇怪的地方倒是越来越多了。花满楼自己说句不谦虚的话,算得上博览群书,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是不能看圆月的。 花无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特殊,不知道是花满楼这一辈的武林神话让这少年太过钦慕,还是花满楼给花无缺的印象太好,让对方轻易地信任了自己。 又或者这样一个象征团圆的夜晚,孤单一人如同孤雁的少年迫切地想要找一个人来倾诉衷肠。 总之,在听到花满楼的那一声疑惑“咦”声后,花无缺竟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 听完花无缺的秘密,花满楼是震惊的,不仅震惊于对方的身世——竟然是男子和男子所生,还身带诡异的麒麟疯血;更震惊于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不过相识数日,这个少年就将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了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他的爹一样,都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按照花无缺的说法,就是所谓的“穿越人士”,所以这少年便对自己格外地看重和信任么? 花满楼不由得叹息,暗道少年这样信任自己,自己可真不能辜负了对方的情义。即便日后回去了,自己也绝不会忘记这个少年朋友的。 花满楼又问花无缺道:“那你出生后就不曾见过圆月么?” 花无缺闻言,忽然笑出声来。但是这笑声比起哀婉的悲鸣还要叫人觉得可怜。 花无缺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有一次不小心,见了月光,爆发了疯性,就打晕了看守我的镖师,跑到了屋外。抬头就看见了圆圆的月亮,红艳艳的像染了血,果然和平时见到的月牙大不相同。” “不过哦也多亏了这一次发疯,看过了真正的圆月是什么模样,日后便没有再怨天尤人,觉得瞧不见圆月是多大的一件委屈事了。”花无缺嘻嘻笑道,“说起来也奇怪,瞧见圆月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等疯病好了,回想起看到的血红圆月,我倒是害怕得紧。不过我很奇怪,好像除了我谁都不觉得圆月恐怖,反而还有很多人用诗词去赞美它的皎洁圆满。” 花满楼听着花无缺的叙述,从他有些落寞的话语中听出了疑惑和不解——竟是真正的疑惑和不解。花满楼不由得吃惊,想不到这少年竟然真的信了圆月就如自己所见到的那样,是红艳艳的,像染上了血一样。 竟然也没有人去纠正他的这种错误认识吗? 是了!花满楼同情地想,与其将真相告知少年,让少年继续怨怼不能见到圆月这件事情,还不如就让他一直误会下去,至少这样他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缺少了什么,也不会再为此纠结难受! 花满楼本想告诉花无缺圆月的模样,毕竟在他七岁之前双目并没有失明,至少还见过许多次圆月,也和家人欢乐地团圆过几次中秋。圆月是什么样的他还模糊地记得。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打算告诉花无缺了,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仁慈”而破坏了对方的亲友特意为其编织的假象。 红色的圆月,那会是怎样的一轮月亮呢? 它散发的光芒是否也是血红血红,带着嗜杀的血腥味? 花满楼抬起头,迎面望向天空,可惜的是他已经和花无缺一样,再也看不见天上月亮的模样。 屋里的人却忽然哼唱了起来,一首宋时伟大此人传唱数百年的名词《水调歌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少年声音低低软软,犹如泉水叮咚。花满楼只觉得歌词随着少年的歌声流入自己的心田,不觉间也跟着吟唱了起来。 两人此时都不能和家人团圆在一起,甚至是永远不能再和家人相见一面,但他们的歌声中奇异地只有淡淡的思念,却没有一点寂寞的忧愁。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同样孤单的人陪伴在身边,彼此都是这样温和、体贴,以至于将那份寂寞的情怀冲淡了许多。 花无缺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八月中秋直至八月十七,这三天晚上他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至于白天却和寻常时候一般,照旧忙碌着花家镖的事务。 花满楼虽然从镖师的口中听说,花家镖的情势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就这几天花无缺在人情上的忙碌情况推测,花家镖在江湖道上应当还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一般的江湖门派也不敢将它轻视。 确实到了八月十八一早,花满楼刚刚洗漱完毕,从房间里出来,忽然就听见花家镖三当家周鹏青急匆匆地想花无缺住的地方冲了过去。 然后耳力惊人的花满楼就听到周鹏青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花无缺急急说道:“少东家,上面那位崩了!” 花满楼闻言,神色一变,没想到穿越一遭,竟然就遇上了一个皇帝驾崩的大事件! 只是周鹏青说这话的语气却很奇怪,虽然十分的急切,却不见有怎么惊慌,更没有一丝的哀痛、恐惧! 这倒是让花满楼心中生了疑惑,不由得就记上了一笔。 更让花满楼惊异的是,花无缺在听了周鹏青的禀告后,竟然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嗯”字,好像这不过是寻常小事,并不值得多关注一样。 花无缺的轻视态度,让花满楼感觉很微妙,直觉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心态。就算是他这个从两百年前穿越来的“古人”,不过在这个时代逗留了几天的时光,在听见皇帝驾崩的消息时心中都难免惶恐不安,何况是花无缺这等一直活在当下的当代人呢? 这其中肯定有一番因由! 花满楼不禁暗暗道。 这几天夜里,花满楼一直都会走去花无缺的房门前,陪伴他度过这煎熬的三个晚上的时光。两人的关系可谓亲切而亲密。花无缺对他这个穿越来的武林前辈有着一股根深蒂固的信任和憧憬。这一点心思花满楼一直都知道。 所以,花满楼对这少年的态度不再像初认识时那么陌生、见外。此时心中有了疑惑,倒是直接和花无缺说了。 花无缺的回答却有些蹊跷,静静地对花满楼说了一句:“圣上好战,穷兵黩武,大明的基业已被连年的征战拖垮了大半。” 他说得简单,在花满楼听来却是惊心动魄。毕竟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两国交战更加惊心动魄的了! 何况,按照花无缺所说,大明这些年一直都在四处征战中,连国力都被累及因而衰退。联想到前几日来在来翻云镇的路上遇到的那伙流民汇聚而成的强盗,花满楼只恐怕面前的少年对大明如今的国势的形容还少说了四个字——“民不聊生”。 一个为了满足自身好战私欲的帝王,将整个国家拖入衰亡的泥沼中,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也难怪乎当他的死讯传来时,花无缺和周鹏青的态度会如此冷淡。 果然,等到花满楼走出客栈后院,来到前头饭铺的时候,感觉的四周的气氛虽然沉闷,却不见多么忧伤和悲戚。倒是客栈老板带着伙计在门口,按照律法规定往门楣上悬挂白绸。这本来是为了表示百姓对君主离世的一种默哀,但是无论是客栈老板还是蹬着木梯的伙计,说话的口气都十分随意,不见半点哀伤不说,还将气氛弄得略略地活跃起来。 加上老板的两个娃娃在客栈里跑来跑去,老板娘大声呵斥自家孩子的声音也偶尔会传来,搞得整个客栈的气氛虽然沉默却轻松得很。 花满楼心知大家如此沉默,非是由心地精忠刚刚死去的帝王,而是律法所致。正是大办国丧的时候,若是再同平日一样谈笑风生,说不定就被有心人告发到官衙,论一个不敬之罪。 但是百姓受战乱影响,受尽苦楚,现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忽然驾崩,受害的百姓自然心头松了一口气,故而展现出来的气氛又是十分的轻松。 只要稍有留心,便能发现这些百姓此刻的心境不仅是轻松的,甚至是带着隐隐的盼望的,盼望继任的君王与先帝不同,是一个爱好和平、重视百姓生产的仁君! 10.24晋江独家发|表 刚刚死去的帝王算而今也不过才二十六七岁,并不算大。虽然后宫中已经有了子嗣,但是无论是帝王还是他的臣子们都没有料到皇帝会这么早地就过世,因此朝中一直没有立下太子的人选。 这就让朝堂上的局势变得风起云涌起来。不过对于黄州上赶路的花家镖一行人影响不大。 花无缺当初虽然自报家门,但是山东禹城只是花家镖发迹之地,花家镖的总舵早就在他的父辈那一代就转移到了京城。 花家镖回到京城后,顺便的,花无缺亲自将花满楼送去了京城花府。 如今的花家已经不能算作是全国一等一的富豪,不过在京城中依旧是挨得上号的商号门户。叫花满楼奇异的是,当他来到花府门前时,花府现任当家竟然拿了一卷画轴直接迎接了出来。 那卷轴上画的赫然就是花满楼的肖像,两相对比吻合后,花家当家立即认下了他这个两百年前突然失踪的“祖宗”。 花满楼知道,花家镖为了让事情顺利进行,肯定事先派出了人手前往花府,将情况说明于花府的人。但是自己穿越来这个时代的事情,怎么看都是稀奇而诡异的,莫说别人,就连他都有些难以接受。 却不想,花府的当家花千令立即就相信了这件事,并且将他带去了满花楼。据花府当家所说,不论是京城这边还是江南苏州那处,两处的满花楼花府都一直精心打点着,就为了花满楼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回到花家。 花满楼不由得奇道:“难道花家一直都在等着七童的归来不成?” 花千令遂老实回答他道:“确实,当年七祖叔忽然失踪,您的朋友陆小凤就花费了好多时间去寻找您的下落,最后还是从他的一个朋友口中得知了你的下落,猜测您可能从那个时间里消失了,去了别的时代,或许是比您当年失踪的时候更早的时间,又或许像现在这样未来的某个时间。” “所以父亲和兄长们就立下嘱咐,要你们一直等着我?”花满楼不由得心中大恸。此时此刻,听着花千令的解释,花满楼不仅感动于家人对自己的真挚感情,更是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时代,再也不能和父母、兄长还有陆小凤这些朋友相见了! 否则,他们又如何会立下这样的嘱咐,期望着在他们不存在的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还能回到花府,得到最妥善的照料? 花满楼询问了花千令一句,向对方确认了两百年前自己失踪后是否再也没有出现过。 花千令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现在从花千令口中得到确切的结果,花满楼还是忍不住忧伤。 但是他终究是一个温柔、美好的人,不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对生命都抱有一颗炽热的爱心。 何况,现在他只是远离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除此以外,并没有损失更多,更没有遭遇到难堪的境遇,不是吗? 他身边依旧有亲人,不管是花千令还是旁人都是自己兄长的后人。他的父母兄长就算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依旧尽力为他打点着一切,就像他还在他们身边时一样。 花满楼轻轻地叹了口气,为逝去不再能有的父母兄长和朋友。而后在花千令担忧的目光下,他抬起了头,抿起唇角微笑了起来。 那一刻,将这一笑看在眼中的花千令,仿佛听见了夏夜中昙花悄然绽放的声音。 这一刻,对于花千令而言,守护花满楼已不再是祖先的遗嘱,而是源于他自身的愿望。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护这个人一世平安,脸上永远绽放这样美丽的笑容。 按照花千令的意思,本是要将花满楼送去江南,那里的满花楼才是花满楼一直居住的地方,和京城这个临时居处一般的满花楼并不一样。 何况,江南在两百多年前正是花家的大本营,不只是花满楼,他的父母亲人都居住在那里。花千令想,花满楼若是居住在那里,也能睹物思人,一解相思之苦。 但是花满楼没有回去,他主动要求留在了京城。 为什么要留在京城? 花满楼也说不清楚,只是在花千令向他提议搬去江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在月光之下,花无缺低低吟唱的词曲。 于是花满楼决定留下来,留在这个能够时常看见少年花无缺的地方。 花满楼回到花府后一直居住在满花楼中。花千令是个很灵巧而体贴的人,特意给花满楼找了个伶俐的书童花信,在花满楼空闲的时候向他讲讲两百年前或是如今的朝廷与江湖上的事情。 花无缺有时候会骑着马匹路过满花楼前。如果他抬头能够看见花满楼。起初花满楼并不能察觉到他,于是这个内向的少年就会勒马驻足片刻,瞧着繁华簇拥下微笑着的俊美青年,然后在对方察觉之前骑马溜掉。 时间久了,花信就瞧出了一点端倪,于是将花无缺时常跑来偷窥花满楼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主人。花满楼听过后并不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花信随即明白过来,花满楼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确实,花满楼眼盲,但是他的耳力十分惊人,只靠着走路的脚步声便能分辨出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其实就是一个人。花无缺的坐骑花满楼并不陌生,在黄州的时候花无缺甚至和他共乘这一骑,花满楼对这匹马四蹄落地的节奏与声响根本不会陌生。 何况花无缺还会特意地停在他的满花楼前,静静地看着他呢? 应该是在看着他吧? 花满楼不禁笑着问花信道。 花信想到自己所见到的,花满楼站在繁花之中,花无缺骑在白马之上仰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楼上站着的花满楼,想着那样的情景,花信的脸不由得红了,心口也不禁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起来。 总觉得那种时刻那样的画面未免太过美好,仿佛就在诠释“岁月静好”四字一般,叫人看了就以不开眼,更不敢出声打扰。 也是因为这样,花无缺来时,花信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失了神,忘了言语动作,直到少年低下头,静默地离开。 “下一次吧。”花满楼笑着说道,“下一次就请这位朋友来满花楼上一聚吧。” 花满楼没有“食言”,当花无缺再一次出现在鲜花满楼下的时候,花信便被花满楼吩咐着跑下楼将少年迎进了楼里。 突然受到满花楼主人的邀请,花无缺有些吃惊。花信在旁边看着花家镖少当家脸上的惊讶,吃吃地笑了几声,俏俏地告诉他自家的主人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楼下探望。 花无缺微微一怔,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然后又迅速抬起头来,向花信点了下头,跟着他上了楼。 楼里的情景就像他在楼下时见到的差不多,满满的花香,以及站在花中无比恬静,比花更吸引人目光的花满楼。 日头已经渐渐地入了冬季,楼里不像秋天那么明亮。花信将花无缺带上楼后就转手点了一根蜡烛摆在了桌上,将楼里点亮了许多。 花无缺坐在桌边,看着烛光昏黄,忽然身上就暖和了起来,连心都暖烘烘的。 明明从他上楼来,除了互相打了声招呼外他和花满楼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花满楼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客人的存在,依旧拥抱着鲜花,聆听着它们或绽放或凋谢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而祥和,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加入,以及这一盏忽然亮起的烛火而受到打扰。 花无缺不禁拢起双臂,伏在桌上。渐渐地就感到一丝困倦袭上心头,就连眼皮子都沉重了起来。 花信轻声轻脚地走上楼来——自从跟了花满楼,原本跳脱的花信就不敢再那么毛毛躁躁,做什么事情都轻轻的,就怕打扰了主人的雅兴和安宁。 花信的手上端着一壶刚刚煮制好的茶水,结果上了楼就看到花无缺伏在桌上,走进一看,竟然已经睡着了。 花信不由得讶异,没想到花无缺作为客人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花信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花无缺叫醒,花满楼转过身来,眉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地组织了花信:“让他睡一会儿,他一定很累了,才会在我这儿睡着了。” 听着花满楼的吩咐,花信不禁再一次想道,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家主人是一个瞎子呢?他明明就能够“看见”身周发生的一切——就算是背过身去,依旧能够察觉花无缺伏在桌上睡着了,不是吗? 花信在心中再一次感叹着主人的厉害。花满楼踱着步子走到桌边倚着花无缺坐下。花信连忙将茶具放下,蹑手蹑脚地给主人倒了一杯热茶。 花满楼接过差别,抿唇喝了一口,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然后他放下了茶杯,侧脸看向身边睡着的少年。 就在刚刚,他似乎听见了花无缺发出了一声笑,很轻很浅,却很快乐、轻松,像是找到了依靠,摆脱了现实中承受的所有压力和重担。 这个少年现在一定是在做梦,而且梦里肯定正和自己最依赖信任的人倚靠在一起。 花满楼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少年梦中依赖的人会是谁,是他“失踪”已久的双亲,亦或是其他的人? 10.24晋江独家发|表 花无缺在梦中闻见了花香。 他看到了一片花海,一眼望不到头。 在花海花香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听见了小鱼儿无拘无束的笑声。他立即循着那熟悉的笑声在花海中肆无忌惮地奔跑了起来。 他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飞了起来,就像一只燕子,翩然飞翔在天空之中。碰触着自由的风,越过广袤辽阔的花海。 他看见有人站在花海的边缘,冲他招了招手。 那个人是安平侯府的二世子,是他的父亲江枫。 江枫站在花海边缘,风将花从枝头上吹过了,拂过他俊秀脱俗的脸庞。 花无缺定了定神,看着依旧美貌如花的父亲,忽然觉得这张面孔有些陌生。恍然还想起,这个人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很长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了十年。 花无缺落在了江枫的身前,身边的鲜花立即伸展了枝条向他簇拥过来,有带刺的玫瑰的藤茎缠绕住了他的双腿和双手,将肌肤划破,鲜血就落在了鲜红的花瓣上,让花朵更加娇艳,仿佛淋上了清晨的初。乳。 花无缺愣愣地站在花叶之中,低下头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玫瑰的藤茎品尝到了美味一样变得贪婪,越来越多的缠绕哦到他身上,想要得到更多鲜血的滋养。 花无缺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来自死亡的恐惧。 江小鱼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冲花无缺嘻嘻笑出声。然后花无缺就看到这位同胞手足冲着花海吹了一声口哨。缠绕在花无缺身上的藤茎立刻摇摆着,像驯养伶俐的宠物听到主人的召唤,迅速地从花无缺的身上散开了藤蔓,相反向江小鱼拥挤了过去。 想到这些藤蔓割破自己的皮肤,汲取自己的血肉时,带给自己的痛苦,花无缺担忧而急切地迈开步子,想要追逐早一步带着花海跑走的江小鱼。 这时,一直静默地看着他微笑的江枫忽然出声,将他阻拦了下来:“缺儿,你要去哪儿?” 花无缺一愣,扭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我……我要去找小鱼儿,我很担心他。”花无缺说完这句话,眼泪突然而至,打湿了他的眼眶。 花无缺忽然想了起来,早在两年前江小鱼就失踪了,就像他们的两个父亲一样,突然之间就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有人说江小鱼死了,有人说江小鱼被移花宫的人带走了……很多种说法,花无缺冥冥中却有种感觉,江小鱼还活着,他安然无恙,只不过已经不在这个时代,而是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去往了别处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里,一家人里就只剩下了自己。 就连古墓也已经在三年前出嫁远方,难得才能归来一趟瞧瞧自己这个外甥。 江枫伸手将花无缺脸上的泪水擦干,轻轻地对他说道:“不要哭,就算我们不在这里,我们的心会一直和你同在,不离不弃。” 然后,江枫拉住了花无缺的手,说要带他去见他的爹爹。于是花无缺被江枫拖着跑动了起来。起初是他跟着江枫,但是很快江枫就从他面前消失后,而他的双腿却还在向着前方不停地奔跑。 他跑过了很多ode地方,山川、河流;城市、荒村……最后来到了一片河滩上。 过了河滩就能看到一条巨大的洪流,咆哮着在自己眼前卷起层层的浪花。 此岸与彼岸之间只有一条颤巍巍的独木架构着,横穿宽广奔腾的河面。 花无缺站在河滩上,看着独木桥前站着的男子。 那男子要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伟岸一些,背对着他,静静地看着前方。 花无缺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爹爹,是在自己出生之时就离开的人。 当他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自己已经学会了说话,而对方也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对他还有他的家人都陌生的人。 然后过了五年不到的时间,这个人就带着江枫潇洒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花无缺没有因此恨过这个人还有捉弄人事的老天爷。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连五年都没有,但是男人给予自己的关爱足够深入他的心中,让他知道他一直很爱他和江小鱼,甚至比对江枫的爱还要深刻缠绵几分。 所以他感谢老天,能够在他最初失去这个男人后,又将对方送到了自己眼前,让自己“白白”享受了五年的天伦之乐。 花无缺向男人迈开了一步,脚不小心轻轻地踢开了一块碎石。一直安静注视前方的男人受到了惊动,微微侧过神,转过脸来看他。 “无缺……”花无缺听到男人在叫自己的名讳,声音里带着点点的喜悦。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靠近到了男子的身边,抓住了男子向自己伸出的手。 男子将他拥抱哦在了怀里,让花无缺感到十分的温暖。有淡淡的像雪花一样的香气传入他的鼻中,弄得他鼻子痒痒的。 雪花怎么会有香气呢?竟然还是这么温暖的香气! 花无缺脑中冒出了一个问话。但是被男人拥抱在怀里,让他的心里饱胀酸疼,根本无暇去想这个根本不重要的问题。 “你一定很辛苦很害怕吧,竟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男人摩挲着花无缺的脑袋,柔声问道。 花无缺立即摇了摇头,虽然他确实感到很辛苦,也时常因为孤单和寂寞而感到无端的恐惧和害怕。 男人却没有相信他的回答,反而在他耳边轻声喃喃:“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也不用觉得丢脸,这种情况谁都觉得辛苦和害怕,你已经十分坚强了。” “我……没有逞强……”花无缺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前,轻声说道。他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在对方的胸膛前蹭了蹭。 花无缺很想在对方的怀抱里多呆一会儿,汲取多一分对方的体温。男人却已经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向独木桥上走去。 颤巍巍的独木桥,随着浪流和狂风不停地摇摆。人走在上面,原本该是十分的胆寒畏惧,但是此刻花无缺被男人牵着手,向前走着。他便觉得无比的心安,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激浪卷入河流中,随着涛涛浪花粉身碎骨。 ============一晃眼五百年过去了============== 深夜,将近凌晨。经纪人小肖打着瞌睡将名下的艺人江枫送进了住宅区。 江枫是小肖的前辈转让给他的“优质花瓶”,样貌好、脾气好,还有一身好武艺——这可真是一身的好武艺啊,小肖经纪人曾经不止一次看到江枫飞檐走壁,绕过狗仔队的追踪。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演技太烂,外加看不懂五线谱。不过小肖的前辈说了,人无完人,就江枫这样貌就算是一只花瓶,那也是上等青花瓷,扔在哪个旮旯角落里都能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其实小肖觉得蛮可惜的,就江枫这大小通吃、老少皆宜的极品美貌,在这个男色消费的时代,若是……哪怕有一点点演技,那为公司赚取的票子也是大大的有啊。江枫自身也不用因为长得太帅演技太差,光站在那里就喧宾夺主抢了男主风头影响了影片主题的发挥等等理由,被国内外的大导演直接pass掉。 若是有一点点演技,那该多好啊! 至少咱们明天XX颁奖礼上就可以争一下最佳男配什么的奖项,而不是依旧握着最佳武术指导这和偶像小鲜肉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奖杯,在奖台上发表得奖宣言! 话说那些导演也真是缺德,下一次可不能再让江枫被这群老混蛋勾搭去指导武术了,说不得这指导的过程中江枫被男女主配角们揩了多少油呢! 和心思百转千绕的经纪人小肖道别一声,江枫开了家门走了进去。说起来江枫本没有想过要做艺人的,虽然邻居家的大婶小姑娘,凡是见过他的都会称赞一句“小哥好帅,是哪儿来的电影明星吧”,但是那会儿江枫刚刚穿越到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压根就没听懂“电影明星”四个字的真义。 他也问过蒋驭郎,对方就笑笑,下巴一抬,示意江枫瞧电视上嚼着德芙巧克力的一男一女,并曰:“这样的就叫明星,艺人也。有兴趣的话哥哥我捧你呀~” 虽然那时候江枫还没有完全理解电视机的工作原理,不明白这么一个小小的贴墙的小玩意怎么就装满了这么多的东西。但是蒋驭郎一个“捧”字立即让他明白了所谓艺人、电影明星大概和他所熟知的“戏子”差不多,都是需要人来追捧的那么一类人。 对戏子什么的,江枫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他自觉没有那方面的才能,也就直接拒绝了蒋驭郎的好意。 事实上,江枫没在谦虚,他确实没有演艺方面的才华,就连唱歌的水平也很一般,稍微有点困难的曲子就能被他唱得走调万里,压根寻不到原曲的踪影。 但是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是金子总能发亮,是鲜肉就能遇见经纪人!一日,在江枫被将蒋驭郎强押着上驾校学习驾驶的当口,被小肖经纪人的前辈慧眼识英雄了! 然后这位前辈快狠准地把握住了江枫的命门,看出了江枫在夫夫生活中就是个纯粹的米虫,一直靠着蒋驭郎的供养存活着。于是立即告诉江枫在家庭生活中,米虫是没有未来的,没钱的男人在老婆大人面前是没有颜面可言的! 虽然你江枫很帅,但是帅能帅到什么时候呢?蓝颜易老,自古以来以色侍人的人通常都不能得瑟很久!身为纯纯的男子汉,江枫应该把握机会,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趁着年轻多捞一笔是一笔,这样在家里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叫爱人不用为了养活两个人而劳心劳力不是? 10.24晋江独家发|表 正好那段时间,蒋驭郎正在为一个怎么看都是被栽赃陷害的杀人案翻供,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空理会江枫。于是江枫空虚寂寞冷了,于是就让小肖经纪人的前辈给钻了空子,让他动了心。 江枫在问过蒋驭郎一句,在他那里得到了可有可无的回答后,便义无反顾地一脚踏进了娱乐圈,从此成了两岸三地出了名的花瓶男演员。 江湖之中早就流传了一句话——有江枫的片子那绝壁是烂片,就是来忽悠钱的。 不过,江枫有颜啊!还是巨颜啊! 观众表示能在屏幕里看到这么帅的一个帅毙,砸个百来块钱的,在视觉上享受上这么十几二十分钟,让身心都得到愉悦和放松,还是赚到了! 于是江枫成了各种烂片的常客,导演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尽量帅尽量酷,但求本色出演,至于演技什么的,剧本要求什么的——没看到制片编剧都已经在流口水了么?想必演成什么样他/她们都没意见的! 你看,娱乐圈还是很好混的! 江枫走进房间,就看到书房的灯还在亮着,心里明白蒋驭郎肯定又在为手上的案子熬夜。每次看到蒋驭郎深夜了还在伏案工作,江枫就心疼得不得了。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向蒋驭郎提意见,不用这么拼命地工作接cass,两个人的生活算得上是滋润而优渥,完全没必要为此这么辛苦啊! 可是蒋驭郎只是对他笑笑,然后说这些案子都蛮有意思的,帮着弱势群体打官司,感觉自己是正义的凹凸曼,三观正得不得了。 直到今天都没有人告诉江枫凹凸曼打的是小怪兽而不是官司,以至于听了蒋驭郎这句比喻后,江枫一直以为凹凸曼是一名为人民服务、和犯罪分子做着不懈斗争的律师! 江枫走进书房,看到蒋驭郎并没有在奋笔疾书,查阅证据,而是趴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不由得看了一眼空调,果然并没有开着。蒋驭郎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温度太高,夏天的时候会刻意将温度调低,而像现在这样的冬天则不论气温多低都不会打个热空调保暖一下身体。 这也是江枫最心疼最郁闷的一点,可惜不管他怎么苦口婆心,蒋驭郎就是恶习不改。像这样的深夜,不开空调反开窗户透气什么的,根本是家常便饭。 江枫快不走到窗前,将窗户拉上,然后将桌上趴着的蒋驭郎腿醒。 在将人推醒的时候,江枫看到了蒋驭郎隐藏在嘴角上的温馨笑意,不由得在对方醒来后,问了蒋驭郎一句,是不是做到什么美梦里。 蒋驭郎笑笑说道:“我好像在梦里看到无缺了,长大了好多,不过瘦得厉害。” 江枫闻言,愣了半晌。虽然明知这只是蒋驭郎的一个虚幻的梦,做不了真,依旧忍不住问了一句:“无缺现在好吗?” 蒋驭郎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江枫是问他梦里的花无缺,于是笑笑道:“应该是受了很多委屈,都在我怀里哭了。不过比你当年坚强多了,我相信他会过得很好的。” 蒋驭郎的揶揄江枫听在耳里,却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听到花无缺虽然辛苦却一切安好,哪怕只是在一个虚幻的梦中,江枫心里多少好受了些。毕竟当初是自己为了追着蒋驭郎而将一双双胞胎留在了原本的时代中,如同孤儿一样可怜,江枫对江小鱼和花无缺,尤其是花无缺是十分愧疚的。 蒋驭郎抬头,瞧了一眼江枫的表情,对于爱人心中的想法,他这个枕边人自然十分清楚。于是干脆推开了满桌的文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同时指派了个“任务”给江枫,免得这家伙继续胡思乱想“江大明星,我要吃□□牛肉面,你去帮我弄一碗来。” 江枫闻言,白了一眼蒋驭郎,摇摇头道:“不行,我现在去解冻饺子,你自己先去洗个澡,把身体暖和起来。”说罢就免不了啰嗦了一句这么冷的天,要熬夜工作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不开空调只开窗户…… 蒋驭郎顿时觉得江枫跟个老妈子似的啰嗦得紧,摆摆手,冲进了卧室,准备洗个冷水澡“凉爽”一下…… ============回到大明朝的时间点上吧~=========== 花无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过后,黑夜笼罩大地。桌上的烛火依旧在燃烧,但是显然已经换过一支。 花无缺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和梦里的人,并没有完全从难得一次的美梦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昏黄的烛火,然后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坐在旁边的花满楼身上。 “你醒了?”意识到身边的少年已经醒来,花满楼柔声微笑,问道。 花无缺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对方瞧不见,于是出声道:“我睡了很久?” 花满楼笑道:“不长,不过刚刚花信才跑上来,催促我将你弄醒,一起去吃晚饭。” 花满楼刚刚提到“晚饭”二字,花无缺的肚子就饥饿地交换了一声。花无缺脸红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他站起身,对花满楼说道:“我已经在前辈这里叨扰多时,既然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花满楼笑着随之起身,却没有同意让花无缺回去:“花信已经去过花家镖,告诉徐管家你在我这里。并且也说过你要在我这里用晚饭,想必他们不会给你留饭。” 当然,后半句不过是花满楼一句玩笑话。花家镖家大业大,仆人众多,即便没有给花无缺留饭,等他回去先做也成。 不过他这话意在留花无缺用饭,意思表达于花无缺就成,至于用的什么理由花满楼并不在乎。 明白花满楼要请自己吃饭的用意,花无缺也没有固执别扭地不肯留下,而是从善如流,陪着花满楼用了一次饭。 这一次便开了头,之后花无缺再来满花楼里做客,多半都会留在这里用饭,有时甚至是直接留宿在了这里。 虽说现在是冬天,但是满花楼为了让楼中花朵终年不凋,建了地龙并用上好的檀木燃烧,来保持整幢建筑的温度。 花满楼本不乐意这样做,他虽然喜欢花的娇嫩、花的芬芳,却更喜欢花儿们应时而开,应时而谢,而不是受到人的控制,违逆大自然的规律在不适合的世界绽放。 无奈花千令在这件事上十分的固执,并且表示这是上几代祖宗对满花楼做出的改动,是他们对花满楼这个七祖叔的一片心意。自己身为子侄后辈,怎么也不能罔顾了祖上的这片心意!于是依旧每天将整车整车的精细炭火送往满花楼。 对此,花满楼除了一声叹息,也别无他法。倒是在那天瞧着花无缺在自己这幢暖炉似的阁楼里轻易地就睡着了后,花满楼从中找到了一点说服自己的理由。 能让这个一直处于压力之下,将神经绷得紧紧的少年轻松一会儿,睡一觉做一个甜蜜的美梦,倒也不错! 花无缺来得满花楼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花信便看出了自己主人对花家镖这位年轻镖头的重视,以及二者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 于是花信向花无缺说起当今江湖上的许多事情的时候,开始有意识地将花家镖的事情多说了一些。 在说到花家镖上任总镖头花月郎如何凭着一己之力将花家镖从一个没落镖局拉扯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镖局的时候,就连花信这个讲故事的人也不由得津津乐道,满眼放光。 花满楼却对这些并不十分感兴趣,他比较奇怪的是,按照花无缺的说法,他和江小鱼都是这位花家镖前任当家以男儿之躯生下,可是在故事的最终,双胞胎的另一个父亲却在花月郎死后不久,就和另一个人缠绵在一起,最后退隐江湖,做了一对神仙眷侣。 花满楼知道花信讲述的这些有许多并不真实,应该是他道听途说得来,比如在谈及双胞胎的身世时,说法就和花无缺这个当事人相差很大,只是含糊其辞地将双胞胎的生母说成是一个美貌而薄命的民间侠女。 而江枫的结局也未免太梦幻了一些,像极了说唱本里每一个江湖大侠最终的归宿。而花满楼确切地记得,花无缺说过,江枫是同花月郎一起离开这个时代,“穿越”到了花月郎原本的时代中去的。 那这江枫和这个所谓的孟家珠宝大老板孟齐舍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是移情别恋,还是另有玄机? 但是不管怎样,花满楼都只是将这个疑问留在心中,并没有去询问过花无缺,因为他知道这对于自己只是一时的好奇,对于少年来说却是埋藏在心底不可触碰的伤疤。 花信向花满楼说的故事不只有当今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从两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许多江湖故事,其中陆小凤的那些传奇经历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偶尔,花无缺来了,就会靠在桌边,同花满楼一起听听这些“前人”的故事。 有一次,花信忽然提到了陆小凤被一对活宝——江小鱼和唐小甜合伙骗了的故事。花信讲起“江小鱼”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论是花无缺还是花满楼,都在第一时间讶异地想到了安平侯府那个失踪两年以上的小世子江小鱼。 难道会是他? 他竟穿到了陆小凤的时代里去了? 花满楼和花无缺的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个惊诧的联想! 10.24晋江独家发|表 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江小鱼跑到了花满楼原本的时代,于是花满楼便顶替了他的存在,来到了两百年之后,还非常凑巧地遇到了江小鱼的兄弟花无缺。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江小鱼和唐小甜联手坑了陆小凤之后,花满楼忽然心平气和起来,释怀了不能回到原本时代的那份怨念。 花无缺在听过江小鱼在两百年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直到最后,从花信口中得知江小鱼在那个时代过得很好,甚至还和陆小凤成了朋友,那紧皱的眉头才松缓了下来。 接着,花满楼就听到花无缺暗自轻轻地吐了口气,然后花无缺整个人都轻松明快了起来。 想必这少年之前一直都在担心着这个突然失踪的兄弟吧,此刻忽然得知对方安然,所以才会如此放松。 花满楼卷起唇角,微微含笑。 这次之后,花无缺就变得很喜欢听花信说故事,即便知道花信说的某些事情不过道听途说,并不真实,小小的少年依旧听得津津有味。而花满楼则在招待这位年轻客人的时候,偶尔会就花信口中提到的当今世上发生的事情请教花无缺。花无缺但凡知道的都会知无不言,全部告诉于花满楼。 花无缺的毫不隐瞒令花满楼满意,两人在这样的问答中变得越来越亲密、彼此信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转眼,花满楼就在这个时代度过了两年的时光。在这两年里,朝堂上的局势一直动荡不安,令民间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到了年底的时候,整整斗争了两年的改革、保守两派官员终于斗出了一个结果。 花满楼从花千令的口中得知,代表改革一党,在先帝在位时十分受宠的太傅皇甫焌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终于得偿所愿站在了重臣的最前方,就如同当年的张首辅一般。 因为新帝年幼,皇甫焌和另外三名大臣一同辅政。而改革派的官员竟然在辅政大臣的名单中占据了四位。如此辅政大臣的名单一下,朝中的保守派只能继续窝囊地憋着,继续等待时机。 不过皇甫焌虽然在先帝在位时,虽然十分受赏识和重用,但是并不同先帝一样热衷于开疆拓土、对外征战上,而是对官场改革和兴盛民生这两件事颇为重视。一时间倒是在民间拥有了颇高的声誉和支持。 花千令特意将皇甫焌得势的事情告诉花满楼,主要还是因为皇甫焌与花家镖之间的关系。花千令告诉花满楼,皇甫焌曾和江枫、花月郎一同出使东瀛,经历过一番波折和风雨,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皇甫焌好像在这过程中受过花月郎不少照顾,所以他对花家镖一直十分的关照。 皇甫焌尤其十分喜爱花无缺,对待他就如同自己的子侄一样。现在皇甫焌得势,无异于花家镖得势,这对同花无缺交好的花府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花千令将这件事说与老祖宗花满楼听,只不过是提醒他一番,倒不是要花满楼去讨好逢迎花无缺,让花府和皇甫首辅能够搭上线。花满楼自然也不会存在这份心思。 就他看来,不论是皇甫焌得势前还是得势后,花无缺的表现都很寻常,看不出喜乐变化! 单就皇甫焌这个人,花满楼倒是十分佩服他的胆魄。 纵观历史,敢于对官场进行改革之事的人都少之又少,且很少能够有好的下场。 就花信所言,不过十几年前,皇甫焌的“恩师”张首辅就如同皇甫焌这般,因帝王年幼而辅政,在朝堂上几乎形成一家之言。并在这样的政治优势下,张首辅对国事、政务强硬地进行了变革。 虽然张首辅身前并没有受过多少磨难,可以说荣耀一生,但是死后却惨遭先帝,也就是张首辅一手栽培出来的学生下令开棺、曝尸,其家族也遭到了祸及九族的灭门大祸。 有此前车之鉴,皇甫焌还敢于继承张首辅的意志,继续推行改革之事,但就这份毅力和执着,就足以叫人赞上他一句! 因为这份佩服,偶尔花满楼会向花无缺询问麒皇甫焌的事情。起初,花满楼看得出花无缺对这位长辈是十分推崇和敬爱的。当他们谈论起皇甫焌在朝堂上所做出的那些变革,以及变革给大明带来的变化,花无缺的话语都会变得多一些,语调也会轻快很多。 但是渐渐地,花无缺对皇甫焌的事情开始讳莫如深起来,到了最后竟然不再愿意多谈这位对花家镖和他一向亲近的长辈。 这种变化是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慢慢累积而成,花满楼却细心地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记在了心底。 花满楼知道,这一定是皇甫焌和花家镖,或者直接就是和花无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一直敬爱皇甫焌的青年变得如此模样。 可是这种事情透着隐秘,花满楼不便直接开口向花无缺问起,只好动用了花府的力量,向花千令旁敲侧击着花家镖最近的情况,尤其是和皇甫焌之间的关系变化。 花千令的回答令花满楼失望,据花千令所说,皇甫焌自从得势之后,虽然近几年有些好大喜功,但是依旧不失为一个良臣。而他对花家镖依旧十分关照,甚至比过去更加关照。 “只是奇怪的是,花家镖并没有要抓住这次机会,扩大自己实力的意思。”花千令忽然说道,并且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花无缺到底还是年轻,才会将这么明显的优势、机会白白错过了。 花千令虽然没有说出皇甫焌和花家镖之间有什么嫌隙,花满楼却更加确定了两者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时间寻找不到头绪,只好暂时放到一边。 但是花满楼发现,花无缺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到了后来,不仅仅是皇甫焌的话题不愿意提起,就算是别的事情同他说起青年的话语也是寥寥数句,很快就将交谈结束。 最近,花满楼更觉得花无缺说话之间颇为魂不守舍,有时候稍微一点声响,都会让花无缺受到惊吓。而直觉告诉花满楼,导致少年如此墨阳的根源就在皇甫焌这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当朝一品大员身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花满楼不禁十分担忧起青年的近况。终于在花无缺无数次失魂一般在两人的聊天中失了话语,沉默地倚靠在一旁发呆,失常到连花信都看出来后,花满楼决定越过那道朋友的界限,向少年的内心世界更进一步,向他询问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他变成这副模样,自己也好尽力帮助他走出困境。 花满楼还没来得及向花无缺询问,花无缺却忽然从满花楼中消失,长久地没有再骑着他的白马出现在他的花楼之下。 花满楼不禁数了数日子,花无缺消失的日子已经有四十五天,一个半月之久。 花满楼也曾派花信前往花家镖探问,结果却被告知花无缺离开了京城,前往西南苗疆去走镖了。 青年既已离开京城,远赴他乡,花满楼只好继续等待。好在对方不会走得多远,都一定会回到京城,这一点让他十分的安心。 如此过了一个半月,进入了冬季最寒冷的日子。忽然有一天,花无缺回来了。他在清晨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当时不论是花满楼还是花信都没有醒来。 青年也没有骑马,只是穿着牛皮靴子,一身白衣走在飘着茫茫大雪的京城大道上,然后站在了满花楼的楼下。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然后运起轻功登上了阁楼。阁楼里一片黑暗,花朵们也都静静地在这片黑暗中沉睡着。 花无缺摸索着,在阁楼里找了一个暖和的角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地上,双手环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胳膊里,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虽然他很安静,但是花满楼一早走入阁楼的时候,还是听见了属于他的那份熟悉的呼吸声。顺着呼吸的来源,花满楼走到了花无缺的跟前。良久,在确定了青年只是沉默着不动弹,而不是睡着后,花满楼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花无缺闻言,抬起头,看向站立在自己跟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青年,摇了摇头,然后又将头底下,卖进了臂弯中。 花满楼为花无缺的“固执”有些伤脑筋。他不禁走到花无缺的身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声对他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瞎子,但是我并不是一个聋子……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做一个哑巴。” 花无缺愣愣地将头微微抬起,侧过脸来,看着花满楼的脸庞。 花满楼的容貌并不是那种特别漂亮叫人一眼惊艳的类型,至少和江枫父子三人精致到精细的容貌相比,花满楼的样貌大概只能算得上清秀。 但是他本人的气质太过突出,与众不同,温润中透着静谧的恬然,仿佛是初春落在枝头上绽放的晚梅,不是那么的傲、那么的锋芒毕露;却是繁花中最高洁的那一束。 花满楼侧脸的线条十分的柔和,就像他的人一样,包裹在柔和的光芒之中。花无缺眯起眼睛,有些愣有些贪婪地望着身边的青年。 花满楼并没有扭头看向他,毕竟他的眼睛看不见。他就这样坐在花无缺的身边,慢慢地等着,等着对方的回答。 花无缺细细眯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他感到被冰雪冷冻起来的心口,忽然涌出一股甘甜苦涩的汁液,透着温暖的气息,将冰层慢慢地融化。 花满楼感觉到身边沉寂的青年有了一丝活气,心中一阵高兴。他知道自己的等待没有白费功夫,再一会儿花无缺就会向自己打开心扉。 10.24晋江独家发|表 随着心中的冰雪溶解,花无缺感到一直冰冷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热气,有了“知觉”。 随着身体有了感觉,已经连着几天几夜赶路归来的花无缺,终于有了困倦的意识。他不禁向坐在身边的花满楼身上靠了靠,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地向花满楼道:“我想找个地方睡觉……” 花满楼立即回应他道:“那就睡在我的房间里吧,花信应该已经将它整理干净,地龙的热气应该还在,可以让你睡个温暖的好觉。” 花无缺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拉了拉对方的胳膊,带点乞求的口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以一直守……陪在旁边吗?”说罢,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要求即便作为亲密的朋友,也难免显得失礼,太过难为对方。 花满楼却立即伸出手,将青年松开的手按在自己的胳膊上,笑道:“好,我会一直守在你身旁,护着你直到你醒来。” 花满楼的回答让花无缺怔了怔,他不禁垂下目光,落在对方按住自己的手上。他忽然有些紧张,被按在对方胳膊上的手,掌心凉凉地泌出一丝冷汗。 这种紧张却又让他有种心安而心动的感觉,并加强了他的困意。 他就这样,在花满楼的陪伴和守护下,躺在对方的床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时辰过后,花满楼竟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没有食言。当花无缺睁开眼时,就看到花满楼坐在床边的软塌上,用手指在镌刻着盲文的书本上摸索。 花无缺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瞧着,仿佛看到了一世安宁。 一刻时之后,花无缺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坐起身。察觉到哦他动静的花满楼立即放下书本,走到床边,低头“看”他:“醒了?” 花无缺点点头,“嗯”了一声。 花满楼便问他:“肚子饿了没有?我让花信安排饭菜。” “你吃过了吗?”花无缺不打反问,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在满花楼睡着的情景,那时花满楼也是坐在他身边,一直守着他直到他睡醒,结果竟连晚饭都拖后到和自己一起进食。 花无缺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窗户,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下去,恐怕离入夜已经不远。 花满楼几乎是立即就猜到了花无缺在想什么,他笑了笑,安抚对方道:“放心,这一次我没有饿着肚子等你醒来。不过我倒是可以将晚饭的时间提前一点点,和你一起用。” 花无缺微微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不用,我可以再等等,我还不怎么饿。” 花满楼“哦”了一声,随即道:“因为有心事,所以不觉得肚子饿,是吗?” 花无缺点了下头。他没有再继续固执下去,不论是饱饱地睡了一觉还是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花满楼,这两样事情都让他感到格外的安心,以至于曾经觉得无比压力的事情在此刻看来都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是忍受,而不是承受。 因为这件困扰了花无缺许久的事情,与其说是给他带来了压力,不如说是一种难以启齿的难堪,那是来自他曾经十分敬佩和钦敬的一个长辈的赤。裸。裸的威胁。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首辅皇甫大人一直喜欢着我爹爹。” 花无缺一开口,便已将话题直直地带到最关键的所在,没有铺垫没有转折,就这样将最难堪的部分赤。裸地袒露在花满楼的面前。 花满楼微微一怔,但是聪明如他,却是立即明了了过来,其实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喜爱之情他也不是不曾听说过,甚至,他已有种感觉,自己对花无缺,这个异常沉静的男孩早已经抱有了这种隐秘的情感。 而对方,对自己应当也是这样的感情。因为知道这点,花满楼才会不顾情理地迈出一步,明知这件事对青年而言十分私密依旧执意地询问对方。 花无缺却好像怕花满楼还不能听懂,进一步地解释了一句:“这种喜欢是情人之间的喜欢……” “我知道,”花满楼打断了花无缺的话,轻声细语道,“但是你的父亲花月郎知道吗?” 花无缺微微地抓紧了背面,轻轻地喘了口气道:“我想爹爹他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却没有将它揭穿。” 花满楼点头,的确,毕竟不是两厢情愿的喜欢,皇甫焌又身在朝廷享有官位,花月郎不将其揭穿反而是最好的处置方法。 只是花月郎一定想不到,皇甫焌有一天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而人心在权利急剧膨胀的时候,总是特别善变,甚至可以变得面目全非。 花满楼渐渐地意识到了,花无缺现在正在面临的是什么。他不禁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摸索起来想要抓住花无缺的双手。 意识到花满楼在寻找什么,花无缺难得主动地将手放进了对方摸索的手中:“你在找它们吗?” 花满楼笑了,将花无缺的手窝在手心里,然后对对方说道:“你不用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花无缺却摇摇头,回道:“我原来是不怕,可是他忽然告诉我,先帝的死与我爹爹有关……” “什么?”这句话确实让花满楼惊讶,不由得就失了声。 但是花满楼实在想不出,花月郎一个江湖镖局的镖头,怎么会和先帝的死有关。尤其是,先帝死时,花月郎都已经离开这个时代十多年了! 花无缺便解释道:“皇甫焌告诉我,大内密探已经查出先帝英年早逝的原因,就在于他常年佩戴在左手上的一只镯子上。那种镯子虽然没有毒,但是长期佩戴会让人身体瘦弱成疾,最后衰亡而死。” “那镯子莫非是你爹爹送入大内?”花满楼问道。 花无缺依旧摇头:“若是那样,倒不用密探查访这么多年了。实际上这镯子乃是西南苗疆的一支上贡于朝廷。只不过它的来源确实是我爹爹经营的孟家珠宝。” “你爹爹难道是孟齐舍?”花满楼惊异道。 花无缺这才想起来,花满楼并不知道自己爹爹和孟齐舍的关系,于是有解释了一通。花满楼理解力过人,不需要多说明,已经明白了过来。对蒋驭郎两世穿越的经历花满楼虽然心中惊奇,理解起来却并不困难。 他不禁问道:“这样一来,皇甫焌即便要捉拿凶手,也与花家镖无关……他并不清楚孟齐舍就是你爹爹,如何会拿这件事来要挟你?” 花无缺垂下眼眸,说道:“因为我父亲江枫同孟齐舍之间的恋人关系是京城人都知道的……而花家和孟家的关系也一直十分亲密。我也一直都将孟老爷夫妇看作亲身的爷爷奶奶一样看待。” “他便用这一点来要挟你?”花满楼问道。 “是……”花无缺低低地回了一句,然后反手握住了花满楼的双手,有些委屈难受地说道,“我一直都将他当作亲切的长辈看待,从没有想过……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要求于我。” “我与爹爹明明长得并不相像,就连性情也是南辕北辙。可是……可是皇甫叔叔……皇甫焌……”花无缺实在不能明白,以前明明是那么和蔼亲切的一个长辈,为什么掌权得势之后,反而变得比仇人更加令自己畏惧、恐慌。 难懂啊一个人真的可以变化如斯?可以对自己的欲望不加以任何的限制?即便知道喜欢的人并不是他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根本不相像的替代品,皇甫焌竟依旧不依不饶地逼迫向自己,三番两次地向自己暗示,如果自己不屈从,就要将先帝故去的真相曝光于世人的面前。 偏偏他最不能对孟家的人视若无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而花无缺面对着逐渐掌握国家大权的首辅大人,除了隐忍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办法来应付对方。所以当两年前皇甫焌向他暗示出了想要得到他的这么点意思开始,花无缺就开始压抑自己,心中充满了质疑和困惑,本就沉默的人渐渐地变得越加沉默。 而现在,先帝英年早逝的真相被皇甫焌掌握在手心里,便立刻将处处对其回避的花无缺逼到了悬崖之上。俊俏的青年如今俨然除了向当朝首辅投降之外,便只剩下背后的万丈深渊一途。 短短四五年间,皇甫焌的变化直让花无缺震惊,而在难以置信之外是极端的恐惧。此刻,说起皇甫焌要同自己之间做的这笔“交易”,花无缺都忍不住浑身发抖,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凉。 “所以你才会前往苗疆啊……”花满楼忽然喟叹了一句,明白了花无缺前段时间忽然消失,跑去苗疆的原因。 花无缺却在这时,忽然扑到了花满楼的怀抱中,将他紧紧地拥抱住。 花满楼似乎早有准备,他没有拒绝花无缺的“投怀送抱”,反而敞开双臂,将对方轻轻地抱住,然后在对方白皙如凝脂的侧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花无缺的身体不由得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而僵硬了起来,人却没有离开对方温暖的怀抱的意思。花满楼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安抚了起来。 在这轻轻的拥抱和安抚中,某种隐藏的情感如同清淡的酒水在片刻之间迅速地发酵成了上等浓郁的陈酿,芬芳的香气在两个俊美的男子之间飘荡开来。 许久,花无缺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的心弦正伴随着对花满楼轻轻的抚摸而微微地颤动,似乎在应和着对方弹奏着某种曲调,令他的魂魄都随之荡漾开来。 花无缺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下了决心一般忽然对花无缺表白,将此刻心中的感觉坦然地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喜欢呆在你身边的感觉,宁静、祥和,不用去理会外界的争斗,像满花楼上两朵静静簇拥在一起,一起含苞、一起盛放,又一起凋谢的花朵,随着时间与岁月的流淌静静绽放自己的生命力。 花满楼轻轻笑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像你爹爹和父亲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花信的声音随之传来:“东家,该吃晚饭了~================================== 透露点小细节好了,H全程,花无缺都被花满楼用丝绢蒙住了眼睛,嘿嘿,一点小情。趣完结章 花无缺的双手微微握紧了花满楼穿在身上的衣料,声音有些颤抖,试探地向花满楼求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他们现在正在拥抱,花无缺口中的“抱”当然是更加亲密的一种“抱”法。 花满楼倒是没有想到花无缺会这么直接地提出这件事,微微一怔后,问道:“你是认真的?想不是在赌气?” “没有……”花满楼的疑问让花无缺连忙否认道,就怕花满楼对自己的请求会有所误会。他不禁有些腼腆地将脸埋在了对方的颈脖里,闷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我很高兴,所以想在这一刻拥抱你,永远地和你在一起……” 花无缺的腼腆回应,让花满楼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他不禁回道:“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说罢,伸手在青年的腰间摸索了起来…… 时候两人都很淡定,似乎这一夜本就是理所当然要发生的事情。只有花信察觉到了在自己主人和花家镖少东家之间发生的事情,但他除了一开始用着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花满楼和花无缺外,并没有多嘴询问。 等到花满楼和花无缺的关系确定后,过了一段时间,就连花信也变得平常心,不再对他们之间的恋情有所惊讶。 似乎是在花满楼这里得到了慰藉和满足,花无缺再面对皇甫焌不依不饶的逼迫时,变得从容许多,不再那么地痛苦和钻牛角尖,而是积极地想着对策。 最后,他甚至将这件事通过特殊的渠道告诉了远嫁在外的姑母花月奴。 花月奴是姜是老的辣,他在执掌花家镖的那些年头了可是被穿越成孟齐舍的蒋驭郎狠狠地提点、调。教了一番,旁人或不可说,要说对付皇甫焌的办法却有的是! 年初三,花月奴照风俗回娘家。同来的除了花无缺的姑父和堂弟外,还有一个三十岁刚刚出头的青年。 这个青年名叫方古,是花月奴特意带过来准备送皇甫焌的新年大礼! 当花无缺向花满楼提及这个青年的时候,花满楼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苍白,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花无缺倒是说得很清楚,说这个青年的容貌很像他爹爹花月郎。 “我没有见过爹爹的模样。但是徐三叔是看着爹爹长大的,据他说,方古同爹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是徐三叔第一眼看到,也误以为是爹爹再生。” 花满楼沉默,花月奴在这个时候带来一个方古,当然不会是单纯因为这人长得像她的兄长。若他没有猜错,方古将成为花家镖送予皇甫焌的礼物。 这在皇甫焌一手遮天的时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花满楼曾经想到过,却绝不能对花无缺说,对于一个儿子来说,这依旧是一件很不道德很不孝顺的事情。 尽管被送出的是方古,但是和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与别人玩弄有什么差别呢? “你并不愿意这么做,对吗?”花满楼不禁怜惜地问着自己的小情人。 花无缺的声音依旧平淡而苍白,他似乎摇了摇头,然后才回答道:“我愿意不愿意,在这件事上都已经不重要……”他犹豫了一下,方才吞吐道,“方古愿意……他和皇甫焌似乎有一段渊源……” 渊源? 花满楼挑了一下眉间,这样看来这个方古恐怕并不是原本就长得像花月郎,而是后天经过一番鬼斧神工的改造,才会有现在这样“便利”的容貌。 花满楼忽然想起了万春流,据花千令给他的信息,这位当代顶一流的医者一直居住在安平侯府,和花家镖的关系亦匪浅。 只是花满楼有些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渊源能教一个人剥去父母给予自己的面容,扮成另一个人的样貌,甚至可以学会对方的举止、习惯,只为了靠近另一个人? 是恩是仇? 联想到皇甫焌这些年在官场上的作为,被他抄家灭门的官宦世家不是多少。花满楼恐怕这“渊源”仇大于恩。 “你是在替皇甫首辅担心?”花满楼忽然问道,有些在意花无缺此刻的心意。 花无缺皱着脸,半晌不没有做声。就在花满楼欲开口转移话题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作答:“虽然他逼迫过我,但是过去他对我一直很好。在心里我还是将他当作叔叔一样看待。” “而且他对我虽然不好,于江山社稷却没有做错一件事……”花无缺犹豫着说道。 花满楼点点头:“但是你的姑母却执意要将方古送给皇甫焌?” “姑母从来都看不得我受委屈,何况她一直将自己看作江湖人,即使出嫁了性情依旧不改。”或者说,因为出嫁的对象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门派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反而令花月奴的性情比在花家镖时更加地肆无忌惮。 因为她已经出嫁,再不用为了担忧花家镖和花无缺而处处顾忌。她有丈夫的宠爱和夫家一家人的偏爱,即便现在她拿着宝剑冲进皇甫焌的府上,一剑刺穿这位当朝大佬,恐怕朝天宫in个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只是送一个与皇甫焌有杀父灭门之仇的方古故去,这样的做法已经是极为委婉,给皇甫焌三分脸面了! “你的姑母对你很好。”花满楼说道,“至于首辅大人,我只能说各人自由福祸。若非他逼人太甚,你的姑母也不会出此下策。” 花无缺也知道这个道理,其实他心中难过的并非是姑母将方古送给皇甫焌,依旧是皇甫焌在短短数年间的变化。 对于花无缺,现在的皇甫焌已经再不是过去关心自己的和蔼长辈,而是一个冷库自私的掌权大臣。日后自己再不能将对方当作父辈的朋友来看待,而只是像对待一般的当朝官员一样去面对。这多少让人难受一些,不是吗? 花满楼很了解花无缺,明白他此刻心中纠结的是什么。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相信凭着青年的坚强和聪慧,很快就能从这种心态中释放出来。 花无缺这一次来却不是只为了皇甫焌的事情,恰恰相反,这件一直压迫着他,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的事情不过是顺带地提了提。 他真正要同花满楼商量的是,他的姑母花月奴想要来满花楼拜访他。 花满楼闻言笑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花月奴那么关心自己的外甥,现在知道了花无缺和他的关心,肯定是要来“拜访”他一次,对自己的人品进行一次考察的。 对此,他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自认品性、样貌还有家世都很不错,除非花月奴不期望自己的外甥和一个男人相伴一生,以自己的条件配花无缺并不算委屈对方。 而花月奴的兄长本身就同同样身为男子的江枫在一起,花满楼倒是不用担心花月奴会对这种异于常人的恋情带有歧视。 花满楼所料不错,花月奴的确没有因为他是个男人而对他有所偏见。相反,见过花满楼后,花月奴的兴趣更多的是对于花满楼原本所在的那个时代的江湖事情。她甚至对花满楼说了一句,她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 可以说,花月奴在确信了花满楼确实就是江湖传说了两百年的许多故事中的那个花家七童后,非但没有一点芥蒂,反而对自己的外甥能找到这样一个爱人而感到十分骄傲和称心如意。 她甚至偷偷背着人,抓着自己外甥花无缺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花满楼这样的人,本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男子。何况他还是从两百年前而来,你和他这样的缘分堪称是上天赐予的奇迹。就算比起我大哥和江枫来,也毫不逊色。” “你要好好对他——我相信他对你也会一心一意,绝不会辜负你——至于其他,只要有我在一天,就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你们一点点。” 花无缺听着姑母的话,轻轻地点了下头,唤了这名辛苦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妇人。 花月奴笑笑,然后“批评”了他一句:“像皇甫焌这样的事情,日后再遇到,可不能再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了。即便姑母在外,不能立即与我说,至少可以同花满楼说一说。他是武林前辈,又出身富豪之家,见过听过的事情远比你我还要多上许多。而他的智谋在江湖传说中也是数一数二。” “我知道。”花无缺点点头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任何人看到他都会被他迷住,想要亲近他。也绝没有人会觉得他有不好的地方,更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 “自从我们认识后,他也一直都在帮助我,替我排解了很多烦恼的事情。”花满楼说着说着,脸庞渐渐地红了,连耳根处都红成了鲜艳一片。 花月奴看到外甥这样,就心安了下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外甥的未来会遇到多少波折,人生在世本就难免许多波折,一帆风顺的人生是绝对不存在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外甥花无缺会在感情上轻忽怠慢,若是那样,必然会在感情上受到重创。 现在,看着花无缺的申请,听着他的言语,花月奴知道自己多虑了。花无缺对花满楼有着满心的信赖,也很珍惜对方。而就对方的人品,绝对不会让花无缺的这份信赖和珍惜付诸东流。 元宵到来之前,花月奴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满意,同家人回了夫家。而花无缺在这一年的元宵节,虽然依旧蒙着双眼呆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但是他再不用像过去的几年里一样,孤单地度过这一个夜晚。 虽然他的亲人——爹爹、父亲、兄长,还有花月奴都不在他的身边,但是这一年里他收获了一个至亲至近的爱人。 花满楼在元宵这天,一整晚都留在了花家镖花无缺的房间里。花满楼将花无缺拥抱在怀里,轻轻地在他耳朵说着平淡而甜蜜的话语,陪着对方在红帐中热闹了一晚上。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花的故事很平淡呢~ 这篇文正式完结了,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预祝大家圣诞节快乐o(∩_∩)o 。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